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得了槿容的命令,赶紧跑出去,在宫门口时险些与安宁昭撞上,她堪堪侧过身护住怀里的药包,看到跨过门出去的太监,纳闷地自言自语道:“什么事这般着急。”
可刚一进门,便看到玉芳孤零零的站在槿容跟前,满脸无措。
“槿容姑姑,不知玉芳做错了何事?”她走过去挡在玉芳面前问。
“做错了什么事?天大的事,她染了天花必须得送出宫去。”槿容哼了一声,直白地说道。
“什么?!”安宁昭转过身看玉芳,玉芳摇了摇头说:“小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染上天花。”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那你胳膊上的是什么!”有槿容挡在前头,那宫女也不害怕玉芳扑上来,大胆地说道。
安宁昭扭头去看玉芳的胳膊,不似旁人反应的那么剧烈,反而伸手想触碰,玉芳害怕的往后一缩,诧异道:“小主?”
“这不是天花,你们认错了。”安宁昭回身冲众人说道。
“我呸,你们有主仆的情义,自然是互相包庇了,槿容姑姑,若是让她继续留在翊坤宫恐怕会让贵妃娘娘染上天花啊。”宫女进谗言,将话说给槿容听。
槿容自然是容不得她家主子有半分的差池,冷着脸道:“安宁昭你别忘了,这个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是谁。”
自然是槿容,安宁昭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玉芳不能被送走。
她跪了下来道:“还请槿容姑姑给奴婢们一个自证的机会,奴婢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断,若真是天花,奴婢不再加阻拦。”
“太医院的太医,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槿容给了她一个十分不耐烦的眼神。
“奴婢能请来,肯定能!”安宁昭无比坚定地说道。
“小主……”玉芳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唤了她一声,眼尾红了一片,没想到小主竟然这般护着自己。
槿容也不再多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安宁昭,见她起身将药包交给旁人,扭头疾步出宫去。
“姑姑,就这么让她去了?”玉芳一个眼神瞪过去,那宫女惊魂未定的往后稍了稍。
安宁昭匆匆忙忙的赶到太医院,看到一位太医便上前询问可否为宫女看诊,不知几个拒绝,她口干舌燥汗打湿了鬓发,走到看来最为年长的太医面前,求道:“太医,奴婢想请您去探个病。”
那太医只是睨了她一眼,摆摆手说:“老夫没空……你……”
话音未落,安宁昭从袖中掏出的一支簪子直接亮到了太医的眼睛,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问:“可是哪位小主病了?”
“不,奴婢想请您为一位宫女诊脉,不管结果如何,这簪子都是您的。”安宁昭满眼期盼的看着他,那太医抚了抚胡须犹豫半晌,这才点头。
众人站在太阳之下,虽夏日已过可日头还是有些猛烈,见安宁昭还没回来,多少有些烦躁。
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槿容半眯起眼睛细看,是安宁昭带着太医过来了。
“她还真带来了啊。”身后的宫女窃窃私语道,语气十分意外。
太医上前为玉芳把了把脉,又拉起衣袖瞧了瞧,说:“她患的不是天花,只是一种叫癣病,暂时长出来的罢了。”
“那她先前还发了高烧呢!”宫女高声质问道。
太医一本正经道:“老夫看过的病人比你吃过的米粒还多,她就是癣病,只消过些时日便会消退。”
“多谢太医。”安宁昭微笑着向他行了一礼,遂看向槿容。
“既然不是天花,你们的嘴也都该闭上了,”槿容瞥了一眼身后的人,接着看向玉芳道,“你也是,既然病没好何故出来吓人,待病好之前,你就住耳房旁的柴房吧,以免吓到其他人,等病好了再出来。”
能够留下来已是不易,住柴房这样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于是她欣然接受道:“是,多谢槿容姑姑。”
第九十九章
今晚夜色正好, 月光朦胧的照在大地上,采薇正欲就寝,绿萼上前替她解开胸口的盘扣, 就听到外头有人交谈。
她二人往外望去, 绿萼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小主,奴婢出去瞧瞧。”
“去吧。”采薇颔首,低头想自行将衣裳脱下来, 绿萼去而折返赶紧将半脱的衣裳拉回来, 在采薇的不解中道:“小主别脱了, 皇上召您去一趟呢。”
“啊?”采薇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这都这么晚了皇上找她作甚?
绿萼拉着她赶紧坐下, 替采薇开始梳发画眉。
红蕊见人半天不出来,便走进来瞧, 她一边嚷嚷一边上前帮忙道:“快快, 别让苏公公等急了。”
透过铜镜,采薇看着自己光彩照人,头上的发饰多的都有些压脑袋, 还没等她卸下来两根,就被红蕊拉着起身道:“小主别墨迹了,赶紧去皇上那儿吧,可别耽误了时辰。”
绿萼将二人送出门, 向苏培盛行了一礼,苏培盛瞧见采薇盛装打扮一番只是冲她含笑点头,随即转身在前头带路。
养心殿的门窗透着光亮, 雍正还没有歇下。
苏培盛将人送至门口便叫人打开了殿门, 让采薇单独进去。
她踩着花盆鞋跨过门槛,看到殿中坐在台阶上的九五之尊。
一国之尊做这样放荡不羁的行举, 若是被百官瞧见,必要上奏谏言。
采薇闻到了一股酒味,走近行礼道:“见过皇上。”
“采薇你来了,来朕身旁坐下吧。”雍正招呼她侧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台阶。
采薇不得拒绝,上了台阶转身坐在帝王之下的一个台阶上,扬起脑袋看向他说:“皇上召嫔妾前来所为何事?”
愈靠近他,雍正身上的酒味就愈加的浓烈,与他身上的龙涎香混合在一起,既陌生又熟悉。
“朕最爱这龟龄集酒,想找人分享,不知为何想起你来,来,你尝尝如何。”雍正说着,将另一个早已备好的酒杯倒上酒,递到采薇面前。
一股酒香入鼻,采薇垂眸看着指骨分明的大手捏着小小的酒杯,犹豫了刹那还是接下了。
“谢皇上。”采薇捏着酒杯轻抿了一口,还以为会是特别浓烈的味道,但入口甘甜馥郁酒味柔和,再回味愈加浓烈,呼吸之间皆是这酒香。
仿佛要陶醉其中一般。
雍正期待的看着她说:“如何?”
“此酒甚好。”采薇给予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这比之前在中秋晚宴上喝到的还要好喝。
“你喜欢这酒,甚好。”不知皇帝是不是有些酒醉,那双桃花眼十分滟涟,透露着多情。
采薇不敢深看,怕陷进那双眼中去,她有些面红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人,只能装作无事的环顾四周,目光却在某一角定住了。
“皇上……那是什么?”采薇不敢确定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是她喝多了眼睛花?不然养心殿里怎么会有一幅她的画像。
“那是郎世宁为朕所画的白雪的御狗图。”雍正淡然的回答说道。
什么?郎世宁竟然将她也画进去了?
“皇上怎么将这幅画挂在了养心殿。”虽然这全凭皇帝的喜好吧,但是这幅画显然与周围的御狗图格格不入啊!
“朕觉着,郎世宁画的这幅好看,便叫人挂上去了,”他目光看着那幅画,遂垂眸看向近处的人问,“怎么,你若是觉得不喜,朕叫人撤下来。”
“皇上若是喜欢这幅御狗图,挂着就是了。”采薇摇头一笑,她有些私心在里头,能挂在心上人办事的地方,当然好了。
说着,雍正又为她倒了些酒,采薇怕喝醉在圣驾前失了仪态,便小口抿着陪。
稍时,皇帝有饮完了一杯酒,笑着对她说道:“其实今晚朕找你来,不光只是与你分享美酒,还有一事,朕想告知与你。”
“皇上请说。”采薇顿了顿身子,虽是意料之中可自己并不想这么快让这种氛围消失,她将酒杯放置在台阶上,要知道皇帝不会平白无故的找她,每次来见她都会有一些朝政之事与自己交谈,她心中可谓是失落与庆幸交杂。
失落感是因为帝王找她的大多时都是因为朝堂之事,庆幸感又是因为自己对帝王来说是有用的,在旁人眼里她还是那个颇受皇帝宠爱的嫔妃。
“朕准备召集一些他国的人才来大清,让他们为大清效力。”雍正谈起国事来神采飞扬的样子令她着迷,英俊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皇上怎会突然下此决断。”采薇还是有些意外的,要知道先前皇上可是想海禁的呀。
雍正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是因为你。”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采薇心漏跳了一拍,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帝王。
“你那番话说得不错,固步自封最是要不得,朕既然想大清繁荣昌盛,就不能做这样自断后路的事。”雍正严肃认真的说道。
他一派认真时,眉头都会不自觉地皱起来,耸起一个川字,呼吸之间溢满酒香的味道,采薇瞧了半晌,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替他抚平了眉间的肌肤。
“既然是件好事,皇上就该笑而不是严肃。”采薇觉着自己自打喝下这龟龄集酒后,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即便面对皇帝都敢如此放松了。
雍正本有些不解她的举动,听了她的话后扬唇一笑道:“你说得对。”
采薇拿起酒杯接着饮酒,不一会儿一杯就喝完了。
“皇上,嫔妾喝完了。”她脸上染着红霞,有些大着舌头的说道,有几分憨厚可爱。
雍正无奈地笑说:“你喝醉了。”
“没有么有,”采薇伸出两根指头,“臣妾知道这是几。”
雍正扬眉静等她的下文,采薇半眯着眼半晌道:“是三!”
雍正噗嗤一笑,紧接着腿上一沉——她醉酒倒下来了。
今日她这番放肆的模样是雍正不曾见过的,初见时还以为只是个安静内敛的宫女,待接近了方才发现,她像是一块璞玉静等人发现。
而他所幸,得到了这块璞玉。
“皇上能像今日这般多笑笑就好了。”采薇枕在他的腿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说。
“嗯?”雍正心道,平日里自己这般严肃?
“皇上的桃花眼甚是好看,笑起来是更甚,嫔妾,很是……”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困意袭来,采薇渐渐闭上了眼睛,没能说出‘喜欢’二字。
雍正见她闭上了眼不说话了,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大手撑着她的细颈一手托住腰,将人抱进怀里再起身。
门外红蕊等人静等许久,未见采薇出来,红蕊暗喜皇上该不会留小主吧?目光又转至一旁,苏培盛目不斜视的守着宫门,红蕊犹豫不知该不该问。
忽然门咯吱响了,雍正抱着人出来,吩咐道:“去抬皇辇,惠常在喝醉了,朕亲自送回延禧宫去。”
苏培盛只是看了一眼采薇,便领命道:“嗻。”随即叫了几个太监去抬皇辇。
红蕊瞧了一眼皇帝怀中的小主,面若云霞嘴角含笑,柔弱无骨般的依靠着皇上,别提有多娇羞可人了,红蕊在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小主!
采薇头疼欲裂, 撑起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唤道:“绿萼。”
绿萼推开门端着水盆进来,将水盆安放在架子上搀扶着她下榻说:“小主昨晚喝醉了。”
“嗯……我昨个怎么回来的?”采薇能够记起皇上对她说关于人才召入大清的事, 之后的记忆便一片模糊了, 今早醒来便瞧见睡在自己的榻上,难不成是红蕊一路搀扶着回来的,那还真是辛苦她了。
采薇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采薇忽然想起来什么, 赶紧坐到梳妆台前:“快, 懋嫔娘娘那儿还得请安呢。”
前几日懋嫔刚恢复了请早的规矩,虽说现在她与懋嫔之间的关系紧绷, 但该有的礼数还得周到不能让懋嫔抓住把柄。
绿萼闻言却道:“小主不必慌张,大清早懋嫔那儿个宫女就来说, 小主今日可以不用去请安。”
“这是为何?”采薇纳闷扭过头看她问。
绿萼笑着说:“小主大抵喝醉酒忘了个干净, 奴婢也是听红蕊说的,昨晚皇上将小主送回了翊坤宫,许是这事让懋嫔娘娘知晓了, 体谅小主陪皇上喝酒免去了请早。”
这被抱一回不晓得就算了,怎的被抱两回自己都不清楚,采薇抿了抿嘴,还真是想感受下在清醒时被帝王抱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私心被她察觉到, 产生了一种羞耻感。
绿萼笑眯眯的补充说道:“听红蕊说,皇上亲自抱您到榻上后才走的,皇上这般体贴小主当真受宠。”
怕都是演给旁人看的, 采薇脑中如此想着, 心里却不自觉的认为倘若是假的何必亲自送回来,叫太监抬回来已是莫大的宠幸了, 莫非皇上……
采薇不曾察觉自己的嘴角上扬,脸上粉嫩一片。
绿萼抿嘴笑说:“看来小主感受到皇上的心意了。”
懋嫔如照常般上座,嫔妃们行完礼后纷纷落座,却有两个位置是空出来的。
这一个位置是先前诬陷高常在的马常在坐的位置,但被懋嫔禁足了半年,另一个嘛,就在高常在的后头,大伙心知肚明。
高常在轻笑道:“惠常在今日怎的,居然连请早都不来了,莫不是看轻了懋嫔娘娘。”
懋嫔不接这挑衅,淡然道:“昨晚惠常在陪圣驾到深夜,还是皇上亲自送回来的,不知高常在可有这份殊荣?”
此话一出,底下的嫔妃纷纷交头接耳,羡慕之色溢于言表,高常在被这话深深地打了脸,满是难堪。
“懋嫔娘娘体谅惠常在,也不知晓她记不记在心上,日后……还真说不好呢。”高常在咬着牙将话顶了回去。
懋嫔闻言面色一僵冷哼一声,睨着她说:“此事就不由高常在操心了。”
好好的请早成了硝烟的战场,其他嫔妃不敢吱声生怕卷入二人的口舌交战,懋嫔虽略胜一筹,但也实在额角突突的厉害,随口道:“都好生照顾着点自己的身子吧,日后才能伺候好皇上,今日的请早就到这儿吧,都去吧。”
众嫔妃起身告退,高常在哼了哼声先行步出,海贵人见懋嫔手抵着太阳穴眉头轻蹙很是不舒服的模样,没走,上前让贴身宫女将帕子收好,伸手替懋嫔揉两侧的太阳穴。
懋嫔欣慰的笑道:“你还是这般念着本宫。”
“娘娘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海贵人关切的说道。
懋嫔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不轻不重的力道,半晌道:“你什么都不想问本宫吗?”
“嫔妾没什么想问的,娘娘若是想同嫔妾说话解闷,自然会同嫔妾说。”海贵人的声音十分平静的从头顶传来,懋嫔闻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倘若采薇也是这样乖顺的人,该有多好?
高常在跨出殿门,不等走远便嗤笑一声道:“还以为旁人瞧不出来呢?”
身边的宫女纳闷不解地问:“小主所指什么?”
“笨,这都瞧不出来?惠常在如今可没怎么亲近懋嫔了,以前可是亲近了呢,切还不是因为得了皇帝的宠爱恃宠而骄,不将懋嫔放在眼里,懋嫔也是,还以为一些小恩小惠就能将惠常在把握住。”高常在自认为非常了解的说道,言毕还摇了摇头。
可惜了,一个待在深宫里久久不得宠爱的女人,很快就要被新人踩在脑袋上了。
“高常在!”后头忽然传来呼唤她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并不熟悉的宫女跑了过来。
“你是……”高常在皱眉问,总觉得这宫女在延禧宫的时候没见过。
玉芳气喘吁吁地开口,连额角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忙道:“奴婢是托小……安官女子来给您带话的,她让你即刻前往御花园,可碰见年贵妃娘娘。”
说罢,玉芳怕逗留太久叫人认出来,左顾右盼了一下,赶紧告退离开,她听说现在采薇住的地方就是延禧宫。
高常在才反应过来,玉芳却走得有些远了,身边的贴身宫女说:“小主要去御花园吗?那个被皇上贬为官女子的安宁昭有这本事吗?”
高常在自然也是不大相信的,但还是怕错过了这个机会,犹豫了一会儿后道:“去御花园走一趟吧,她若是敢拿我做消遣,那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半个时辰前。
安宁昭忙活了一大清早终于将药煎好,可负责将煎好的中药端去给年贵妃用宫女却突然腹痛不已说去如厕一趟,又怕槿容知晓后责怪于她,只能边捂着肚子边求道:“安官女子,你就帮帮我这一回吧,日后您有什么事我也会帮你的。”
安宁昭手上一堆的活要干,耽搁了这一会儿,后头的事情都得紧着做,思虑再三后道:“好,等你如厕回来后就直接去扫庭院吧,就当做我干了你的事,你帮我干我的事。”
“好好好。”宫女见安宁昭答应了也来不及考虑是否周到便赶紧连声应下,疾步跨出门去。
安宁昭见状端着按将药放在上头端了过去。
此时年贵妃已经用过早膳,就等着饮下这碗汤药,槿容则趁着这个间隙去外头瞧瞧宫女太监们做事是否利索,若是抓到几个偷懒的便要叫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安宁昭看着槿容米粒大小般的身影身姿挺拔正在训斥面前的三位宫人,她转过身步入宫殿。
里头的宫女见安宁昭端着案进来,不满的说道:“怎么今日的药呈上来的迟了半刻。”
还没等安宁昭回答,那宫女便将药端过去走到年贵妃身边,温声细语道:“娘娘,该喝药了。”
语气的转换可谓是炉火纯青。
年贵妃睁开眼看到黑乎乎的汤药,蹙起眉头来我见犹怜道:“又要喝。”
“槿容姑姑交代的,娘娘得喝药身子才能好。”宫女像是哄小姑娘似的同年贵妃说。
年贵妃撑着身子躺在贵妃椅上,要起身,另一头的宫女赶紧扶着纤纤玉手,娇儿起身端起药碗娇滴滴的捏住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完。
“今日的又苦了些。”年贵妃娇嗔一般的说道,身边的宫女连忙递上蜜饯为她解苦。
“苦药方才能好得快。”宫女端着空碗走出来,放在案上道,“你可以下去了。”
“是。”安宁昭低首,听到里头年贵妃抱怨道,“这蔻丹本宫看腻了,有没有点新的花样。”
“娘娘若是不喜,奴婢这就为娘娘再调换一种颜色的蔻丹。”
“将你的手拿开,”年贵妃十分不满的说,“你也就这换色的手艺,本宫要瞧新奇的。”
里头的宫女不做声了。
见安宁昭不走,宫女纳闷道:“怎么还在这儿杵着?不做事了?快下去!”
安宁昭眼珠子提溜转,拔高嗓音对那个身影道:“奴婢知道有一种新奇的蔻丹,不知娘娘想不想做?”
“放肆!娘娘跟前胆敢如此大胆!还不快下去!”宫女恼怒的看着她,身子往前几步欲把她赶出寝宫。
安宁昭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听见年贵妃说:“谁在说话?过来到本宫面前说说。”
“是!”安宁昭绕过面前的人,端着案走了进去,年贵妃抬眸一瞧看到是熟悉的面孔,笑说,“原来是你啊,本宫说怎么听着声儿有些熟悉,你有什么新奇的蔻丹,说来同本宫听听。”
“说来也巧,是奴婢昨夜睡不着想到的,如今正值桂花盛放的季节,奴婢觉着将桂花放在这蔻丹上,岂不是更美。”安宁昭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年贵妃听了挑了挑眉梢,不以为然。
“还以为是个什么好点子,画花卉在蔻丹上,娘娘早试过了。”平日里负责给年贵妃做蔻丹的宫女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她说。
安宁昭急忙说:“画技再好终究比不得真物,再者御花园向来是嫔妃的观赏之地,只有皇上与年贵妃可以赏景摘花,若说这样的花卉落在娘娘的指尖上,岂不是锦上添花。”
“真花?”年贵妃扬眉思索这法子确实没用过,“不错,那今日就由你来给本宫做蔻丹吧,其他的差事就交给其他的宫女去做吧。”
“是!”安宁昭思忖道,“不过娘娘,既然都用到桂花了,不若去御花园边赏美景边做蔻丹,岂不是美事一件。”
年贵妃闻言觉得不错,确实已有好一阵子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了,一直带在翊坤宫里头也烦闷得很,那高常在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竟有好一段日子没来找过自己。
“就听你的吧。”她接受了这个提议。
御花园中满是桂花的香味, 所处凉亭中犹如置身花海,但槿容的脸色却实在难看。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年贵妃跟前谄媚夸赞的人,心生厌恶。
“娘娘的手当真是美极了, 配上桂花真真是仙女儿的手。”边说着安宁昭便将桂花贴在红润光滑的指甲上, 小拇指的指甲小,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两片一半大的桂花。
年贵妃抬起左手,打量着做好的蔻丹, 说道:“没想到你做嫔妃没什么本事哄得皇上开心, 做蔻丹倒是挺有一手的。”
安宁昭不敢露出不满, 闻言只能僵着笑脸,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做蔻丹的速度。
高常在怎么还不来?她心中不禁有些心急, 玉芳该不会没把话带到吧?不对……难道是高常在不肯来?
正当安宁昭胡思乱想时,高常在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 “娘娘!您在御花园赏花呢?!”
槿容看到高常在脸色愈发不大好看, 但还是行礼道:“高常在。”
年贵妃瞥了一眼她,并不作答。
高常在疾步入了凉亭,走到年贵妃的身旁行礼道:“嫔妾见过年贵妃娘娘。”
“这会儿逛园子瞧见本宫才到跟前来, 不若直接当成没瞧见本宫直接回去算了。”年贵妃的话阴阳怪气,让高常在听得一头雾水。
“娘娘此言何意?嫔妾去翊坤宫好几回想见娘娘,可总是被拦在宫门外,说娘娘在休憩不便打扰, 先前嫔妾有急事寻娘娘,可娘娘身边的宫女说会代为转告的。”高常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误会了,赶紧解释的看向槿容。
年贵妃听出了些端倪, 没转头只是唤道:“槿容, 可有此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实答应了高常在, 可那日翊坤宫里的太监宫女实在不省心,奴婢忙昏了头便将此事忘记告诉娘娘了。”槿容神情淡淡一点,语气里都听不出窘迫,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安宁昭心中嗤笑一声,轻重缓急槿容可是处理的十分到位的,真要觉得高常在说的话十分紧急,早就去告诉年贵妃了,还等得到要高常在亲自解释?
听这话,高常在可是一肚子气,可偏她是年贵妃身边最为信任的宫女,自己这三两句还比不得她的一句话。
果不其然,年贵妃听完只是道:“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将她请进来说就是了。”
“是,奴婢知晓了。”槿容顺从的答应。
“你有什么要事要同本宫说?”年贵妃再看向高常在时,神情与方才截然不同,小女人的心情全都写在一张脸上。
高常在满肚子的话要同她说,赶紧落座道:“自然是惠常在的事了,远的不说就说昨日,惠常在去陪圣驾还是皇上亲自给送回来的。”
“哦?”年贵妃眉梢一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她请早没来,懋嫔还包庇她,真不知道能从她那儿得到什么好处,”高常在十分嫌弃的说,“娘娘,您可得当心着她些,这女人长得普普通通,竟然还真有几分勾引男人的本事,就连皇上都为她晕头转向。”
“不过就是个常在,还能捅破了天去?”年贵妃吹了吹蔻丹,看着上头的桂花很是满意,对高常在说的倒是不怎么在意。
一时得宠的女人在后宫之中多了去了,有哪个能比得过自己的?
充其量只是皇上给了些甜头罢了,至今还只是个常在的身份,能得宠的到哪儿去?
见年贵妃不放在心上,高常在有些焦虑:“娘娘,嫔妾是为您考虑啊,前些日子皇上他……”
槿容不想高常在多说,惹得自家主子刚好没多少的身子又变差,便打断她的话说:“高常在,娘娘心里清楚明白得很。”
高常在本就因为槿容几次三番阻拦自己进翊坤宫而不满,如今更是猖狂的打断自己的话,虽然她是年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可到底也只是个婢女。
“我同年贵妃说一些打心底的真话,你插嘴做什么。”高常在蹙着眉头终于忍不住的对槿容说道。
“奴婢……”
“好了,都别说了,”槿容是跟着年贵妃进宫多年的宫女更何况还是心腹,难免护着些,“若今日出现了个惠常在,改日出现个另外的嫔妃,本宫都这般岌岌可危,那岂不是要愁的掉一地的发丝。”
“贵妃娘娘,嫔妾不是这个意思……”高常在对面年贵妃时,脾气还是软和一些的。
“娘娘,蔻丹做完了。”就在此时,安宁昭站起身来,年贵妃瞧了瞧十只手指十分满意的点头,高常在忙着与年贵妃说话靠近乎,这会儿才想起来今日能够见到年贵妃十成十是安宁昭的功劳。
她也不是个呆子,看着年贵妃新做好的蔻丹说:“别说呀娘娘,这蔻丹做得还真挺不错。”
年贵妃看向安宁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不错,今日你做的蔻丹本宫很是满意,槿容,赏她些碎银子吧。”
年贵妃素来慷慨,家底深厚加上深得皇上宠爱,对手底下的奴才赏罚分明,所以鲜少有奴才会离开翊坤宫。
“是。”槿容上前,掏出钱袋子准备给几块碎银,却听安宁昭道:“娘娘奴婢不想要赏赐。”
年贵妃一听抬眸看她问:“那你要什么?”
“奴婢见娘娘很是喜欢这蔻丹,奴婢斗胆……想从今往后都给娘娘做蔻丹!”安宁昭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年贵妃跟前,伏低身子央求的说道。
槿容脸色铁青,想厉声拒绝,年贵妃道:“你想给本宫做蔻丹?你能保证每次都能做出新的花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