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大人啊,可是对女孩子相当温柔的。
所以关于人造人使命的诅咒,我想除了已经被堵死的蛊巫那条路,多半找梦神也是可以解决的。”
“嗯,如果以后真的能做到那一步,我会去想想办法的。”张十梦低沉而又坚定地握了握拳头。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莫离笑了,脸颊微红。
昏暗的空间中,寒雾在铁栅间弥漫。少数发光的幽烛,映照出暗处形态诡异的猿首。
肥尾蝎在铁栅间踱步。脚步不疾不徐,却十分沉重,给人一种有些气哼哼的感觉。
停下脚步,肥尾蝎耸动鼻翼,稍作探究,随即便向着寒气最盛的方向走去。
若不看四周诡异到极点的气氛,只让人还以为她是赶着去打架的不良少女一样。
突然间,一条生满白毛,足有下水道口粗细的健硕手臂从黑暗中探出,直掐向肥尾蝎的脖子。
哪怕没有格斗经验的普通人,在看到这手臂扫过的速度与风压,都会明白那种压倒性的力量感决不能碰。
恐怕只是被这巨臂擦过,受到的冲击都相当于被火车正面撞上。
面对这种简单粗暴,却充满震慑力的攻击,肥尾蝎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挡。
爆响掀起气浪,吹动着惨白的冰霜在地面留下一环套一环的冲击波环圈印记。
一道身影伴随着接二连三的音爆倒飞而出,将一大片坚硬的铁栅撞到弯曲变形,整个人深深卡在里面。
是肥尾蝎。
“离开……”宛若金属刮擦黑板一样尖锐嘶哑,让人浑身不适的话语声自冲击圈中心传来。
迈着沉重的步伐,浑身覆盖白毛的粗壮身影自黑暗中缓步移出。那是一头五六米高的巨大雪猿。
幽暗的烛火闪动,让卡在变形铁栅中的肥尾蝎逐渐看轻雪猿的身形。
那白色的毛发上黏着着大片不知是干涸血液还是铁锈的污渍,让巨猿原本就粗犷骇人的卖相多了几分血腥野蛮。
当烛火终于勉强照亮雪猿的脸孔,肥尾蝎看到一双被粗糙的黑色麻绳缝死的可怖眼眸。
这让她立即认出了巨猿的身份。
雪罗汉——斯诺阿特,忠实追随马泽布达的下位从神,微弱神格。
祂本是一位盲眼僧人,肉身成圣。神话后追随在寒翅佛母身侧,并入其神系,后来忠实地跟随祂的主人背叛古神阵营,加入外界。
自然而然,在马泽布达失利的一战后被一齐封印在夹缝囚笼。
像这样的下位神若是放到张十梦屡次梦到的那场恢弘神战中,怕只算是连名字也留不下的炮灰。
但在未取得不灭神魂的当代超凡者面前,祂就是无法翻越,甚至无法窥探其云上真景的巍峨山脉。
肥尾蝎知道这些,是因为百目真实内部有着美尼欧斯麾下一系列势力的详细情报。
像这样并非被阴阳二猫孕育,而是后来由凡人升华而成的神祇大多有着自己的极限,很难强大到与那些天生神明比肩的地步。
这也导致了祂们大多籍籍无名地死于神战之中,又随着屡次断代的历史被时光磨灭。其中大多数,即便在门书学院也查不出记载。
但如果提到斯诺阿特的另一重身份,恐怕即便是张十梦这样的新晋超凡者也一定会无比熟悉。
就像盲眼女士一样,斯诺阿特是占星牌【盲眼僧】宿命星位的占有者。
而与盲眼女士那种命格契合,承载天命的后继者不同;已然封神的斯诺阿特,本身便是盲眼僧这一命格的首位开创者。
【盲眼僧】的宿命星位寓意被蒙蔽,固执,以及坦诚。
这些特征都是因为斯诺阿特本身具备,才被规则刻印入相应的星位。
换句话说,完全可以认为肥尾蝎十分了解自己现在的对手。
“你是……主神的,信徒……不该,出现在@#%&……”
斯诺阿特继续以那种令人生理不适的嗓音,笨拙,迟缓,又固执地念着自己的话语。
而在句子中某些特定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坏掉一样,单词被更加刺耳诡异且层层叠叠的噪音覆盖。
“主神?你说那只大蛾子?”肥尾蝎并没介意眼前之神的身份,轻浮地调笑着:“我都快要死了,还管那玩意干什么?”
“亵渎……%#¥&……@*¥#&@#¥……”雪猿的话语越发诡异起来。
听着那些刺耳的杂音,就会给人一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恐怖的步伐正在逐渐逼近的实感。
但即便如此,祂也没有继续对肥尾蝎发动攻击。
似乎在这片铁栅牢狱中,与马泽布达的信徒战斗是某种禁忌一样,让这片空间的恐怖存在不得不有所克制。
而越是克制,便越是压抑着极度的恐怖。
“喂,你这家伙,好歹也算是个神吧?”肥尾蝎完全无视那些带有精神污染的模糊语句,轻松随意道:
“虽然我现在真的只想打张十梦,但最后一战,留给你倒也未尝不可。
让我们来……好好厮杀一场吧!”
说罢,肥尾蝎浑身金光隐现,将四周缠困她的铁栅全部崩飞。接着,一个健步便瞬间闪现到巨猿身前。
根据百目真实的神话描述,肥尾蝎知道自己在哪。看到斯诺阿特之后,她的判断更是得到了确认。
被张十梦骗进现实,梦界与外界夹缝处这种鬼地方,肥尾蝎心理既憋屈又不甘,窝火极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冲出去找张十梦分个高下了。虹镂书圆
自从动用秘法,她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
只是这倒计时与自己的天赋和潜力有关,即便是肥尾蝎自己也清楚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既然如此,即便不甘心,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满心的怨愤宣泄在眼前的神祇身上了。
至于这家伙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肥尾蝎根本就不管。
她现在,只想厮杀。
第二次碰撞, 比刚刚那骇人的冲击更加激烈。
先前在翅寒寺之梦中袭击张十梦一行的怪物,那些失智的邪祟之物,此刻纷纷被从各自躲藏的阴影中轰出。
作为诞生在神的怨念与疯狂中的悲惨造物, 这里原本就是它们的栖息之所。
但仅仅是二者交手发出的冲击波余波波及,便足以将这些低贱的存在碾碎。
大量的邪祟被从阴影中挤压出来,拉伸,扯碎, 化为虚无。
而那些稍有神志的高等邪物,则早已躲到远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遗憾的是,能够容纳它们躲藏的地方并不好找。
铁栅牢狱只是因为空间错乱而让人难以找到出路, 其实这处封禁三界的空间十分狭小。
小到肥尾蝎与斯诺阿特的碰撞战斗, 几乎波及到空间中的每一片区域。
一片冰渣与铁屑飞射之中, 肥尾蝎倒飞着撞破十几道铁栅, 看上去受到的冲击不可与前次同日而语。
但挣脱出来的蝎子只是无所谓地擦了擦口鼻渗出的血液,便狂笑着飞身重扑回去。
反倒是对冲爆发处的斯诺阿特, 这一次咚咚咚踏着沉重的脚步连连倒退了十几步。
祂那被缝合双眼的猿脸上, 露出困惑的神色。
凡人与神祇之间的差距, 是可以用手段追齐的吗?
斯诺阿特不禁回想起祂尚为人形, 在梦神的梦境中行走时的事情。
在他曾铸就神魂的神话时代, 凡人是崇敬顺从于诸神的。
便是像祂这样铭刻命格, 铸就神魂的极个例至强者,也都是小心翼翼敬小慎微遵从着神祇的足迹跪拜前行。
他在那时追从在马泽布达的身后, 所以无论自己所信仰神祇是决定背叛,还是投身外界, 无论斯诺阿特自身是否愿意, 祂都虔诚且不问缘由地跟从着。
在斯诺阿特, 乃至于神话时代所有人的概念里, 凡人与神明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哪怕你踏足超凡,哪怕你升华半神,在真神的面前都与一只虫子没有什么区别……
本应是这样的。
即便在苦寒之牢狱中漫长的熬磨让祂的神力极度衰弱,也万没有理由被一只蝼蚁击退的道理。
这是真理,不可能改变。
所以说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对面那张狂到让人困惑的人类少女了。
那家伙身为神主时光吞噬者的追随者,却似乎并没有任何对于其信仰的尊重,甚至于疯狂到敢于对主神恶言讽刺。
显然这样的人类,是不可能得到那位大人的垂青并赐予力量的。
她身上似乎有着阎罗的力量,但似乎又并没有使用其战斗。洪篓薯媛
虽然不可能,但这个女人,似乎……是凭借自身的才能,在半神的阶段就获得了与真神比肩的力量?
但这怎么可能!
如果踏足超凡尚浅的张十梦对此毫无了解还算正常,那么作为亲身走过这条路的真神,斯诺阿特就没有任何道理忽视掉肥尾蝎身上的异常了。
金级的半神之上,超凡者必须背负无尽的苦难走过黑色的死亡荒漠,才有可能触及紫色的神之领域。
这是舍弃生命之后,才有可能度过的漫长岁月。
祂们在死亡荒漠上徘徊,踟蹰,不断积累并磨练自身,个体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弱者未必能胜过新晋级的金色半神,强者甚至可以与微弱神格的神明比肩。
在斯诺阿特那个时代,曾经有不少时代的宠儿追随着自己信仰的脚步踏入那片死亡之地。
其中的佼佼者与幸运儿有幸抵达神之塔,就像祂本神一样。
而大多数,这上万年来依旧徘徊在那片死的国度,不得解脱。
若是一位黑级的不死者将祂击退,斯诺阿特并不会感到奇怪。
但金级的半神……这完全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斯诺阿特突然猛地挑起猿猴那突出的眉骨。缝合双眼的粗线被这个动作扯动,穿插在缝合的洞口中游动绷紧。
无数仿佛活着一样的诡异黑暗,从眼皮针脚活动的破口出弥散。
“你……已经舍弃了生命?!”
斯诺阿特极度震惊,无比错愕。
虽然这件事同样匪夷所思,但假如眼前之女当真是前无古人的天才,还真有那么百亿分之一的可能,以半神之神与真神匹敌。
可是那种事情……有人会去做吗?
要知道任何时代,金色的半神都绝对是梦神所创造的世界中,能达到顶点的存在。
这样的人在所谓的现实界呼风唤雨,予取予求。
若是有一颗足够虔敬的心,或者某种为了追求真理或力量的疯狂执着,他们早就跨入自己的真理之梦,去死亡中探索前路了。
这种意义上讲,会停留在金级之人,要么是瞻前顾后,缺乏果敢,迷恋权财□□之人;要么便是在现世尚有未尽之事。
想要达成肥尾蝎现在的状况,除非她已经舍弃了生命才有可能!
不是踏入真理之门那种,舍弃了肉身,选择一条在死亡荒漠禹禹独行探寻前路的人生;
而是彻底放弃了存在的希望,将自己的生命,灵魂,肉身,全部混在一起燃烧干净,毫不回头那种疯狂。
彻底舍弃生的希望之人,方可在生命尽头,去到等同于跨入门内那般高度。
自古以来,临死之前大彻大悟之人从不少见,这是凡人脆弱的灵魂与神明结构导致的必然神秘学现象。
换句话说,这些将死之人没有未来。
但像肥尾蝎这样,活蹦乱跳喊打喊杀就主动选择了燃尽自己这条道路的家伙,会存在于世间真的合理吗?
在斯诺阿特震惊的片刻,双方第三次碰撞发生了。
这一次肥尾蝎的拳头结结实实轰在了斯诺阿特的脸上,把这头有她三个高,体重恐怕是她十几倍的巨猿暴砸出去!
这一次碰撞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把那些拥有神志,各自躲藏好的魑魅魍魉也全都一口气挤压了出来。
面临破灭的不甘嚎叫与灵魂毁灭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寂灭的奏鸣。
砸在一片废墟之中,斯诺阿特太过庞大的身体被数条祂自身砸断的铁栅所贯穿。
这些铁栅并非凡物,而是古神们束缚马泽布达理智的咒文。
在它们遭受破坏的时候,会对着同一神系的斯诺阿特造成无情的伤害。
斯诺阿特挣扎着想要爬起俩,却摇晃了两下并未成功。苍老的猿脸上那生动的惊骇表情证明了肥尾蝎一拳之威有多么离谱。
如果第一次碰撞时,斯诺阿特还在纠结是否是太过漫长的岁月磨灭了祂的神力,那么现在祂已经可以确信……
是肥尾蝎,是眼前的少女正在燃尽自己的灵魂与生命,换取了一种遇强则强,以匪夷所思的速率爆发式升华的力量。
眼下那女孩的力量,已经达到可以重伤祂的程度了。
金色的真理黏着在巨猿受击的脸颊,顺着崩裂的创口像蠕虫般朝着祂的体内蠕动。
肥尾蝎的法则破坏着祂的神躯,让祂的脸孔如陶瓷般开裂,乃至片片剥落。
破碎的裂口下,是涌动的金色。
这蝎子快要死了。曾经走过一遍向死而生道路的斯诺阿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不是像祂那样在死亡中负重前行,而是像个疯子一样在架在悬崖间的钢索上疾奔,直到把自己烧得灰飞烟灭。
现在与这样的疯子正面战斗,或许并不是明知之举……
在肥尾蝎不讲道理的攻击下,神明竟然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但肥尾蝎显然并不打算给祂退走的机会。
好不容易在生命尽头逮到一个配得上自己落幕的对手,肥尾蝎怎么可能放过?
她要把自己在张十梦那里受到的侮辱与憋屈全都发泄在这头该死的猴子身上!
又一次碰撞,斯诺阿特被打蒙了。
由于刚刚片刻的走神,这一次祂的感知甚至没能跟上敌人的动作。
更可怕的是,即便比起刚刚那一拳,这一击竟然又强上了三成!
而肥尾蝎为了避免眼前的神祇逃走,这一拳没再将对手击飞,而是从上而下一脚跳劈砸在了斯诺阿特的天灵盖上。
金色的真理沿着颅骨百会的裂痕贯入巨大的躯体内,一道道金色纹路不断拐着九十度的直角在斯诺阿特神躯上四肢百骸间游走。
一闪过后,金光隐去,便留下规则严谨,极度玄奥的几何裂纹。
再一秒,污浊的铁锈从巨猿周身每一条裂纹中流泻。那是被污染的神血。
“等……”
斯诺阿特一个字没说完,便有上百招拳脚招呼在祂硬直的躯体上……
单调的苦寒之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便是足月已逝。
深暗与极寒之中,仿佛万千虫豸啃噬骸骨一样的话语声幽幽传来:
“你……还没死。”
寻着声音的方向,肥尾蝎丢下被啃了一半的巨大手指。在她身下,是一具被吃了大半的神骸。
与被污染的血肉不同,斯诺阿特的神骨晶莹剔透,肥尾蝎啃不动,只能随意仍在原地。
“是啊……真有趣,我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呢?”肥尾蝎略有留恋地看了一眼还未吃完的神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步而去。
“你,很强……”深处的声音似乎在努力压抑着疯狂的理性,让人反胃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给你一个机会……代替祂,成为我的……仆从。
你会,因此,获得……骗过死亡,的方法。
我是心之道途的创始,曾经的高等神格,寒冷与血肉演化的主宰,
我是……”
“我知道,你是马泽布达嘛,”肥尾蝎擦去嘴角的锈污,双眼一瞬间迸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比起归顺于你这种失败者,
还是让我看看……
我的极限,在哪里吧!”
冲入门内的军官明明汇报着让人欢喜鼓舞的讯息, 却显得有几分胆怯:
“龙威军连破敌人三条防线,已经攻入克里特腹地。”
叶家鑫翻阅着铺满桌面的情报文档,头也不抬道:“与第一巫女交手了吗?”
“未……未曾。”军官的声音变得更加动摇。
作为他前任的传令官, 就因为想要讨点好处,夸大其词褒奖叶子朗的战功,被平天王当场以军法处斩了。
在于公主一派争斗中落于下风的平天王非但没有丧失威信,反倒变得越加危险, 这是原摄政王一派残党公认的现状。
除了对于那些有可能拉拢或坚持中立的大人物,这位选帝侯将姿态放得极低以外,叶家鑫对于自己手下人与那些原本追随自己, 之后开始举棋不定的墙头草一律采取极度严厉的态度进行压榨与打压。
虽然在正面战斗中惨败于张十梦之手, 但帝国的保守思想并不是可以用暴力解决的顽疾。
公主与张十梦并未在事后想办法物理上除掉平天王叶家鑫, 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当强大的顽固势力在抵触着郭怀忿新政, 这是逐渐浮于水面的事情。
而这股势力囊括的成分嫉妒复杂,甚至可以说占据了当今帝国的中流砥柱也不为过。
好比一位骁勇善战的爱国将领, 内心怀着对变革相当的抵触, 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
在与克里特神国开战的当下, 公主派明智地选择避免使用极端手段对内肃清。
毕竟帝国内部处理得再干净, 若是被神国彻底消灭那也就没什么新政与变革可谈了。
在这种局面之下, 看上去已经被彻底架空的摄政王正在用新的触手代替先前一战中被张十梦斩断的那些, 逐渐渗透进帝国权力的方方面面。
更加隐蔽,更加合理, 更加无懈可击。
他对于手下与墙头草的严苛态度,非但没有导致人心离散, 反倒让大厦将倾的保守派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最后稻草, 支持度空前高涨。
不过这一次, 叶家鑫倒也没有难为这位带来并不令他满意的战报的传令官:
“未曾交手, 那便让他撤回来吧……”
“哈?”发出质疑声的,并非瑟瑟发抖的传令官,而是原本就在房间内讨论对策的叶嫜。
自打摆给张十梦,手下无人可用,被迫启用叶嫜主观行政与势力交涉等诸多事宜之后;
哪怕内心极度不愿,叶家鑫还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办事的能力真不是原先手下那些男人能够比的。
当下叶嫜一人承担的工作至少有其原先尸位素餐手下官僚八人的量。
离谱的是,每一条内容都比原先的绩效高出至少三成。
叶家鑫抬头瞥了叶嫜一眼,目光中已经少了大部分对女性的轻视,开口解释道:
“我们与万神殿,不过是就对付张十梦一事上达成合作而已。归根结底还是敌对关系。
现在张十梦正面击杀边境圣光,神国对外的支柱就相当于倒了一半。
想要取得同等战功,子郎要么斩杀第一巫女,要么打到众神圣城。
你觉得,万神殿那些老家伙,可能容忍退让到那一步吗?”
叶嫜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可以是治世能臣,但对于大局的把控还是与久居高位的叶家鑫有着差距。
“既然做不到,他们自然也就没有我们能在随后大选中胜出的把握了。那么,怎样的发展,才是最符合神国利益的呢?”
一旁的叶嫜微微张大了眼眸,几秒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答案:“诱敌深入,以合作为借口,彻底歼灭集合我方全部底蕴的龙威军……”
“没错,失去了边境之光的影响恐怕比你以为的更大,”叶家鑫苦笑道:
“是否会导致他们在日后的战局上因为指挥和策略逐渐失利,我无法做出判断,或许冷静更清楚一些。
但我却知道,这件事情足以让万神殿里每一位主教祭司寝食难安。
我非常清楚,这就像我们这里突然多出来个张十梦一样。
不得不说,南线梦凰军的进展不仅超出了万神殿的盘算,也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期。”
“让子郎撤退的话,的确可以避免被神国诱歼的最差事态……”叶嫜颇具雄性特征的刚毅脸孔上眉头紧皱:
“但这样岂不是之前的布置全部打了水漂?
难道我们就任由张十梦那个贱人搅动是非,错过这场战争这个最后的反击机会?”
叶嫜行事干练几乎不会透露什么情绪。但此刻暴露出对张十梦那露骨的仇恨,让叶家鑫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在检察院全灭,叶嫜自己险些丧命的时候,她的情绪无动于衷。
但在她得知郭佳帅的死讯后,却再也掩饰不住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我理解你对佳帅曾经的感情,也理解你因此对张十梦的憎恨。
但相信我,对于她那样的对手,多余的情绪只会让你自己,进而导致牵连我一起陷入不利的境地,”叶家鑫告诫道。
如今对于手下极度严苛的平天王,对于这位原先他根本瞧不上眼的女人,却表现出难得的耐心:
“说实话,你觉得就算我们在公投中胜出,以现在的局势,公主派能够心甘情愿让我们继续正常的统治秩序吗?”
叶嫜又一次沉默了。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既然叶家鑫自己都对争取战功争取民意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她相信其中肯定是有意义的。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平天王这辈子只做过一次,替他的兄弟。
这也是以前即便被鄙视,即便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叶嫜也情愿留在平天王府尽心尽力的根本原因。
见叶嫜心中明白,叶家鑫点点头解释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既然无法确保与神国合作的利益,那我们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寻找一些……不那么安全的助力。
当然事情也未必一定会往糟糕的方向展开。
比起算计本质上并未取得任何实绩的龙威军,万神殿有更大的机会选择把第一巫女乃至他们背地里暗藏的一切底牌调去对付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张十梦。
那才是对那些老神棍而言最有利的选择。
至于张十梦鼓捣出的公投,哪怕不能真正决定我们未来的权力分配,也一定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我们能够胜出,逼公主派不得不自食其言翻脸,就可以在作为公证的三大组织那里取得更多支持。
如果对方知道情势不妙,提前使出下作的手段,我们也可以轻易借题发挥,达成同样的结果。
满心理想,平等,公正的革新派永远不会意识到,在玛洛,民意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掌握实力,便得到了一切……”
说着,叶家鑫突然低头沉思起来:“是啊……或许我们真的有必要,早一点开始做下一手准备了。”
太阳堡。距离巅峰一战,已过去十日。
一片混乱的战场,堆积如山的尸体,被肥尾蝎拆散满地零件的机甲,现场已经再看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让原本太阳堡驻军残部目瞪口呆的女兵大军。
靓丽的少女们在弹坑中,破损的城墙上,倒塌的民居间;一边嬉笑,一边井然有序地高效完成着工作。
这是其余部队帝国军士兵从未敢想象过的一番光景。
按照帝国传统的思维方式,唯有鼓励士兵们彼此竞争有限的奖励,互相对抗,拉拢打压,才能有效管理,防止兵变事端,提升战斗力。
但思想超前的张十梦用梦凰军的实例向他们证明,在长期的活动中,竞争带来的效率,往往比不上良好宽松的还环境氛围所激发的主动性上。
比起超凡者强大的战力,梦凰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宣传武器,能够让任何被传统思想熏陶长大的士兵反思自己受到的待遇与付出。
意识到未曾了解的可能,觉醒,继而站在新潮流一边。
这是张十梦与冷静的小算盘,连女兵们自己都毫无察觉,却也正是叶家鑫所最为担忧的。
“这里……你认识吗?”张十梦抚摸着城墙上隐秘而玄奥的古代符文对身旁的莫离询问道:“我的意思是,在太阳堡建立的年代。”
这些符文让她想起了梦中在翅寒寺墙壁上所见的诡异纹路。考虑到莫离所透露的历史,两者之间想必是真的有些联系的。
“太阳堡真正建立在超人时代晚期,而非创世时代古神教导凡人各种知识与力量的年代……”莫离稍作沉吟,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你是想问,玛洛与克里特,世代争斗的事情吧?”
张十梦默默点头。
“简而言之,今天的克里特神国是由超人时代末期的奴隶们建立的。记得破碎镣铐的国徽吗?”莫离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不甘被压迫的奴仆选择信仰震怒的古神,对他们已经神话的主人们发起了抗争。
即便是在今天,炼金术在神国也是绝对的禁忌。在那里,裁判所可以不问缘由当场处死任何进行炼金相关的人。
至于玛洛,你已经了解了,它为封印而存在。”
“所以说,在当初建立的时候,玛洛与克里特这两大文明古国,都是站在古神阵营一边的?”张十梦略感诧异:
“只是玛洛是为了封禁外界而存在;克里特则是为了对抗古代炼金文明……
结果,这两家现在反倒成了世仇?”
而且都想要干掉我的样子……
这一句,她只在心中默默嘀咕了一遍。
“事实已经证明,你是梦神所选择的那个人,”莫离如是说道:“克里特神国,其实本应是最不该与你为敌的势力。
这里……是属于古神的国度。”
“古神的国度……”张十梦重复道, 心中默默琢磨。
随即,她抬起头,问道:“让现实世界内部彼此争斗, 矛盾不断,只有古神乐见其成。
所以说,帝国与神国世代相争,也是马泽布达搞的鬼?”
张十梦的想法似乎有些出乎莫离的意料, 这让她愣了一下,接着浅浅摇头:“寒翅佛母啊……祂一向是耐不住性子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