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楼林立,璀璨的灯火像宇宙中打碎的星光,零星散落在各地。夜色如化不开的墨,却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仍有淡淡清辉透过玻璃窗静静洒在地板上,偶尔有风似的微微晃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身晃动时的错觉。有时候觉得这?人是真绅士,就连拨弄时也是,还会问她是不是这?样不太好,要不要轻一点,指尖按压的力道一点儿不轻。
由?于他的语气太自然?,太彬彬有礼,钟黎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心的还是在故意?调侃她。腿被迫架起时,她当然?也不是故意?的,挣扎中小腿扫过玄关桌,把?盛了水的花瓶都扫落在地。
枝叶翻折,花瓣零落在地,像是被挞伐过,看得她触目惊心。
钟黎想要挣扎但是挣扎不开,后来泄气一般伏在他身上。他的指腹有些粗擦,摩挲唇瓣时都让她战栗,何况是那?样钻研探究。
衣料被压迫成了一条系带,都感觉勒得她发慌,微微的痛。
到了下半夜,风好像停了,远处幢幢高楼的影子?也不再晃动。他看着掌心的狼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她更面红如血,觉得羞愧难言。
钟黎其实不太喜欢最近的气候,雾蒙蒙的,早起往外一看都是昏黄的一片,视野能见度很低。看一下手机,十有八九说?是沙尘天气,让市民们?出行时注意?。
早上8点,她趴在床上摆弄手机,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腰。
她没什么重量似的滑到了他怀里,仰头望着他,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像两?把?稠密的小扇子?。
她的表情是有点懵懂的,但还是就那?么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先说?话?。
容凌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醒这?么早?”
“睡太晚,反而睡不着。”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控诉。
他笑笑,没有辩解什么。
钟黎上午本?来没什么事?情,给她上课的老?师临时说?改了时间,她连忙去洗漱好,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急急忙忙的,还撞到了膝盖,疼得龇牙咧嘴,在原地蹦来蹦去。
容凌忽然?就有些看不下去:“我让他到这?边来给你上吧。”
“哪能啊?”钟黎摆摆手就出门了。
钟黎是五月份学会的开车,容凌送了她一台米色的欧陆,她觉得太招摇,非要在他的车库里挑一辆旧车来开。然?后发现,他送她的任何东西必然?是经过考量的,他车库里随便一辆开出去估计都要吓死人,不说?车子?本?身的价值,就那?一溜儿京A8的牌照和贴着的通行证就不是一般人能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泄了气。
“笨。”他还调侃她。
她不承认:“我不笨。”
“那?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把?水泼我身上?当然?,你要说?你那?时候就是为了勾引我,那?你确实不笨。”
“都说?了那?是因为有人推我!”她就不明白?了,八百年前的事?儿他还拿来说?。
一直拿来说?。
容凌笑了笑,从表情也能看得出他心情非常不错。
因为档期和审批等各方面原因,钟黎进组时间推迟了快一个月。
这?次合作的男主角是谈家耀。他早年非常红,拿过两?座影帝奖杯,之后却因为婚姻问题跟前妻闹得很不愉快,也败尽了路人口碑,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
钟黎跟他搭了几次戏发现他人还挺不错的,很提携后辈,演技确实非常精湛,而且和徐靳的关系似乎也挺不错,一来二去也熟悉了。
邢越在这?部电影里却成了一个客串,给她做配。
“风水轮流转,钟老?师,您现在可是发达了。”中场休息时,他给她递一瓶水,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大喇喇坐下来。
他这?话?倒也不虚。
随着《红尘劫》的大爆,钟黎的人气直线上升,不止有了后援会,还一跃成为准一线小花,代言了不少大牌。
谁也想不到,一部古偶对女主角的加成反而大于男主角。
下一场有邢越的戏,打了声招呼他就走了。
钟黎掏出一个小本?本?,看了看不久后的考试安排。
谁知就这?一小会儿开小差的功夫就被徐靳逮到了。
“在我的剧组这?么不用心,你是真不怕我啊。”徐靳在她身边坐下时,随手抄起手里的剧本?就朝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钟黎吃痛,揉了揉脑袋:“你是不是有病?!今天下午又没我的戏。”
再说?她就看一下日程,他就搁这?儿借题发挥。
徐靳不在意?地笑了笑:“有后台说?话?的底气就是足。”
钟黎懒得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徐靳叹气,拿脚尖儿踢踢她:“现在是不把?我这?个导演放眼里了,是谁提携的你?”
“你少来了,说?吧,容凌许了你多少好处?”
他毫无被揭穿的尴尬,认认真真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呦,变聪明了。容小五给你补了多少脑白?金啊?”
钟黎气得磨牙,但还是强自忍着:“你这?种人,无利不起早。”
他俩的初识实在算不上多么美?妙,可能早有龃龉的缘故,也可能是先见之明,早见识过他卑劣又两?面三刀的一面,钟黎在他面前反倒没有在容凌其他发小面前那?么不自在。
他也不觉得尴尬,笑过后反而敛了几分神情:“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加油。”
乍见他眼底的关切,挺真诚的,不似作伪,钟黎怔了怔,半晌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钟黎接到容凌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准备和徐靳告假,可刚到片场就听见徐靳在骂人,骂得可难听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骂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旁边一堆人都看着,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去劝一句的。
钟黎始知徐靳对她还算是客气的了。之前还以?为他转性了,现在看,大抵还是看在容凌的面子?上。
“东阳那?边通过刘制片塞进来的,台词稀烂,还不肯下水,还以?为徐导会惯着她呢。”场务分给她一瓶水,嗤笑。
钟黎尴尬一笑:“刘哥,要不您一会儿替我跟徐导说?一声,我下午晚上都没什么戏,想告假回去一趟。”为了保证戏的质量,徐靳的戏大多都是封闭式拍摄,演员吃住都在基地里。
“这?我可不敢做主,一会儿你自己跟徐导说?吧。”
那?女演员终于受不了,捂着脸跑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手断了?开工——”徐靳冷笑一声。
众人大气不敢出,连忙继续。
钟黎犹豫了会儿才硬着头皮过去:“徐导。”
徐靳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好在语气还可以?:“什么事??”
夜已经深了,暗蓝的天幕下,远处楼房隐没在一团浓重的夜色中,只有此处灯火闪烁。
也显得四周更加安静。
被他这?么盯着,钟黎不免势弱,有种旷工的嫌疑,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明理由?。
“去吧。”
她舒一口气,如蒙大赦。
司机不是上次来接她的那?个,看起来更加年轻,是一位女司机,虽话?不多,但看上去更加干练,载着她在东三环兜了一圈,再往东,最终停靠在半山腰上的一处私家园林前。
偌大的场地,除了此处的宅院再无别?的建筑。这?么好的地段和风光,瞧着也不像是没人开发的样子?,想必地方特殊,非一般人没办法涉足。
钟黎是后来才知道他不怎么来这?地方,只有躲着不想见人的时候才会来这?儿,光是山脚下那?一堆戍兵就能劝退大部分阿猫阿狗了。他大多时候不会直接下人脸面,多少会给点儿颜面,但有些人实在没有眼力见。
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谁探听到了她的存在,通过一个小开发商给她送了两?套房子?,想通过她的门路见到他,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她都吓到了。
当时那?房卡就藏在一个花篮里,是一个自称她粉丝的人送给她的,她没多想就接下来了,谁知这?花篮里另有乾坤。她事?后被他骂了一顿,连人带东西一并轰了出去,他还让她滚。
钟黎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花篮坐在台阶上哭。
后来夜半时下雨了,谢平出来给她撑伞让她进去。
钟黎才知道他发火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多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虽然?他大多时候是和颜悦色的,钟黎有时候望着他那?张斯文俊美?的面孔,还是会无端地想起他声色俱厉、冷笑连连的样子?。
之后那?段日子?她躲剧组去了,他也没再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老?人家又想到她了,把?她叫了过来。
此间花木实在繁盛葳蕤,要不是地上偶尔亮着的几盏埋在地里的夜灯,几乎瞧不清掩映其中的建筑。鹅卵石小路蜿蜒崎岖,往里走了好几分钟,她终于瞧见一处茶室。
飞檐白?墙,廊前吊着两?盏回字形吊灯。
有夜风吹过,随风摇曳。
清亮的灯光晦暗地照在他身上,素白?的一张脸,眉目分明,低头烹煮一壶茶。
气势是全然?内敛的,她几乎快忘了他之前对她横眉冷脸的模样。?
钟黎咬了下唇,暗道自己没有出息,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不肯过去。
他沏好茶,将镊子?搁到一边,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手:“怎么不过来?站那?边不冷吗?”
钟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雨了,细细密密如牛毛一般,空气里都沁着一层淡淡凉意?。
山间本?就安静,此刻更甚,她的鞋面已经被沾湿。
容凌看过来,她这?才走过去。
可就在她进入茶室的那?一刻,她就被他攥住了腕子?,微微施力,人就往前踉跄两?步跌跪在他面前的蒲团上。
尽管有柔软的蒲团缓冲,膝盖仍有些微微的发麻。
室内有一种干燥的木质香气,混着夜雨潜入的清寒,渐渐衍生出一种难言的躁意?,萦绕在她的鼻息间,让人有种恍若置身于潮湿夏夜里的错觉。
钟黎不由?屏住了呼吸,抬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冰冷的手指就这?样搭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钟黎不免就有些冷,颤了颤。
“冷?”他目光落在她湿了的鞋面上,让人去给她拿一双新鞋。
钟黎也没反驳,也不规矩坐着,曲着膝盖随意?歪在里间。
容凌回头看她一眼,她双手拢着膝盖,肩膀缩着,是一个防卫的姿势。乌黑的头发被细雨沾湿了,有几绺贴在额前,看上去格外狼狈,一双眸子?却是清亮,细瘦的手指绷得很紧地握着。
就那?样半垂着头倔强地坐在那?边,一言不发。
“还跟我置气?”半晌,他问她。
这个问题钟黎没有办法回答, 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掉入了他的陷阱。
若是真不想搭理他,她?就该牢牢闭紧嘴巴,不给他一个眼神。但是事实上, 他开口服软的时候她一颗心已经软了, 酥了,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
他又附耳说:“我那天情绪不好,我的不是。但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以后做事警醒一点?。”
她?没吭声, 耳边俱是他温热的呼吸,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已是笼中困兽, 无处逃脱,只等缓缓窒息的那一刻。
容凌本就喝了点?酒,血液偾张, 难以舒解, 此刻她?距离他如此之近, 洁白细腻的颈子如上好的羊脂玉, 引人探拂。
他拨开她?一侧发?丝, 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闻到他唇齿间的酒气,皱了下眉, 缩到了一边:“你喝酒了?”
瞥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他好笑地往后一靠:“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臭死了!喝过酒别碰我!”她?一点?儿面子不给他。
他的心情反而格外好。
钟黎看他疏懒地撑在那边无声地笑,心里就有说不清的郁结之气。?
可她?也不能扑上去不让他笑。
别说她?不能不让他笑, 她?在他这儿, 一点?儿话语权没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窗外忽的灌进一阵冷风, 激起了她?身上一层鸡皮疙瘩,她?莫名觉得很冷,四?肢百骸都?像是浸在冰窖里似的,说不出的阴寒刺骨。
讷讷的,再也说不出什么?。
容凌发?现了她?的异样,缓缓收起了笑容,语气是平静和气的:“我们别吵架了,挺没意思的。”
“我没跟你吵架。”她?垂着头?,鸦羽似的的眼睫轻颤,“是你不待见我。”
“我怎么?不待见你了?”他都?笑了。
“你让我滚。”她?的声音有些艰涩。
分明那天的事儿已经不记得了,可他当时的眼神、当时的话却好像特别清晰,仿佛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那些原本她?极力?想要粉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冒了出来,赤裸裸而直白地摆在她?面前,连无声的空气都?好像在嘲笑她?,说“你不配”。
“都?说了那是气话。”见她?仍是垂着头?不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他无来由的挫败,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对不起。”
如果被?熟悉的人看到,肯定?会笑掉大牙。
他跟他爸杠上的时候都?不会低头?。
她?看着柔软可欺的样子,却让他无可奈何。
原本的情热也不觉褪去了,他抱着她?,就只是那样抱着她?,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钟黎和容凌和好了,之后两人都?没有提那次的事情。
不过不代表她?就忘记了,那在她?心里,到底还是种下一根刺。
她?生日那天,他在长安俱乐部设宴,邀了几个发?小?来给她?庆生,又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第一年就资助了上百所学?校,给东南贫苦山区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
饭桌上,徐靳笑得前仰后合,说他为了博红颜一笑,真是下血本了,容小?五竟然还做起慈善来了。
“这么?多好吃的堵不上你这张臭嘴!”容凌把一块鲍鱼扔他碗里。
“你钱多得没处花可以赞助我们中投啊,下面最近要拓什么?新领域,在京山那边刚新开了一个什么?燃气公司,正缺钱呢,或者投点?儿给我们修修路也行啊。”另一人打趣。
“这位钟妹妹人呢,怎么?还没来?架子也太大了吧?”有人好奇这是何等绝代佳人,可以让容凌这么?大费周章的。
他们这一桌人,哪个不是圈里有头?有脸的?竟然被?拉来凑这种局。
不过也就是句玩笑话,在座的都?是容凌的至交好友,没有外人,容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虽有人心里不以为然,却也不会表现在脸上。l
其实钟黎早就到了,但还是踯躅了好久才推门?进去。说没有紧张是假的,她?进门?时脚步都?有些虚软。
绕过屏风时无意瞥见铜条反光里的自己?,下意识去看衣服得不得体。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大衣,挽了头?发?,除了一对翡翠耳环和一只白金镯子没有戴什么?首饰。
她?怕穿得太杂搭配不好被?人家笑话。
她?进来时,一伙人还在说笑呢,乍然看到她?倒是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她?身上,看得她?面红耳赤。
“别盯着她?瞧,她?脸皮薄。”容凌让她?坐他身边。
钟黎连忙过去坐了。
桌上茅台开了几瓶,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容凌简单给双方介绍了一下,打过招呼后,他们又聊起了工作上、生活上的一些琐事,倒没人一直关注她?了。
钟黎松了口气。
虽说是给她?庆生,其实也就是让双方见个面,这种局自然不可能围着她?转。
钟黎就捡手?边的菜吃,感?觉不是很自在。
好在坐她?右手?边的就是徐靳,他偶尔给她?夹菜,跟她?聊两句,不至于让她?太过于尴尬。
这一桌共有六七人,除了徐靳和陆宴沉她?认识,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但感?觉都?不是一般人。有个稍微年长些的坐在容凌另一侧,戴一副细框眼镜,话也不多,但似乎挺有分量,钟黎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在电视上见过。
其余人也是衣冠楚楚,言笑晏晏。
期间她?还看到容凌举杯给一个生着一双桃花眼的英俊青年敬酒,让对方以后关照一下她?的新戏,立项审批什么?的尽量别卡着。
对方一副稀奇至极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更多几分探究。
钟黎饮料喝多了,告罪去了洗手?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走,那青年才笑着说:“我就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哪那么?好心请我们吃饭?原来是要让驴拉磨啊?得,这鸿门?宴还真没那么?好吃。”
“让你关照一下,又不是让你当祖宗供着。什么?都?还没让你干呢,一箩筐的酸话。”徐靳踢他一脚,毫不客气。
这人也不在意,哈哈大笑。
徐靳喝多了,期间也去外面准备抽一根烟。
打火机还没打着,意外看到钟黎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不由驻足。
她?今天穿得很素,可越是这样素净的颜色,越是衬得那张脸孔小?巧晶莹,明艳不可方物。
钟黎的长相很特别,与他刚认识她?那会儿好像又有几分不同,眉眼间好像笼罩着一股轻愁,烟雾似的,自带一股古典氛围感?,整体看上去又是甜美娇艳的,白玉般的肌肤是那样无暇而动人,无一处不美。
美女见的多了,但钟黎的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风采,是由内而外的一种美到了骨子里的味道,仿佛任何人站在她?身旁都?会黯然失色。
徐靳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可能是瞎了眼,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宝贝。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其实她?不化妆更好看,天生的好底子好颜色,美人无须多加修饰,可她?当时浓妆艳抹地来上戏,要多辣眼有多辣眼,俗到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侧面证明,容凌确实把她?娇养得很好。
“怎么?不进去?”他走过去,勾唇一笑。
钟黎窘迫地笑笑:“暖气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徐靳点?点?头?,也没揭穿她?,扬了扬手?里的雪茄:“介意不?”
她?摇头?:“不介意。”
又笑了笑,“徐导还会问别人介不介意抽烟?您不是向来想抽就抽,管他天王老子?”
徐靳也笑了。
他又说:“他从来不干没意义的事,攒这个局为了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吧?自己?也争气点?,戏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这人脾气是不怎么?样,但问我戏的话,我肯定?会说的。”
“嗯,谢谢。”
“加油。”徐靳多看了她?一眼,本想说这部戏投资超过5亿,让她?好好演,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免得给她?太大压力?真搞砸了。
而且,搞砸就搞砸了,反正亏钱的是某人。
他还真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她?生日那天,容凌喝了不少?酒,回去时是她?架着他进门?的。
她?看他皱着眉头?伏在那边,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心里揪紧:“要不我还是给你叫医生过来吧?”
他的酒量不算差,一般来说不会喝成这样,除非是真的喝了不少?。
“没事儿,你陪我坐坐。”他攥了她?细白的腕子,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的沙发?里。
钟黎只好坐下陪他,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喝了口水,又闭目休息了会儿,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但仍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薄凉。
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是这样,天生一张威严冷厉的面孔,气势甚至能冲淡视觉上的逼人俊美。
室内暖气打得很高,钟黎将外套脱了下来,又帮他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女人手?指软滑细嫩,如蛇游走,不过是美女蛇。
容凌抓住她?的手?,笑着拨到一边:“今天干不了别的,别撩拨我。”
钟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都?涨红了,暗暗啐了一声,骂他老不正经。
谁知道他耳朵那么?好:“我老?好,你现在是嫌我老了。”
话是这么?说,他声音里都?是浅浅笑意。
钟黎便知道他没有生气,他本来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她?悄悄地偷看他一眼。
眉眼是那样清绝的眉眼,身形又那样英挺伟岸,说是绝代风华也不为过,于她?而言更是致命的吸引力?。
钟黎深呼吸,岔开话题:“你早点?休息吧。”
容凌:“睡不着。”
他这就有为难人的嫌疑了,钟黎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容凌注视着她?,含着笑,手?捏一下她?脸。
然后他起来打了个电话。
过一会儿,有人过来叩门?,送来了一份海参粥。
容凌盛了半碗,搁面前的茶几上,复又坐下。
钟黎不解:“大晚上的你还要喝粥?”
容凌觑她?一眼,真没好气:“让人给你捎的,我看你刚刚都?没怎么?吃。”
钟黎怔了下,没想到他还注意到这种细节。
又听他说:“不过也正常,这种局,本来也不是为了吃喝。”
多的他不说了,手?指敲敲玻璃台几,示意她?快点?吃。
钟黎端起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那天过后,隔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钟黎不解地说你刚刚不是送了吗——她?指基金会的事儿。
他说那不一样,那主要是为了给你赔罪,又说她?还可以许一个愿望。
钟黎白他一眼:“您当自己?是圣诞老人了,还让我许愿望?要是我许的愿望你实现不了呢?”
彼时,徐靳也在,正靠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喝茶,闻言笑着抬头?,说让她?放一万个心,这四?九城里没有你五哥办不成的事儿。
“你这样替我吹嘘,我要是真办不了,岂不是太跌份儿了?”容凌看完一份传真文件,端着茶悠然回身,斜抵着桌面抿了口。
笑意不太明显,但俨然镇定?自若。
钟黎便知道徐靳说的也许不是虚言,确实很少?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有些东西他确实给不了。
钟黎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但那天她?确实是许了一个他一时之间没办法实现的愿望。
她?说她?想要见她?的妈妈。
考试之前那几?天, 钟黎非常紧张,时常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她之前考过两次都失败了也没有这样,但是, 最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他还给她请了那么多厉害的老师,她要是还考砸,确实是说不过去了。
容凌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有一次夜半的时候却开车载着她出了市区, 一路往东北开, 抵达了那边的一个机场, 然后又带她去坐直升机。
钟黎在?飞机上被螺旋桨带起的巨大气流震得头?脑发晕, 往下一看便是广袤的山河、嶙峋起伏的山岭, 一下子清醒了。
她虽然没有很严重的恐高症,可大半夜的还是精神了不少。
看他还在?笑,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啊?!还有, 你有没有驾照啊?仔细着点儿, 别撞山上?了!”
他当?然有驾照了, 后来?她的直升机驾驶就是他教的。
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 钟黎觉得他简直无所不能, 这?天底下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事儿。他教会她太多了,把她从?一个什么?都不会、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教成了后来?那样, 后来?她能去留学深造,也不乏他早先的栽培。
所以她永远感激他,如果说她是他心里的一方净土, 她对他的拳拳孺慕之情, 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等?到天蒙蒙亮钟黎才发现,原来?还在?内场, 只是看起来?吓人,那片山岭距离他们还很遥远。
但是被这?么?一吓,确实解压,她早饭都多吃了两碗。
钟黎的考试出乎意料地顺利,不止是最近的学习有了成效,她这?次的运气?也非常不错,过线了十几?分。
入学是九月份的事情了,那时候,《狼影》的拍摄已经进行到尾声了。
钟黎和谈家耀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但由于?徐靳的高要求,拍摄时还是免不了挨骂。
徐靳说不会太过分,实际上?真的进入拍摄阶段根本就不留什么?情面,工作时的徐靳就是另一个人。事后他都会跟她道?歉,但拍的时候还是老样子。钟黎也不在?意,顶多嘴上?顶他两句。
钟黎有时候也会感觉迷茫,觉得自己的演技不是很好,但是容凌都会鼓励她,说没有见过比她更有天赋更有灵气?的演员,技巧可以学习,天赋这?东西没有办法学习。
钟黎觉得他大抵是诓自己的,他有时候挺正经,但有时候简直是满嘴跑火车,但她确实渐渐树立了信心。
尤其是《狼影》上?映后一举斩获18亿票房。
不算非常亮眼,但在?同期中也是不错的片子,她在?其中的演绎也深入人心,成为疯批美人的代名词,她也获得了金鸡和百花两项提名。
这?一届的颁奖典礼在?H市举行,钟黎一早就接到了邀约,同公司和她一道?前往的还有季心瑶、陈双双和阮元瑶。不过,只有季心瑶是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其余两人只是去参加文化节。
“黎黎姐,这?是行程名单,你看一下。”助理小夏把一个表格递给她看。
钟黎看了会儿,点头?递回去说了声谢谢。
小夏受宠若惊:“哪儿话。”
她之前是季心瑶的助理,天天不是被骂就是干一堆的活,还以为每个明星私底下都那样,跟了钟黎才发现女明星也有脾气?好的。
钟黎是两天后动?的身,乘容凌的那辆湾流G650商务机。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这?飞机好大好漂亮啊。黎黎姐,你男朋友太有钱了吧。”小夏上?去时惊呼了好久,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