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白月光失败后—— by宵时雨
宵时雨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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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前还以为你讨厌我, 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关心我。”
“你、你胡说什么!”
宁秋登时炸了毛, 急着否认辩解,不自觉拔高了声音, “我才不是关心你,只是觉得你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太丑了而已!”
只是她话音刚落,池疏又立刻补充解释道:“咳,师姐的意思是,她注意到你崴了脚,所以才给你这瓶药的。”
宁秋哑口无言,脸颊瞬间红透,又气又恼地轻轻踩了一脚池疏。
“你为什么总要自作主张随便曲解我的意思!”
天然直球克傲娇,诚不欺我。
姜屿深知傲娇都很看重面子,主动递出了台阶。
“药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关心,我很高兴。”
姜屿看向宁秋,语气十足的真诚,当着她的面将药瓶妥帖收好,又朝她挥挥手,没给她回话的机会,扶着墙壁走出了房门。
见她离开,宋无絮起身欲追。
“站住,你要去哪儿?”
宁秋先他一步挡在门口,抬起下巴,指了指右手边第三间房。
“既然来了扬州就给我干活,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去负责照顾阿沅,别整天在别人眼前瞎晃。”
宋无絮能明显感觉出宁秋似乎不太喜欢他,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小姐。
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其他人如何看他都无所谓,他要讨好的人只有姜屿。
想见江晚菱必须要有令牌,宋无絮依稀记得江浸月身上就有一块。
若他能设法借来,解决当下的困境,姜屿说不定会对他有所改观。
宋无絮暗自思索一番过后,心里已有了计较。
“我能进来吗?”
敲了敲门,姜屿站在门外,安静地等着答复。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出谢知予的声音。
“找我有事?”
语气平静如常,倒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姜屿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自作主张地踏进了屋内。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谢知予正坐在桌边,低头擦拭着手里的木剑。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只将木剑翻了个面。
“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姜屿进都进来了,才不管他的“能不能”。
为了能走快些,她干脆勾起左脚,尝试单脚蹦着往前,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险些摔倒,幸亏及时扶住了桌沿。
“还好还好,杏仁酥没掉地上。”
姜屿随手拖了个凳子,坐在谢知予对面,锲而不舍地将那叠被他拒绝过的杏仁酥又推到他面前。
“尝尝看,真的很好吃,我不会骗你的。”
谢知予摇摇头,看也没看一眼。
“不想吃。”
真奇怪,他不是不挑剔食物的吗?怎么这会儿又突然不想吃了?
“真的不吃一块吗?”
姜屿问完等了许久,但谢知予好像没听见一般,兀自擦拭着木剑,连话也懒得搭理她。
......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姜屿撑着桌面站起身,上半身前倾,想看看他手里的那把木剑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这么投入。
说来也怪,明明无论是品质、外形还是作用,离恨剑都比这把看起来伤痕累累的木剑好太多,但谢知予却很少使用它。
从前姜屿还以为是他比较爱惜,可看他随意把离恨剑放在桌上,反倒细心擦拭着木剑,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谢知予就是谢知予,用什么剑都不影响他很强的事实。
姜屿突然想到了一句有点bking的台词,但放在谢知予身上倒正合适。
没有最强的剑,只有最强的人。
哪怕他手里只有一根树枝,也能挥出漂亮凌厉的剑招,击败一众敌手。
也许是姜屿的视线太过明显,谢知予很难装作没有察觉到。
他轻轻叹口气,终于停下擦剑的动作,抬剑一指,剑尖正巧抵住她的脖子。
“师姐这么喜欢看这把剑,不如用它把眼睛挖出来留下,好好看个够?”
熟悉的脖子一凉的感觉。
若是换做之前,姜屿早就开始用微笑掩饰尴尬,但现在的姜屿已不同往日,和谢知予相处这么久,她已经成长了。
“还是不了,我的眼睛除了要看这把剑,还是有挺多其他用途的,所以还是留在自己身上比较能让我安心。”
姜屿故意认怂,等到谢知予收回木剑,她拈起一块杏仁酥,趁其不备,伸长手臂,成功将杏仁酥递到他唇边,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他刚才用剑抵着她的脖子,她现在就用杏仁酥抵着他的唇瓣。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了。
“比如现在要是看不见了,说不准就该弄得你满脸都是糕点屑了。”
姜屿弯起眼睛,声音又甜又脆,带着一些狡黠的笑意。
“给个面子,你就吃一口嘛。”
......
谢知予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不对,应该说是只有姜屿在他身边时才会奇怪。
明明不想看见她,却听到她敲门来找自己时没有拒绝,明明不想和她说话,却又将她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又比如此刻。
明明没有食欲,却在她诱哄般的语气下,还是顺了她的意,张嘴咬了一口。
还没等到他咽下,姜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没骗你,是好吃的吧?”
杏仁酥口感酥脆,咀嚼过后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满溢,确实好吃。
谢知予垂下眼,咽下嘴里的杏仁酥,没有回答。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姜屿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应该不讨厌,便将手又往前伸了些,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一片柔软,她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将剩下半块杏仁酥喂给他。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敲门声,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客官,你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好,我这就来,稍等一下。”
姜屿立刻拍拍干净手上的碎屑,单脚蹦过去打开门,接过小二递来的包袱,付完钱道了声谢,又单脚蹦了回来。
谢知予看着她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捆竹片,一个小竹筒,还有白色的棉线。
“师姐买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教你做滚灯了。”姜屿拆开竹片,摊开摆放齐整,“不是中午才答应过你的吗?怎么我没忘,你倒是先忘了。”
谢知予眼睫一颤,目光落在她脸上。
原来她真的会把与他的约定记在心上。
滚灯的原理类似陀螺仪,做起来不难,只是步骤有些繁琐。
姜屿找来三张白纸,分别画上了三种不同尺寸的圆圈。
这些过程早已烂熟于心,其实她根本都不需要先画图,凭着感觉也能把握好竹圈的尺寸,但是谁让这里还有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手。
“我先做一遍,你看好了。”
谢知予从未接触过这类玩具,自然也没见过制作过程。
他看着姜屿挑起一根竹片,首尾相接绷成圆圈的形状后,照着纸上尺寸最大的圆圈对比了一下,确认大小合适后用棉线牢牢固定住。
阳光照在她侧脸,少女的神情专注又认真,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竹圈,用砂纸一点点耐心地打磨边缘。
“先把这些竹片按照纸上的尺寸绷成三种不同大小的竹圈就行。”姜屿把做好的竹圈展示给他看。
谢知予点点头,拿起竹条,很快做出了第一个竹圈。
姜屿检查了一下他的成品,确认无误后便把剩下的竹条都交到他手上。
“大圈做三个就够了,中圈和小圈要多做一点。”
这一步没什么难度,姜屿不用操心,趁着他做竹圈的空隙,给脚踝涂好了药。
等他将所有竹圈都做好后,姜屿用一条宽一点的竹片穿过中心打好孔的小竹筒,两侧烧热压弯上翘。
“这一步是做烛台和内圈。”
她取出一个中圈和小圈,烛台置于正中间,用棉线连接三者互相垂直的轴点,做成可以转动的圆环。
“我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要不要再做一遍给你看?”
“不用,我已经学会了。”
谢知予摇摇头,拆开棉线,按照她的步骤一步步复原,甚至速度比她还要快几秒。
姜屿:......
他真的是新手吗?
“我当初第一次看别人做了三四遍才学会,你学得这么快,会显得我很呆。”
“这很难吗?”谢知予摆弄着手里做的比姜屿还要标准的圆环,轻轻挑起眉梢,“有手就行。”
姜屿:......
好想锤他。
最核心的可转动内圈部分做好了,只剩下拼接外圈的球形骨架。
姜屿没有再上手演示,退到一旁,口头指挥着谢知予搭出球形骨架,最后再将所有竹圈拼装在一起。
一个标准的滚灯应该做到竹轮展转相环,旋转飞覆,而灯不倾灭。
姜屿点上蜡烛,双手捧着谢知予刚做好的滚灯向上一抛,不由感叹了一句。
“你是我教过最聪明有天赋的学生。”
她接住下落的滚灯,像扔皮球一样扔到谢知予怀里,兴高采烈,像哄小孩一样:“好了,拿去玩吧。”
谢知予提出要她教自己做滚灯,只是想弄清楚其中原理罢了,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有趣。
可自己亲自参与了整个制作过程,竟也从中得了几分乐趣,在姜屿鼓励的眼神下,学着她的样子往上一抛。
滚灯在空中旋转翻飞,谢知予抬起头,像小猫第一次见到逗猫棒,目光随着滚灯的轨迹起起落落。
姜屿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他,见他喜欢这只滚灯,心里也一阵欣慰。
“你现在心情有好些了吗?”她还没忘了正事,停顿一下,直到这会儿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突然离开?”
如同思考停止,谢知予随着滚灯而动的目光突然停住了。
原来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也只有她会在意这种事情。
谢知予接住落下的滚灯,手指在最外围打磨光滑的竹条上摩挲。
其实姜屿喜不喜欢书生的故事,以后会不会原谅宋无絮,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明明提醒过她,但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原本不该管这些,但像姜屿这样有趣的人,若是也被“爱”欺骗,受其折磨,未免有点可惜。
谢知予垂眸看着手里的滚灯,浓长的眼睫一动未动,像是陷入了深思。
好半晌,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轻声开口,声音不似以往般带着轻微的嘲弄,而是满含怜悯。
“爱都是骗人的。这个世上,是不会有人真心爱着谁的,不过是用来伤害对方的借口。”
他是真心希望姜屿能早日堪破这一点,不要再继续与宋无絮来往纠缠。
但是很显然,两人的脑回路又不在同一个频道。
......原来他当时是在想这个。
看来谢知予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个书生和戏目了,姜屿想。
虽然姜屿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他关于爱的认知也太极端了些。
谢知予小时候身边只有反面教材,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姜屿没有立刻反驳他,沉吟一下,突然问道:“今晚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多亏了宁秋给的小药瓶,姜屿扭伤的左脚已经完全不痛了。
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返身回来,兴冲冲地握住谢知予手腕,拉着他起身往门外走。
“不是说好了吗?带你去逛夜市。”

夜里的扬州比白日更加热闹繁荣。
天色一暗, 道路两旁的灯笼一盏盏接连亮起,千灯万火,如燎原般照亮了整条长街。
小贩们沿街摆好摊位, 卖力吆喝着招揽生意,街道上人流如织,酒楼舞坊笙歌不断, 楼阁内外随处可见寻欢作乐的游人。
走在街道上, 感叹扬州夜生活丰富的同时,姜屿也在留意街边摊贩们摆售的货物和吃食。
“你快看看这里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感谢系统,虽然它经常性的不在线, 除了发布任务之外好像没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至少它很大方,大方到让姜屿有足够的底气带谢知予出来玩, 还能在这夜市摊位上随意挑选。
姜屿看了会儿首饰摊上蝴蝶簪子,又转头看向谢知予,兴致勃勃:“吃的也好,玩的也行, 今天师姐请客, 不用跟我客气。”
谢知予很少会来这种人多又热闹的场合闲逛。
他依稀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 常听王宫外飞来的蝴蝶们提起花山节。
那是南诏的传统节日,每年到了这一日, 南诏人都会换上盛装、戴好银饰,围着提前栽好的花树载歌载舞, 一同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除了跳舞, 还有许多竞技娱乐活动。蝴蝶们讲得绘声绘色,幼时的谢知予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但也仅仅只是向往,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到外面的。
后来等他终于离开那间生活了六七年的院子,第一次见到王宫外的节日盛况,他独自站在角落,看着远处欢声笑语的人群,却又心想:
蝴蝶口中的盛景,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时桑月回刚去世不久,谢知予终于见到她口中那位“陛下”,他总算有了父亲,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欢聚在一起的人们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身边有亲朋好友相伴,但谢知予只有他自己。
他感觉自己和这群幸福的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从花树上修剪下来多余的花枝,被随手扔在地上,独自枯败,节日就算再热闹也与他无关,他融不进他们欢快的氛围之中。
一如此刻,谢知予并排走在姜屿身侧,周围轻松又愉快的气氛没有感染到他分毫。
听见问话,他下意识便要摇头,但姜屿动作更快,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进了一家甜水铺子。
夜市上的小吃不仅种类丰富,还会随着四季时令的不同而更换内容。
春末夏初,气温逐渐回升,即将迈入炎热的夏季,已有不少甜水铺子提前上新了清热解渴的冷饮。
“老板,要一碗凉水荔枝膏。”
姜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和谢知予面对面坐下,问他:“你想吃什么?”
谢知予不重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或解渴就行,至于吃的什么对他来说倒无所谓。
他想了一会儿,回道:“和你一样。”
“那就两碗荔枝膏。”姜屿看向等在一旁的老板,指了指谢知予,特意加上一句,“麻烦给他的那碗单独加一点蜂蜜。”
荔枝膏带一些酸味,要加蜂蜜不算多奇葩的要求。
老板点点头,记下她的话,脸上习惯性地露出了对待顾客时亲切又礼貌的笑容。
“两位请稍等片刻,很快就给你们端来。”
夜市才刚开市,店内还没有多少人来光顾。
姜屿起身推开半支着的窗户,又坐回来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脸。
“这里的店家大多三更才打烊,前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待会我们再去逛逛,来都来了,多玩会儿,不着急回去。”
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屋内的空气顿时清爽了许多。
谢知予看着她脸上迫不及待的神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带我来夜市,就是为了吃东西么?”
“是,但又不全是。”
二人说话间,老板已将做好的荔枝膏送来。
姜屿接过道了声谢,将加了蜂蜜的那碗推给谢知予。
“尝尝看,我很爱喝这个,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所谓凉水荔枝膏,其实和荔枝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用乌梅、肉桂、砂仁按照一定比例熬制而成,尝起来有荔枝的味道。
谢知予的碗里又多加了一份蜂蜜,原本微微的酸味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甜味。
他用瓷勺舀起尝了一口,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太相同,但却是他会喜欢的味道。
长期养成的习惯,谢知予就算吃到自己喜欢的也不会非常直白地表露出来,但不自觉翘起的唇角已经出卖了他。
姜屿上次给他吃米糕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似乎是爱吃甜的,所以才特意让老板给他加了蜂蜜。
现在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其实除了荔枝膏,这家店还有冰雪冷元子也很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夜市,姜屿希望能让他多尝一些不同的吃食。
但谢知予本人似乎没有这个兴致,他吃完那碗荔枝膏,毫无留恋地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不必,师姐若是想吃,可以自己点。”
他不愿,姜屿也不好强求。
“我不是想吃,就是问问你。”她飞快吃完荔枝膏,擦了擦嘴,“走吧,我们再去前面逛逛。”
出了甜水铺子,街对角有一家不太起眼的小摊。
摊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家,面前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正低着头,用干净的冷水清洗脏污的画具。
姜屿看见那些彩绘用的颜料,眼睛倏地一亮,一个想法在脑中瞬间成型,回过身朝慢悠悠的谢知予招了招手。
“快跟我来。”
听见脚步声,似有客人来,摊主眼皮也没抬一下,仍聚精会神地揉搓着笔杆上不小心沾到颜料。
“画像二十两一张,概不还价,谢谢。”
姜屿迈向摊位的步子一顿,她虽然有钱,但也没有钱多到这个地步。
花二十两画一幅画,她得了失心疯不成?
但......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姜屿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不用你画,只是借用一下这些颜料,能不能便宜一点?”
“什么?”摊主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怔愣抬头。
白日里忙活了一天,身心俱疲,她原本都打算收摊回家了,却不想在这时还有客人来。
故意将画的价格说高是为了赶客,但若是真有人答应,为了这笔钱,她也能打起精神再画亿幅。
不过只用颜料受累的也不是她,能赚钱的事当然没理由拒绝。
“哦哦,你刚才说只用颜料对吧?不用我来画就只收你五文钱。”
姜屿:......
她合理怀疑刚才的二十两绝对是在宰客。
但姜屿现在没心思吐槽这些,爽快地付了钱,挑了根称手的画笔,兴高采烈地朝谢知予伸出手。
“把你的手给我。”
谢知予不明所以,面上有些不解,但还是将右手递了过去。
“师姐要做什么?”
“不是这只,把左手给我。”姜屿推开他的右手,拉起左手,掌心朝上,神神秘秘地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先前被剑割伤的手腕伤处已结痂愈合,姜屿解开他的袖子,只见到一条淡淡的白疤。
姜屿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问他:“这里还痛吗?”
她当然知道愈合的伤口不会再痛,她只是见到这条疤时,不知怎的脑子突然一抽,问出口才发觉问题有点多余。
“不会痛了。”谢知予异常耐心地回答了她。
少女的指尖轻柔拂过手腕,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痒意,来得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感受,又转瞬即逝。
谢知予手指微蜷,心也像是被她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指尖离开后,竟然觉得失落。
但很快,又有别的什么,柔软的、冰凉的东西覆上。
姜屿握着画笔,一笔又一笔地在他手腕上勾勒,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不痛就好,下次可别再做这种事了,伤口愈合多不容易,你......”
后续说了什么,谢知予一概没有听进去。
他垂下眸子,姜屿在专注地作画,他在专注地看她。
头顶悬挂着几盏灯笼,暖融融的灯光落在发顶,照出她极为认真的模样。
姜屿今日穿的是件烟蓝色的齐胸襦裙,这颜色穿在她身上,既不会显得沉闷,也不会过于浮夸。
她总爱这样穿鲜明的颜色,往他身边一站,仿佛为他也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谢知予望着她的侧脸发呆,思绪不由自主地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湿润的笔尖在他手腕上一笔笔轻轻拂过,姜屿握着他的左手满意地看了看,落下最后一笔。
“完成了。”
思绪被唤回,谢知予回过神,目光移向自己的手腕。
陈旧的伤疤上长出了漂亮的蝶,以那条白疤为主体,姜屿勾画出了一只紫色的蝴蝶。
“你上回说没有人关心你,但事实才不是那样,我明明几次让你不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就不记得?”
颜料还未干透,姜屿抬起他的手腕,对着蝴蝶轻轻吹了一口气。
“喜欢吗?这只蝴蝶。”她问谢知予。
话音落下,忽又生出一点奇异的紧张,她看看天,看看地,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知予。
“我画的不好看,你别嫌弃。”
温热的气息吹过,谢知予的心像是变成腕间的蝴蝶,很轻很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愣愣看着那只蝴蝶,好半晌,轻声说。
“喜欢。”

夜幕渐沉, 街上的游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街道两旁已摆满了摊铺,货物琳琅满目,绢花首饰, 特色小吃,一应俱全。
大人牵着小孩散步,在街边买上一碗清凉解渴的生腌水木瓜, 石桥上站着几对约会的爱侣, 手里都捧着一份凉糕,酒楼里也飘出了一阵炙肉的香气。
姜屿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悠闲放松的夜生活,在这样轻松的氛围感染下, 心情都变得愉快了许多。
一路走走逛逛, 姜屿见到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最后停在一家首饰摊前, 挑了两只翅膀会晃动的蝴蝶钗。
“老板,这两只发钗我要了,麻烦帮我装起来,要装得好看些。”
多亏有宁秋给的伤药, 姜屿扭伤的脚踝才能好得这么快。
既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自然也要回她一份礼才行。
“没问题,我给你找个漂亮点的盒子, 稍等一会。”摊主接过银钱,满面笑容。
趁着他在包装的间隙, 姜屿也没忘了还要关怀一下谢知予。
“逛了一圈,你有没有什么看中的、想买的?”
陪姜屿在夜市上逛了许久, 谢知予并没有发现什么称得上有趣的东西。
若说一开始谢知予还能猜到一点姜屿带他来逛夜市的用意, 可逛了一圈下来,他却愈发迷茫。
这一路上, 姜屿见到好吃的会先问他想不想吃,见到好玩的又会问他想不想玩,无论什么都想和他分享。
总之,她好像一直在注意他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她在关心他,但是为什么呢?
谢知予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那里体会过这样的感受,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很温暖,就像被吸满了阳光的棉絮柔软包裹住,让他不由自主地陷落、留恋。
只是与此同时,他又感到内心一阵虚无和茫然——
姜屿对他这样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知予想不通,他摇了摇头,语带困惑。
“师姐为何总要这么在意我的想法?”
姜屿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见他神思愈发凝重,误以为他是在嫌自己烦。
仔细想想,今晚她说过的话好像确实有点多,走了这么久,他大概也累了。
姜屿沉吟一下,接过老板装好的蝴蝶钗,面向他。
“你再跟我去最后一个地方。”
扬州傍水而居,因水而兴,水多,自然桥也多。
长街走到尽头,有一条窄窄的小河,单孔石拱桥架在水面上,夜幕下,拱桥的倒影落在水中,像一枚弯弯的月亮。
拱桥边上有一颗大榕树,靠着水的那面悬空吊了一架秋千,白日里常有小孩聚在这里嬉笑玩闹。
不过现在已是深夜,人们大多都聚集在夜市一带,这里倒不见有什么人影。
秋千悬在水面上,姜屿牵着谢知予的袖子,带他走下岸边的石阶,踩上竹筏,伸手扯了扯秋千的绳子,确认足够牢固后才坐下。
她往左边挪了挪,空出半个位置。
“别愣着了,还有半边位置给你留着,快坐过来。”
一般很少有人会在晚上荡秋千,更不用说还是在危险的水面上,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水中。
但谢知予是个不怕死的,这项活动倒是正和他的心意。
他没问姜屿为何要带他来河边荡秋千,只安静坐在她身侧,任由晚风吹拂,秋千轻轻摇晃。
“系统系统,在不在在不在。”
姜屿抬起头,看着夜空上闪烁的星子,急不可耐地喊出了系统。
“上次你说的那个盲盒现在还有效吗?”
【任务奖励没有使用期限,一直都是有效的。】
【宿主现在是要使用吗?】
“是。”姜屿说,“我想兑换萤火虫。”
【......】
系统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提醒道。
【宿主,只要你的要求不太过分,盲盒都能实现,你不再想想其他更有用的东西吗?】
盲盒是辛苦做任务才得来的奖励,只用它兑换萤火虫确实有点可惜,但姜屿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用,就换萤火虫。”
【稍等,现在为你兑换。】
【系统提示:道具心想事成盲盒*1已使用完毕。】
奖励发放需要一些时间,而且系统的存在最好还是不要让谢知予知道。
姜屿侧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但是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什么?”
谢知予不知她要做什么,可他下意识却选择相信她,闭上了眼。
夜风骤起,夹杂着水汽的凉风迎面吹来,秋千也在随着这阵微风前后摇晃。
他听见姜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脆生生,又带着清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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