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没有拿到,今日惠常在被皇上召见去了养心殿,奴婢好容易支开另一人想进去找,没想到惠常在回来了,无奈之下只好借着御狗逃脱,不过奴婢看到了,那盒子里头是一本书,里头……还有一张黄纸,不过奴婢不识字看不懂上头写了什么。”湘莲如实说道。
“那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齐妃哼笑一声,睨着她说,“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求本宫将你从辛者库里救出来了的吗?你当初说得那般坚决,如今做得却不怎么样,本宫至今还没抓到她一个把柄,看来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啊。”
“齐妃娘娘!”湘莲惶恐本就生得楚楚可怜的眉毛皱起来,仰着脸急切的看向齐妃,“奴婢会帮齐妃娘娘抓到惠小主的把柄的,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本宫何时不给过你机会?你可别忘了,是你同本宫说惠常在与一位太医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是你想向本宫证明你是一个有用的人,本宫从来没要求过什么。”齐妃的话像插在湘莲心口的刀,刀刀致命却不见血。
湘莲咬紧牙关,抿紧了嘴唇道:“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会向齐妃娘娘证明奴婢是一个有用的人。”
“去吧,出来久了惠常在那儿可没发交代,到时候别说本宫不体谅你。”齐妃抬手,身边的大宫女立刻搀扶她起身,从湘莲的身旁走了过去。
湘莲站起来,将颓色尽收,走出了主殿。
她恍恍惚惚终于快走到延禧宫,刚好有人从里头出来,但湘莲并没有在意,那人走到她身旁说:“湘莲你可算回来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她抬眸看去——是红蕊。
她手里提了个木桶,像是要去打水。
“听绿萼说你被白雪抓伤去太医院了,让我瞧瞧!”红蕊放下木桶,伸手拉过她的手,看了一眼右手右胳膊转而又看左边,看到小臂上的伤不禁皱眉说,“你怎么没涂药膏呀?”
“红蕊姐姐不碍事的,太医说这是小伤,不必涂药膏几日便会自行痊愈,”湘莲笑着将袖子放下来,“绿萼姐姐在屋里伺候小主吗?”
“没有,小主这会儿抱着狗主子去御花园了,说今日天色不错,让狗主子好生晒晒。”红蕊直白道。
湘莲十分在意那张黄纸上写着什么东西,或许红蕊知道?
“今日狗主子不慎打翻了盒子,叫我被绿萼姐姐骂了一顿,里头是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吗?绿萼姐姐看起来很紧张,”湘莲贴近她,装佯亲切地问。
“昂你说那个啊,是章太医的东西,至于里头是什么我没看到过。”红蕊摇了摇头说,提起木桶就要走。
“哎,我帮红蕊姐姐吧,盛着水的木桶沉得很,两个人换着拿好些。”虽然没打探到什么,但湘莲还是十分积极地说。
红蕊高兴道:“那一起走吧,不会碍着你做其他的事吧。”
“哪里,我该干的都干完了,再说红蕊姐姐平日里帮我许多忙,都来不及报答呢。”湘莲笑靥如花的对红蕊说道。
二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去打水。
齐妃站在主殿门外望远, 无数宫殿耸立,太阳高照于是抬手遮了遮阳光。
身边的大宫女见此问:“娘娘可是想三阿哥了?”
齐妃收回眼神,缓步下台阶道:“他有许久没来看过本宫了。”
“三阿哥是个孝顺的皇子, 待到忙完自然就会来见娘娘的。”大宫女安慰着说。
“嗯。”齐妃点了点头, 心情还是欠佳。
大宫女转念一想道:“娘娘,奴婢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见九里香开了,不若趁着今日日头好, 去赏赏九里香?”
宫里日子枯燥乏味, 赏花反而成了消磨时辰的事, 齐妃想了想说:“那便去瞧瞧吧。”
大宫女搀着齐妃,主仆二人往御花园去。
长春宫至御花园这条路不算长, 路行一半,齐妃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样貌昳丽的宫女, 觉得有几分面熟, 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不是已经被贬为官女子的安答应吗?
“站住,”齐妃唤住她,转身道, “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安宁昭放下水桶行礼道:“奴婢见过齐妃娘娘。”
齐妃走到她身边,瞥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木桶:“听说你在年贵妃那儿伺候,可有受什么委屈?”
“多谢齐妃娘娘的关心,年贵妃对奴婢很好。”安宁昭不肯抬起脑袋, 实在不想让齐妃瞧见自己这副落魄模样。
“哎……瞧瞧好好的美人儿成了这副模样,本宫瞧着都心疼,要不本宫去同年贵妃说说, 将你调到本宫身边来伺候?”齐妃伸出手抬起了安宁昭的下巴, 看到她一张脸素面朝天面色苍白又憔悴,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多谢齐妃娘娘, 奴婢在那过得很好,就不必娘娘操心了。”安宁昭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齐妃的一片心意。
齐妃松开了手,不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你当初因为你的宫女被贬为了官女子,没想到她现在却颇受恩宠,昨个皇上还在她那儿留宿一晚呢,也不知她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只是可怜了你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余光打量着安宁昭的神情,原本平和的面容,一下变得恼怒起来。
似乎是达到了目的,齐妃话题一转道:“罢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过多纠结又能如何呢?你在年贵妃那也是件不错的差事,毕竟年贵妃可是恩宠常在的嫔妃,跟着她你不必吃苦。”
安宁昭收敛了几分脸上的怒气,对齐妃说:“是,齐妃娘娘说的对。”
“瞧你提着木桶,是准备去打水?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便久留你多说话了,赶紧忙你的事去吧,可别让年贵妃久等了。”齐妃体恤宽容她说。
“奴婢告退。”安宁昭拎着木桶,又行一礼,这才离去。
齐妃身边的大宫女,见安宁昭走远,不由得纳闷的问自家主子:“安官女子为何投靠年贵妃?要知道皇上虽然经常去翊坤宫但眼里只有年贵妃,她在年贵妃身边当差,皇上哪能瞧得见她?怕不是走错了一步棋。”
“她先前被皇上冷落两年,忍辱负重重获恩宠,这点算盘还是打得清楚的,说不定她留在年贵妃那儿,并非是单纯的为了恢复身份,或许有其他的原因。”齐妃缓步走着,淡淡的说道。
“其他的原因?恕奴婢愚钝想不出来。”大宫女依旧一脑袋的雾水。
“无碍,反正不会发生在本宫身上,看戏就成。”语毕,齐妃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狡黠的目光。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唤道:“齐妃娘娘!”
安宁昭神游天外的来到打水的地方,脑中皆是齐妃说采薇颇受皇上宠爱的话,自己落到今日这幅田地,还不是因为采薇爬了龙床勾引了皇上,才让皇上替她出头?凭什么她就可以深受皇上宠爱,而自己却成为了这副落魄模样?
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她双眼无神,往前行了两步,忽然腿脚一阵凉意。
她立刻醒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两个宫女,低头一看,原来是她们打翻了水桶,倒在了自己身上。
一股憋屈与怒火充斥了整个胸膛,采薇欺负她,现在连宫女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你们做什么?连个木桶都拿不好。”安宁昭拔高声量地说道。
湘莲认不出了她,慌张说:“安官女子,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拿帕子给您擦擦?”
说着就从袖中拿出来一块帕子,弯下身子想给安宁昭擦一擦水,只是被红蕊一下拽住了。
她弯下腰捡起已经倒出去半桶水的木桶,说:“安官女子,明明是你撞上来的,大伙都是亲眼所见,怎么反倒成了你受委屈?”
安宁昭转头看到一众排在自己身后的宫女们窃窃私语,顿感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撞过来的!你们是哪宫的人?”
“延禧宫惠常在的宫女,”红蕊字字清晰的自报家门道,“若你不服,叫她们给你评评理。”
真是冤家路窄!
安宁昭一听是采薇身边的宫女,如此嚣张跋扈的与自己叫嚣,怒极反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如今她早已不是嫔妃的身份,红蕊并不胆怯的说:“你是在指自己品行不端吗?”
湘莲一看二人吵得越来越凶,不由得伤神,后头的人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你!”安宁昭怒瞪着红蕊,半晌用肩膀将她二人撞开,“让开!”带着怒气去前头取水。
红蕊揉着酸疼的肩膀还想接着说,却被湘莲拉住了手说:“时辰不早了红蕊姐姐,要是小主比我们先回去可就不好了。”
说罢,也不等她作出反应拉着人赶紧走。
安宁昭咬着牙打上来一桶水,忍着湿哒哒的腿裤与绣花鞋在众人目光各异中,昂首阔步离去。
采薇到了御花园才将白雪放下,捏了捏有些酸的胳膊,看着已经跑开去的白雪,笑容中掺杂着丝丝无奈。
——白雪真的越来越沉了。
如今倒是越来越像一个白团子,往前跑动的时候都像一颗白嫩嫩的汤圆。
看着满园的花色颜色不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
采薇步入亭中坐在美人靠上,休息片刻。
绿萼站在亭外远远看着白雪的动静,深吸了一口气说:“小主,这香味好闻,只可惜香味传到延禧宫淡的几乎闻不到。”
“是九里香。”采薇闻着这股熟悉的香味,想到她老家庭院前也栽种了一颗,随着自己年岁渐长树愈发庞大,只可惜看得次数越来越少。
家里的长辈很喜欢拿桂花去做一些桂花糕分给小辈吃。
想起这些,不由得怀念起那股人情味来。
微风袭过,花香似乎被吹淡了一些,桂花迎风落在了草坪上,星星点点。
她渐渐地沉浸在那段久远的回忆之中,双眼出神地盯着御花园里的九里香,忽而白雪的叫声将她唤了回来。
“汪汪汪!”白雪低声呜咽着,随即又高声喊叫,一边喊一边往凉亭跑。
绿萼弯下腰将自己跑回来的白雪抱起来,采薇起身看到白雪冲着被树木遮挡的那一面龇牙咧嘴的样子,走出凉亭问,“怎么了?”
主仆二人看到齐妃与谦贵人正往凉亭徐徐走来。
“见过齐妃娘娘,见过谦贵人。”二人行礼道,白雪被抱着但呜咽声不停,采薇不解它为何突然变得这般狂躁。
自从见白雪第一面起,采薇就没听过白雪叫唤,今日是第一次,但却是冲着齐妃娘娘她们一行人叫的。
齐妃瞥了一眼白雪转而看向采薇,走进凉亭坐下,谦贵人跟着一同坐下向采薇道:“惠常在成嫔妃已有段日子,终是在昨晚侍了寝,真是恭喜惠常在呀!咦,这狗是惠常在自己养的吗?是难得一见的洋犬呢。”
方才犬吠了几声她没听见,这会儿才看到?
“这样名贵的洋犬,若非皇上赏赐,她哪能养得起。”齐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谦贵人张嘴装佯吃惊地问:“居然是皇上赏赐的御狗,我还以为是惠常在喜爱洋犬自己养的。”
白雪低声呜咽,齐妃放下茶皱眉看了会儿,又舒展了眉头,仿佛解惑了一般。
“皇上的御狗都是出了名的乖顺,怎么这只……瞧上去有些不太听话。”谦贵人看着白雪呲牙咧嘴的,有些害怕的往后靠了靠。
采薇心平气和的解释道:“谦贵人误会了,寻常时御狗很是乖巧,今日犬吠实属头一次见。”
“平日里乖巧却见到本宫无故犬吠,依你的意思是……它讨厌本宫?”齐妃语气淡淡,即便是采薇站着她坐着,气势上却是居上临下。
“嫔妾没有这个意思,许是御狗怕生,嫔妾恐扰了齐妃娘娘与谦贵人赏花的雅兴,今日就先行告退了。”采薇低首摇头,心生赶紧回去的念头,转身欲走却被齐妃叫停了脚步。
“才来御花园这么一会儿,这么着急回去作甚?本宫难得看到御狗,过来,让本宫瞧瞧它。”齐妃抬了抬下颌,示意绿萼把狗抱过去。
绿萼抱着白雪能感受到它浑身都是紧绷着的,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小主一眼,在看到采薇迟疑片刻应允点首后才无奈的将白雪抱上前去。
她每靠近齐妃一点,白雪的低声呜咽便愈发得厉害,齐妃并不在意,只问:“它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叫白雪。”绿萼话音未落,齐妃便伸出手想要抚摸白雪,白雪突然叫了一声,“汪!”
随着声音响起,爪子迅速抬起落下,还没等绿萼做出反应,便已经在齐妃白嫩的手背上抓出一道血痕。
谦贵人捂着嘴惊呼道:“齐妃娘娘!您流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齐妃吃痛的皱眉收回手一瞧,手背上好长一条血痕。
“是嫔妾的错!没有管好御狗伤了娘娘,嫔妾难辞其咎!”采薇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白雪竟然会伸爪子挠齐妃,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这种东西啊,“嫔妾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她大惊失色跪了下来,绿萼抱着白雪也一同跪下。
“罢了只是破了皮,这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齐妃看采薇如此慌张的样子,只是捏着帕子擦了擦血滴子,“只是这御狗着实算不上乖巧。”
古代的狗哪里打过疫苗,怎可轻易小看了这伤,采薇坚持道:“娘娘,以防万一还是召太医前来看看吧!”
齐妃身边的大宫女恼道:“惠常在!娘娘都说没责怪什么,你这般夸张做什么?”
“嫔妾只是担心娘娘,况且皇上将御狗赏赐给嫔妾照顾,如今却伤了娘娘,嫔妾无论如何都要担起责任,”采薇眼神坚定的说道,随即又吩咐绿萼,“快去请太医过来!”
齐妃倒是没拦着,只是神色怪异的看着采薇。
绿萼应声将白雪放在地上,起身走出凉亭小跑着去太医院,离开绿萼的怀抱,白雪一边盯着齐妃一边走到采薇的身边,蹲在她的脚边,缩成毛茸茸的一团,只露出一双无辜可怜黑溜溜的眼珠子。
“娘娘万不可掉以轻心,瞧着伤口是小,可恶化起来也是件大事。”采薇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让齐妃不得不正视。
谦贵人被采薇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说不出话,半晌缓过来,以轻松的口吻道:“惠常在这般紧张,真是将我都吓了一跳呢。”
又话题一转道,“皇上在惠常在那儿住宿了一晚,今日还被皇上传唤到养心殿去,若我没记错,惠常在不该在告病之中好好地调养身子吗?怎的还到御花园来,瞧着……可不像是个病人啊。”
“谦贵人这番话,嫔妾不敢苟同,”采薇反驳道,“太医说过我身子差要多出来见见太阳。今日天色不错,想着带着御狗来御花园逛逛。”
“生着病还要出来逛园子,不知是哪位太医的高见,说说,也好让我去看看诊,说不准也给我诊出个病来。”谦贵人这话在内涵采薇,眼神意味不明。
“不知惠常在是什么病,先前中秋宴上不好问,今日几人碰巧在御花园见不若聊聊,就当个话儿。”齐妃开口说道,有些感兴趣。
“太医说嫔妾身子湿寒,嫔妾觉着来月事时生不如死,不过幸好太医说此病可疗养,嫔妾便告了病想等身子好了,再好好的伺候皇上,昨夜皇上肯留在延禧宫,嫔妾也是意外之喜。”说着,捏着帕子装作娇羞的样子,谦贵人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话音刚落,绿萼就带着太医过来了,采薇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编下去了,编得多错便越多。
太医细细查看了一番,说道:“此御狗抓挠之伤,臣那儿有奇效药,娘娘不必担心。”
采薇说道:“劳烦太医了,绿萼一会儿同太医去拿药。”
“不必,”齐妃收回手,斜了大宫女一眼,“本宫会派自己的宫女去拿的,不必劳烦惠常在的宫女了。”
采薇一愣,没多想:“是。”
齐妃的大宫女跟着太医去取药,采薇打算等药取来便离开,可谦贵人显然不打算赏景,一门心思都在采薇身上。
“惠常在入延禧宫有段日子了,不知与延禧宫中哪位嫔妃相近呢?”谦贵人笑容柔弱,嗓音纤细,眼睛笑起来是两弯月牙。
“嫔妾同懋嫔和海贵人有些交集。”采薇回答道。
当听到海贵人这三个字时谦贵人的脸上有一瞬的僵硬,便是连心思不在的齐妃也看了过来。
采薇继续道:“嫔妾还听说,海贵人与谦贵人之间有些纠葛。”
谦贵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齐妃眉梢一挑开始感兴趣了。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过是同海贵人之间有些矛盾罢了,哎……我只是没想到海贵人竟是如此善妒之人,先前我们可是以姐妹相称的呀,”谦贵人神色哀伤的回忆往事,遂又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
大宫女去而返,将膏药涂抹在齐妃被划伤的伤口上,采薇打退堂鼓道:“御狗伤了娘娘的事嫔妾愧疚难安,太医说嫔妾身子弱不得吹风恐生了寒意但又担心娘娘的伤势,见到娘娘涂上药膏嫔妾这才放心的下。今日与齐妃娘娘和谦贵人相聊甚欢,只是身子欠佳,若是日后还有机会再同二位说话解闷,嫔妾就先告辞了。”
齐妃颔首应允了,采薇抱起白雪带着绿萼离开。
“娘娘就这般轻易放过她?那御狗可是伤了娘娘。”谦贵人看着采薇逐渐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后,转而问齐妃。
要知道齐妃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又有皇子傍身,被惠常在养的御狗伤了手,还能这般轻易放过?
齐妃早没了看景色的心情,起身斜睨着她说:“谦贵人先管好自个儿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领着大宫女出了凉亭。
谦贵人咬紧下唇,刚才她来御花园的路上碰到了齐妃,想起自从那件事后从延禧宫转住到了长春宫,身为一宫之主的齐妃不爱搭理她。
本想借着今日御花园赏景色的机会,与齐妃增进一番感情,要知道在后宫之中,能够迅速增进嫔妃之间感情的戏码,往往是欺压另一位嫔妃。
可不知为何,戏台子都搭好了,齐妃却不肯上场。
身边的宫女适时开口说:“小主,齐妃娘娘已经走远了。”
谦贵人松开下唇,留下一道殷红的牙印,立刻调整好神态,冲着那个衣袍艳丽的身影喊道:“齐妃娘娘,等等嫔妾。”
湘莲与红蕊二人将水打回来后,红蕊恼的直接甩开了湘莲的手,委屈道:“分明是她撞上来的你为何要拉着我走,我还没同他好好评评理呢!反倒像是我们做错了事降了气势。”
“红蕊姐姐,先不说那安官女子是咱们家小主以前的主子,就说现在那安官女子是在年贵妃那儿当差,若是她有心向年贵妃嚼几句舌根,咱家小主岂不是遭罪?咱家小主只是常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湘莲耐心的解释道。
“年贵妃?”红蕊想了想,心虚道,“可我们家小主也受皇上的宠啊……”只是没年贵妃那么受宠而已。
话说到一半与湘莲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没继续说下去,心底先承认了她说的是实话。
她家小主毕竟是刚受宠没多久的嫔妾,而年贵妃一直深受皇帝宠爱这么多年,二人对起来心里还真是没有个底。
红蕊变扭道:“你渴了吧,我去给你拿水喝。”
湘莲清楚,这是她难为情拉不下脸后的讨好言行,也没戳穿的点点头。
红蕊便笑了笑进屋去拿水来给她喝,湘莲站在门外,看到敞开着门的屋子里没有绿萼与采薇的身影。
眼珠子一转,转向正给自己拿水从耳房里走出来的红蕊道:“红蕊姐姐我有些累了,你将这桶水提过去倒好,我喝完这碗茶就过去帮红蕊姐姐拿木盆。”
红蕊想也没想,将碗塞到湘莲手里,答应道:“好。”
剩半桶水的木桶提着也有些费劲,红蕊一个人提起木桶,脚步一深一浅的往耳房后走去。
看到人绕过耳房不见了,湘莲提起裙摆快步迈入屋里将碗搁在桌上,走到采薇的寝屋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条缝。
她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心若擂鼓,跨进门去,只见那原本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不知被采薇藏到了哪儿去。
一定是方才没有得手让她藏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惠常在去御花园已有一阵,不知何时会回来。
此时若执着的在寝屋内四处搜寻,被散心回来的惠常在发现,恐怕解释不清。
可惠常在鲜少外出,不知何时才有像今日这样的机会。
内心纠结不止,湘莲攥紧了衣裙。
采薇跨进门,看到桌上搁着一只盛满水的碗,这是平时宫女用的,怎会出现在这里?
环顾四周,她看到湘莲抱着白雪平日里睡觉的小窝从隔间里出来,看到采薇与绿萼,道:“小主散心回来了?奴婢方才进隔间,想着好生清扫一番,却看到狗主子用的小窝脏了一块,就想着拿出来洗洗干净。”
二人顺着他话的意思看向白雪平日里用的小窝,上头确实有一块深褐色的污渍,与鲜红色的锦布格格不入。
“那便辛苦你了,这碗茶是你的吧?喝完再出去忙事也不迟。”采薇微笑的说道。
“是。”湘莲应声将水也端了出去。
她走出屋子,看到红蕊端着木盆过来,神色微恼道:“我等你许久,你都不来,做什么去了?”
“红蕊姐姐,我瞧狗主子睡的小窝脏了拿出来洗洗,却忘了姐姐还等着我,真是过意不去,这碗水我还没喝过,给姐姐喝吧。”湘莲将水碗端到她面前,想喂她。
红蕊撇过了脑袋,拒绝道:“没事我不生气,你喝了就成,我给小主端水擦脸去。”
说罢,从湘莲身边走过,进屋去了。
湘莲看着水碗,倒映着她的脸,抬手咕噜咕噜将水喝了个干净。
红蕊将盆子拿到采薇面前, 搭着地汗巾已经是浸过水拧干了的。
今日天色有些热,御花园来回一趟出了不少汗,而且齐妃被白雪抓伤一事, 当真是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冷汗直冒。
她弯下腰想将白雪放在地上,拿汗巾擦脸,可不知为何白雪不肯下到地上去。
绿萼走上前道:“小主, 将白雪交给奴婢吧。”
她冲采薇张开双手迎接白雪, 若是平日里白雪就会顺着采薇的胳膊迈出前肢让绿萼抱着, 很是顺从聪慧。
可自打从御花园回来后,白雪尖锐的爪子伸了出来, 死死地抠着她胸膛前的衣裳布料,即便绿萼尝试着将它从采薇的怀抱中抱出来, 那前肢还是死死地抓着。
“罢了, 白雪我抱着就成,替我擦擦脸吧。”采薇将白雪抱了回来,绿萼将汗巾取过, 小心翼翼地在她扬起的脸上轻轻拭过,就给放回去了。
红蕊端着盆说:“小主,今日奴婢与湘莲一同去打水,您猜猜撞见谁了?”
采薇低头捏了捏白雪软乎乎的耳朵, 问:“撞见谁了。”
“安官女子。”红蕊脱口而出,采薇神色微变,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她了, 如今从红蕊口中听到她, 仿佛还在昨日。
绿萼看采薇脸色不对劲,拿胳膊肘怼了一下红蕊的侧腰, 水盆中的水荡漾了一下,红蕊端稳看向他,神情诧异疑惑:“绿萼姐姐,你撞我作甚么?”
“好端端的,提她作甚。”绿萼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要只是寻常碰见也就算了,可小主不知,那安官女子虽然降了位份脾气还是大,分明是她撞上来地,反倒诬陷奴婢二人没拿稳木桶,可让奴婢憋了一肚子的气。”红蕊愤懑的说道,撅着嘴很是不满。
绿萼看向她,颇为意外道:“难得你气成这样都不与人争辩。”
“还不是被湘莲拉回来的,要不是她,我今日一定要与她对峙出个好歹来!”红蕊眼神坚定的对绿萼说。
“原来是湘莲将你拉回来的。”绿萼恍然。
“是啊,她说安官女子如今在年贵妃那儿当差,即便是她错了,我们也当避着点。”虽然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红蕊还是觉得不服气。
绿萼扬眉诧异地看向采薇:“没想到她居然还知道安官女子贬了位份后的去处。”
去了翊坤宫当差?许是因为皇上宠爱年贵妃时常会去翊坤宫,所以才去那儿碰碰运气吧。
往事如烟,即便曾经安官女子想拉着她与那宦官做对食,也该放下了。
红蕊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绿萼无奈的听着笑了笑,微抬眼帘,湘莲从门外进来了。
她跨过门直直地走到采薇跟前说:“小主,郎画师来了。”
郎世宁是宫廷画师,寻常也不会给低位嫔妃作画,先前自行车的事算得上有几分交情,今日无故前来所为何事。
采薇抱着白雪起身道:“我去见见。”
郎世宁就等在门外,见采薇出来,行了一礼道:“惠小主,臣是来给皇上的御狗作画的。”
雍正喜欢御狗经常命画师画各式不同的御狗图,后世流传的许多御狗图多为雍正时期的宫廷画师所作,如今雍正将白雪赏赐给她,郎世宁想给御狗作画也就只能来她这儿了。
“郎画师可否改日再画,今日恐有不便。”采薇试着捏了捏白雪的前肢肉掌软乎乎的,可上头尖锐的爪子还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裳,恐是不行了。
“小主喜爱御狗,臣能理解,只借一个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即可!”郎世宁以为采薇很是喜爱白雪,才一直抱在怀中不肯撒手。
采薇无奈的笑着解释道:“郎画师误会了,并非不能借御狗,只是今日白雪受了惊吓不肯落地。”
郎世宁恍然大悟,又行一礼说:“臣有别的法子,不知可否让臣入内,由小主抱着御狗让臣作画。”
这道未尝不可,采薇爽快的颔首。
几人入内采薇便坐在凳子上,郎世宁拿出准备好的画纸开始作画。
屋内静悄悄的,几个宫女不敢吱声,绿萼伸手拉了拉隔壁的红蕊,抬起下颌指了指,示意她与湘莲下去做事就成,自己在这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