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惹不起……
她甚至不敢相信女队长的话，总觉得这家伙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疯言疯语。
不过这么想的似乎并不止她一个，冷硬的枪口就在张十梦发问时悄无声息地抵住了女队长的后脑。
“报告队长，你不是我们的队长。队长固然疯狂，却绝对不可能做出向任务目标透露情报的事情！所以……”
话还没说完，这家伙就一本正经地，在女队长一脸懵逼的状态下对着她后脑勺连开三枪。
女队长被打得趔趄连连，差点直接扑到张十梦怀里。
张十梦心里那个纠结啊……到底要不要趁机就这么干掉她算了？
虽说这家伙几乎挑明了要针对自己，但张十梦总觉得自己又好像并不是这伙人的真正目标。
她们看上去似乎针对魏命名更多一些。
而且郭怀忿的事情或许还要找这些人问问清楚。在他们真正对自己展露出杀意之前，张十梦并不想贸然决断。
抬眼看了眼三首佛像诡异的凝视，张十梦选择侧身让过女队长，终究没有对她出手。
在佛像那十三条根须般扭曲细长的足下，张十梦觉得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此刻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理智真的恢复正常了。
如果自己眼前看到的并非事实，那就更加不能贸然行动了。
心中略作思量，张十梦突然转头看向魏命名，试探道：“喂，你说这些家伙，会不会有点疯过头了？”
魏命名竖起一根手指笔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头顶的佛像。
自始至终，她未曾抬头去看。
张十梦瞬间恍然。原来除了自己，对面那三个家伙多半也受到了同样的精神污染。
而且他们也都凭借各自的手段撑了下来，并没有直接脑死亡。
监察院的家伙固然疯狂，脑子也完全无法和S机关的特工相比。但要论实力，是真的没话说。
看了看自己全无意识状态下撕扯下来的那条胳膊，张十梦默默退到了罗汉塑像边上。
理智崩溃状态的超凡者极度脆弱，但往往也极度危险。
果不其然，中弹后的女队长毫发无伤。比起倚仗【神秘】特性硬抗子弹的张十梦，这家伙似乎把肉身的坚韧练就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暴徒不甘示弱，顿时与自己的队长厮杀成一团。三人中唯一看上去理智完好的老兵捂着断臂，只能面露不甘地看着正门进来的三人沿着原路退了出去。
退回到寺庙前院，螳螂瑟瑟发抖地缩到了墙角。张十梦则仗着体力优势，一把将魏命名壁咚在了殿门外的立柱上：
“该说说了吧？你会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以及这场噩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说？”魏命名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仍旧不断传出爆鸣声的佛堂。
“有区别么？”张十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难不成你忘了，这里只是一场噩梦？”
魏命名略一犹豫，便叹息道：“如果我不说，你会杀我？”
“会，”张十梦斩钉截铁：“你或许是执着于某种规则，即便向叶家鑫妥协低头，即便背叛敬爱你的人也在所不惜的那种人。
但我，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我的自由。
我给你机会，只因为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噩梦的主人。正面回答我，否则让算计我们的人捡了便宜，你不会甘心吧？
你是聪明人，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旁人的仁善上吧？”
张十梦此刻完全收敛起平凡学生的淳朴模样，说话十分霸道。
放眼整个门书学院，胆敢这样挑衅一位同阶的老道特工的学生，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即便锚定深度相近，战斗经验也不可同日而语。
但拥有全道途锚地作为底气的张十梦，此刻威压全开。她满把底牌，还真不觉得自己就得输给魏命名了。
平日里的张十梦并不会如此草率暴露底气，而是更喜欢保留底牌一击致胜。但今天她仿佛忘却了收敛与谨慎，气场肆无忌惮。
关键是，里面的人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在这个梦境悄无声息的影响之下！
张十梦可没有天真地以为里面那些监察院的人就一定是敌人，S机关的魏命名就一定和自己同一战线。
有些事情若是不能现在弄清楚，待到被卷入此地之人越死越少，麻烦就会越来越大。
毕竟主动对所有这些人动手脚，把他们一个个拉入自己噩梦的家伙可不会被自己的手段催眠，死在自己的梦里。
如此考量，佛堂里面正在互相厮杀的监察院两人反而更加安全可信一些……
“自由吗？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魏命名思量再三，叹了口气，揭开嬉皮笑脸的面具，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
“张十梦，我想总有一天，我会不得不要杀死你……”

张十梦笑容依旧, 背后的拳头已然通体透绿。
无论这家伙是真有问题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拒绝合作，她都已经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噩梦里，是被人摆了一道。以前证实过的, 想要杀自己的应该是百目真实教派。
但教派背后是否另有人指使，主谋者是否还控制了其它势力，以及眼前所见的每一个人是否其实暗属于教派，全都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就只有摄政王一方了。但是他们的核心目标始终在怀忿身上, 她张十梦不过是因为挡路碍眼被捎带上罢了。
不过叶家的目标始终是联姻，监察院的出现绝不是为了杀害怀忿。
如此一来，搅和进来的魏命名的立场, 就令人在意了。
却怎料魏命名突然话锋一转：“但是, 不会是今天。
你曾经戏弄过我, 在我手中逃脱, 我相信你也是聪明人。
我们现在所处的状态，非常麻烦。”
“你也看出来了？”张十梦似笑非笑, 背后一抹绿色淡去：“那我倒先要问问你, 你有没有意识到到自己现在有问题？”
“我？”魏命名愕然, 随即恍然, 最后摇了摇头：“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反倒一直觉得你不太对劲。
一开始我想着有段时间没见过你了, 你这人有些邪门, 没准实力提升了很多，已经不需要在意我所担心的威胁。荭篓淑原
但和你一起行动到这里, 我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张十梦，你不觉得自己勇敢得……或者说莽撞过头了么？
我不问你【神秘】实力, 但哪怕你这家伙再天才, 也不可能现在就走到蓝阶之上吧？
从进入梦境到现在你不止一次失算, 为什么仍旧不断做出莽撞的行动？
这和我记忆中那个小心谋划, 以凡人之躯在薄冰之上试探出一条生路的女孩……判若两人。”
张十梦闻言也是一愣，随即陷入反思。
越想，越是害怕。
身体上的疼痛会影响人的战斗意志，却同时也能让人及时自保，躲避致命危险。
在精神上，恐惧便是同样作用的代替物。
张十梦承认自己胆子不小。但是这样毫无警惕心的作死，绝非她的本意。
“我明白了，”她了然道：“我们都中招了，在不知不觉的时候。
我失去了恐惧，而你……失去了勇气。”
比起自己的异常，张十梦觉得魏命名溢于言表的情绪明显更加反常。
“我们应该是中招不深，又或者抵抗力相对强一些。否则，就已经变成里边那种情况了……”魏命名有些后怕道。
缺乏经验的超凡者会在自己出现精神问题后强行矫正或者掩饰。这样的做法往往会加速自己理智的崩溃。
魏命名深知这一点，所以任由惊惧的表情爬满自己面容，对自身反常的情绪顺其自然。
唯有如此，才能在作出判断和行动时受到最少的影响。
不过问题随之而来。
“我们是什么时候中招的？”魏命名眉头紧皱：“你似乎能看到什么我注意不到的东西，有察觉吗？”
“思来想去，也只有直视佛像的时候了吧？”没等张十梦回答，螳螂变弱弱接话道：
“我没跟你们深入佛堂，所以受到影响最小……”
“不可能，”张十梦看了螳螂一眼，神色古怪：“我们的问题，全都出在进入佛堂以前……
魏命名，有没有什么办法压制暗示对我们的影响？”
魏命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十梦，从战术腰带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我本还打算探探你的底。你那【神秘】着实有些古怪，不过算了。
你抢先开口，也是对我们机关的抗性药剂抱有探究之心吧？
跟在那位殿下身旁，知道些帝国内部的机密倒也正常。不过既然你知道机关获得特效药剂的事情，想必也该清楚……
这些药是监察院那边研制出来的。
怎么样，敢喝么？”
不敢的话，就在我的双眼面前，展示出你【神秘】的力量吧……
S机关获得了一种非常强力的精神稳固类药剂，这条情报张十梦还真的是清楚的。
既然决定对付叶家，将S机关设为假想敌，郭怀忿自然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多加监控。
不过在魏命名当面拿出药剂之前，她并没有把这条情报与当下的问题联系起来。
直到魏命名拿出小瓶，张十梦看着瓶子瞳孔猛然一缩。
她见过这种特别的瓶子。
似乎看出张十梦有些犹豫，一直躲在旁边的螳螂突然伸手取过魏命名手中的瓶子，一饮而尽。
魏命名没有阻止，而是和张十梦一起惊愕地看过去。
说实话，拿到这批药剂后魏命名自己是一滴也没用过的。她一直就清楚监察院与S机关并非一心。
就算能确定叶家鑫不会动她，也难免中间另有其他小人算计。
这东西要是能让张十梦试试毒，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反正事情原委她都实话实说了，张十梦真要中招也怪不到她头上。
接着就在看到张十梦迟疑的时候，她自己也产生了一丝动摇。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她知道监察院要算计我？
不过接下来一直不声不响，乖巧躲在两人身后的螳螂突然出手，却是完全打乱了魏命名的推理。
“抱歉，我……太害怕了。”螳螂耷拉着脑袋，满脸歉意。
“不要紧，我还有。原本就打算一人一瓶的。”魏命名说着，又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瓶。
螳螂的举动有些突兀，魏命名有心试探，哪想这一次却是被张十梦一把夺过，甚至于毫不客气地直接将药瓶收起。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勾勾盯向螳螂：“终于露出小尾巴了。你这么急着抢药，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出现了精神问题？”
螳螂并没有轻易咬钩，瑟缩着答道：“你们都没意识到自己出现了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我真的……就只是，单纯被吓到了。”
“是吗？”缺失了恐惧的张十梦语气波澜不惊，却显得咄咄逼人：“那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中年男人是怎么回事？
没记错的话，我当时问你，你说他看到了墙壁上写的‘警示’之后发疯了。
那些隐藏在纹缕中的文字可没有那么容易识别出来。你既然发现了，又知道是警示，为什么当时不提醒我们？
在我眼中，你根本不是刚刚发现了院墙上隐藏的文字，而是一开始就知道暗纹的存在，甚至特意提醒我的患者家属去看的吧？”
到了这个份上，魏命名当然也想通了很多东西。她眼中光辉闪耀，也同样笑着问道：
“在巴士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在发疯而死之前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记得没错的话，那时也是你一直在她旁边耳语着什么吧？”
螳螂闻言，低头不语。
“没猜错的话，墙上的暗纹应该就是出自你手，连带着车上那些……字体工整的警示语……”张十梦越说，越感觉灵觉在不断示警。
但越是这样，她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失去恐惧的她没有丝毫妥协退让，之后再伺机智取的念头，而是放任笑容逐渐狰狞。
螳螂则看上去委屈极了，自始至终连头也不抬：“我和你们一起进入梦境，搭乘巴士来到寺院，哪有时间做那些布置？
就算这里真的是我的精神堡垒，难不成你们认为我可以随时改变这里的规则，让那些规则提示的文字随意浮现？
张十梦，你第一眼看到窗户上的提示时，我坐在最后排，没有可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写下那行规则的吧？”
张十梦摇摇头：“在精神堡垒中临时随意修改规则，那的确不太可能。但如果这里并不是你的精神堡垒呢？”
此话一出，魏命名默默挑起眉头。
刚刚张十梦所有的推理都在她预想之内。对于破解梦境的分析，她从未曾落于人后。
哪怕张十梦天才，也断没有道理让她连跟着去想都跟不上。所以说……张十梦必然掌握有她所不了解的情报。
果然，张十梦继续逼问道：“这或许在你计划之内，又或许出乎你的意料。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我能在这里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看到有人格残破的孩童，留下歪歪扭扭的血书，提示我和你所暗示截然相反的东西。
在巴士上，你提示我们‘不要停车’，‘不要去道路两侧’，其实都是为了确保我们能够来到这所寺院。
无论是因为抵达终点还是燃油耗尽，我们最后事实上都‘停车’了，也都‘离开了道路’，可所有人安然无恙。
而那匆忙中书写的血书文字，提示我们‘不要点火取暖’，却是实打实地指明了真正的危险所在：
在这个世界点火，会招致极度严寒。
没猜错的话，写下那行血字的，才是这个噩梦的真正主人吧？
这噩梦诡谲骇人，但梦主人却不止一次尝试拯救我们。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操纵了别人的梦境！
你与梦主人的意识争斗，才是我们看到两种互相矛盾提示的缘由。
我看到梦主人留下提示【不要敬奉佛像】，却被你别有用心地改成了【要敬奉佛像】。
结果仅仅只是随意一瞥我们便中招了……
螳螂，要不要现在一起进去，看看我那位加入沙弥队伍的患者家属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所说的这一切……全都是主观臆断吧？”螳螂依旧垂着头，声音颤抖，似乎有些抽泣：
“仅凭毫无证据的推断，你们就要杀了我？”
“证据？”张十梦用后背挡住魏命名的枪口：“凭借没有证据的主观臆断在潜意识中探险，是最为致命的，外行人才会犯的错误。
证据，我当然有！”

张十梦说着, 举起从魏命名手中夺过的小药瓶。
魏命名满眼狐疑，一直低着头的螳螂，抽泣声却是越来越轻了下去, 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螳螂越发古怪的反应坚定了张十梦的猜想，但在贸然动手之前，她还必须做一些验证和判断。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样，自己这次的对手绝对不是被杀就会死的类型。贸然对螳螂出手, 只怕会让事情更加麻烦：
“我上一次见到同款的小瓶子，是在苦难区域边缘的一块死地中。鸿熡薯媛
在那里我见到郭家千金，一位被认定已经死亡多年的少女的意识。”
“郭无痕？！”魏命名眼中的错愕一闪即逝, 迅速变得复杂, 最后是一丝恍然。
“我就猜到, 你不会忘记的。”张十梦看向她：“毕竟当年是你负责的案子。
据我所知, 经你之手最后不了了之的案子，应该不多。”
“除了被你糊弄逃掉的那次之外, 郭家的事情是唯一一次……”魏命名语气平静, 张十梦并无法听出她真实的想法。
不过眼下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她也没那么在意魏命名的态度, 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在死地中见到的郭无痕仍旧保留孩童的意识状态, 人格却被拆分成了七份。
如果你对古典炼金术稍有涉猎, 或许能够明白……她的灵魂被使用了原罪分割法。
我们当时在死地借助梦界的一些法则，帮她复原了人格。那时便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了她这些年被关在洁白梦儿童福利院进行生体实验的过程。
我上一次见到类似的瓶子, 就是在那个地方。”
魏命名听着张十梦的讲述，伸手从腰带包中又摸出两个小瓶。
斜眼看去, 棕褐色的半透明玻璃瓶子拇指大小, 看上去十分普通。甚至于……简陋得像是流水线淘汰出的残次品, 有些歪歪扭扭的样子。
手掌翻转, 握着瓶子的掌心阵纹一闪而是。她感知到瓶中炼金药剂的超凡特性，却没有在瓶子上感受到丝毫特异。
怎奈张十梦还是发现了魏命名的小动作，笑着揭穿道：“瓶子本身并没有超凡属性。
如果说它们有什么特别，你应该注意到每一只瓶子都具备各有不同的瑕疵。供给S机关使用的道具，应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质量问题吧？”
魏命名点点头，脸上狐疑之色愈渐浓重。
“别这么看我，”张十梦把玩着手中的小瓶：“我能一眼认出这东西有问题，是因为上次在郭无痕的记忆中所见也不是第一次了。
或者说，对于这东西，我实在太过熟悉了。
我小时候啊，孤儿院的院长因为讨厌孩子们玩耍吵闹，所以每天都会在我们吃饭时发下这样一个小瓶子。
吃饭时喝下里面的药水，接下来好几个小时就会变得昏沉，无力……
当然，我小时候鬼点子多，喝过几次就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便没再碰过了。
魏队你不认识这种小瓶，以至于完全不会感觉它有任何问题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只有洁白梦长大的孩子才会认得。
这些小东西都是我们张院长出于兴趣自己吹制的。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孤儿院里，我们可是连每个瓶子的名字都有起好哦。
螳螂女士，你千算万算，是不是唯独漏过了一点，没想到我也是洁白梦出身的孩子？”
张十梦说着，双目炯炯死盯着螳螂。螳螂始终低垂着头，双手捧着脸，却再也没有传出啜泣声。
“你现在为监察院服务，研究通过人格分裂融合控制他人的技术，这都是我从梦界死地中得知的。
凭借这门手艺，我想叶家鑫和叶影都对你十分看中吧？就像十几年前在孤儿院时的老师们那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刚刚我在魏命名拿出药剂的时候，就想到一位老朋友。如果是他，甚至有可能在S机关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对他们的装备动手脚。
所以我犹豫了。
而在我犹豫的时候，你居然抢先过去夺走并使用了‘唯一一瓶’可以抵抗这场噩梦心理暗示的药剂。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如果不是你事先知道她身上的药剂不止一瓶，任何人恐怕都会被你骗过。
比如魏命名，她有着远超我的阅历，更加千锤百炼的智慧，但她却没能发觉你的问题。
你的行为其实就像那隐藏在墙壁上的文字一样，时刻在对我们施加着暗示影响。
你要让我因为重要的底牌被夺产生焦虑，更加急切想要饮用药剂，你要让魏命名忽视掉药剂可能被动了手脚，即便我揭穿你的真面目。
因为这个时候，你本人已经将药喝了下去。
擅长心理暗示，肆意玩弄他人人格。明明没有锚定超凡，却可以在现实中创造唯有【神秘】能够引发的现实扭曲与唯心现象。
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噩梦……
我所认识的人中，恰好就有这么一位。
上次在死地中，你在最后占据了小九的一重人格与我对战，那时完全没有认出我来吧？
四十四号！”
张十梦揭开所有的秘密，同时让开身，不再阻挡魏命名的枪口。
螳螂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灵觉已经开始刺痛。战斗的经验时刻怂恿着张十梦应当立即出手，先下手为强。
但童年时的记忆与经历，却时刻劝诫着她，如果依据常识和本能行动，百分之百会掉进眼前这怪物的圈套。
自打治疗被莫名中断，牵引进这离谱的噩梦，她就始终在被牵着鼻子走。这更坚定了她对于四十四的判断。
至于身后的魏命名。只能说在不敌对的情况下，这人绝对是最佳队友。
不需要任何沟通提示，不需要彼此有多么熟悉，张十梦都能感觉到她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在试探。
拔枪威慑不过是为了施压。哪怕螳螂此刻真的暴起攻击，在张十梦首先出手前她也绝不会扣动扳机。
“如果真像你猜的那样，咯咯咯咯……”螳螂终于开口了。她低垂的面孔下，发出了鲜血在气管中吞吐般诡异的笑声：
“我又是为什么，要把你们这些家伙都弄进来呢？”
“因为你无法完美定位，”听到这里，魏命名已经完全明白了：
“就像张十梦说的，你利用之前和她的交集在她的潜意识中动了手脚，导致你能够在她利用梦境催眠治疗时定位到她。
但是由于在门书附院这种超凡者聚集的敏感地方直接展开梦境是最愚蠢的选择，你远程遥控了别人张开针对性的噩梦，强在催眠治疗生效前将她拉进这里。
事情发生的时候，张十梦附近的员工和患者家属被一齐卷入进来。
至于我，我本来还在困惑为什么会突然接到监控门书附院的命令，现在想来其实根本就是你需要我把你的药剂带进来。
S机关的特工在执行监视任务的时候，会开启梦魇之形上的特殊咒印，以便在突发状况中能够及时到达事件核心加以控制。
因为这样的情况，我的入场原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
而那些监察院的家伙出现在这里，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监视我就是监视张十梦或者郭公主。
她们肯定携带来相应的指向型关联咒印，避免目标突然消失逃出他们的掌控。
细算起来，进入梦境的所有人，根本没有一个是因为意外。”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听到这里，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螳螂突然埋着脸放声大笑起来：
“张十梦！魏命名……还有一个郭怀忿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让我尽兴了，你们都是最好的玩具。
能被猜到那么多，不奖励你们一个提示，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就这么办吧。提示是：
你们真的以为不喝下我准备的药剂，就能让我的计划落空吗？哈哈哈哈……”
一瞬间，灵觉仿佛在脑海中爆炸开来！张十梦确定螳螂始终用长发和双手遮挡的脸孔就在这一刻，绝对发生了什么恐怖的变化。
“让开！”见张十梦再一次挡住了自己的射界，魏命名大声提醒。
她也感到了同样的危机。原本便被心理暗示夺走勇气进而放大的恐惧刺痛着她的灵魂。
如果不除掉眼前正在发生某种变化的人体，事情绝对会变得非常麻烦！
尽管千锤百炼带来的经验告诉她自己遭了算计，此刻决不能失控。但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理智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流泻而出……
一种莫名的预警在违背理智的情况下不断刺痛着魏命名的神志，在一遍一遍，反复不断地告诉她：
如果不立即杀死那个女人，阻止正在发生的变化，她百分之百会死！
不对，事情绝对不正常！
在她面前不远处，张十梦沉稳自信的话语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恶魔在低语：“别在意，魏队，我了解这家伙的伎俩。
这具身体多半是真的门书附院的医生，只不过精神被他提前动过手脚而已。
早在死地那次，我就见识过他使用同样的手段‘附身’其它人的人格之上。
他这是想要逼我们杀了这具身体残存的人格，从而推动他对这个噩梦世界的干涉。
放弃吧，四十四，这里不是你的梦境。在这里不要说和我们交手，你就连逼我们杀你都做不到。
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凭空创造一个噩梦。
没有超凡锚定的你，实际做的就只不过是利用心理暗示，‘寄生’到别人的梦境之中罢了。
所谓的螳螂医生不可能梦到洁白梦孤儿院的真实细节，所以这里只能是我的病人，小九的梦境。
放弃吧，四十四，装神弄鬼对我而言是没有用处的。”
失去恐惧的张十梦面对猛烈的灵觉示警不但没有丝毫警惕，反倒越发咄咄逼人。
背后的魏命名视野早已是一片模糊。
颤抖着双手，她缓缓抬起了枪口。

时刻警惕着螳螂动静的张十梦, 突然间听到背后极其虚弱的一声呼唤。
微微侧头，便看见魏命名枪口正对着自己，垂着头, 深埋着脸。
和螳螂一模一样的动作。
“张十梦……我，一点也不，想要杀死那个女人。”
魏命名呢喃着，身体微微颤抖。
张十梦微微一愣。
这位大姐姐的言行举止从第一次见面就古怪得很, 丝毫没有身为军官的自觉。以至于眼下这么一来，她完全搞不懂魏命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咯咯咯……你的【神秘】，很强的样子。我……可以打你两枪么？”
保险已经打开,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湿漉漉一片, 被汗水浸透。
“你是不是以前用过那种药？”张十梦微微皱起眉头, 十分善解人意地猜测到。
怎奈魏命名当即否定：“没有！我从来没有碰过那种药！”
张十梦更加困惑了：“那你可以先把枪放下吗？”
“当然……可以。”魏命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 举枪的双手剧烈颤抖，却丝毫没有压低枪口的意思。
“你精神弱点爆发了？”张十梦有所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