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 by李暮夕
李暮夕  发于:2024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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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怔了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猛地推开他,狠狠啐他一声。
耳边回荡起他愉悦的笑声,为揶揄到她。
其实他那日的动机非常简单,要让沈斯时知?难而退。
钟黎也看出来了,算和她想法?不谋而合,那饭桌上便很配合他。
谁知?低估了沈斯时,他年前那几天找她的频率反而高了。
这日又给她打电话,正巧容凌也在?,替她捎了一箱很大?的大?闸蟹。
天阴阴的,屋子里有些闷,他将厨房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斜抵在?台桌前低头剥一只芒果。
他吃芒果不喜欢剥皮,喜欢对半开,然后用?小刀就着?划出“田字格”,再用?小刀一方块一小方块割下用?刀尖戳着?送入嘴里。
钟黎说过他,怕他把舌头割了。
“怎么会割到?还要留着?吻你呢。”他笑得悠然,笑得低靡。?
钟黎憋气,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管他?!
“原来你心疼我啊?”他稍稍挑眉,一副了然的口吻。
钟黎别过头不跟他说了,就不该跟他争辩,只会被揩油揩到不知?所措。
年前的事儿确实很大?,因环能项目的争夺问题,和俞和平、叶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
钟黎不惧他们,俞和平也不敢真的撕破脸,可不知?他近来抽了什么风,竟一反常态和他们团队兵戎相见,连着?抢占了他们好几个项目,还是用?的损人不利己?的压价法?子。
“他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财力比我们大?,宁愿损失一点儿钱财也要耗死我们。”这日在?办公室里,董丹丹神色严峻地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损招怎么想出来的?”李海洋嗤笑。
“虽是损招,可也能耗死我们。”钟黎神色凝重,略一沉吟说,“我来想办法?。”
“你也要注意休息啊,老?说我,你自己?还天天咳嗽呢。”董丹丹嗔道。
钟黎点头如捣蒜:“回头一定多喝枇杷膏。”
那几天钟黎都忙着?想应付俞和平的法?子,好几天吃住都在?公司这边。这日她低头在?办公桌上整理?一份资料,有人从外面进来,伸手?叩了叩半开的实木门板,扯回了她的思绪。
钟黎那时候挺困的,推了一下眼?镜抬起头,聚焦了会儿才认出来人:“怎么是你啊?”
她忙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容凌将装着?点心的袋子搁到桌边,绕她身?后替她按太?阳穴。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微微按着?却另有一种摩挲的感觉,很舒服。
钟黎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声音。
他一顿,手?停在?那边。
钟黎也觉得尴尬地很,迟疑着?抬头看他。
晨光正从身?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外洒进,拢着?他半边宽阔肩膀,将修挺的身?形定格了那么一瞬,如画卷一般。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忽然想着?他在?晚上衣衫不整、跪在?塌边的浮浪样子。
钟黎搁了笔,拄着?头懒懒靠到桌上,抿着?唇,笑而不语。
他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钟黎连忙坐正:“干嘛啊?”
“让你憋坏。”
她心跳得极快,心虚却不肯承认,声音低低的:“哪有?”
“没憋坏你露出这种表情?”他在?旁坐下,顺过她手?里的文件随意扫了几眼?。
他天天跟一帮八百个心眼?子的老?头子打交道,会看不出她这点儿心眼??
钟黎有点生气他乱动自己?的文件:“这是商业机密!你都没经过我的同意,这样乱翻合适吗?”
“还商业机密?你跟俞和平那点儿恩怨,我还不清楚?”
钟黎一怔,想起来之?前她还在?俞和平那儿做事时曾和别的公司一道竞争过中河的招标,各中资料必然要提交上去审核,还得是提交到多个部门。他若有心,随便查阅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至此她也不遮遮掩掩了,只说:“你别插手?我的工作。”
“我这么闲?”他投来百无聊赖的一眼?。
钟黎又被他气到,别过头去玩她的笔。
下一秒他又握住她的手?服软,笑意在?唇边浅浅漾开:“老?说我脾气大?,其实气性儿比我还大?。”
“我才没有。”房门没全阖,缝隙里映出外面来往的人影,一晃而过。
钟黎脸烧,徒劳地要把手?挣脱出来。
可“魔掌”收得太?紧,那只手?纹丝不动,带着?岿然不动的厚重,让她无力挣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脸涨得更红,无可奈何又有点气:“你怎么这样?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每次进你办公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你以为别人是傻子?还猜不到?”
他的话一瞬扯下她的遮羞布,钟黎气恼地瞪着?他,脸红更甚。
容凌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搂着?她哄道:“当然,也不排除这一种可能。”
钟黎已经不想搭理?他,胸腔呼呼喘着?气——气的。
容凌食指刮一下她挺俏的小鼻子。
她张口作出要咬他的架势。
他一瞬收回,只笑:“小狗要咬人了。”
“你骂谁是狗?”??
“我是狗我是狗。”
办公门被人叩响,是有人进来送年终审核材料了。
“进来。”钟黎淡淡道。
小助理?揣着?材料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靠坐在?沙发里低头看报纸的容凌。
只是奇怪,钟总宴客也没个宴客样子,桌上连果点茶水都没有。
“给我吧。”钟黎对她伸手?。
小助理?忙将材料递过去就出去了,不忘将门关上。
钟黎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容凌将报纸合上扔到桌边,觉得好笑:“你这个老?板当得跟小职员也没什么差别。”
“我比你要脸!”她磨牙。
容凌也不生气,笑着?靠在?椅背里。
后来她在?办公桌前认真工作,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乌黑的头发似乎变成了浅栗色,逆光里浮着?一层碎金。
她偶尔想到难解的事儿,咬着?笔杆子支在?那边沉思,圆润的脸稍稍鼓起,像是充了气。
容凌想起年少时的她,目光描摹着?她的脸颊,心里好似被春风吹皱的湖面,缓缓地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钟黎把事情处理?完,发现他还坐在?那边,走过去:“你不回去吗?”
“这就走了。”他笑着?站起来,将外套从沙发里拾起。
钟黎用?了两天的事情解决了俞和平的事儿。
这日下午有个电话打进她的办公室,她将之?接起,礼貌地询问对方来意。
响起是一阵冷笑声:“真挺能的啊你,竟然能说动华泰那边的人。听说你前几天去见周承安了,怎么,决定不再遮遮掩掩了?这就对了,就不该像以前那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俞和平冷笑连连,噼里啪啦说了一串,竹筒倒豆子似的,可始终不见对面有什么回应,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就在?他怀疑这通电话早被人挂断了时,钟黎四平八稳的声音传来:“丢了几个项目而已,我本以为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在?倒是高看你了,竟然也学着?泼妇骂街了。不嫌跌份儿?”
“自己?恶意压价抢占市场,却怪别人的产品质量高过你?你真挺能的,”h??
“你他妈……”
俞和平的怒骂还没开口,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气得他跳脚,狠狠砸了桌上的烟灰缸。
俞和平是什么样的,钟黎算是刷新了认知?。
看着?光鲜亮丽的人,要真触及他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徐靳的威慑也远远不足。
人多了钱财可以铤而走险,为了利益甚至会陷入疯狂。
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小心,深居简出就怕出什么事情。
好在?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这日下楼时却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回头瞧一眼?,胡同里黑魆魆的,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气灯一闪一闪地亮着?,电线杆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明晃晃的阴影。
她心里一阵惊悸不安,攥着?自己?的包包飞快往停车的地方奔去。
因为穿的是高跟鞋,一深一浅的,不慎踩到一个坑崴了一下。
她疼得龇牙咧嘴。
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路边停车的面包车里猛地蹿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将她包围了。两人人手?一根棒球棍,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小姑娘,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一人开腔,却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
另一人也感慨道:“长?得挺漂亮,怎么尽惹事儿呢。”
钟黎见他们这样,多半是顾忌着?什么吓唬一下自己?,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让我们给你带几句话,不该掺和的事儿别掺和,不该……”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从前面传来:“干什么?”
两人抬头一见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连忙蹿进胡同里不见了,连棒球棍都没要,咕噜噜滚在?地上。
卓硕怕她受伤,也没敢急着?去追人:“钟小姐,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钟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这儿。
看出她的疑惑,卓硕解释:“容先生让我来保护你。”
钟黎想起那日他的话,他说了不干涉她的事,但到底还是记在?了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安慰。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好似有暖流涌过,寒冷的夜风也驱不散心头的温暖。
车门旁,卓硕侧对着?她在?给容凌打电话,态度恭敬隐隐含着?几分愧疚:“……不不不,没有没有,钟小姐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是是是,是我的失误,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钟黎全程围观卓硕的局促,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感动荡然无存,再次站到了劳动人民的立场上。
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他平时是怎么磋磨欺压下面人的。

到了一月中旬, 北京的气温已经跌破往年平均线。
钟黎好?几日起来时?,都被手机上负十几度的数字惊掉下巴。屋内暖气持续供着,气温适宜, 实在很?难想象玻璃窗外的世界那么冷。
她惯常趴在窗上朝外面看, 街道上行人寥寥,看一眼手机,北京时?间显示早上6点?。
天才蒙蒙亮。
“你起那么早干嘛?”容凌踩着泡沫拖鞋从洗手间出来,侧着头用毛巾擦拭湿发?。
钟黎回头, 刚刚洗过头的他乌发?湿润, 柔软地垂下, 倒是缓和了几分脸上的冷硬神色, 加上那身黑白相间的宽松毛线衫, 挺随和的。
那毛线衫是她前几天陪他去?超市置办年货时?买的,年前大?减价,统一69一件, 黑白色奶牛图案。
他当时?怎么都不肯要, 可她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 到底是拗不过。
“不是挺好?看的吗?”穿完后, 她扳着他的身子让他对着镜子看自己。
容凌眸色淡淡, 脸色却是沉郁的,不比窗外阴测测的天空好?多少?。
钟黎的心情却是大?好?, 难得能让他这号人物吃瘪。
有电话打进来,容凌瞥一眼,去?了窗边接通。
钟黎看他单手推开窗, 神色疏淡地点?了一根烟, 皱皱鼻子,本想转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却听到那头隐约提到的一个名字,脚步蓦然顿住。
前些日子被袭击的时?候,她没有受什么伤,因为?卓硕及时?赶到。
他大?概很?早之前就有先见之明,所以安排了后手,算是有惊无?险。那天回去?他也没提这事儿,钟黎还以为?就此?揭过,没想到他早有别的部署。大?意了,早就该想到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她本以为?这些年他进中河董事局后改变了很?多,谁曾想还是这么个性子。
“发?什么呆?”
钟黎愣怔回神,看到他挂了电话过来了,心里思绪万千,乱糟糟的终是憋出一句话:“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吗?”
容凌稍默,捻着那根燃尽的香烟深深地望着她。
钟黎被他盯得发?憷,心里升起一些怯弱:“……我没偷听你电话,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一句。”
他展颜,过来搂她的腰:“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被他带得往外走?,路过客厅,见他随手顺了颗青枣来咬,似有些酸,皱一下眉又扔了回去?。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和俞和平的事儿,就算了吧,你总这么树敌不是好?事。”
“同等水平的才有资格叫对手,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松开她兀自摸了根香烟衔上,又“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镜面般的壳面映照出漆黑分明的眉眼,低头吸一口,又回头笑觑她一眼。
钟黎心怦怦乱跳,脸上发?烫,生生别开头。
“你这个窝囊样子这么多年没改啊。”他的语气是嫌弃的,但又有那么几分宠溺。
让人气愤的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得很?。
可以预想,要是跟他争吵起来,肯定又要被倒打一耙狠狠拿捏。
钟黎心里怄,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他握在掌心漫不经心拨动的小陀螺。这种转动、晕眩的感觉让人不自觉想起昨晚的温存,日光是阴翳的,因为?太?阳底下覆了一层阴云,水汽氤氲。
余光里看到他躬身摁灭烟朝她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像山一样覆下来,连那双肥大?笨重的泡沫拖鞋都莫名踩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有时?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个人……思绪被卷成一团旋涡,沉浮在空气里和尘埃一起颤动,悠悠然不知?在哪里。
“在想什么?”他把她脸掰过来,低头盯着她,近乎贪恋地观赏着她娇羞的神态,眉眼上扬,噙着那么一丝焉坏的笑意。
随着他眼底的笑意加深,钟黎拍开他的手挣脱了出去?:“一点?都不正经!”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只是问你在想什么。”他举起双手,是个投降的姿势。
钟黎不去?搭理他,径直迈向厨房,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她洗了盘草莓,一小颗一小颗摸着塞进嘴里吃着,文件压膝盖上偶尔才翻两下。
容凌站在旁边看魏允给他编辑的会议纪要,无?意间回一下头。
她今天穿的是居然是一条米色的暗纹提花手工旗袍,也不穿袜子,一双修长的腿从分叉处滑出,直直地踩在玻璃茶几上,十根圆润的脚指头不时?地翘动几下。
是真的美,她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美的,不需要刻意营造出优雅淑女的样子,那种率直纯粹就像原野上徐徐拂过的风,也像被洗涤过后碧蓝色的晴空,干净到不带一丝阴翳。
让人有时?候既喜欢又羡慕。
人总是在追逐自己已经失去?的、或不曾拥有的东西。
钟黎感觉到他异样沉默的注视,抬眸看他,不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嘴里还塞着半颗草莓,脸颊鼓鼓地撑起。
容凌走?过去?,伏低了,双手捧住她的脸便含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没什么预兆,像有一束阳光忽然从阴云密布的穹顶上射入,钟黎红着面颊仿佛被烫到,手不知?道安放到哪里。
他近乎贪恋地吻她的眉眼、鼻子,继而是脖颈,前襟的扣襻一下被扯开两颗,本是盘着的,如今裂开一道缝隙,溢出白皙的风光。
仿佛行走?在幽暗僻静的林间小路,枝叶繁茂葳蕤,树影婆娑晃动,却忽然豁然开朗。
钟黎攀在他的手上,掌心按着感受到小臂上偾张的肌理,仰头,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可见他有多么情动,她的眼眶里不由湿漉漉的。
容凌高大?修长,四肢匀称而富有力量,是她所见过的最喜欢的那种宽展精壮。
虽然她嘴里不愿意承认,不好?意思承认,人贴得他倒是紧得很?。
像只小树袋熊,双手勾在他脖子上颤巍巍悬着。
总感觉时?刻要掉下去?,可他偏偏一只手就固定住了她,只是裙摆如波浪般在他掌心滑过,倒成了她跌坐在他掌心里。
那一点?儿凹陷嵌入了锦缎布料里,似氤氲着水汽,和窗外积蓄着的沉甸甸的云层那般。
沙发?太?松软了,容凌把她抱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水汽一瞬间灌入室内,钟黎更紧地抱住他脖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低笑着将?她搁在窗台上,坏心眼的,只让她臀底挨着一点?儿尺寸毫厘的地方,嘴上还要不咸不淡地打趣上两句:“怎么,怕掉下去?啊?那你缠紧点?,我保证不松手。”
钟黎想骂他一句混蛋,偏偏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可刚刚别开又被他捞回来,同一时?间他含吻住她,湿润的水汽一瞬间将?她包裹。
钟黎就挂在他肩上回应,渐渐地失去?力气,任由他摆弄。
“这些年有没有想我?”他伏在她耳边问,温热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她紧紧缠住。
钟黎不好?意思答,说有是不对的,说没有未免口是心非且显得太?薄情。
无?论回答哪一种,都是他给她挖的坑。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就闭口不答了,觉得这人坏得很?。
也不怀疑他为?什么坚持要教训俞和平了,他这人睚眦必报,别人不来惹他他都要去?欺负别人,何况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
只是这些年阅历打磨,瞧着更沉稳些罢了,骨子里还是那劲儿,没改。
“徐靳跟你联系过吗?”他埋在她的脖颈间,不忘逼问。
呼吸痒痒的,钟黎心头狂跳,咬着唇摇头:“没有。”
“真没有?”
钟黎再次摇头,软得像水一样,白色布锦已经堆叠到窗台上,压成了细细的褶皱,一层又一层。
帘子不知?何时?已经拢上,在她空荡荡的身后鼓鼓拂动,像是起伏又扁下的风箱,却还在呼呼烧着热气。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溃不成军,又被扳着背过去?,被迫伏低了。窗外细雨绵绵,却被深蓝色滚动如潮般的幕布所遮挡,瞧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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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是昏暗的,钟黎的鼻尖仿佛都抵着那片暗沉,微风卷着树叶间的水润潮气缓缓扑到她脸上。
一点?儿凉,更多的是皮肤摩挲间的热意。??
“跟那个沈斯时?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扶着她,给她支撑的力量,吻一点?点?落在她脊背上,感受着她的紧绷。
蝴蝶骨纤薄而明晰,覆着一层淬玉般洁白的皮肤,脆弱的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有那么会儿,让人想要折断。
也许像他这样的人,体内都有暴戾的因子,但又被更强的理智所压制,手落在那片雪白的禁区时?是轻柔的,如微风卷起一片鹅绒羽毛。
温柔乡,最是要人性命。钟黎发?现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制力在他面前形同虚设,稍稍撩拨逗弄就荡然无?存。明明隔着层衣料,触感仍如坦诚相见一般真挚,遑论紧紧纠缠的。
他也不急,就那样慢条斯理吻着她的背脊,于?她而言却是缓慢的逼供。
她到底是投降:“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我上学时?的一个朋友。”
容凌拧了下眉,声音里带了点?笑:“呦,还是青梅竹马呢。”
他掰过她的脸,指尖就这样摩挲着她细嫩的下巴,让她感受着更强有力的冲击。钟黎皮肤雪白,干净透亮,鼻尖那颗小红痣上蒙上了一些薄汗,眼尾微挑,真真的人比花娇。
在她的哭泣声中,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嘴巴,裹住了。
把那些细碎的呜咽声尽数吞没。
后来他用一条毛毯裹着她抱着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暖气熏得她脸红扑扑的,人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绕着他的衬衣扣子,手指却被他捉了:“别闹。”
又捏过她脸左右看一下,仔细端详。
“干嘛?”钟黎稍稍挣开了些,脸红得很?。
“就是挺纳闷的。”他手里环扣她软腰的力道收紧,将?她往上提了提。
“纳闷什么?”
“怎么每次你都哭成这样?”他指尖拨一下她的鼻尖,低笑,“有这么舒服吗?”
他一派低眉敛目的温和模样,语气里却和正经半点?儿不搭边。
钟黎挣开他,窝到了另一边的沙发?角落,欠身从茶几上顺一包薯片。
拆开,葱白手指利落夹三?片往嘴里塞。
弧度优美的唇,花瓣般微微翕张,含苞待放,让人蓦的想起刚才背对着他的她趴在窗台边,到至高时?一阵一阵抽动哭泣的样子,叫人发?疯。
他深呼吸,缓缓平复胸腔处的起伏,一点?儿也不夸张,再没人比她更会裹,会缠人,手臂长腿皆柔弱无?骨,软软搭在肌理上,于?视觉上就是极强的冲击。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钟黎搁下手里的薯片:“干嘛这么看着我?”
“薯片好?吃吗?”他含笑望着她,气定神闲,神采奕奕,慵懒地靠在那边,劲瘦的关节无?意识在膝盖上敲一下。
钟黎觉得他的目光里带着颜色:“你正经一点?。”
“我哪儿不正经?”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人已经被他攥着腕子,倏忽拉近,他那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因为?前倾的动作,钟黎猝不及防跌跪在那边,呼吸微滞。
容凌吻着她的眉眼,又游移到耳垂,问她这个年能不能一起过。
钟黎头皮发?麻,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耳鬓厮磨、极限温柔地缠问她。
他温热的呼吸就这样缓缓扑打在她耳边,身上有很?淡的沉香味,像是他写?字用的墨条,她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在他掌控中变成了一个小玩具。
钟黎失力地伏在他怀里,他像哄小孩似的将?宽大?的手掌搭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
后来又跟她解释自己最近的动向,原来他已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他爷爷和他奶奶,他们都不反感她,可以进一步接触,他爸那里还需观望。
他没说他妈妈的意思,可不用说钟黎也知?道。
最不喜欢她的估计就是他妈妈了。
“不用管她怎么想,我爸同意的话她也不能说什么,以后又不住一块儿,逢年过节敷衍一下就行了。”他说得实在是……
钟黎垂着头没吭声。
容凌捏了捏她的小手,感觉凉凉的,还有些僵硬。
每次说起他妈妈她就本能地有些畏惧,当年在香山那儿,顾允章给她的威慑实在太?强了。
他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是自己的失职,可说再多都是惘然。
对不起也不能挽回什么。
如果可以和平解决的话他也不想跟他妈撕破脸皮,钟黎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他也不想让她逢年过节回去?还要受气。
“我尽量跟她谈谈,我们能谈拢就尽量不跟她吵架,好?嘛?”他低头,额角抵着她带着馨香的额头,揉了揉她的小脸,“她年纪一把了,又是被人捧着长大?的,我们黎黎这么懂事,不跟她一般见识。”
钟黎原本情绪挺低落的,被他说得硬生生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样说你妈妈?”
“她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也没说错。”
“那你跟你妈还挺像的。”
这话一出,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抬眸看到他凉凉地看着她,她心尖儿一颤,忙补救:“我是说你真性情,爱憎分明得很?。”
他不言不语,手里用力,她整个儿都跌到了他身上,一截纤腰被他狠狠掐着。
她吃痛,秀眉皱起来:“疼!”
“抱歉。”他手里又松了,贴在她耳边淡淡,像是叹息,“那我轻点?儿。”
钟黎的脸烧得像是在火炉里烘烤,为?他这不着调的话。
翌日俞和平就打电话来跟她道歉了,电话里说一通还不算,非要见她当面致歉,态度与之前可谓大?相径庭:“那事儿绝对和我没有关系,您一定要相信我。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是有些误会,我也是听了叶维的挑唆,那几个项目贵公司完全是凭实力拿到的,我真不该听信谗言一时?头脑发?热就来找你……”
还把她拿的奖项都罗列了一通,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就差比之文曲星下凡了。
他不觉得不好?意思,钟黎却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连忙打断他。
“我这边可以做出一些赔偿,您看,这件事是不是……”末了,他试探地问起。
钟黎当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一是都在这行混,和气生财才是硬道理,你做事太?强硬把人得罪了个遍别人反而不敢跟你继续来往,公司还在起步阶段,这是不太?明智的;二是,容凌虽有通天的能力,但这样强硬干涉,难保有时?候不被人记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实在不想给他添麻烦。
于?是也客气地说:“哪里,既是误会这事儿就揭过了,您也别放在心上了,认识一场,大?家还是和气些,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过,您也要警醒着点?儿,别再听了别人乱七八糟的挑唆,否则下次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这一番话暗藏玄机、连消带打,俞和平听得眼皮直跳。
直觉这小姑娘也不像之前认为?的那样温和,能搬动容五那号人物,可见也有大?来头,忙收敛心神说哪里哪里,误会一场,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挂了这通电话,他才舒了口气,眉眼沉郁地坐在那边老半晌。
“姑父,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侄子俞高不解地望着他。
俞和平懒得跟他掰扯:“这事儿你别管,之前派出去?那些人,全收回来。”
俞高睁大?眼:“不管了?就这样算了?”
俞和平站到窗边点?一根烟,喷出一口,眼神阴鸷:“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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