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白月光失败后—— by宵时雨
宵时雨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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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今天你只见了他们吗?”
姜屿被他问得微微一怔:“……不然还有谁?”
谢知予又不说话了。
他冰凉的发丝从肩侧滑落下几缕,扫在她脸颊,滑进颈侧。
姜屿忍不住痒意,抬手拂开,他忽然开口。
“查清我小时候都经历什么就能离开,是什么意思。”
短短一句话,终于撕开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幕纸。
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
姜屿错愕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怪他会害怕她离开,突然关她小黑屋。
可她没有当着他的面提过这件事,难道是那几日中了情蛊无意中说出来的?
但这也不太对,他的情蛊早在之前就悄悄给她下了……
“师姐,我不在乎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你想知道我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现在可以全部告诉你。”
谢知予低垂着眼,注视着她,极不稳定的情绪下,仅剩一点的理智也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我娘是五毒教大长老的女儿,她十六岁那年被送给染病快死的皇帝冲喜续命,进宫后却被皇帝的儿子骗走了身心,这才有了我。”
“她瞒着所有人生下了我,我自出生后就和她一起住在王宫最偏僻的院落里,除了送饭的时候,没有人会来看我们。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清醒的,明明有我陪着她,可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陛下。她不要我,我六岁时她去世了,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修无情道者,心如冰塑,波澜不生。
谢知予以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可如今面对着她,就好像压抑了数年的委屈通通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
“我娘死了以后,陛下终于愿意来看我了。他说他是爱我的,可他的爱也只短暂地给了我几日,然后毫不留情地舍弃了我。”
他轻声说:
“他们都没想过我还能活着从万毒窟里出来,我身上到处都是被毒虫咬的疮口,溃烂发臭,没有宫人愿意来照顾我。”
“我晕倒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途径南诏的谢无咎,他说我天生就该修剑道,要带我回天衍宗,可陛下不准,恰逢那时魔物作乱,沈清风便打晕我,趁乱将我带走。我再醒来时,已经离开了南诏,我那时还太小,根本逃不掉。”
“其他小孩好歹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可我呢,我只是他们路上看中了,像条狗一样随便牵走的。”
这些姜屿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也未在过去镜中见过。
她一直很好奇谢知予为何会离开南诏,可如今知道了真相,一颗心却像是被浸泡在盐水里,又酸又涨。
再后来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师姐。他们都不要我,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对我好。”
谢知予倾身压下来,他的肩膀颤抖,埋入她的颈窝。
“师姐,你说做好人要救苦救难,悲悯苍生。你那么有正义感,能不能也救救我,可怜可怜我?”
他声音透着些许沙哑,此刻听起来就像是快哭了一样。
姜屿被他压在床上,她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很低落。她没有挣扎,正要出声安慰,颈侧忽然感觉到一抹湿热。
滚烫的,一颗接一颗落下。
是他的眼泪。
姜屿一愣,伸出手轻轻拥住他,在他背上轻拍着。
“你别哭啊……”
他一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姜屿空出一只手,用手背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他在这时忽然抬起头,垂下眼轻吻她的唇角、脸颊,再从颈侧一路往下到锁骨,像对待珍宝一样,吻得虔诚又认真。
姜屿被他亲得迷迷糊糊。
直到他的手不知何时触上她胸前的系带。
姜屿立时清醒过来,忙用手去推他:“谢知予,你等一下——”
谢知予动作没停,抽开系带。
“师姐,我们早就成过亲的,可以做。”
他不想再等了,他要她的心。她还是要走,他只能用这种办法留住她。
谢知予在她颊边落下一吻,轻声提醒她:“在极乐世界。”
姜屿想起来了。
他们的确成过亲,可那只是被迫做了一场戏而已。
“你想说那是假的吗?”谢知予仿佛看穿了她,他苍白脆弱的脸上笑了笑,“拜过堂,喝过交杯酒,你的盖头也是我掀的,怎么能算是假的?”
“师姐,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谢知予疯狂地诉说着对她的爱意,仿佛说慢了一些,她就会变成蝴蝶飞走。
他望向她的眸中情绪翻涌,最后定格在病态的痴迷。
“我的心是属于你的,身也是。”
谢知予边说着,取下她发上的蝴蝶发钗,塞进她手里,尖端对准自己。
“你若不愿,那就杀了我。”

姜屿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谢知予和她靠得很近, 几乎贴在一起,她自然感受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
但她好像并没有感到害怕。
姜屿不得不承认,她如今对谢知予的喜欢只多不少。虽然总是他缠着自己贴贴, 但她也很享受和他的亲密接触。
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更亲密一些,这没有错。
谢知予会关她小黑屋,归根究底是他不知从何得知了她的任务, 害怕她离开自己。
如果这样做能给他安全感……
姜屿想, 她是愿意的。
夜已深了,窗外静得能清晰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月光穿过纸窗,斜斜几缕照在床榻上, 在两人身上映出些朦胧的光影。
谢知予俯身凑近, 闭眼吻她的唇角,眼睫颤动着, 滚落下一颗泪珠。
一举一动看似强势,可没人知道,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弱势方。仿佛等待审判的罪人,只要她一个动作、一句话, 便能轻易将他击溃。
谢知予害怕被拒绝。他吻得轻柔, 姿态虔诚又卑微,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祈盼她不要那么快降罪于他。
“师姐,对不起, 你原谅我吧,就只有这一次……”
他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 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打湿了睫羽,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姜屿也尝到了一点咸味。
姜屿:“……”
先等一等,待会要被睡的人是她对吧?
所以他哭成这样做什么???
姜屿握着蝴蝶钗,有些无奈地望着帐顶。
良久,一声轻叹弥散。
“你先别哭了,我没说我不愿意啊。”
姜屿松开蝴蝶钗,为了防止误伤,又将它推远了些,然后抬起手背给谢知予擦了擦眼泪。
谢知予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听见她的声音,愣愣地抬起脑袋,神情仿佛不可置信。
姜屿叹了口气:“我愿意的,做吧。”
她伸手抱住他,在他背上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两下。
“不过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我愿意不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听清楚了吗?”
谢知予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她说她愿意。
所以他被无罪释放了。
狂喜自心底升起,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发亮,身体却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鳞片也渐渐消褪了。
姜屿等了他许久,心里直觉得奇怪。
“怎么不动了,衣服都脱了一半,你还做不做了?不做我要睡觉了。”
“要做。”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谢知予托着她的腰,将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姜屿被迫跨坐在他身上,忍不住扣起了问号。
“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姜屿顿住,猛然意识到什么。
沉默了两秒,又道:“……你该不会是不会吧?”
姜屿看着身下的谢知予,他的眼神闪躲,微微侧过脸,耳尖泛红,神色看起来像是有几分不太好意思。
虽然看起来的确像是不太会的样子,但姜屿要是信了就是她真傻。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了。
“你让我来,可是我也不太会这个……”
姜屿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停顿了下,向他提议:“要不我们改天做好了准备再来吧?”
她说着,便要起身从他身上离开。
谢知予拉住她的手又将人捉了回来,他轻轻说:“可是我很难受……”
“那怎么办,要我帮帮你吗?”
“怎么帮?”
姜屿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手指镇定地去解他的衣袍。
姜屿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何止不太熟练,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在他的注视下反倒先红了脸。
心里憋着一口气,解不开誓不罢休。
可她越心急,反倒越解越乱,手还在他身上胡乱摸着。
谢知予忍了许久,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突然撑起身,攥住她不停作乱的手指,自己飞快解开了腰封和衣袍。
他看着她,声音低哑地问:“然后呢?”
屋内光线昏暗,谢知予衣衫半褪,正坐在她的床上。
他的皮肤很白,看上去像是常年不出门的人。因为常年练剑,身材匀称漂亮,该有肌肉的地方都有。
……这还真是除了性格,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什么缺点了。
姜屿挪开眼,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问他:“我在极乐世界和你说过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谢知予点了下头,说:“记得。”
“那你现在会了吗?”
话说到这里,谢知予差不多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他看了她半晌,然后开口说:“……不会。”
“没关系,师姐现在教你。”
屋内光线昏暗不清,谢知予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却变得愈发敏感。
她纤细漂亮的手指从他的锁骨一路向下滑去,指尖碰过的地方犹如引燃一连串的火花,灼热酥痒。
谢知予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的手心温软滚烫,握成圈贴着他。
“师姐……”
唇间溢出一声闷哼,谢知予抓着整齐的被褥,指尖颤动,看向她的眼神湿润又无助。
随着她的动作,他的眼底慢慢浮现出朦胧的水光,如同一颗浸在水汽里的玻璃珠。
姜屿没做过这种事,既不觉得自己的技术有多好,又很担心弄疼他,手上刻意放轻了力度。
“这样可以吗?”
陌生的欢愉支配着他的意识,甚至一想到正在触碰他的人是姜屿,身体愈发兴奋,只觉得舒爽得快要失去理智。
“师姐……”谢知予低声唤她,生理上的兴奋感使他抑制不住地落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地往下砸。
他眼巴巴地看向她,脸上露出无措,将自己送到她手里,本能地想要向她寻求更多。
“还是很难受……”
姜屿稍稍加重了力度,指尖无意中刮蹭到他。
极为短暂的一瞬,却如触电般过遍全身,谢知予下意识低吟出声,身体颤抖着,咬住下唇,茫然地扬起脖子,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被汗水黏在脸颊上。
他双手撑在身侧,眼神已经聚不住焦了,喘息声粗重,耳坠上的银铃轻响。
往日里清冷疏离的面容也在此刻染上了情.欲,他额上出了细汗,皮肤泛着莹润的光,几乎同今晚的月色一样朦胧又漂亮。
眉心一点朱砂红得秾艳,像滴进清水中的一粒鲜艳的血珠,透着莫名的引诱,让人挪不开眼。
姜屿用另一只手指尖抵在他眉心重重按了一下。
她轻柔地命令他:“谢知予,看着我。”
谢知予在这种状态下倒是意外的很听话。
他的眼尾都湿透了,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望向她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渴求。
“师姐、师姐、师姐……”
他凑过来,将脑袋靠在她颈窝,一声声地唤着她,声音哭似的难耐。
姜屿手上温柔地安抚他,温声细语:“很快就好了。”
热意不断积蓄,如涨潮期的湖水般汹涌澎湃。
却在临近决堤的时刻突然停了下来。
谢知予胸口的起伏缓慢而深,得不到纾解,他下意识仰起脸看她,茫然无措。
“……师姐?”
姜屿却好似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眨了眨眼,满脸无辜地松开手。
“我累了,你自己动手,我刚才已经教过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下床拿帕子擦手。刚转过身,谢知予却突然揽住她的腰,往床榻里侧翻了个身,猝不及防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再次颠倒。
谢知予俯下身要吻她的唇,却被她偏头躲开。
他不满地捏住她的下颌,吻再度落下,她的声音却在此刻骤然响起。
“不装了?”
谢知予顿了一瞬,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似在生气,这才带讨好意味地同她蹭了蹭鼻尖。
“师姐聪明。”
他并非不会这些,只是从未实践过。
故意装作不懂,不过是为了让她做主导者,盼着能让她更开心一点罢了。
“师姐……”谢知予靠在她耳畔,语气柔软,轻声说:“继续吧,求求你。”
他握着她的手一起往下,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在湖水满溢快要之时低下头吻她,濡沫交融。
清寒的月光渡在床榻上,姜屿铺开的裙摆被映亮,隐约可见上面落满了点点雪屑。
夜色渐浓,四下寂然。
客栈内,唯余二楼走廊深处一间客房还亮着灯。
池疏站在房前,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随后才推门而入。
“师姐怎么今日这么晚还没休息?”他将房门半合上,慢步走到桌边,看着撑着脑袋望向窗外发呆的宁秋,“在数星星吗?”
听见脚步声,宁秋收回目光,转身面向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
自从他们回到天衍宗后,发生了太多的事,宁秋最信赖、亲近的人形象崩塌,如今又被仙盟以调查之名带走,还不清调最终的结果,她实在是心中难安。
“你怎么这么晚也没睡?”
为了能尽快赴约,池疏先处理完了一部分事务,剩下一些不太重要便留在路上用水镜通信,他说清楚了,再交由其他弟子代为执笔,一直忙到现在。
宁秋见他眼下隐有乌青,猜到应该是连着几日没有休息好。
他在逍遥宗明明已经忙得够辛苦了,却还要被她喊来南诏……
“你累不累?”宁秋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凳子让给他,绕到身后替他揉捏肩膀放松,“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师姐,我不累的。”池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来,笑着说:“你和我道什么歉?合该我同你道歉才是,明明答应了你会发纸鹤,忙起来倒是忘了时间,一直等到你的纸鹤过来才想起这回事。”
听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宁秋心中愧疚反而更甚了些。
“以后你不要再喊我师姐了,我已经占了你很久的便宜,不能再继续占下去了。”
论年龄,池疏比他大,论实力,池疏也比她厉害。更何况他以后说不准还会接任逍遥宗掌门,于情于理都不该继续喊她师姐。
池疏神情严肃地点了下头:“确实不能再喊你师姐了。”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现在喊你夫人好像还有点早,毕竟我都还没有正式提过亲。”
“什、什么提亲?”宁秋偏开脑袋,脸骤然红到耳朵根:“谁说我一定就会同意嫁给你了!”
“你收了我的玉佩,当然不能再反悔。”
池疏伸出手碰了碰她通红的脸颊:“师姐,你放心,我一直都是我,不会变的。你也不要变,这样生动肆意的你才更像你。”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
宁秋抿着唇不说话,眼眶有些发酸。
“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早些睡吧。”池疏站起身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姜屿有谢知予保护,不会有危险,谢掌门还在调查期间,暂时也不会有事。但要是你这么晚还不睡,明日说不准就会掉一大把头发,头上光秃秃很难看的。”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认真,说起这话时反倒更像在调侃。
宁秋忍住泪意,脸上总算露出个笑容来。
“我现在就去睡了,你也要早点睡。”
“好。”
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一会。
池疏亲眼见她上床躺好,熄灭灯烛,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开点窗户吧,屋里有些热。”
姜屿仰躺在床上,手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眨了眨眼睛,望着帐顶,脸颊发烫。
“……好。”
谢知予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翻身下床,开了窗又折回来继续抱她,手揽住腰侧,俯首蹭在她的颈窝。
他这般依恋黏人的姿态,倒让姜屿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刚才是被自己给睡了一样……
“等会再抱。”姜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松开自己,“我要先换身衣服。”
夜里起了阵风,从窗外飘进来阵阵好闻的花香气,也吹散了两人之间的热意。
谢知予慢慢从余韵中缓过来,亲了亲她的面颊,动作轻而虔诚。
“我去点灯。”
“不用了,都要睡觉了还点什么灯。”姜屿跨过他下床,随手扯了条干净的睡裙,绕到屏风后换上。
她将换下来的裙子对折后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几步又回到了床榻,跨过谢知予,躺进了里侧。
见她极其自然地躺在自己身边,谢知予倒莫名生出了点紧张。
“……就这样睡吗?”
姜屿微微杨眉,侧过头看他:“你不是说我们早就成过亲了,这样睡有什么问题吗?”
谢知予被她问得语塞,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对不起。”
道歉归道歉,他却没否认她的前半句话。
“师姐,成亲缺的东西,我都会补给你的。”
聘礼和婚书都没有给她,为他们作见证的还是一群地府里的死魂。
按理说,那压根算不上一场真正的婚礼,可是他却卑劣地当了真,想要将她和自己栓在一起。
姜屿如何听不出他的小心思,但她却没有半分反感或是厌恶。
她眼角弯起一抹笑,朝他伸出小指,脆生生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谢知予注视着她,眼眸中浮起亮光。
她今夜给予他的包容实在太多,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她一种温暖又美好的东西填满了,无比的舒适心安。
他弯了弯嘴角,勾住她的小指摇晃,最后又拇指相碰,很认真地盖下一个章。
姜屿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确认他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我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她没有把话说全,可谢知予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在雪山。”
难怪他们从雪山回来后谢知予会突然和她讲起幼时蝴蝶事情,原来那个时候就在担心她会离开了。
但她是什么时候说漏嘴的?明明是在他晕过去的时候才……
“你那时不会是故意装晕的吧???”姜屿满脸震惊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开始是真的晕了。”谢知予笑了一下,攥住她的手指。
姜屿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掉的马,懊悔的同时又有点担忧。
“师姐不用多想,我说过,我不在乎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他用指腹揉捏着她的手指,轻声说,“只要你留下来陪着我,这些都不重要。”
姜屿看着他的侧脸,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算了,现在还是不要彻底对他坦白比较好。
至于任务,姜屿有种很强的直觉,过去镜或许会是一个转机,可谢知予又不太想收下的样子……
姜屿幽幽叹了口气。
从三更夜折腾到现在,姜屿白日里醒得早,方才也出了一点力,撑到此时已然有了些许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余光却瞧见谢知予抬起左手,在半空中虚虚握成拳。
“你在做什么?”
他的一截手腕浸在如水的月光里,像泡在温泉里的白玉,纹上去的蝴蝶在这迷蒙的光线下看着栩栩如生。
“捉月亮。”
大概是她看谢知予时带了一层滤镜吧,即便再幼稚的行为到了她眼里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姜屿撑起身,将床帐拉开些,月光尽数泄了进来。
“月亮在看你,光都照在你身上。”
她和谢知予并肩躺着,抬起手去碰他的手,一双漂亮杏眼,笑弯起一双月牙。
谢知予唇畔也跟着扬起一个笑,手指挤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捉到了。”他很轻地说。
天上月遥远,水中月易碎。
而他的月亮正紧紧握在手里。
有了她,他再也不是身处黑暗。
窗外风摇枝叶,月影花阴,蝉鸣幽幽。
窗内心意相通的两个人相拥而卧,枕着月色,一夜好眠。

时值七月, 蝉鸣不休。
晴好的天,阳光穿过枝叶间隙,一闪一闪地打在秋千上, 将女子身上的银饰晃出些微光。
桑月回脚尖点着地面,秋千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侧首, 看向身旁的谢知予, 弯起的眉眼柔和慈爱,似水般温柔。
“要飞得再高些吗?”
清风卷着花香从面颊拂过,谢知予抓住秋千的绳子, 忽上忽下的落差中, 手指不自觉向内收得更紧了。
“娘亲,再高就要掉下去了。”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桑月回听在耳中,不由好笑道:
“怕什么,男孩子要勇敢一点!有娘亲在,你不会掉下去的。”
秋千载着母子二人的重量, 桑月回控制好力度, 晃动的幅度比最开始要小了许多。
他们住的地方在南诏王宫的西北角,此处邻近冷宫, 最为偏僻冷清,白日里连几个洒扫的宫人也见不到。
桑月回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住在这里倒是得了个清净。
整间院子被她打理得井然有序,花草肆意生长, 常有蝴蝶和飞鸟在院中停歇, 看起来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今天是你的生辰,娘亲有礼物要送你。”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 桑月回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布包着的小盒。
作为五毒教大长老的女儿,桑月回自小耳濡目染,也练就了一手练蛊的好本事。
如若不是因为进了宫,她是最有能力接替长老之位的人。
巫蛊之术并非只能害人,也可以用来治病救人。
前者易养、易得,后者却是要耗费更多的心血。
桑月回打开小盒,盒中躺着的是一只指节大小的蛊虫,圆滚滚的,模样看着倒是不骇人。
“这蛊名为护心蛊,是从你出生那日起开始养的,每隔半月饲以一次娘亲的心头血,护心蛊极为难得,娘亲也是好不容易才练成了这一只。此蛊会寄生在你心脏里,日后若遇性命之危,它能为你挡下一回死劫。”
谢知予只看着蛊虫,没有伸手去接,他问桑月回:“……娘亲痛不痛?”
桑月回轻轻地笑了,她搂住小谢知予,低下头和他碰了碰额头,说:“娘亲不痛。”
“我被困在这宫墙里,可怜你也要和我一起遭罪,娘亲没什么本事,只会练蛊,我只盼你以后能有机会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你是上天赐给娘亲的宝物,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娘亲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活得开心就够了,然后长命百岁。”
谢知予仰起脸,桑月回温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慈爱。
光影从她身后打下,映着她眼角的笑意,有种虚幻的朦胧感。
蝉鸣声在此刻骤然扩大,光线刺得谢知予睁不开眼,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倏然朝前伸出手去——
桑月回的身影化为了一缕清风消散,他什么也没抓到。
顷刻间,眼前诸景消散,他又落回了床榻上。
“居然是梦吗……”
谢知予口中喃喃,他睁眼望着平整的帐顶,神思恍惚。
他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桑月回了。
如果不是之前在过去镜中又见过她一回,他或许都要快忘了她的样子。
时隔太久太久,谢知予的记忆仿佛褪了色的相片,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万分确信,梦中桑月回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千真万确的。
可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想起来了?
很奇怪。
尘缘已断,他明明早就不在意了。
心口发热发烫,似有一团暖火在烧,温暖而又美好。
谢知予抬手轻抚,感受着自己平稳的心跳,微微蹙眉。
他用了些灵力,往更深处探去,探到了自己的道心。
天地间一片黯淡萧条,万物枯寂,静得连风声也不曾有。
谢知予站在其中,感受到的是不再同以往一样古井无波的心境。
他目光盯着枯枝上抽出的一颗嫩芽,神色怔然。
这里似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这变化究竟是为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谢知予?”
姜屿撑着手肘,半支起身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怎么早上刚睡醒就在发呆?”
她靠他很近,声音如铃清脆,直直传入耳中,将谢知予唤回了神。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都喊了你好几遍才听到。”
谢知予侧身拥住她,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身后,两人又回到了昨晚入睡前的姿势。
“没什么,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事罢了。”
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姜屿放下心来,想起待会要和他说的事,主动往他怀里挤了挤。
她挑起他身后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试探着开口:“昨天和宁秋见面时说好了要给她回复,待会我能给她发个纸鹤吗?”
其实还是再和他们见一面比较好,毕竟上次时间太匆忙,有许多话都还没来得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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