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恒以为自已永远会守着这间屋子,守住童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可是最终,因为母亲那烧钱的病。他只好卖掉这间房子。
说来也巧,卖房子的钱花完,母亲也撒手人寰了。
也许就是老天作弄他,不想给他在这世间留任何一点东西,叫他始终孑然。
他稳了稳心神,去和纪经年一起提东西,两个人拿不了,只能多往返几次。
这个小楼早就没物业了,墙灰脱落,楼道脏乱,声控灯失灵,集齐了所有小区的缺点。
于恒走在前头,怕纪经年嫌弃或者走不惯这窄小的楼梯,几次回身提醒他小心。
没想到自已先因为没估算好楼梯的尺寸,踉跄了一下。
纪经年的小心脏跟着他跳了一下,半天才回到原处,他脸色沉了点,“你好好走路,别东张西望的!”
于恒撇撇嘴,不再回头了。
于恒放下一部礼品,腾出一只手去敲门。
没敲几下,就有人过来开门。
邻居奶奶一时间没认出于恒来,只把门开了一条缝,用苍老的声音道,“小同志,你是谁啊!?”
又见故人,于恒心中有些酸涩的滋味。邻居奶奶依旧如记忆里的模样,脸上的皮肉松松下垂,眼窝凹陷,嘴唇干瘪。
也许岁月还悄悄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只是在那张已经沟壑丛生的脸上,并不明显。
听到是于恒,门瞬间打开,邻居奶奶有些激动,脸上浮现了笑容,多了几分慈祥。
她拉着于恒把他往房间里面带,“哎呦,是于恒啊,现在变帅变英俊了,奶奶都没认出来!”
“快快,快进来,外面冷!”
于恒俯身拎起东西,随着邻居奶奶进了屋,一旁被忽视的纪经年也拎着东西默默进屋。
这间狭小的房间和从前一样,这里在于恒很多个无家可归饥肠辘辘的日子收留过他。
时间好像在这个小县城停滞了。
纪经年同于恒两个一米八九的小伙子,一起站在这个房间里有些突兀。衬得房间更加狭窄了。
邻居奶奶才注意到纪经年,看着纪经年问于恒,“小恒啊,这位是?”
纪经年笑得优雅,放下礼品,对着邻居奶奶伸出右手,“您好,我是于恒的老师,这次过来考察地方史,听说于恒来拜访您,就跟着于恒一起冒昧上门,想采访您一些关于这个县城的历史。”
奶奶脸都笑开花了,伸出树皮一样的双手,和纪经年回握,“好好,老师好,真想不到我们这个小县城还有历史。”
想不到吧!因为是他编的!
于恒在心里吐槽。
“你们坐,坐,我去给老师倒一杯水。”邻居奶奶指着窄小客厅的双人小沙发,让两个人坐下,佝偻着身子去给两个人倒水。
老人家端着两杯水回来,手上还有几块桃酥,路过那堆东西的时候,不由嘴上埋怨,“小恒你说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在外面上学也不容易有钱要省着花啊!”
“奶奶这大多数都是我老师买的,他说能拜访您这样的老人家,对他考察很有帮助。”于恒张口瞎编。
奶奶拖了一把小椅子,挨着于恒坐下,又从茶几下头摸出一个眼镜盒,带上眼镜,“快让奶奶好好看看我们小恒。”
她爱怜地拉着于恒的手,仔仔细细把于恒看了个遍,“长大了,更帅的,好像比从前结实点了,就是太瘦了!”
“来,小恒,吃桃酥,这是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于恒双手接过桃酥,咬了一口。
“这次回来,是安葬你的母亲?”
于恒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母亲这一辈子,很不体面,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在这些知道母亲过往的人身边,他都会有点羞愧。
“唉,你往后好好过,好好上学,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奶奶宽慰他。
又对着他身侧的纪经年道,“老师啊,小恒这孩子命苦,以后劳烦你多照顾照顾他。”
纪经年借着考察的名义和邻居奶奶聊了很多,多数聊的都是于恒小时候的事。
邻居奶奶一个人生活,少有人来看他,有人和他说话,她自然是很乐意的。
纪经年从邻居奶奶口中得知很多于恒小时候的事。
奶奶还要留两个人吃饭,不过于恒不想麻烦邻居奶奶。纪经年也不想叫于恒在外面吃东西。
他对于恒是有些紧张过了头的。
他们把车里剩余的礼品拿上来,两个人就在晚饭前离开了这栋三层小楼。
天已经擦黑了,于恒踢着地上的积雪,雪刚下不久还很散一踢就能扬起一片雪花。
踢了几次,最后一次溅到了纪经年身上,于恒瑟缩了一下,怯怯看着纪经年,等着挨骂。
纪经年很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裤脚上的雪,只淡淡说了一句,“别皮!”
不皮就不皮,于恒吐吐舌头。
第18章 胡说八道
回酒店的路上依旧是纪经年开车,于恒中午没睡觉,又和邻居奶奶聊了一下午,上车就有些昏昏欲睡。
没一会就一歪小脑袋,睡了。
纪经年把空调调高,放缓车速。时不时扫一眼副驾驶的于恒。
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于恒就在自已身边,平缓的呼吸着。
吃晚饭的时候纪经年向于恒道歉,“我不知道那件毛衣对你很重要。”
重要吗?其实也没有,“没关系,就是……”
就是什么,于恒也不知道。
纪经年已经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了,按理说他再也不用守着那件又老又旧又土的毛衣了。
“就是当时邻居奶奶一针一线的织出来,很用心。虽然是因为她孙子不要才给我的,但是这件毛衣用心了,我觉得很温暖。”于恒不知道自已这么表达纪经年能不能理解。
祖父祖母更爱他们的女儿,对于恒用心也并不多。
于恒并没有体会那种全心全意的关心与爱护,所以格外渴望。
纪经年听了,沉默很久。
第二天,由司机开车带两个回到h市,纪经年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分公司一趟。
两个人订了晚上的机票,这一整个白天,纪经年去工作,于恒就无所事事在h市闲逛。
纪经年是很想把于恒拴在自已身边的,奈何于恒不乐意。
原本于恒说自已一个人就可以了,纪经年不同意,非把那个司机大哥留给他。
临走还塞给他一张卡。
于恒哭笑不得,他只是去逛博物馆,连门票钱都不花,给他张黑卡干什么!?
于恒上车和司机说了去博物馆,司机发动车子,一脸八卦的用后视镜偷瞄于恒。
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欠不兮兮开口问道,“小于先生啊,你和纪总是什么关系啊?”
于恒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和纪经年什么关系?
包养关系。
但是……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说句很恬不知耻的话,他觉得纪经年对他就像对爱人那样拥有无限的包容与耐心。
是纪先生原本就如此绅土,还是……他是不同的?
于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假笑了一下,“您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了解家乡的人,没恶意,就是八卦。
司机想了一会,摇摇头,“猜不出来。”
于恒眼珠一转,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已给的,那他就……胡说八道了,“其实我是纪先生年轻时候……唉,总之后来纪先生需要家族联姻,我就一直被养在外面。”
“啊?!”司机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脚下油门都不小心踩猛了。
于恒整个人顿了一下,不过没有计较,他对司机的反应很满意,满足了他那点恶劣的小心思。
司机大哥艰难开口,“纪总看着挺年轻的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他回想了这些天纪经年和于恒的相处模式,觉得于恒说的多半是真的。
“有钱人一般看着都比较年轻,其实他已经四十多了,”于恒丝毫不慌,很是坦然。
“他那会也才十几岁,我以为我会一直被养在外面,他都不会认我了,没想到他离婚了,又……突然认我了。”于恒语气哀伤中带着点庆幸,说的跟真的一样。
司机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于恒眼睛又一转,心说反正已经造谣了,那就贯彻到底吧,他装作很犹豫的样子,“不过我听说,他肯把我认回来,是因为……他已经不能生了。”
司机瞪大眼睛,结结巴巴,“不,不能吧,纪总看着也不像啊!”
于恒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纪经年的电话进来了。
于恒拿起电话吓得一抖,毕竟刚造完纪经年的谣,多多少少让于恒心里有点慌。
他接起电话,“纪先生,怎么了?”
一个没留神就喊错了。
纪经年在那边啧了一声,“才一会没见我怎么又变成纪先生了?”
于恒嘿嘿笑了两声,用软软的调子喊了两声纪叔叔,才平衡了纪经年的小心脏。
“没事,就是问问你到博物馆了吗?”纪经年应该是在厕所里,周围有抽水的声音。可能是中场休息的功夫,特意打电话过来。
于恒伸脖子望了一下,“已经到门口了。”
纪经年嗯了一声,“慢慢逛,有事打电话。”
“好嘞纪叔叔,工作顺利!”于恒挂断电话才松了一口气。
于恒和一脸被震碎三观的司机大哥一块去逛博物馆。
于恒虽然是学历史的,不过只是本科。
不涉及那么多专业性极强的知识,来逛博物馆也不过是兴趣而已。
可苦了司机大哥了,他看不懂,兴趣又不大,只盼着早点结束。
他早点把纪总的好宝贝送回纪总手里,顺便观察一下纪总是不是真的……
第19章 分离焦虑
今天博物馆里的人不多,于恒可以慢悠悠闲逛,在每件文物旁边想停留多久就停多久。
现下于恒正在兴致勃勃的盖章,他斥巨资……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沓明信片。于恒喜欢收集这些东西,虽然知道这些就是忽悠他们这些游客的,他之前每次去博物馆都眼巴巴看着那些纪念品。
这次肯花钱买这沓明信片已经是不易了。
纪经年的电话又进来了。
“纪叔叔?”于恒匆忙盖下最后一个章,然后接起电话。
“要中午了,叫司机送你过来一起吃午饭。”纪经年一边阅读文件,一边道。
电话另一边的于恒撅了撅嘴,心里不大情愿。
他这几天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了吃饭自由。
也不知道纪大金主什么癖好,就爱盯着人吃饭,一日三餐一顿不能少不说,还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遇到爱吃的不能吃太多,遇到不爱吃的,也不能不吃。
他决定违逆一下自已的金主,支吾着道,“我还没逛完呢!来回是不是不大方便啊!”
“万一要是堵车了,下午就逛不完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来。”于恒觉得自已简直太懂说话的艺术了。
纪经年自然能听出于恒的弦外之音,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有点无奈,觉得自已这些天是不是盯小孩盯得太紧了。
“那你就在附近找一家店吃点吧,尽量别吃辛辣的,油炸的,也不要吃生冷的……”
纪经年还没嘱咐完,于恒就飞快道,“好嘞纪叔叔!”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屏幕对面的纪经年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没忍住吐槽,“屁孩子,敢挂我电话了!”
分公司的老总度着纪经年的态度,见纪经年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带着笑意,就笑呵呵和他闲聊,“这是您侄子还是外甥?”
小纪总没结婚,自然也没孩子。瞧着他刚刚打电话那老父亲碎碎念的样子,估摸着是他的侄子什么的。
纪经年随口胡扯,“是我儿子!”
“啊!?”分公司老总不知道纪经年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儿子,但是他知道这个话题是彻底聊死了。涉及老板隐私,这个问题不好多聊。
纪经年不放心又拿起手机,给跟着于恒的司机打了过去。
最后看到司机拍过来的清淡小炒才彻底放心。
下午的时候纪经年又想趁着视察的间隙,给于恒打电话,都要拨通了,忽然挂断。
他觉得自已不大正常,至于么,于恒一个成年小孩,就离开他小半天,还有司机跟着,他这么不停的打电话。
于是他忍住一直到再见到于恒都没打电话,不过一直都心神不宁的。
直到看着于恒抱着明信片从车上下来,一颗心才算彻底落地。
两人乘车前往机场,于恒在两人中间空出一些位置,献宝一样,把明信片一张张摆出来。
上面印着一些文物,于恒指着那些漂亮的文物给纪经年看。纪经年见他兴致勃勃,就挨个去问,引着于恒和他多说一些。
于恒介绍完,挑出来最漂亮的一张,拿在手里。
他假装是在整理,那双大眼睛却时不时偷瞄纪经年。他是想把明信片送给纪经年,这张明信片是他特意挑选的,盖章的时候仔仔细细的,盖的板板正正,就想着拿回来送给纪经年。只是他现在扭捏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还没送过别人东西呢!
而且这么一张小小的,拿不出手的明信片,纪先生会收下吗?
算了!怪尴尬的!
于恒暗自泄气,决定还是收起来,不送了。
不想这个时候纪经年开口说话了,他指着于恒手里的明信片,“这张,我很喜欢,能送给我吗?”
“啊?”没想到纪先生会自已开口,简直是意外之喜,“好啊好啊,纪叔叔。”于恒雀跃的小尾巴都快收不住了。
纪经年权当没注意到,接过那张明信片,面无表情的认真看了一会,然后郑重其事的拉开风衣,收进里衬的口袋里。
一回头发现于恒在盯着自已看,纪经年调侃他,“干嘛?送出去可不能要回去了!”
“不,不是!”于恒慌忙收回目光,小脸都憋红了。
只是,没想到他送出去的小纸片会被这么郑重的对待,他心中胀胀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喜悦,对,就是喜悦!
“我看你那里还有五六张,都是打算送给谁的?”
“啊!?”
怎么……纪先生这个语调,有点酸溜溜的?
纪经年于恒是走了,自此纪经年有个大儿子这件事,就在h市分公司里疯传。隐约还有点纪经年有那方面问题的传言。
说不定哪天,这个风就吹到b市。
第20章 都是误会
于恒来的时候乘坐绿皮火车,晃晃荡荡三十几个小时,骨头都要晃散架了。车厢里面人挤人人挨人,拥挤又喧闹,一路上弄的于恒好不狼狈,还生了一场小病。
回去的时候和纪经年一块,坐的是头等舱,没有几个人,环境优雅又舒适,大家都十分安静。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坐过飞机,一路上都跟着纪经年,亦步亦趋,纪经年干什么他干什么,生怕自已出丑犯错,让人笑话。
纪经年也看出来于恒的不安,把他照顾的很周到。
终于坐在了飞机舒适的头等舱里,于恒的惶惶才结束。
纪经年要来了一块毯子,给于恒盖上,“你睡一会,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于恒乖巧点点头,顺从的闭上眼睛。
那些在老家时候被纪经年周到和温柔隐藏的隔阂,在他坐在这里的时候突然又浮现了。
他和纪先生的关系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如果纪先生哪天不喜欢他了,换个人……那他就无论如何都够不上纪先生。连和纪先生同处一地可能都不配。
于恒悄悄偏过头,呆呆看着窗外的云层。心里空落落的。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b市明显比h市暖和很多,于恒解下围巾搭在手臂上,还把衣服的拉链拉开。
纪经年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于恒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叛逆,他要是管的太多了,引起于恒的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有人过来接纪经年和于恒,天太晚了,于恒回不去宿舍。
纪经年自然是很乐意收留一下他家小鱼的,好在经历了这几天的老家之旅,于恒已经没那么强的戒心了,接受起来纪经年好意也更加自然了。
于恒第二次来到纪经年的别墅,依旧是管家出来接的,这 次他受了纪经年的嘱咐,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大惊小怪的了。
就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偷偷打量于恒,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少年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能让他家的小少爷这么……
回头还是得给夫人透透风。
于恒又被领到他上次住的那个房间里,纪经年倒是不着急干点什么,只是把于恒送到门口,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走了。
他不着急,他理想中的第一次是于恒主动的。如果是他主动要求的,那就真的成为两个人的交易了。
他不想这样,会在于恒心里留个疙瘩。
他提出包养是为了让于恒能在短时间内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于恒短暂生命里的大多数变故都在这个时候,要是慢慢追求于恒,谈恋爱等着于恒对他卸下心防,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他等不及,怕那些变故重新降临到这辈子的于恒身上。
纪经年洗完澡准备休息之前循着习惯,想着去于恒房间里看一眼。
这是他上辈子的习惯,于恒生命的末期已经很虚弱了,是那种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程度。
最后那段时间于恒坚持不肯和纪经年睡在一起。纪经年被他闹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搬出去。
纪经年担心他就那么悄声离开,晚上总也不放心,只要惊醒了,就会轻手轻脚过去查看。
也许是被病痛折磨,他觉得活着变成了一种十分艰难的事情,他几欲放弃自已的生命。
偏偏纪经年还在不遗余力的挽救他的生命,于是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纪经年身上。
那段时间,病痛折磨着于恒,也折磨着纪经年。
纪经年甩甩头,停止去想曾经的那些事。
他当务之急,是过好当下,珍惜和于恒的每一天。
锁芯弹了一声,纪经年收好钥匙想着悄声进去看看。
屋里的大灯并没有开,只有微弱的光,于恒应该是只开了床头那一盏小灯,开门处有个小玄关,一眼并不能看到床。
纪经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刻意放轻呼吸。于恒的睡眠很浅,他怕吵醒于恒。
纪经年拐过玄关被吓了一跳,于恒并没有躺下,而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搭着床边坐着。
好家伙,纪经年瞬间心虚,手里的钥匙瞬间烫手无比。
他真没想到于恒竟然没睡,自已这拿着钥匙偷偷开门摸进于恒的房间的行为,瞬间就变得……
于恒回头看纪经年。
纪经年特意练过的从容微笑此刻怎么也从容不起来了,他也被于恒传染的一紧张就开始结巴了,他把手背到身后,“那个……我,我……”
于恒的表情有点古怪,“纪先生,你来了。”
他怎么又变回纪先生了?!
纪经年有点不开心,望着于恒想解释自已只是想来看看。
没想到于恒一看到他的目光看过来,瞬间就避开了他的目光,别过头去。
纪经年下意识顺着于恒的目光看过去,他呆立在当场。
昏暗的灯光下,静谧的环境中,似乎听到了纪经年咬牙切齿的声音。
床头柜上,赫然放着润滑油和byt。
不用想,肯定是管家的“好意”!
纪经年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明天就把管家打包送回老宅里,让着老头去坑他爹妈!
床头柜上放着可疑又暧昧的东西,他又在洗完澡之后穿着睡袍,拿着钥匙深夜潜入于恒的房间。
纪经年泄气了,想去解释,不过看于恒的样子,不管自已解释一些什么,于恒可能都会觉得他今晚是来“办事”的。
走到床头柜那里,于恒怯怯的目光一直偷偷跟着纪经年。
看到纪经年靠近那些东西,他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纪经年哗啦一声把那些东西都扫进了垃圾桶,轻轻放下钥匙。
食指中指并拢,在于恒额头上敲了一下,“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于恒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沉默之后,淡淡松了一口气。
目光看向垃圾桶里的东西,他也确实没有准备好……应对那些事。
第二天于恒睡醒出门,自觉走到餐厅,却没见到纪经年。
有佣人过来说,纪经年一早就走了,说是公司有事要处理。
走了也好,昨天那事之后,见到纪经年也……怪尴尬的。
“于先生,纪先生说别忘了十五的约定,您今天想去哪想干嘛都行,不过得先把早饭吃了。”佣人一边往桌子上摆早餐,一边道。
于恒讷讷应了一下,有点局促的坐下。
佣人又拿过来一只新手机,递给于恒,“这是纪先生给您的。”
于恒也没推脱,接了过来。找佣人要了一根针把旧手机里的电话卡抽出来,换到新手机里。
吃过饭他还是离开了纪经年的别墅。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干点什么,他目前所有的职业生涯都被迫中断了。可是留在别墅里始终怪怪的,总感觉那些佣人都在侧目盯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
于恒回到宿舍,简单打扫了一下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已的东西。
好像依旧没什么事可以做,去找工作吗?
他现在手里攥着纪经年给的卡,已经不再愁学费了。
在自已的床铺上坐了一会,他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已经想好了,工作还要继续找,只不过不是今天。
他要努力赚钱,努力学习。
记下来纪先生给他花的每一笔钱,争取以后还给纪经年。
如果真的可以……说不定他可以站在和纪经年平等的地位,去谈一场恋爱?
第21章 文女士
纪经年带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紧盯着电脑。手机随意的摆在桌子边,屏幕亮着,显示正在接通。
纪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跟你说,今年有空运过来的海鲜,你是想吃生的还是熟的?或者都做一点?”
“也不知道你大姐今年回不回来,哎……纪经年?!”文女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对着电话大喊,“纪经年!你是不是又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了?!”
文女土气急败坏,“好!好!你们这群小崽子都不乐意听我这个老母亲说话是不是!?”
纪经年无奈,文女土自从更年期过后就格外絮叨,对儿女们也都关心的异常。纪经年估计这已经是文女土上午打的第四个电话了。
哥哥姐姐们已经为他承受了很多,他想多拖文女土一会,为外甥和侄子造福。
“母亲,我在听,就是刚刚在思考到底是吃鱼生还是熟的而已。”纪经年提起手机歪头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文女土舒心了点,“哎,要不你把那个小于带回来,反正他现在放寒假,你大姐看你的面子,今年元宵肯定会从国外回来的。”
纪经年打字的手一顿,拿起手机,严肃了起来,“母亲?你找人去查他了?”
文女土开始心虚,她早就说好不掺和儿子的事,这次是她做的不对,“哎呀,就是顺嘴一问,你大哥不是和小于的校长是朋友嘛。”
好家伙,连于恒是哪个学校的都知道了。
“母亲!”
“儿子啊,你要理解母亲呀!母亲就你这一桩心事,你说说你多少年也不谈个恋爱,一谈就说定下来了,还不领回来给妈妈看看,我这……也是忍不住啊!”文女土嗔怪他。
纪经年拿文女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止是他,全家谁都拿文女土没有办法。
纪经年很无奈,“母亲,你别去打扰他的生活,以后也别顺手查他!”
文女土满口答应,“好好好,就是你什么时候把他领回来给我看看,我不就不好奇了!”
“我说认真的呢!不如就过两天的元宵节领回来看看,看看嘛!”六十五岁的文女土开始对自已的儿子耍赖。
纪经年不吃她这一套,“母亲,您再这样我就把你偷偷喝酒的事情告诉父亲!”
文女土瞬间闭嘴,也不缠着他要见于恒了,“老幺你是一点也不可爱!”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纪经年苦笑了一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他扒拉着了几下手机,打开和于恒的聊天框。
上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问于恒在干嘛。
纪经年看看时间,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输入了几次又删除。
【吃了吗?吃的什么?】
没想到于恒这次回的倒是快,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他们学校食堂的清汤面。
纪经年皱皱眉,觉得没营养,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发了个乖字过去。
他倒是想把于恒领回去,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会吓到他。
自已的老母亲太过热情,老父亲又太严肃。
哥哥姐姐又个个……
万一把于恒吓跑了怎么办?
因为文女土的行为,纪经年表示自已不回家过元宵节了。
其实就是找个借口,他本来也不打算回家,他是想陪着于恒一起的。
纪经年看看日期,距离元旦还有三四天,这三四天他不打算频繁去于恒身边刷存在感了。
只是在网上关心他的,可把纪经年给难受坏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纪经年早早的就去学校接于恒。
现在是寒假期间,学校里人并不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把豪车往寝室楼附近一横,加上靠着车前长身玉立英俊的纪经年,十分引人注目,就连楼下宿管大爷都忍不住频频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