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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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仅是刚刚被召唤出的虫蛇和蝴蝶有毒,甚至之前一路上她之前笑吟吟像逗弄般给他投喂的也都是些剧毒之物。
按理来说段誉是该感到毛骨悚然的。
但要说害怕……
或许是因为她所说的百毒不侵的体质,他并没有受到伤害的实感。
段誉看着面前吓唬他的少女分外狡黠明亮的眉眼,再想起之前吃的那些据说有毒,但只是酸甜苦辣,口味古怪的果子和烤鱼。
只感觉看到一只皮毛可爱,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可能是看出了他眼里依然无所畏惧,紫纱蒙面的少女感到了被挑衅有些恼羞成怒,轻哼一声手腕一转手里的香樟树轻轻一颤。
几颗青色的香樟子疾射而来,一颗颗打在了段誉额头。
像挨了好几下爆炒栗子。
段誉被鸠摩智重新点了穴道双手不能动弹不能揉一揉额头,但他保证额头一定已经有了红印子,而再等他看去窗棂上哪还有什么人。
“傻子……”
只还隐约能听到少女的一声轻嗔从窗外传进耳朵里。
虽然在来到客栈前阿紫有一段时间不搭理段誉更不捉弄他,但她这样突然的作弄对于段誉和旁观的鸠摩智都不算是稀奇。
段誉不会记仇,只会觉得高兴。
而鸠摩智是向来对他们小儿女之间的官司置若罔闻的,只要不影响到他的正事,更何况他今日在段誉身上屡屡受挫就更加眼不见为净了。
左右不管阿紫怎么折腾,鸠摩智绝不相信她会救段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及至三更天,是连客栈马棚里的马都已入睡的深夜。
段誉当然也睡得死死的,他这人向来都是心极大的,就算被人绑了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也不因此而长吁短叹,殚精竭虑。
这些日子里他跟着鸠摩智穿行在荒郊野岭,晚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绑在树上过夜,如今久违地接触到床板自然要好好休息。
但就在他好梦正酣时,鼻尖和脸上感受到一阵痒意。
这个触感实在像极了睡前那些毒虫和毒蝶在脸上爬的经历,以至于段誉睡梦中又重温了这样一幕,生生激起一身冷汗醒了过来。
然后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乌亮的凝眸。
段誉瞳孔瞬间一缩,一惊之下下意识就想要叫出声,但下一瞬他的嘴就被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捂住了。
皎洁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少女的一双眼眸忽闪忽闪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在眼下低垂时的淡淡阴影都清晰可见。
直到这时看清是阿紫,段誉才又放松下来。
她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自己的一缕乌发,想必就是这样叫醒的他,见他醒来她纤白的食指抵在被面纱覆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段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对上她透亮的黑眸和其中未散的笑意直觉她不会害自己,便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阿紫这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她伸手在段誉身上的穴道点了点,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自己内力被他吸走的事故格外谨慎小心。
不过这次内力倒是没被吸,但是事情也并不顺利。
鸠摩智这个吐蕃第一高手,名震西域的大轮明王果然不是虚的,以他点穴的深厚功力和特殊手法根本不是阿紫这样一个小丫头可以解的。
折腾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办法后,她干脆不再纠结,眼珠微转,把一旁床上的青纱床幔扯下来在段誉和自己身上饶了两圈。
就这样把他背了起来。
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即使一开始有些惊讶和不明所以,但段誉既非蠢人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想干什么。
全身僵硬地趴在少女单薄的背上,不敢开口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照进来能大致看清房间里的情形,鸠摩智还维持着睡前盘坐在桌旁打禅的姿势。
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但即便他们的动静再怎么轻微,以他的内力之深厚和敏锐的程度也不可能还一点也没有察觉,尤其是他们两人路过他的时候。
他的无动于衷肯定是不正常的,但段誉现在也不敢问。
阿紫是翻窗进来的,这会儿她当然不会选择带着段誉从房间出去,然后走楼梯离开,这客栈里可不是只有他们三人住。
若是没惊动鸠摩智,反而惊动了其他人那就可笑了。
段誉一直都知道阿紫的轻功极好,要不然这段时间也不能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但直到自己趴在她背上由她带着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
身姿轻盈,落地无声。
亲身体会一遭才知道是他仍没想到的高明。
阿紫就这样带着段誉在夜色里和月光下疾速穿行,从客栈里到了客栈外,直到她运着轻功一路奔出了三里路的一棵树下才停下来。
而这里已经有两匹马被绑在树干上。
一看就是阿紫提前准备好的,只是不知她到底是今日带着马来找他和鸠摩智之前就买好的,还是今晚从他们房间离开后……
这些段誉一概不知,不过这会儿他终于能出声了。
“阿紫姑娘,你是要救我吗?”
阿紫正把段誉从背上放下来,想把他放到马背上去,但他现在穴道解不开全身不能动弹,只靠着阿紫把他扶上去似乎有些艰难。
于是她凑到马儿耳朵上,似乎小声说了什么密语。
神奇的是接着这马儿就像和她达成了什么合作乖乖地将前蹄弯曲,身子伏了下来,这下阿紫要扶着段誉上马就简单多了。
“你说呢?你这傻小子难不成是还舍不得那大和尚?”
她扶着他上马后,手里扯下来的青纱也没浪费,继续绑在段誉身上和马肚子上固定他的位置,紫色的面纱下透出的嗓音不像以往总是含着笑意。
平平淡淡地反而听起来有些冷嘲。
但段誉一点不觉反而傻呵呵地笑起来,他之前一直觉得阿紫姑娘神秘诡谲地让人看不透,而且还有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但现在他已经发现了……
“我还以为阿紫姑娘你很讨厌我?”
从初遇开始阿紫看起来就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是段誉剃头担子一头热地凑上去和她搭话讨好,尽管如此阿紫对他态度始终不太热忱,更多的只有戏弄。
更不必说她之前还说给他下了无数次的毒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没有了需要她伪装的人,阿紫也难得吐露出了真心话,“你这样的傻小子真的能有人讨厌得起来吗?”
段誉脸上的笑顿时更灿烂了,阿紫轻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讨厌不代表就喜欢你。”
她似乎是不想让他太得意,但瞪着他的凝眸里分明有着无奈地笑意,而接下在月夜下那笑意渐渐淡下去神情似乎较为郑重起来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死去罢了。”
她并没有具体描述,也不知道段誉在她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印象,不过大抵就是她嘴里最常出现的小傻子吧……
段誉仿佛懂,又仿佛不懂。
他望着阿紫在黑夜里依旧明亮的凝眸,此时只有满心欢喜。
接着他们俩一人一匹马,阿紫在前,段誉在后,由她的马领着他的马行走在皎洁的月夜下那广阔无垠的平原上。
前方月夜下她带领他出逃的身影像是在闪闪发光。
“我的毒最多只能药倒大和尚三天,以他的武功可能更短,咱们要趁着他恢复过来尽量走远一些,不过往哪边走也有讲究。”
以段誉的想法肯定是要赶紧回大理的,但阿紫却否定了。
“大和尚一醒来只怕就会立刻往南追,咱们向西走,他一定觉得我不敢回西域,那咱们偏偏往西边走,他肯定想不到。”
段誉在蒙难之时受阿紫搭救,这会儿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更何况他再细想后也觉得阿紫说的极对,他这会儿动弹不了,以他们的脚程哪怕提前了一两天恐怕还没进入大理就要被鸠摩智追上。
不过阿紫为何会不敢回西域呢?
段誉想要了解关于阿紫的过去,阿紫的一切,但一方面怕会戳中她的伤疤一方面直觉她并不会告诉他,犹豫着到底没有开口。
阿紫和段誉的计划很顺利。
两人一路向西,从深夜走到天光破晓,身后始终没有人追来,而他们也很谨慎并不在有人烟的城镇里落脚。
按计划至少两天内本该一直这么顺利的。
但就在第一天天亮没多久,两人因为路上迎面遇见的一队人马就彻底被搅乱了计划。
鸠摩智:打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前段时间阳了,到现在咳嗽都还没好,大家都保重身体,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

天光破晓,晨阳熹微。
林间草叶上是未散的露水,空气里是清冷的湿气。阿紫谨慎为上没打算在有人烟的城镇里落脚休息,若是可以一路不停歇最好。
但人尚且精神,马也是需要休息饱腹的。
她勒马在一处较为隐蔽的位置停下,身后段誉骑着的马也随之停蹄,他全身不能动弹,是由一条青纱捆着固定在马上的。
这会儿子被绑的全身都僵了,又麻又痒。
阿紫给段誉解开后就直接拽着青纱把他从马上扯下来。
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着实说不上温柔小心,一落地段誉就脚软无力地摔了个屁股墩,他神情不由有些尴尬,又觉郁闷和失望。
阿紫目光瞥到便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正在走神的段誉闻声立即有些慌忙无措地答道,神情不太自然,但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心底那点隐秘的小心思。
“一路对他爱搭不理,多番戏弄的阿紫姑娘出人意料救他逃出了鸠摩智的魔掌,但要想她变地温柔小意还是不可能啊……”
段誉清朗的少年声音在静谧的林间带着点愁闷低低响起。
“是啊,是——”
段誉下意识点头再赞同不过了,应到一半才发觉不对,这嗓音虽然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所说的话也和他内心所想分毫不差。
但他分明没张口啊!
段誉抬头,果然对上一双面纱上含着淡淡戏谑的笑眼。
“你,你,你怎么知道……”
他问话问得磕磕巴巴,最后这话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但阿紫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忍俊不禁地一笑,一双凝眸微微弯起。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傻小子果然是傻小子,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心里在想什么啊我全都知道。”
“我,我心里想什么你真都知道…啊…”
段誉讪讪带笑的声音呐呐如蚊吟,低不可闻。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阿紫和他距离靠地实在极近,几乎鼻尖可以碰到鼻尖。
繁复精美的面纱下仿佛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定是唇如渥丹,吐气如兰。
也不知段誉是联想到了什么,少年俊秀的白面突然涨地通红,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惊慌羞怯和波光粼粼的荡漾情意。
阿紫看到了,也明白了,但只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她直起腰去取了马背上的干粮和水囊,这些东西是开始就绑在马背上的,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好的。
马儿在吃草,他们也趁着这个时间啃些干粮果腹。
段誉不能动弹靠坐在树下,他之前到了用食的时候鸠摩智总是会给他松开一条小臂的穴位,但现在阿紫解不开他身上的穴位。
要想吃东西的话就只能靠一张嘴叼着了。
阿紫到底没有看笑话让他这么狼狈地叼着饼啃,迎着段誉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的眼神拿了饼子一块块掰开亲自喂给他吃了。
于是少年的脸上和眼底便霎时绽开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
倒也算的上一腔赤诚可爱。
郊外清晨的小树林里是清新而静谧的,只偶尔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和一旁两匹马低头吃草的细细咀嚼声,越发显得宁和。
两个少年和少女相对席地坐在树下。
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饼,一时谁也没说话,他们认识也有大半个月了,但因为阿紫总是神出鬼没又对段誉爱搭不理的。
而一出现段誉就叽叽喳喳缠着她说话。
纵使有安静相伴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也是阿紫独自遥遥地高坐在大树上,鲜少有距离这样近的时候,即便沉默仿佛都流淌着脉脉的温情。
段誉边吃边傻傻地盯着阿紫看。
看她那双极美的凝眸勾勒出狭长妩媚的弧度,看她眼尾天生的一抹晕开的胭脂红意,看她纤长浓密的羽睫淡淡垂敛如轻罗小扇。
额间肌肤映衬着蓝宝石璎珞越显肤光胜雪。
段誉出身南国大理,大理多美人,尤其是他母妃出身的摆夷族,因为南方气候温暖湿润,这里的女子肌肤也较他处白皙细腻。
但阿紫却较以往所见女子都还要雪白几分,真可谓肤若凝脂,也不知西域那边漫天黄沙的粗犷之地是如何养得出她这样一身冰肌雪肤。
没有一点瑕疵莹白生辉得像是玉璧雕作的玉人。
但好像是有些太白了,白得没有血色,似乎就有些不正常了。
段誉没有将这个偶然闪过的念头细想,此时他见阿紫只会觉得没有一处是不好的,哪里舍得将任何一点不好的想法套到她身上。
阿紫注意到他的目光轻轻抬眸。
“怎么?这饼子吃的不可口你要拿我下饭吗?”
她一双本就风流妩媚的桃花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有种仿若似醉非醉的朦胧,清澈的眸光映着额间的蓝宝石更加波光粼粼。
本就盯着她看的段誉更觉心意魂牵。
见少年一脸痴相,傻乎乎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回话,阿紫也不在意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囊微微转身把面纱抬起一些仰头喝水。
她这一动作,目光本就落在她身上的段誉才稍稍回神。
就见她仰头喝水的侧脸,微微从下方抬起的面纱下露出了一截纤细凝白的脖颈,在仰头的动作下微折的弧度更显优美脆弱。
但再往上的面容,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不管是方才吃干粮还是现下喝水,阿紫都很谨慎地没有露出一点面容,这一路来皆是如此,不过这就更令人心痒痒想一窥究竟了。
“阿紫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呢……”
段誉痴痴然看着阿紫,不自觉就喃喃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此话一出他先是一惊但随即对上阿紫转头看来的眸光又不禁期待起来。
然而注定要叫他失望了。
即便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人逃亡的路上,有了同甘共苦的情谊,神秘的阿紫姑娘依然不打算对他段誉揭开她的真面目。
“我不是说过了,我很丑,很丑。”
阿紫没有因他提出的冒昧请求而生气,眉眼间的神情淡淡,语气也风轻云淡的,还将很丑二字重复了两遍,话音很轻又像很重。
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怕我一摘下面纱就丑得叫你立时倒尽了胃口,到了夜里还要做噩梦呢,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好饼子……”
说着她似乎觉得这话很有趣,还轻轻笑了起来。
但段誉看她这般神情语气,自然依旧不肯信她的这番说辞。
况且那面纱虽然将她大半的面容都遮地严严实实,但通过那面纱隐约透出的鼻骨和双颊的弧度看出她分明流畅完美的骨相。
就像他那日想的,能有这般嗓音这般眉眼,这般身姿手足无一处不美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偏偏生了张丑脸,那老天也太不长眼了。
段誉只觉得是她的推辞之言。
心下悻悻地想恐怕是阿紫姑娘根本就不在意他这小小段誉呢,毕竟她虽救了他,也说不讨厌他,可也不代表她就喜欢他了……
段誉顿时极是伤心失落。
但哪怕知道那是她的推辞玩笑之言,他也实在不喜欢她这样贬低自己,便边委屈着边不禁不服气地信誓旦旦地反驳。
“我知道的,你一定长得很美。”
“比我平生所见的任何女子都美,就算你真的不那么完美,可只要在我心里认为是最美的那无论你是什么模样都是如此!”
段誉自在无量山山洞中见到神仙姊姊的玉像,乍见仙女,便是如痴如狂,及后邂逅木婉清,石屋中肌肤相接,两情如火。
若非强自克制,几及于乱,自此日夕思念,颇难不涉男女情思,因而被鸠摩智掳走后日日对着他这个臭和尚枯燥无味至极。
才会在欣喜激动下,将那天晚上将阿紫这个乍然出现的诡魅又神秘的西域少女视为他心中认为观音菩萨派来陪伴他的天竺天女。
况且……
紫裙翩翩,青丝飘扬。
那晚夜里皎洁月光下西域少女出现的一幕确实美地惊人。
段誉被鸠摩智掳走后他心下并不是不惶恐害怕的,只是他自小的教养不愿意让他在鸠摩智面前低头求饶失了尊严和气度。
阿紫的出现无疑改变了他独自面对鸠摩智的窘状。
哪怕她就是像木婉清一样对他非打即骂都好,起码让他可以转移注意力心神不再处于日日忐忑地担忧自己的死期将至的焦虑。
更何况阿紫看着喜怒无常,但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至于下毒……
“你是何时准备的吃食啊?又是何时给大和尚下的毒?”段誉突然想到这件事有些好奇地问道,亦有些惊奇。
明明他全程都和大和尚待在一起,若说前者可能是阿紫在她有时消失不见的时候准备的,只是不知她是多早之前有了这个念头。
看她之前在鸠摩智面前戏弄他的态度……
瞒的真好,一点看不出来她心里竟在想着如何救他。
而下毒应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段誉却什么也没察觉到,不过大和尚应该也没察觉到,不然也不会中毒了,如此想想倒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对阿紫的机敏巧变又多了一层体会。
段誉眼里是单纯直白地好奇还有一点佩服,但他方才那一番关于美丑的言论明明是一片诚挚心意却似乎并没让阿紫开心。
相反她眼里原本的笑意一下就消失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说了你这傻小子也不懂。”
阿紫明显敷衍地冷淡道。
这个傻小子满眼清澈地愚蠢的模样,这种阴谋算计的事做什么叫他知道,光明里的人就一辈子傻乎乎地待在光明里好了。
明明方才还笑着,现下突然又不高兴了,段誉不明所以却也有些习惯她这样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好吧。”
段誉不问这个了,转而问别的,“那我呢?你是真的给我下毒了吗?为什么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听到你和大和尚说我百毒不侵。”
这个疑惑是他早就有了的,段誉满头雾水,“可我明明记得我小时候被毒蜂叮了,起了好大的一个包,好多日才好。”
阿紫的心情似乎依旧很不好,闻言冷冷道,“我当然下毒了,是你这傻小子幸运后天吃了什么圣品奇物,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说的冰冷又不耐,段誉却恍然大悟地笑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百毒不侵,所以才能那么放心地在鸠摩智面前给我下毒,让他放松警惕,阿紫姑娘你可真是聪敏机灵!”
她说给他下了毒,他却反倒夸奖起她来了。
阿紫霎时就怔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实在是对这傻小子服气了,这世上怎么就能有他这样的人呢?
面纱上那双总是笑盈盈戏谑的凝眸极快地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消失地快速不被任何人察觉,随即又覆盖上了一层更冷的寒霜。
“所以……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阿紫清甜的嗓音带着些微嘲讽的戏谑笑意响起,这笑却没有温度,方才还弥漫着淡淡温情的树林也随着她的话音骤然冷了下去。
空气中似乎都染上了肃杀之气。
就连一旁原本都在悠闲吃草的两匹马似乎都感受到了威胁而发生不安焦躁的嘶鸣声,但阿紫分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她依然还是席地而坐的姿势。
但那一瞬间两人原本平静宁和的气氛霎时就变了,古灵精怪的少女的气质也变成了万种风情的诱惑又夹杂着冰冷诡魅的杀意。
是的,就是杀意。
阿紫深邃地凝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段誉,一动不动。
“你可真是单纯,这世上的人可不是非黑即白的,我说过你最好离我远远的,指不哪天我就练成了天下最毒的毒药……”
她说着白得晃眼的纤纤玉指轻轻落在他有些干燥的唇上,然后一边说着那玉指就轻飘飘地一路轻而缓地滑落到了他胸膛上。
“破了你的百毒不侵,叫你死在我手下。”
这句话阿紫的语气说着很轻很淡,但每说着一个字,她淡粉的指尖就轻轻在他胸膛上点一下,段誉只觉心脏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愣愣的一动不敢动。
她没有像之前突然放出一条蛇来吓他一吓,但她此时的眼神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度冰冷危险的被蛇盯上的错觉。
段誉才初出江湖不久,但他已经见过很多人了。
与阿紫四目相对在身体下意识僵直的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意识到了她这明明轻飘飘却让人遍体生凉的眼神是什么。
那是杀过人才能有的眼神,很多人。
周围一时安静地鸦雀无声。
阿紫看着骤然沉默一声不吭的段誉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危险之处不再像之前那样明显将她当做自己人放松自在地叽叽喳喳。
她眼眸没什么温度地弯了弯,似乎很满意的模样。
阿紫又再次侧过了身,不再看段誉,举起手里的水囊又喝了一大口,她的动作并不如何优雅,但充了江湖中人的豪迈洒脱。
她的动作喝得似乎有点急了。
有晶莹的水珠从滑落,但她丝毫不曾在意,高高仰起的脖颈纤长凝白,像是一只生在淤泥烂沼泽里只想引颈就死的天鹅。
“哈哈哈哈……”
突然打破这份死寂的是一阵少年清朗的笑声。
是段誉,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感到可笑,并且这笑并不是阴阳怪气地嘲讽,而是真正笑地十分欢畅开怀。
就在一旁的阿紫疑心这傻小子莫不是真被她几句话刺激傻了的时候,段誉终于停了笑声,但还是用含笑地声音开口道,
“我愿意死在阿紫姑娘的手上。”
这句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当阿紫陡然转头看向他时,能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张傻乎乎的脸上的确是一副极为认真地神情。
“不用那么麻烦地去练什么最毒的毒药,只要阿紫姑娘想要我的命,无论何时何地,段誉随时都可以奉上。”
段誉就这样看着阿紫认认真真地对她道,眼神不闪不避。
明明木婉清开始也是戴着面纱的,但从阿紫出现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好像都带着一层独属于她的诡秘莫测,如云似雾的色彩。
叫人看不清看不透。
这次她突然带他出逃好像让段誉看到了她真实的一角,但现在想想好像依旧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谁又知道她表现出来的是真是假呢?
但是真是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被她身上的神秘吸引,少年在孤助无援的不安困境不自觉对陪伴在身旁的少女寄托了遐思,排遣心中孤苦。
少年慕艾,真挚热烈也如空中楼阁。
但一切在阿紫救他逃出来后的那一刻好像就不同了。
段誉自小性情和善,又有一副赤诚的柔软心肠,对府里的婢女们也是多怜香惜玉,后来出门对遇到的钟灵和木婉清也是如此。
在她们遇到困境时,哪怕素不相识他总是不畏艰险去救她们。
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段誉遇到如此性命倏关的时候,第一次有个素昧平生的少女能这样不畏艰险,奋不顾身地救他。
段誉看得出,阿紫虽然对鸠摩智嬉皮笑脸。
但她应当是畏惧着他的,然而她仍然选择救了他。
段誉觉得自己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她面纱上的这一双似笑非笑的凝眸和她背着他月夜出逃时身体紧紧相依的温度。
提心吊胆,却互相依靠。
真是恍若梦中幻想才能有的如此刺激又难忘的经历。
段誉清亮得能一眼望到底的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阿紫,但阿紫迎着他目光却情不自禁生出深深的惧意,甚至身体都害怕地颤抖。
这世上……
怎么能,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
阿紫是在数不尽的阴谋诡计,谎言背叛里长大的,正是因此她才能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少年眼里不掺一丝虚假的真诚。
而见她一动不动,神情冰冷似乎不为所动。
段誉以为阿紫姑娘不肯相信,又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眸看她道。
“我一直感觉阿紫姑娘好像什么都不喜欢,虽然笑着也并不开心,如果段誉的死能博得阿紫姑娘欢心一笑,那应当也算值了。”
说完,段誉还主动闭上了眼睛等她来杀他。
他不再说话,阿紫也不开口,这一刻周围又再次静了下来,和之前流淌着温情的静谧还有暗藏着杀意的死寂都不相同。
但这份平静之似乎也在酝酿着什么暗潮汹涌。
阿紫看着面前已经闭上了眼只等她来杀他的少年眼神逐渐冰冷,迟疑着缓缓伸出了手向着他在她眼里一折就断的脖颈伸去。
在此之前她对他释放的所有杀意都只是吓唬他而已。
但在这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眼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竟然让她感觉到了本能的惧意,在这一刻阿紫恍惚间仿佛已预见了未来的悲剧……
她应该杀了他的。
段誉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许出于直觉他察觉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颤抖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坚定从容地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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