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情不自禁的靠近他, 因着身高的差距得仰着脑袋,虽有些脖子酸可到底看着真人高兴, “嫔妾来月事,自然是这样的。”
“来月事还去御花园吹冷风,”雍正闻言蹙眉,眉宇之间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朕没瞧你的日子,你这样对待自个儿身子的?”
这像极了久出远门的丈夫归来后关切疼惜妻子不爱惜身子的样子,采薇摇了摇头说:“嫔妾身子好得很,皇上莫要担心。”
“这话奴婢可得说两句了,”红蕊这个憋不住嘴的开口了,“小主这些日子可一点可难受了,还记得上回太医来诊脉说小主心情郁郁,扭头小主还将自个儿关在隔间里,没日没夜的。”
“你说这些做什么。”红蕊无奈的看了红蕊一眼,她知道红蕊这是心疼自己才说的,可她自己至少不想被皇上这样关注。
雍正闻言十分重视,目光一转看着她问:“你将自己关在隔间里作甚?”
“没什么,只是闲来无趣打发时辰罢了。”采薇笑了笑说。
雍正不信,转身就往隔间走去,一把推开了门,采薇来不及阻拦他,叫他看到了一地揉成团的宣纸。
案上还有一叠宣纸摆着,上头墨字图画皆有,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血在里头。
他自然是不信采薇说闲来无事所画的,转过身伸手指着那一堆废纸说:“你还想瞒着朕吗?”
这绝非皇帝的意思,都是她心甘情愿所为,可眼下皇帝仿佛不太乐意。
“是嫔妾自愿的。”因为喜欢所以太想在他前面有所为,才会如此的焦虑。
她心生出委屈,不自觉地将头低下想掩藏住自己的神情,雍正似乎看出来了,上前两步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道:“你做这些朕向来是高兴的,可你不能因此伤害自己的身子,朕会担心的。”
皇帝一番肺腑之言直达情意,采薇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抬眸看向他,有些笑意道:“嫔妾知晓了,嫔妾会照顾好自己身子的,皇上不必担忧。”
“好。”雍正抬手抚过她的鬓发,一双桃花眼露出满意的神色,苏培盛听闻皇帝的消息带着人来了。
“皇上,该会养心殿了。”苏培盛站在门口,开口提醒还在对视的二人。
采薇依恋不舍,自然是想让他在延禧宫待得久一些,可身为一国之君,自当是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往后抛。
“朕先回去了。”雍正几乎没有犹豫的转过身子,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小太监替皇帝撑着伞,苏培盛则走到采薇跟前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还请小主体谅。”
“苏公公说的,嫔妾清楚。”她明白一国之君有多艰难,更不会像年贵妃那样肆无忌惮的向皇帝撒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皇帝,让他能少一些烦心事。
这回见后,大半个月采薇都不曾再见过皇帝,只是闻雍正忙着国事不入后宫,便是连年贵妃那儿也只去了两回。
很快便到了十五这日,采薇心心念念着,心思早叫几个宫女瞧出来了,大清早就拉着一番梳洗打扮。
可这日夜里,采薇左右等不来那个期待的身影,心中隐约有些失落。
红蕊焦急纳闷的发问道:“皇上今儿个不来了?!”
话音刚落,便被身边的绿萼瞪了一眼,她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明为何,听她说:“皇上许是忙碌政事,小主莫要多想,要不奴婢伺候小主歇下吧。”
采薇精心打扮的模样等不来人,一头发饰压着脖子酸疼,无奈揉了揉后颈她轻点了下头。
“惠常在,皇上命你前往皇上的寝宫伺候。”外头忽然响起苏培盛的声音,红蕊将门打开,苏培盛就站在门外,还带着两个小太监来。
要去皇帝寝宫伺候的规矩,得是嫔妃脱光了衣裳梳洗完后被太监们用被褥裹着抬进去。
放在以前,采薇觉得这样的规矩,实在是有些令她难以接受。
可如今……,她看着小太监们手里拿着的被褥,吩咐说道:“替我沐浴更衣吧。”
今夜的星空明星不胜数, 采薇眨动了几下眼睛,感受自己悬浮在半空中。
苏培盛问:“小主可有哪不舒坦尽管同奴才说。”
“多谢苏公公,我无碍。”采薇的脖子漏在外头, 被褥没有裹紧随着太监们的抬动, 漏进来一些风,身子微凉。
抬入皇帝的寝宫后,苏培盛便带着太监们出去了。
寝宫之内只剩下她一人。
烛火摇曳, 采薇躺在帝王的床榻上, 能嗅到属于他身上的那股龙涎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她心底的期盼与紧张渐渐消散,转为失望与迷茫, 一阵嘎吱声响苏培盛带着绿萼走了进来。
他带着绿萼走到床边,看着采薇欠了欠身说:“皇上政事繁忙, 无暇顾及小主, 还请小主体谅。”
说不失望那都是假的,可采薇还能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苏培盛说:“一国之君, 本就该以国事为重,绿萼替我穿衣吧。”
苏培盛屏退左右,宫殿之中只剩采薇与绿萼二人,只能听闻衣料摩擦的声音, 绿萼扣盘扣的手停住了,还是担忧的看着她说:“小主,您当真没事吗?”
采薇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目光望向她, 掺杂着一些情愫在里头:“即便再不舍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直接闯入养心殿去见皇上?”
她们都心知肚明, 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做这些事。
绿萼不知如何言语,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她的同情,眼瞳之中倒映出自己甚是可怜的脸。
“不要以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想变成一个可怜之人。”她有选择爱帝王与不爱的权利,只是很不巧,爱上了罢了。
穿戴整齐后,主仆二人方才从帝王的寝宫里出来,苏培盛等在门口,见到采薇行礼道:“皇上吩咐了,叫奴才亲自将小主送回延禧宫去。”
“不必了,苏公公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既然操心政事,苏公公理当陪伴左右,延禧宫我自行回去就成,就不必劳烦苏公公了。”采薇端着笑容说道,掩去方才失落的神情,这会儿看上去是个落落大方的人。
苏培盛颔首道:“那奴才就告辞了。”
说罢,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前往养心殿,采薇与绿萼则是从偏门出去。
夜色浓重,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回去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抬头看向已经回来的苏培盛。
“回皇上,皇上吩咐奴才将人送到延禧宫,惠小主说不必自个儿回去了。”苏培盛如时禀告。
“她看起来如何。”雍正正练着字,笔下游龙的写下一字问,身旁批改完的奏折堆积成小山。
苏培盛细细回想道:“惠小主面上瞧起来尚可,可依照奴才多年练出来的那么一丝眼力见来瞧,恐怕是心里不好受。”
雍正闻言停笔,搁置毛笔道:“嗯。”
苏培盛倒是觉得皇上这次做得有些过分,分明今日早早地就处理完公务,若是去延禧宫歇上一晚也无妨,可偏生将人叫到寝宫里去侍寝,却又装成公务繁忙无心宠幸的样子。
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
“明日送去些上贡的绸缎,就说是惠小主伺候帝王有加的赏赐。”雍正复又提笔,写起了字,眸色深沉。
苏培盛顿了顿身子,遂行礼道:“嗻。”
第一百零八章
“惠常在昨夜侍寝, 深得皇上心意,今圣上赏赐贡缎数匹。”一大清早,苏培盛就站在采薇住所的门外, 如此说道。
刚去懋嫔那请安回来的采薇顿时愣住了。
她的目光微挪, 看到苏培盛身后领着三个太监,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案,案上是颜色花样各不同的贡布。
这份赏赐只有采薇与绿萼才知晓, 来得多么莫名其妙。
苏培盛看采薇怔愣出神的神情, 上前两步轻声道:“小主还愣着作甚, 皇上特地给的赏赐,小主领赏吧。”
采薇渐渐回过神来, 面朝养心殿行礼道:“谢皇上。”
说罢,吩咐道:“将这些贡布好生放好。”
“是。”三个宫女一人一个案将布端进去放好, 苏培盛见状也不多留, “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公公且慢,”采薇叫住了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道, “公公可知,皇上为何要赏赐贡布给我?”
“方才奴才说得清清楚楚,昨个晚上小主伺候皇上,皇上心满意足赏赐的。”苏培盛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像没有说一样。
“小主还有其他事?皇上那还等着奴才去禀告呢。”
采薇摇了摇头, “苏公公慢走。”
几个宫女将贡布放好出来,苏培盛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红蕊与湘莲因为昨夜采薇去侍寝, 一早就睡了, 并不知晓情况。
红蕊喜笑颜开道:“小主果真厉害,第二日就得皇上的赏赐了, 某些人可是要眼红了呢。”
“是啊是啊。”湘莲在一旁附和着,但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采薇对此却高兴不起来,昨晚自己并没有侍寝,只消在皇帝的寝宫中躺了片刻便出来,皇上此举难道是为了弥补昨晚的事?可又觉得那里怪怪的。
绿萼看自家小主的神情寡淡,嘴角都是微微下弯的,赶紧吩咐二人道:“都别站在这里忙自个儿的事儿去,别吵着小主了。”
红蕊抿嘴蹙眉说:“绿萼姐姐难道你不替小主高兴吗?”
湘莲并不想瞎掺和,道了声是就去忙自个儿的事了,绿萼瞪了她一眼说:“还不快去忙你的。”
“哦。”红蕊被这一眼瞪得有些委屈,灰溜溜的走去干活。
为什么小主和绿萼姐姐看上去都不高兴啊,得了皇上的赏赐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啊。
她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想的有些脑袋疼,干脆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看着红蕊身影走远了,绿萼走到采薇跟前说:“小主,皇上是一番好意。”
“我知晓的,”采薇叹了口气,接着说,“只是心里头总有些闷,过一阵就好了。”
说罢,转身往屋里走去。
绿萼紧跟其后,边跟着采薇走边思索道:“小主,这贡布这么多,不如挑几匹叫尚衣局去做几套衣裳。”
“改日吧,今日着实没什么兴致,”她没有回头的说道,步入隔间还没等绿萼跟进去便转身吩咐她,“让我一个人在这房间里待会儿,你做自己的事去就成。”
绿萼愣了愣,随即道:“是。”
面前的门扇徐徐关上,采薇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渐渐淡去。
这一个上午采薇将自个儿关在隔间里,不让人进去也不出来,知道午时快用膳了,绿萼方才敲响门道:“小主,快到要用午膳的时辰了,小主是现在用还是晚些用。”
里头没传出采薇的声音,绿萼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问第二遍,可隔间的门打开了,采薇站在门内道:“现在用吧,我有些饿了。”
绿萼扬起笑容点头,赶紧吩咐站在一旁的红蕊:“小主饿了,还不快去膳房拿午膳。”
红蕊转身出门去。
绿萼想去将凳子拉开,好让采薇落座,却被她唤住了:“绿萼,你同我进来。”
第一百零九章
湘莲见她们入隔间去, 掩了半扇门不知在里头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停在开着的半扇门上,脚步也跟着不自觉地挪动。
似乎只要在近一些, 就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可还未等她走近, 采薇与绿萼便走了出来。
绿萼看到湘莲,立刻吩咐道:“还杵在那儿作甚,赶紧收拾收拾小主要用膳了, 来延禧宫都好一阵了, 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是。”
说完这话, 绿萼扭头就对采薇说:“小主放心,奴婢一会儿就去。”
湘莲拿了布擦拭着桌面, 边擦边听,用湿布擦完再用干布擦干, 让采薇落座后红蕊正好将午膳提回来。
菜端上桌, 采薇发觉今日多了样,而且还是她最爱吃的马蹄糕。
红蕊观自家小主的神态便知,笑着说:“这是膳房特意为小主准备的, 想必是早上皇上赏赐小主贡布的事,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去了,也得亏他们有些眼力见,小主就放心吃吧, 奴婢没拿错。”
采薇捏了块马蹄糕吃进嘴里,眉梢一扬有些意外,与之前的味道完全不同, 果然之前都是在偷懒吧。
“一会儿将食盒拿回去时说做得不错。”她抬眸看向红蕊说道。
“是。”红蕊点头记下。
说罢, 采薇又将马蹄糕分给她们一些。
“娘娘,奴婢听说今日皇上身边的苏公公带着人给惠常在送赏赐去了。”身边的大宫女满是激动地同懋嫔说道。
听闻此消息的懋嫔却不以为然, “这是好事。”
“娘娘,这里头可有您的功劳啊。”大宫女觉得自家主子平静的有些过分,语气愈发激烈了。
“哦?”懋嫔眉梢一挑,倒是想不出来惠常在受皇帝侍寝与自己有何关系。
大宫女着急道:“娘娘你可记得上回可是您拿出了秘术之书送给惠常在的,她倒是好了,取悦了皇上却没想到您,奴婢听着都心肝脾肺疼。”
懋嫔给她那本秘术只是想让她早些怀上皇帝的子嗣,那么一点蝇头小利有什么好在乎的。
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身边的大宫女见懋嫔不为所动的样子,像极了竖起了毛的猫儿,“娘娘!”
懋嫔听得耳朵疼,脑袋也跟着遭殃,不禁拧眉道:“噤声,聒噪得本宫刚好的身子要犯旧疾了。”
见自家主子都恼怒了,大宫女忙小声嘟囔一句:“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说罢,不敢再说什么话了。
这话音刚落,宫女快步进来说:“娘娘,惠常在派人来给娘娘送东西。”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让她进来吧。”懋嫔坐直身子说道。
宫女应声退下,没过一会儿绿萼就进来了,见到懋嫔行礼道:“奴婢见过懋嫔娘娘。”
懋嫔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案,说:“因何事来。”
绿萼嗓音清亮地说:“奴婢奉小主之意,特地来给懋嫔娘娘送贡布。”
大宫女有些吃惊,走过去将盖在案上的布掀开,确实是三匹贡布。
如此大方,简直是生生的打了她的脸。
“怎的这般能得皇上宠爱是她的本事,这贡布是皇上送给她的,怎么能拿来给送给本宫呢。”懋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很是生疏,没见采薇亲自来送,心底到底是介意的。
绿萼先前在圣上身边当过差,虽是同样的话,但以不一样的语气说出口那便是两个意思,以前在圣上面前当差可谓是提心吊胆,练就的这门技艺。
懋嫔虽在宫中是资历老练的嫔妃,但比起皇上的城府还是要浅显几分的。
当下就让她听出了这句话当中淌出的丝丝不满。
她低首思忖道:“惠常在一直念着娘娘,说娘娘是她的贵人,今日惠常在不得前来是昨晚侍寝实在是困乏,这会儿用完午膳歇下了,还望娘娘体谅。”
这一番漂亮话说的,换作寻常的宫妃恐怕已经喜笑颜开了,可懋嫔却不领情。
“你家小主早晨还来向娘娘请安呢,怎么这会儿身子乏了?”大宫女刨根问底的问道,“早晨看到时还面色红润有光泽呢,怕不是端着架子瞧不起人了。”
“姑姑此话怎讲,惠常在敬重娘娘,所以即便身子有些不便也要给娘娘请安,毕竟小主的身子还未好全,还在调养当中,何必无病呻吟。”调养二字她咬的重些,怕有些人听不明白,装聋作哑。
大宫女哼了哼声绞尽脑汁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懋嫔打断了话。
她虽心里有些不满,但眼下还不能闹掰,于是趁着间隙打断了二人,“好了,惠常在的这份心意本宫领了,调理身子的事确实非一日之事,替本宫转告一句让她好生休息。”
“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绿萼也不愿再多说,毕竟自己前来是给懋嫔娘娘送贡布的,要真同她身边的大宫女吵闹起来对自家小主没什么好处,点到为止即可。
说罢,行礼告退将案递给身边的大宫女,转身走出宫殿。
大宫女端着案回到懋嫔的身边,颇为生气道:“瞧瞧娘娘,这惠常在身边的宫女都如此嚣张跋扈,当着您的面怼奴婢。”
“她身边的宫女哪个是吃素的,当初都是皇上派去伺候她的,圣上面前伺候过的宫女,你哪里能比。”懋嫔捏了捏贡布,上好的丝绸手感顺滑,挑得颜色是端庄秀气的,与她平日里穿得衣裳十分相近。
除了人没来之外,其他倒是办的十分妥当。
“正好这几日快换季,这些布匹就拿去尚衣监做几件衣裳吧,放着也是可惜。”懋嫔收回手说道。
大宫女应声称是。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一大早苏培盛带着人来延禧宫的事, 早就被传遍了,这会儿高常在还在用午膳呢,伺候的宫女赶紧跑进来, 走到高常在跟前说:“小主, 奴婢方才瞧见惠常在的宫女去给懋嫔送东西了。”
宫女将菜夹入她的碗中,高常在挑了眉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小主,只有她的宫女去送了东西, 惠常在可没去。”宫女明示地说。
高常在放下碗箸, 抬头看她半晌, 得到坚定地眼神后方才一笑:“她疯了吧,以为侍寝了圣上一晚得了赏赐, 连懋嫔都不放在眼里了,懋嫔好歹也是延禧宫的一宫之主, 若真要给她下绊子, 岂不是轻而易举。”
宫女十分认同自家小主说的话,“是啊,亏得之前奴婢还以为惠常在是个明事理乖顺的嫔妾, 如今一看倒是个浅显的人。”
先前那般没脾气的整日跟在懋嫔身边转悠,现在倒是涨了脾气了。
“沉不住气的东西。”高常在嗤笑鄙夷,原本一大清早听到采薇得了皇帝赏赐的坏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许多。
脸上的阴霾都扫去不少。
看着这一桌佳肴也有了食欲,一口接着一口的比平日都多吃了不少。
撤下饭菜后, 高常在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感觉肚子里有些撑,起身说要去外头走动走动消消食。
可就偏巧了,出门才溜达半圈就碰着了懋嫔。
高常在似笑非笑的行礼道:“嫔妾见过懋嫔娘娘。”
“高常在好兴致啊。”懋嫔与她不对盘, 自然也少了许多客套的话。
“要比起兴致好, 嫔妾可比不上娘娘。”高常在饶有深意的说道。
懋嫔不明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蹙眉问:“高常在此话何意。”
高常在靠近懋嫔几分, 故作神秘道:“嫔妾得提醒娘娘一句,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还是趁早丢了为好,日后要是咬上一口,不死都得掉层皮。”
大宫女忙拦住她继续靠近,正色道:“高常在说得这是什么话,可别危言耸听。”
懋嫔脸色沉了下来,明白她在暗指谁。
“虽然嫔妾平日里与娘娘不怎么合得来,但眼下嫔妾说的话可都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可别因为话说得难听而不往心里去啊。”高常在半眯着眼笑道,可怎么看都像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懋嫔镇定自若地说道:“高常在不必担心本宫的事,比起关注本宫不应该更多看看年贵妃?”
高常在脸上的笑容淡下来,眼神带着不解问:“懋嫔娘娘此话何意。”
“年贵妃可是常年得宠的妃子,任谁都想攀上点关系,高常在可得看紧着点位子。”以免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踩了下去,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她没说出口,但观高常在渐渐冷下来的表情,懋嫔便知晓她懂得其中的意思。
高常在冷哼一声,心里到底是底气不足的,“这事就不劳懋嫔娘娘操心了,年贵妃如何,嫔妾比您更清楚。”
“清楚就好。”懋嫔淡淡一笑,也不想继续同她弯来绕去的说话,费神费心,于是转过身就带着宫女走了。
懋嫔走了,高常在却还在原地,宫女思忖半晌终于开口问:“小主,还散步吗?”
“散步散步,散什么步!”吃下去的菜肴仿佛都变成了一肚子的气。
宫女被她忽然大声的话吓得缩到了一旁,紧接着就听自家小主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说:“走,去翊坤宫看看年贵妃。”
这些日子为了给年贵妃做迎合迎合样式不一且还新鲜的蔻丹,可谓是想破了脑袋,有事直到深夜都不肯睡去,但好在年贵妃喜欢新奇的蔻丹,上回做的桂花蔻丹这一用就是一旬多,后来还补过一回。
说是皇上看到后亲口夸了一回。
这让年贵妃尤其热衷于蔻丹,原本想着趁年贵妃不注意安宁昭之后,找个她出错的借口将人换下去,眼下确实不能。
时日一长,安宁昭凭着一张嘴与巧手,在年贵妃面前混了几分眼熟,槿容就愈发不好处理她了。
“今日奴婢给娘娘做的蔻丹是百合花,与娘娘今日艳丽的衣裳对比,可谓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安宁昭一边画着蔻丹一边蜜语甜言的说道。
站在年贵妃身侧的大宫女槿容确实满脸沉着。
“娘娘的午膳还未用过,你可得抓紧着时辰,可别误了娘娘用膳。”她出言提醒道。
“是。”安宁昭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神情里写着大大的不满的槿容,心中还觉得有些愉悦。
毕竟她现在想撵自己走,还撵不得呢。
宫女疾步入内,贴在槿容身侧说了句话便退开了,槿容道:“娘娘,高常在来了。”
“这会儿来。”年贵妃看了看时辰,这会儿还是晌午呢,按照平常她该歇下用午膳了,今日延迟了一些。
“娘娘还未用过午膳午寝过,奴婢这就出去让高常在晚些再来。”说罢,槿容抬步往外走,没两步就被年贵妃叫住了。
“不必了,你将她带进来吧,正好这会儿本宫还未用膳,叫她进来说说话解闷。”年贵妃如此吩咐,槿容心中默默叹息一声,转身出去将人带进来。
高常在一入内就看到安宁昭正给年贵妃在涂蔻丹,赶紧行礼道:“嫔妾见过年贵妃娘娘。”
“怎么这会儿来,你还真是闲得慌,一得空就往本宫这翊坤宫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在翊坤宫了呢。”年贵妃笑说道。
高常在附和的扬起笑脸说:“嫔妾只记着娘娘,当然是时时刻刻的想往翊坤宫来,若是可以还真想整日待在翊坤宫陪着娘娘。”
偌大个翊坤宫都是皇上赏给她住的,利弊皆有吧,一个人住久了也不愿同那群碎嘴的嫔妃住在同一个宫里,可时日一场也确实闷得慌。
幸好还有个高常在经常来陪她说话解闷吧,其他的嫔妃也不怎么瞧得上眼。
“今日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本宫听啊。”年贵妃坐直身子久了有些乏力,变了个姿势斜躺在贵妃椅上,半睁着眼看向她问。
媚态有增无减。
“还能有谁,就那个惠常在,昨个给皇上侍寝让皇上高兴,今儿个就没了分寸。”高常在一说到采薇就止不住嘴,神采飞扬的说。
“哦?怎么个没分寸。”在场的诸位,除了年贵妃以外,皆竖起耳朵听个仔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您是不知道, 今儿个皇上赏赐了贡布给惠常在,大抵是昨晚侍寝得了圣心,可你猜怎么着, 她竟然派个宫女去给懋嫔送贡布, 您说说,这不是想拍马屁却拍在马腿了么。”高常在眉飞色舞的说道。
年贵妃闻言挑眉:“这有什么?本宫从皇上那儿得过数不胜数的赏赐。”
高常在的笑容一僵,轻咳嗽了两声说:“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无人能代替, 惠常在哪能跟娘娘比啊。”
年贵妃收起手, 细细看上头的百合花, 很是满意。
“嫔妾只是觉着惠常在是个不懂感恩的人,想当初懋嫔这般帮着她, 没想到这还没替代懋嫔呢,就已经开始给她瞧脸色了, 连个贡布都不愿意亲自去送。”高常在知道年贵妃心里向来只有皇上, 可这番话却只听到皇上赏赐惠常在的部分。
——这样的头脑,若没了皇上的宠爱与家族的支撑,在后宫能活得了几时啊。
她默默叹息转开目光看到槿容, 年贵妃能得宠至今这其中也有她的不少功劳。
“对她甩脸子不是寻常?皇上还同本宫说过不喜欢懋嫔那阴恻恻的样子呢。”年贵妃瞥了一眼高常在说,虽然是在同她讲惠常在不尊敬懋嫔的事,但句句带着皇上。
先前还没这么频繁呢,高常在的嘴角暗暗抽搐了两下, 觉得自己今日不该来的。
虽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得回应,只能道:“娘娘说得是。”
年贵妃吹了吹刚好做好的新蔻丹, 对高常在说道:“你呀也别老是盯着她了, 区区一个常在翻不出什么水花,不值当你这般关心她。”
高常在讪笑道:“嫔妾也只是在延禧宫听了些她的事, 就当成乐子来同娘娘说罢,娘娘若是觉得不解闷,嫔妾就不说了。”
年贵妃倒也没说不愿意听,一旁的槿容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正要张嘴,安宁昭先行一步开口说:“娘娘,高常在也是为了您,想惠常在今日在不将懋嫔放在眼中,改明儿说不定就不将贵妃放在眼里了。”
槿容皱起眉头看向安宁昭,年贵妃哂笑道:“她敢?整个后宫谁敢给本宫脸色瞧。”
便是连皇后都得谦让她三分,区区一个从宫女晋升为常在的女人,何足为惧。
高常在顺着安宁昭的话说了下去,“是啊,嫔妾就是担心娘娘罢了。”
“你们真是瞎操心。”年贵妃哼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抬手摆了摆。
槿容明白这动作的意思,往前迈了两步说:“高常在,今日就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高常在看向年贵妃,她眉头轻蹙俨然一副不太愉悦的样子,令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好行礼道:“嫔妾先行告退,娘娘安歇。”
高常在领着宫女走了,槿容瞥眼看向安宁昭,对她道:“你同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