李智云嘀咕:“我实话实说,怎么叛逆期了?”
被李智云这么一顶,李世民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他对李玄霸伸出双手,视线模糊,想要抱住过分瘦弱的弟弟:“阿玄……啊?你干什么!”
李玄霸及时拿起羽毛扇,戳李世民鼻子上,不然李世民靠近:“去去去,你知道你有多脏多臭吗?别靠近我!”
李智云捏住鼻子:“确实。”
李世民:“阿玄!”
李玄霸对着李世民的脸使劲扇扇子:“臭死了,赶紧走,没洗澡别过来!”
李智云抓着三兄的轮椅退后了几步:“二兄,我知道你见到我和三兄很感动,很想抱着弟弟往天上抛,但你真的太臭太脏了。”
李世民破防了:“小五,你不是也上过战场了吗?!上过战场就是这样!”
李智云嫌弃道:“我上过战场后都是洗完澡干干净净地来见三兄。三兄身体这么弱,经不住熏。就算我在战场上向三兄汇报战况,也不会扑三兄身上啊。”
李玄霸继续使劲扇扇子:“铁牛,赶紧把我二兄拖走!”
陈铁牛老老实实站出来,抓住李世民一只胳膊。
李世民的眼泪都被憋了回去,不敢置信地大喊大叫:“阿玄,小五!你们怎么能嫌弃我!我们这么久没见!我这么想你们!你们居然嫌弃我!”
这两个弟弟还能不能要了?
李智云:“咳,不是嫌弃二兄,是二兄真的太臭了。”
李玄霸用羽毛扇子遮住鼻子:“二哥,你肯定至少一个月没洗澡了。”
李世民张牙舞爪要往弟弟那里扑:“我确实一个月没洗澡,看我不臭死你!我要把身上的泥全部擦你身上!”
李玄霸做惊恐状:“铁牛,赶紧把我哥拉走!”
李智云推着李玄霸的轮椅往旁边躲。
陈铁牛沉默地把其实挣扎力度一点都不大的二郎君往旁边拉。
杨广和他的大臣们都沉默了。
这就是……感人肺腑的兄弟重逢?
“扑哧……”杨广笑得直不起腰,“朕都没嫌弃大雄,大德你还嫌弃?”
裴世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不过二郎确实有点臭。”
宇文述忍俊不禁:“李三郎嫌弃李二郎是应当的。李三郎还生着病,怎么能和一个月没洗澡的李二郎抱在一起?”
他提高声音:“李二郎,你还是先回去洗澡吧。”
宇文述这么一喊,不想笑的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萧瑀本来觉得这三个兄弟在陛下面前闹这么一场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听了陛下和宇文述等人的笑声,也不由笑着摇摇头。
看来陛下和宇文述等人确实是把李世民和李玄霸当自家晚辈,才会纵容他们胡闹。
被忽视的裴行俨悄悄对长孙无忌道:“你说李三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长孙无忌悄声回答:“以我对李大德的了解,他是故意不小心,有意坏心眼。”
裴行俨他父亲裴仁基也在杨广身后,是披甲出城的老将中的一员。
其他人会忽视李世民的副将们,他儿子再脏,他这位老父亲也是一眼就看见了精神气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裴行俨。
裴行俨一直都是一员“万人敌”猛将,气势一直都很强。
但裴行俨现在的神情和姿态都很放松,一点都不像个猛将。
裴仁基本来很欣慰。
显然,他送裴行俨去投奔李世民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比起剿灭民乱,与李世民一起去烧突厥牙帐、擒突厥可汗更显得有本事。
看儿子这惬意的姿态,儿子在李世民军中一定过得很愉快。
现在他看到儿子居然在皇帝和朝臣众目睽睽下与另一个小将窃窃私语,欣慰的表情就崩了。
皇帝还在这里呢!你知礼吗?!
裴仁基悄悄捏了捏拳头,准备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儿子。
裴行俨背部一凉,不解挠头,捞出一块凝结的头皮,然后擦长孙无忌身上。
长孙无忌气得踹了裴行俨一脚。
裴行俨嬉笑。
裴仁基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这边裴行俨和长孙无忌在悄悄打闹,那边李世民干嚎不掉眼泪。
一场闹剧在杨广让李世民赶紧去洗澡的命令中结束,李世民和他带来的将士终于能休息了,不用跟着迎接的杨广在这里瞎站。
李玄霸百般嫌弃李世民,李世民没能进弟弟的马车,而是在前面为弟弟驾马车。
李玄霸隔着马车门道:【你们打完始毕可汗后是熬了几天夜赶来的吧?看你们这疲惫的神情就知道,有些兵卒都快站不稳了。杨广如果长了眼睛稍稍关注一下你们的情况,就该少说点废话,先让你们休息。封赏和废话都等你们休息了再说。】
听着弟弟骂骂咧咧,李世民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刚才还嫌弃李世民脏,现在却和李世民挨在一起驾车的李智云嘀咕:“看二兄的表情,就知道三兄肯定和二兄在说我听不见的悄悄话。你们从小就这样。”
李世民笑道:“没办法,我和你三兄是双生子。小五,别羡慕。”
“我才不羡慕。”李智云冷哼一声,然后脸撇向一边,“终于见到二兄了。”
他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李世民道:“辛苦了。”
李智云瓮声瓮气道:“真的很辛苦。”
李世民道:“回去后和我慢慢说。”
李智云吸了吸鼻子:“我不和你说,让三兄和你说。我累了,要回去睡觉。”
李世民道:“你昨夜一夜没睡?”
李智云道:“比二兄几晚上没睡好。”
李世民无奈:“你还真的进入叛逆期了。”
李玄霸高声道:“你们还背着我聊起来了?带我一个。”
李智云高声道:“不带!”
李世民笑道:“你嫌弃我脏,我带你做什么?”
李玄霸道:“那行,你们继续,我还是嫌弃二哥脏。”
李世民笑骂道:“滚!”
李智云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嘴角上翘,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旁边骑马的被忽视的裴行俨和长孙无忌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切皆在不言中。
看来李二郎李三郎和李小五短时间内是看不见咱们了,得,装透明吧。
李世民等人回到李玄霸暂住的院子,裴行俨和长孙无忌自觉去安顿将士,让李世民赶紧去洗澡然后抱着弟弟哭。
宇文珠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又熬了应对疲惫的草药,饭菜也已经备好。
李世民拉着李智云一起去洗澡,让李智云帮他搓泥。
李智云搓了三桶水,一边搓一边抱怨二兄真的很脏。
李玄霸只稍稍擦了擦身体,换了身衣服,没有洗澡。
他身体太弱,现在没有吹风机,洗澡会不小心把头发弄湿,所以洗太勤也不好。
李世民洗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出来时,湿漉漉的头发还散着。
他大声道:“阿玄,给我擦头发。”
李玄霸道:“哦,好。”
李世民端了个小凳子坐在李玄霸面前:“弟妹,辛苦你照顾阿玄了。”
宇文珠给李世民端来药汤,抿嘴笑道:“不辛苦。兄公才辛苦了。”
李世民一口将药汤饮尽,抹了抹嘴角:“我早就说弟妹你太客气,叫什么兄公,继续叫我李二郎,或者叫我兄长就成。”
宇文珠道:“好,以后改。我先去厨房看看。”
宇文珠掩上门,把空间留给肯定有很多话说的双生兄弟。
出门时,她看到李智云在院子里打哈欠。
宇文珠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李智云道:“先让二兄和三兄单独聊聊。虽然都是兄弟,他们二人不一样。”
宇文珠道:“兄公和郎君都很喜爱叔郎。”
李智云笑道:“我知道。但他们还是不一样。嫂子,我去睡一会儿,等吃饭时再叫我。”
宇文珠道:“好。你也和罗士信说说,准备吃饭了。”
李智云道:“嗯。”
他离开时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最近一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笑容和以前一样,憨憨的,很乖巧。
李智云抬起手,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一下,两下,三下。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自言自语:“二兄回来就好了,谁敢欺负我和三兄,就让二兄打死他。”
屋内,李玄霸一边帮李世民擦头发,一边道:“门外有哭声,肯定是小五。”
李世民把弟弟的腿当靠椅,懒洋洋道:“看见我感动哭了?他当着我的面哭啊,这么害羞干什么?以前他每次想哭的时候都是往你我怀里扑。”
李玄霸道:“大概是我把他吓坏了,他老想早点长大,现在哭的时候都是背着我,我揭穿他他还会恼羞成怒。”
李世民唏嘘:“这样啊,小五真的很努力了。”
李玄霸道:“现在小五在战场上的样子和你以前很像。没想到小五会这么快上战场,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有照顾好他。”
李世民无语道:“你说什么屁话?你是在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小五吗?”
李玄霸道:“难道不是吗?我早就写信给你,让你赶紧来河东郡接我,你人呢?哪去了?还有啊,我虽然瞒着你我生病的事,但夫人偷偷让寒钩和乌镝送了好几次信,你一封都没收到?”
李世民脖子一缩,道:“我闹着要去见二表兄,先被父亲软禁,又被父亲拎去了战场找突厥人的麻烦,真的没收到。”
李玄霸道:“你都不在太原郡留点人收信?你在太原郡不是招揽了许多人才吗?薛家侄儿不也在你手下?就算你人到了战场,难道太原郡中能避开父亲眼线的心腹一个都没有?”
李世民脖子缩得都看不见脖子了:“我、我没想过瞒着父亲。”
李玄霸骂道:“蠢二哥!”
李世民耷拉着脑袋道:“嗯,我蠢。”
李玄霸拿起梳子,把李世民的头发梳开,然后继续擦:“算了,不说你了。我们都还小,所以心理上依赖父亲很正常。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都不愿意。”
李玄霸不是真的抱怨李世民没照顾好他和小五,而是抱怨李世民居然对李渊深信不疑,在太原郡傻乎乎地把自己真的当李渊的下属。
哪怕二哥在太原郡暗中招揽了许多人才,挖了李渊的墙角,但他所做的事仅此而已,没有在太原郡特意经营自己的势力。
所以当二哥被软禁或者上战场的时候,自己送的信就没能到二哥手中。
不过二哥这样做,除了把自己当李渊的下属,也是相信……相信母亲。
自己送的信就算二哥没收到,但母亲肯定能收到。如果母亲收到信,肯定会及时告知二哥。就算不能,母亲自己也能处理。
但谁也没想到,河东郡居然会有人浑水摸鱼放火,打了李玄霸一个措手不及。
母亲虽然及时做出了处理,在得到李玄霸生病的信时就匆匆赶向河东郡。但就差那么一日,就一日而已。
李玄霸来到雁门郡后,从虞世南口中得到了母亲的事,心里十分难受。
他很感激和心疼母亲。
谁知道就差那么一日?好像是老天故意要让他死一样。
李玄霸抱怨完,李世民脖子恢复正常长度,大声道:“我有错,阿玄你就没错吗?我早就说了,无论你用什么计谋,你都别拿你自己入局。你怎么答应我的?”
李玄霸:“……嗯。”敷衍。
李世民训斥道:“你以为你真的是算无遗策吗?世上怎么可能算无遗策?就是我带兵打仗,还可能遇到突然天降暴雨呢。你常说不能把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这次难道不是把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别说什么你准备好了逃走的路。这是逃走的问题吗?逃走不也还是把安危寄托在追兵不够强身上?”
李玄霸:“……我错了。”
李世民高声道:“你认错这么快,肯定是没有诚心认错,我还不了解你?”
李玄霸:“……”
李世民叹气:“你和我说算计李元吉时,我就说了反对。你告诉我只是一步闲棋,让李元吉以为你窝藏了二表兄的私生子,然后向父亲告状,再一次在父亲那里揭穿李元吉不是好人,让父亲彻底放弃李元吉。我说没必要,你非说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随你心意。但怎么变成了李元吉去告发全家人谋反了?怎么又冒出人杀人放火了?”
李世民抱住脑袋使劲晃。
李玄霸按住哥哥的脑袋:“别晃,擦头发呢。”
李世民道:“啊!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
李玄霸叹气:“我也没想到。”
李世民道:“所以以后无论什么算计,都不准再把自己算进去!这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李玄霸点头:“嗯,我再也不会了。”
李世民双手狠狠砸了一下膝盖:“哥哥也不会再疏忽大意。我保证以后我无论在哪里,你的信都能送到我手上。”
李玄霸:“……嗯。哥,别哭了。”
李世民又用双手砸了一下膝盖:“我没哭!”
李玄霸:“……我错了,真的错了。”
李世民:“知错就好,哥哥也知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
李玄霸:“好,我相信哥。”
李世民拉着衣袖擦了一把脸,咬牙切齿道:“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李玄霸:“当然。”
李世民又擦了一把脸:“你也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的头发都擦不干了。”
李玄霸:“……”
李玄霸:“我没哭。你才是,刚洗了澡,脸上衣服上全是鼻涕眼泪。”
李世民:“我这次没哭出鼻涕。”
李玄霸:“我不信。”
李世民猛地起身回头,把弟弟一把抱住:“呜呜呜,我没哭出鼻涕。阿玄,哥哥吓坏了,你给我托梦时我还以为你真的……呜呜呜,既然你还活着,怎么不继续托梦告诉我。你吓死我了!”
李玄霸把脸埋在哥哥肩膀上:“我活着才没办法继续托梦。”
李世民哭嚎道:“那你送信啊!”
李玄霸:“我怕你会来瓦岗寨。”
李世民的眼泪喷了出来:“什么?你一直在瓦岗寨没走?!我回张掖的时候就和瓦岗寨隔着一条河!你不仅想吓死我,你还想气死我是不是!我就和你隔着一条河,呜呜呜,我和你就隔着一条河!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啊!”
李玄霸心虚:“啊?就隔着一条河啊。对不起哥,我真的没想到,我错了,下次……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李世民松开一只手,一只手把弟弟按在怀里,一只手啪嗒啪嗒敲着弟弟的脑袋:“我小时候就该多揍你几顿!我就是太宠你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气人的弟弟!”
李玄霸抱头:“我错了我错了,别敲,好痛。”
李世民:“打死你!”
李玄霸:“嗷嗷!哥,轻点,轻点!”
李世民怒骂:“这一拳是我打的,这一拳是替小五打的,这一拳是替母亲打的,这一拳是替万阿姨打的!”
李玄霸哀嚎:“我真的知错了!别打了!我还病着!我是病人!”
李世民骂道:“我捶你脑袋又不耽误你养病!我从小把你拉扯到大,你当我不知道你身体状况?”
李玄霸辩解:“敲脑袋怎么不耽误养病?还有,我又不是你拉扯到大………痛痛痛,要敲出包了!”
李世民咬牙切齿:“就是要敲得你满头包,你才知道教训!等你身体养好,我一定把母亲接来,让母亲好好揍你几藤条。就你会告状是吧?让母亲揍死你!”
李玄霸:“……我真的知道错了!”
凸(艹皿艹 )!真的好痛!
李玄霸忍了一会儿, 忍无可忍,和他哥打了起来。
虽然李玄霸很弱,但他从小到大病弱的时候多着去了, 对如何偷袭强壮的哥哥很有经验。
李世民对如何顺理成章地被弟弟偷袭也很有经验。
当李智云被宇文珠差人叫起床吃饭时, 看见两位兄长忍不住发笑。
李玄霸的发髻被李世民弄乱, 现在和李世民一样将头发随意束在脑后,额头上有明显的肿包;
李世民不断揉着嘴角,抱怨李玄霸怎么老喜欢朝着脸揍, 现在嘴角乌青一块,吃饭时都不自在。
李智云忍笑,忍笑, 没忍住,笑得东倒西歪。
李玄霸和李世民对视一眼, 李世民按住李智云, 李玄霸扯住李智云的脸。
李世民阴笑道:“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很嚣张,经常气你三兄啊。”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现在有二哥按住你,我看你还怎么跑。”
李智云含糊不清道:“三嫂救我!”
宇文珠笑着转身出门,继续去厨房催菜。
李智云瞟向眼眶通红的罗士信。
罗士信一边抹眼泪,一边往旁边躲闪, 避开李智云的视线。
李智云:“……”吾命休矣。
李玄霸松开扯着李智云脸颊的手,李世民一把将李智云按在坐榻上, 李玄霸开始挠李智云的痒痒。
李智云:“哈哈哈哈哈,三兄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
李玄霸板着脸道:“现在才知道认错?晚了?”
李世民笑道:“就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智云:“哈哈哈哈, 我真的错了!但是我错了, 二兄三兄就没有一点错吗!”
李世民松开李智云, 戳着李智云笑出的眼泪道:“我们当然有错, 你看你三兄满头包,再看你二兄我……”
李世民指着自己的嘴角:“都乌青了。”
李智云揉着笑酸了的腮帮子道:“哦。”
李玄霸为李智云整理滚乱了的衣衫:“现在安全了,你落下的功课要补回来。”
李智云乖乖道:“好。”
李玄霸笑了笑,对李世民道:“他见到你就乖了。”
李世民翻白眼:“他只见到我也不乖。我们要两个人一起才压制得住这个熊孩子。”
阿玄所说的“熊孩子”,真的很适合评价小五。
以前小五还是个走路会滚的肉团子时,如果阿玄不在,小五没少对自己调皮捣蛋。
李智云仰起头道:“因为我很厉害!不是二兄三兄一起管我,谁也管不住我!”
“好好好,对对对。”李玄霸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大喘气,就闹了一会儿便累得不行。
李世民给李玄霸顺气:“多吃点,早点把身体养好。我听说西域人有很多中原没有的滋补药材,我回到张掖就给你弄来。”
李玄霸笑道:“好。”
李智云挪动到罗士信身边,一拳揍向罗士信。
罗士信挡住。
李智云的嘴张张合合,没发出声音,但很明显在骂人。
罗士信当没看到。
主公和三郎君教训弟弟,自己掺和什么?
等罗士信和李智云互动完,李世民才询问罗士信这段时间的经历。
虽然李玄霸已经在心里叨叨了一遍,李世民还是想听一下旁人从其他角度的描述。
等宇文珠回来时,李世民又问了一遍。
他们没有顾及“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聊。
宇文珠先有点不自在,后来也融入其中,吃饭都顾不上了,不断对李世民抱怨李玄霸。
李玄霸坐在宇文珠旁边,默默给宇文珠切肉加菜添水。
宇文珠看到碗碟里的肉菜冒尖了,才停下对李玄霸的抱怨,埋头苦吃。
李世民给了李玄霸一个笑话的眼神。
李玄霸坦然回视二哥:【怎么?想二嫂了?】
李世民:【啧。】
李玄霸这么一说,他确实想了。
李世民不是个别扭的人,他既然想了,就说了出来:“唉,出来这么久,我都想念观音婢了。我离开张掖时阿玄还生死未卜,观音婢一直很担心。她独自待在张掖,我把寒钩和乌镝留在她身边,希望她不会太害怕。”
李玄霸道:“二嫂说不定天天和寒钩、乌镝出去打猎,已经乐不思君了。”
李世民笑骂道:“屁,她又不是我。”
李玄霸疑惑道:“二哥,这次见面你怎么用词变粗俗了?”
李世民满不在乎道:“我日日混在军营,和兵痞子们混久了。不过这样说话很畅快,感觉不错。”
李玄霸道:“你还是改改吧。现在你带兵没人说什么,等你以后当皇帝了,小心天天被言官追着骂。”
李世民摆手:“你好啰嗦,知道了知道了。”
宇文珠的唇角微微上翘。
谈论这种事的时候三郎也不会避开她,她很开心。
李智云冷哼:“说这种事还太早了,皇帝不还想带着二兄去封禅吗?我看这个好,说不定二兄会成为唯一两度封禅的人。”
罗士信道:“还是别了,谁愿意和这等昏庸残暴之君一起上泰山封禅啊。要是他封禅了,后世明君都不好意思封禅了。”
李玄霸道:“这不是更好吗?给历代明君省了一个大支出。”
李世民正色道:“这不好!我就算节衣缩食每顿少吃肉,也要凑钱去封禅。阿玄你要帮我!”
李玄霸叹气:“封禅真的很花钱,我觉得与其你指望我,不如让杨广去把封禅的名声搞臭。”
李世民:“我、不、干!我要封禅!”
李玄霸:“啧。”
李智云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凑罗士信耳边:“你看我二哥是不是比我还幼稚?”
罗士信瞥了李智云一眼,觉得李智云很久没见到主公,真是太想被主公教训了。
宇文珠道:“肉都要冷了,郎君,吃完再闹。”
李世民道:“好嘞,听到没有,阿玄你被你夫人教训了。”
李玄霸冷笑:“等我回张掖……”
李世民打断道:“就去向观音婢告状是吧?告状小狗。”
李玄霸道:“有用就成。”
宇文珠无奈:“郎君,吃饭。”
李玄霸乖巧道:“好。”
他夹起一块没切的肉,堵住了李世民还想叨叨的嘴。
李世民把肉吐出来,捂着被李玄霸揍乌青的嘴角瞪着李玄霸。
李玄霸端着碗把脸侧一边。
李智云继续偷笑,罗士信也差点笑出来。
宇文珠笑着摇摇头,不管这二人了。
看来她一个人管不住,还是要等回张掖后,让观音婢一起来。
当晚,李世民和李玄霸挤一张床。
半夜,李世民去李智云房间,把没睡着的李智云也扛了过来。
李智云嘴硬,说不想和哥哥们挤,但还是乖乖睡在哥哥们正中间。
李智云入睡速度极快,李玄霸还在心里和李世民叨叨的时候,李世民掐李智云的脸颊,李智云都没动静了。
李世民小声道:“小五还是这么能睡。”
李玄霸:【只是现在。他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就是在我身边都睡得不是太好,老说梦话。】
李世民道:“养孩子真麻烦。”
李玄霸:【你还没养呢。不过你养孩子真的养得一点都不好。】
李世民阻止:“停停停,我现在高兴,别和我说不高兴的事。你还睡不睡了?”
李玄霸:【睡,晚安。】
李世民笑道:“晚安。”
他侧身朝外,也很快入睡。
这次他一夜无梦,而不是一夜空虚无一物的梦。
第二日,李世民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果然是做梦。”
李智云把脚跷到李世民的肚子上,打着哈欠道:“二兄,什么梦?”
李玄霸爬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肯定是梦到二嫂了。”
李智云怪叫:“哇哦。”
李世民:“……”不是做梦,他见到弟弟了,弟弟们还是很气人。
他先把李智云踹一边去,又扑腾起来给了李玄霸后脑勺一下:“闭嘴,没梦到观音婢!我梦到我当皇帝了,你们两个弟弟终于都变乖巧了。”
李智云道:“二兄你当皇帝后我可能会变乖,但三兄能和‘乖巧’扯上一丁点关系?你确定?”
李世民板着脸道:“所以我才说是梦。”
李玄霸揉了揉不疼的后脑勺,催促道:“赶紧穿衣服,等会儿要面圣。最好今天我们就离开。二哥,你不会真的想被杨广拉去封禅吧?”
李世民赶紧急急忙忙穿衣服。
他们三人这种身份,本来应该从小到大都由仆人伺候着穿衣服。很多同年龄的勋贵都不会自己穿衣。
不过三人自己穿衣服的速度都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绝对比仆人帮忙穿衣服快,所以他们就算处于安全的环境,也懒得让仆人进来伺候。
三人穿好衣服后,又相互帮对方整理衣服头发和配饰。
等三人出门时,早饭还没做好。
李世民指点李智云练习长|枪和马槊,李玄霸在树荫下看书。没一会儿罗士信也加入了晨训。
宇文珠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告诉他们早饭做好了。
一群人用完早饭,因李世民、李智云和罗士信出了一身汗,又得换衣服。
李玄霸吐槽:“你们三人真废衣服。”
李世民道:“我又不会丢掉旧衣服,只是换衣服,怎么叫费衣服?”
李智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只有罗士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干笑。
宇文珠叹气:“郎君,你少说几句,不刺人不舒服吗?”
李世民道:“没错,弟妹,你要多说说他。”
李玄霸没好气道:“你还去不去面圣了?”
李世民叹气:“真不想去。”
李智云在李玄霸和李世民的脑袋转过来时连连摇头:“我就不去了。真不耐烦见杨广,演戏演得好累。”
李世民道:“不去就算了。你和士信去找裴守敬和长孙四郎。”
李智云道:“好。”
罗士信点头:“是。”
李世民蹲下来:“来,我背你。”
李玄霸道:“我坐轮椅。”
李世民道:“路面不平,轮椅颠簸,等到了皇帝那里再坐。别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