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江湖处处修罗场—— by一笔朱红
一笔朱红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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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即使是好兄弟也不能退让的。
因此只瞥了范遥一眼他便故作不知又继续含笑注视着那道纤丽的身影。
他倒是当甩手掌柜当地清闲,只剩下刚好上次和他打赌输了的范遥暗暗磨着牙把蜂蜜磨在给他们两个烤的兔子上。
名为红籽果的野果长地色泽鲜红,宛如一颗颗红玛瑙般艳丽又漂亮,方艳青用细白的指尖一颗颗摘了抵在唇边吃着。
她仰面躺在林间,月光将她绝佳的骨相流畅地勾勒,唇形亦生地极美,鲜红的果实仿佛将极淡的唇色都浸染了艳色。
方艳青没有在意杨逍投来的目光,但他自己看着看着不自在地移开了眼,手指不自觉一点一点不断轻轻敲打着折扇。
素来能说会道的杨逍此时却有点没话找话,“你这只吃素的习惯倒是很适合入我们明教,方姑娘是哪个门派的?”
杨逍已经算自报了家门,范遥也默默竖着耳朵听。
但认识以来虽不善言辞却几乎有问必答的方艳青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古墓派早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出门前母亲特意叮嘱了她最好不要将之告与外人,一是不想古墓派涉入江湖风波,二则是不让她引人瞩目。
毕竟当年她的外祖父母在江湖中也算名声大噪。
方艳青思及至此又不愿说谎,因此一时沉默良久,她自己知道是这般原因却不知如此态度却很容易让他人误会。
杨逍笑意淡了淡,“姑娘若……”是不便。
抹了蜂蜜烤的兔子果然鲜香十足,范遥将烤好的兔子撕了只腿下来直接塞到了一旁等吃不干活的杨逍嘴里堵了他的话。
“还多说什么废话,人家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的侠女,哪里会愿意与我们这些魔教妖人为伍?”
自从他突然对方艳青出手以至于她不欲搭理他,范遥似乎是知错了不再故意说些刺人的话,但现下态度却更尖锐许多。
他冷哼了一声,扯开一抹似讽刺似轻蔑的笑,“恐怕之前是不知我们身份,如今知道了估计正避之不及呢。”
气氛似乎又像之前杀元兵时那样一下降至了冰点。
方艳青初出江湖哪里知道什么明教魔教,她对江湖的了解仅限于自幼母亲口中讲的故事,而母亲自己都一生未出古墓。
但她不通世事却冰雪聪明,很快就从范遥的话里提取到了信息猜出了原因。与外表的纤弱不同,方艳青性情其实颇为坚毅强势。
虽然范遥情有可原,但他三番两次如此恶意揣测于她,她亦不是肯服软委曲求全的人,虽不至于发怒但亦甚为不喜。
当下神情亦越发淡漠,冷冷道,“在你提起前我从不知明教为何物,你非要为此自卑自怜,与我又有何干系?”
范遥说话难听,但方艳青这话犀利丝毫不逊色于他。
范遥此人从来只有被人骂自矜自傲,目中无人,何曾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人把自卑自怜这种词安在自己头上。
但这话也解释了方艳青此前莫名的沉默并非如他们所误解的那般,如此自然是他理亏倒不好再反刺回去。
不过这也怪他们两人只知道方艳青单纯不通世事。
但见她武功高强又如此年少定是家学渊源,以为家中长辈呵护至此放她出来行走江湖怎么也会事无巨细交代清楚。
谁能想到人家世代隐居,整个门派都不问世事多年。
那厢的百姓们都早已睡了,就算没睡也不敢掺和这边的争吵,眼见气氛又要从剑拔弩张变为尴尬地沉默。
杨逍却突然捂着眼睛闷声低低笑了起来。
不知是在笑他们好好地平白闹了这么个乌龙,还是在笑话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他被人欺负的范遥被怼地哑口无言。
但听在范遥耳里无疑是后者,因此他黑着脸无声地狠狠给了一旁笑地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的杨逍一肘子。
杨逍这才见好就收,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方艳青。
少女雪白的身影在月下越发清冷,浑似姑射真人,浩气清英,仙才卓荤,不与群芳同列。【1】
恍惚中与幼时所听的故事里某个人物的形象重合。杨逍没再提方才的话题,却是有些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们早已通过姓名,那杨逍这话暗示的自然是身份来历,方艳青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她性子虽强硬但并不是一味不饶人不通情理之人,哪怕方才还冷言相对,此时却也未刻意端着架子不理会人。
况且她的确对杨逍所言很感兴趣。
方艳青微微转头看向他,就见少年秀眉白面的俊雅脸庞上惯常轻佻风流的笑容更添了一分得意,越发显得疏狂桀骜。
……倒好像是她在什么事上输了他一筹。
方艳青明眸微闪,突然平静道,“我想,我也知道了。”
杨逍微愣,早在他看出她反击范遥偷袭时所用的弹指神通就在想对方的来历了,想必她那时失神注意他也是这个原因。
但她风姿气度太过独特,又未刻意掩饰,自幼听对方长辈故事长大的杨逍算是比较轻易就确定了答案。
可他自己自认并未显露出什么能明确表露身份的特殊之处,又有诸多干扰的选项,应当是没那么快被认出来来历。
就如他来到江湖已有数年,但只有寥寥几人认出他武功传承却还无人能知道他师承何人。
因此杨逍眨了眨眼笑道,“光是武功不算,可得说出具体的师承才算数。”
……更像是一场比试的赌局了。
但无论是年长了几岁的杨逍还是素来淡漠的方艳青到底都还青春年少,又都不是什么软性子,自然有争强好胜的一面。
“当然。”方艳青回答地淡定,更像是胜券在握。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不必言说便好像有某种默契,然后在某一时间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陕西,终南山。”
“浙江,嘉兴。”
在答案说出口的一瞬间也听到了对方的答案,也知道这场赌局的输赢最终还是平局,因为对方都说中了。
这种与人共同分享只有对方知晓的身世秘密,不必言说明白对方便心知肚明的氛围似乎迅速就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
方艳青总是淡漠如水的眸子映着火光看向杨逍,仿佛也比平时更柔软温暖许久,或许是被他含笑的模样所感染。
她唇边不禁也漫开一抹笑意。
明明是那样清丽淡雅的容貌,但或许淡极始知花更艳,这清冷的人宛如冰雪消融的浅浅一笑时竟是无比出尘绝艳。
顿时叫看着她的杨逍怔愣当场,目不能移。
幼时常听长辈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时只觉最不屑一顾是相思,今日始知何为怦然心动,一眼万年。
篝火在夜色里燃烧地越发热烈,倒映在两个少年少女四目相对的眼眸里,这一把火好像也燃烧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但无人注意也无人在意一旁见证了这惊艳地般般入画一幕却始终插不进他们之间话题的另一个少年不自觉阴沉落寞的眼眸。

第二日,天光晴好。
冬春交接,积雪还未完全化去的时节很难见到这般和煦的日光,这个时候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吃着早饭沐浴着晨光,可谓是相当惬意的事。
素来懂得如何享受生活的杨逍和范遥自然不会错过,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今日待的不是酒肆,而是客栈。
概因身边多了一个人。
方艳青刚刚在客栈的房内沐浴换了一身白衣,她其实每到一处城镇都有这个习惯,只是因为人多嘈杂所以从不住下。
用内力烘干不久的乌黑鸦发显得更为蓬松滑亮,没同昨日那般用雪色的缎带半挽半散,为方便全部编成了一条大辫子。
长长的辫子从身后绕过一侧肩颈垂在胸前,为绮年玉貌气质却过于冷清的少女更添了几分符合年纪的青涩娇俏。
坐在临窗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切的确是颇为独特的感受,是与身处期间的眼花缭乱完全不同的。
仿佛来往百姓的争吵笑闹、众生百态都尽收眼底。
方艳青因此一时看了许久才回过神,大概只有这时她沉静如镜湖的眼底才能见到那清冷外表下藏着的少女灵动。
期间她看着风景,杨逍就含笑看着她。
至于范遥,他昨晚似乎一夜未睡因此从早上就心情不好,等处理了那些百姓的事来到客栈后就一直在喝着闷酒。
比起昨日明显是发泄不甘怒气,今日他眼底青黑,满身郁气直像黑云罩顶又闷不吭声的模样才真真像极了借酒浇愁。
终于,方艳青总算回转了目光。
她目光略过范遥虽见他心情不愉但因为两人多有争执关系实在说不上友好,便只停顿了一瞬又看向了身侧的杨逍。
“那些百姓之后可会安好?”
方艳青不是第一次遇见元兵,但她以往遇到的多是元兵劫掠百姓村庄,或是路上欺男霸女等事。
只需要将元兵杀了百姓们自会掩藏尸体,随后装作若无其事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但这次的情况却不太一般。
昨夜他们遇到的那两百人小队的元兵是奉了命征召百姓为大元皇帝的寿诞准备生辰纲做苦役,这就在朝廷那里挂了名。
因此即便被救下,那些百姓仍然不敢离去。
他们的户籍已经报上去了,没有及时到服役的地方就算回家也会被发现,到时这队元兵的失踪恐怕也会算在他们头上。
救人救到底,听完这些百姓的哭诉求救后方艳青也不想因为她救了他们反而连累得过后背上杀害元人的重罪。
但她从前本就自幼生活在极为单纯的环境里,就连为人处世都相当青涩,又哪里有什么经验处理这么复杂的情况。
好在方艳青没经验,杨逍和范遥却很有经验。
明教的据点隐藏在天下各处,他们昨夜去寻找猎物的时候就用特殊的暗号联系了附近据点豢养的飞鸽通知了教众。
于是今日一大早当思索了一夜如何处理的方艳青醒来时,就看到一小队十数人看似是普通镖行的人马前来。
还不等她提起警惕,就见杨逍和范遥迎上去,显然他们是互相认识的,而后那些百姓就交给了那些镖行打扮的人带走。
见他们一行人显然有规有矩的,出于一起杀元兵的信任以及她和杨逍相交认识到的为人,当时方艳青并未多置喙。
但此时不免再详细问清才能完全放心。
杨逍见她刚坐下便被窗外风景吸引,回过神后又关心起被带走的百姓,就是不记得自己到现在还未吃早饭。
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拿了公筷一边亲自每样菜都夹了些到她碗里,一边温声向她细细解释道,
“那都是我明教的人,多年来我们明处暗处都一直在进行抗元大业,对于处理这种情况简直再熟练不过了。”
“关于这事的结果,肯定是能叫你放心的。”
其实给对方夹菜这种事对于他们这样未婚的男女来说过于亲密了,尤其他们仔细算来其实还认识不到一日的时间。
但由杨逍坦然自若的态度做来相当自然,也或许是他容貌天生眉宇间自带的风流洒脱的气度的缘故。
方艳青不通人情世故就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听他这么说便才放心了,随即明眸中含着真心实意地赞叹轻声郑重道,
“明教大义也。”
她这样单纯率直的人显然不会说什么客套的假话,在知道明教被视为魔教后还会说出这话便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杨逍自然看的出来。
他十几岁便踏入江湖,那时仗着武功高强年少轻狂,后来遇到阳教主被他武功为人折服加入明教。
他对阳教主对明教感情极深,但江湖上其他所谓的名门正派却高高在上地将之视为魔教,态度十足十地鄙夷厌弃。
虽然以杨逍狂傲不驯的性子,不但不会因此自卑反省,而是反过来鄙夷名门正派满口虚伪的礼义廉耻。
但能听到外人,尤其是从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英雄神雕大侠的后人真心称赞他们明教也足以让他心情畅快大笑出声。
就连一直好像事不关己喝闷酒的范遥都抬眼道,“还算你有眼光,没和那些虚伪的名门正派一样。”
说完他又重新低头,没人注意到哪怕方才他是在向方艳青说话目光却都有些刻意地没和她的眼睛对上。
杨逍笑完后想到什么复又看向方艳青,还含着笑意的丹凤眸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足可见他此时略有些兴奋的情绪。
“方姑娘,你既然认可我们明教,那不如加入明教?与我们教中的兄弟一起共商抗元大业!也算继承先祖遗志!”
百年前宋廷仍在,蒙古南侵,大侠郭靖黄蓉夫妇率领武林众英雄死守襄阳数年,期间神雕大侠杨过亦为其出力良多。
而杨逍此时提出这个建议既是有看出方艳青对元廷亦深恶痛绝的志同道合,当然也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
一旁的范遥停住了斟酒的动作,却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不,不用了。”
不通世故的少女不会说谎也不会用委婉的说辞拒绝,方艳青很干脆地摇头,清丽的面容神情依旧是那般平静淡然。
“我要去找我父亲,这是我下山唯一的目的。”
说这句话时她一向情绪极少的眼眸内闪过一丝明显的向往,纤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支不离身的玉笛。
任谁都看的出寻找父亲这件事对她的重要性。
尽管被拒绝了有些可惜,不,应该是很可惜,但杨逍也没有勉强方艳青加入明教,左右以她的性情也不会有与明教刀兵相对的一天。
方艳青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杨逍和范遥本来是因为躲避尴尬离开光明顶,算是漫无目的,但经过昨天的事后现在也有了。
蒙古皇帝要过寿,他们明教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呢?
既然各自都有要去做的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江湖儿女本也潇洒快意,没必要做那种黏黏糊糊的小儿姿态。
于是吃过早饭后,三人便在城外分别。
在方艳青即将转身离开前,杨逍突然叫住了她,从来时就一只手背在身后的他突然拿出了一顶雪白的帷帽给她。
“戴上吧,没了面具只怕你很不习惯吧。”
他唇边笑意仍然如初见时轻佻风流,总是显得多情又似无情的丹凤眸温柔地看着面前少女时却多了几分真切的情意。
方艳青生的仙姿佚貌,风华绝代。
即便戴着面具时尚能如鹤立鸡群被杨逍和范遥注意到,今日一路上已不知惹了多少人目不能移,频频回顾愣神不已。
杨逍注意到她当时有些不适地轻蹙着眉,便在刚才路过集市时悄悄买了一顶帷帽,他觉得应该比面具适合她。
方艳青对于这顶及时雨的帷帽没有拒绝。
她自小与母亲和师姐妹们生活在一起,大家态度都恬淡平常,她虽然猜到那些人过于热情的目光是因为她的容貌却无法理解。
方艳青伸手接帷帽,但杨逍却没有立刻松手。
她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目光也紧紧盯着她,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有些灼热的情感,但最终杨逍只是轻轻笑道,
“拿了我的帷帽,可就不能忘了我。”
“不会忘。”
方艳青回答地很肯定,她不知道杨逍为什么这么说。
她是第一次离开家,杨逍和范遥不是她第一个遇到的人,但那些人多是擦肩而过,转眼便相忘于江湖。
不说处处刺她的范遥,杨逍与她性情相投无一处不适又互相知道对方的来历,他目前无疑是与她结缘最深的人。
看她态度这么理所当然,杨逍才觉满意地加深了笑容。江湖广阔,今日相见,一旦别离再要相逢有时便是数年。
他最终只能轻缓又珍重地道,“有缘再会。”
方艳青终于离开,这次没有人再叫住她,只是直到她行出数里后情不自禁地回首顾盼后却还能见到身后两道影子。
一直目送着她,一直。

峨眉倚天5
《峨眉郡志》云:“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故名峨眉山。”
自来有峨眉天下秀的美名,此时哪怕尚是初春山上也未有荒凉之态,郁郁葱葱的草木将山间覆盖地极是秀丽宜人。
青山中倏忽出现一抹雪色,又如何不显眼。
正在山间练剑的孤鸿子乍一眼注意到时本以为是山间未化的积雪,或是这多雨多雾的峨眉山上常年缭绕的山岚雾霭。
但再着眼细看,那分明是一道正在石梯上行走的人影。
距离隔地太远,并看不太分明,只依稀从纤细单薄的身形看出是位戴着帷帽的女子,上山的速度始终不疾不徐。
说是爬山,倒不如像闲庭信步。所以应当不是山下的村民,应该也是一位武林中人,且功夫应当还不错。
只是不知来峨眉所为何事?
作为峨眉派如今的首席大师兄,孤鸿子不可避免多思量了一些,不过现在既然看到了那自然要去迎一迎方才不失礼。
但还不等孤鸿子走下去,下方的雪色身影似乎注意到了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头隔着帷帽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之间隔着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
从白衣女子所在的半山腰的石梯到孤鸿子所在的断崖,之间隔着的一大片绵延不绝的青翠植被,与几乎如直立的峭壁。
且因为清晨露水深重,凹凸不平的崖壁十分湿滑,莫说行走,便是连站立在其上都不可能,稍有不慎便可能粉骨碎身。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道纤细雪白的丽影宛如一道云霭间的惊鸿掠影,足尖在树端、石上轻点数下,最后踏着足下的白绫,身姿飘逸轻灵无比,渺茫如云雾又似仙鹤。
当真是凌波踏月,罗袜生尘。【1】
孤鸿子只觉他尚且没有从那飘忽如神的绝顶轻功回过神,那原本还在远处的雪白身影瞬息间便亭亭玉立在他眼前。
清凌凌淡声问他,“可是峨眉派的弟子?”
方艳青与杨逍二人分别后并未离开蜀地,因为她自陕西终南山一路往南本就是冲着蜀地而来的,如今只是更深入腹地。
直到终于到了蜀地西南方的峨眉山。
峨眉山听起来像一座山,但其实主要由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四峨山数座山峰组成,绵延千里,面积极为广阔。
身在其中,满目苍翠,极易迷失方向。
方艳青在山中走了好几日直到偶然到了一处山村,得了那里的村民指路才成功找到峨眉派所在的山峰脚下。
不同与别的只有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山脉,这座山自山脚下有很明显人工开凿的石梯一路蜿蜒向山上攀爬而去。
石梯修地很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已经过了半山腰,方艳青才终于见到了在上方远处的一座峭壁悬崖上一正在练剑的灰衣身影。
这厢孤鸿子终于平复了因震惊而有些激荡的心绪,看着眼前显然年纪并不大的少女心下一时大为感慨。
……真是一身好轻功,也真是好大胆的人。
若说原先孤鸿子还想着是否有可能是慕名前来峨眉拜师学艺的人,如今一看到这少女显露的轻功便彻底杜绝了这可能。
只单论这轻功峨眉上下除了师父恐怕无人能及,而如此年纪有这番功底除了天赋卓绝,也定是家学渊源或是早早拜得名师。
“是,在下峨眉大师兄孤鸿子。不知姑娘是哪门哪派的,来我峨眉有何指教?”
孤鸿子在脑海里转过一道思绪,并且不耽误地态度温和地及时回答眼前恐怕来历不一般的少女方才的问话。
但紧接着听他说完,面前帷帽下的少女竟然回道,“我不是别的什么门派的,我就是峨眉弟子。”
……她是峨眉弟子?
少女略显清淡平静的声音似理所当然,但身为峨眉大师兄的孤鸿子敢说倘若见过这样一位气度超群的师妹绝不会忘记。
孤鸿子惊疑不定,眼前的少女似是知道他的怀疑。
想到什么突然素手将帷帽上重叠掩映的轻纱轻轻掀开,宛如拨云见月般露出了原本云遮雾掩的真容,犹光华乍现。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2】
孤鸿子曾经读曹子建的《洛神赋》时也想过赋中用尽世间至美的清词丽句来描绘的洛神该是何种百般难描的模样。
而今惊鸿一面方知,此神仙中人也。
而那浑如芝兰雪树化人,冰清玉洁的少女便就这般用那双似一泓秋水顾盼生辉的明眸专注地看着他,轻声唤他,
“师兄……”
孤鸿子不知为何霎时间面红耳赤,他从未有一日觉得这句往日听惯了的师兄竟是如此动听。
叫他心如擂鼓,心乱如麻。
以至于他一时完全没听清接下来后半句说的是什么……
“好了,他没事了,不过是老毛病了。”
风陵师太给孤鸿子再喂了一枚保心丹,看着他苍白的面上青紫的唇色逐渐淡下去,转头又向身后的白衣少女安慰道。
这少女自然是来到峨眉山的方艳青。
此时他们已经不在山间,而是在峨眉派山门内的大殿里,她终于见到了峨眉派如今的掌门风陵师太,也就是她的师伯。
尽管这过程有些奇怪。
事实上方艳青到现在还有些不明白,她不过是和师兄孤鸿子打了声招呼,并告知他自己的父亲是峨眉弟子方评。
可下一瞬他就突然呼吸急促,犯了心疾。
自小除了父亲从未见过其他外男的少女尽管冰雪聪明,但单纯如稚子的内心对于男女之情尚且还犹如雾里看花般懵懂。
风陵师太这个长辈却看的一清二楚。
孤鸿子虽然天生有心疾,但其实并未严重到随时会发病,否则她这个做师父的也不会教他练武,他自己也一向将情绪控制地极好。
但少年人初次春心萌动,又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风陵师太看着面前天姿灵秀,仿佛夺天地造化而生的少女恍惚看到了记忆中她的师父口中那个一见误终生的人。
她暗暗太息着看了一眼目光已是痴了般凝望着的弟子和他眼中对此毫无所觉心如冰雪晶莹剔透的少女。
“孤鸿子,你好好休息。青儿,你和我来。”
风陵师太转身往殿后走去,方艳青便最后看了一眼师兄孤鸿子和他道别又同样关心了一句好好休息的话便也离开了。
却没注意到少年尽管苍白着面孔却红地滴血的耳垂,以及他和最开始清风霁月的模样明显有些不同的局促紧张。
此时后殿里,方艳青正和风陵师太相对而坐。
“你长大了,你父亲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一定很欣慰。”风陵目光慈爱地看着面前已经初长成的少女。
她和师弟方评从小一起长大,她年长他几岁,如姐如母,她一生未婚选择遁入空门,师弟的孩子便如她亲生一般。
风陵师太并不是爱笑的人,相反性情很严肃认真,但此时面对方艳青却尽力放缓自己的神情展现自己最温和的一面。
方艳青自然能感觉到,尽管她们从未相见过,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毫无保留的善意,只是……
“师伯,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方艳青眸光中含着浅浅地不安和更多希冀的明亮的光,事实上她从十二岁就再也没有再见到过父亲了。
尽管他们原本就几年才很难见上一面,但原本他们说好今年会来陪她们过年,然后就到了他带她去峨眉派的时候。
母亲一生未出古墓,她也不愿意接触如今浑浊的世事,但她并不打算拘着女儿一辈子都留在古墓里陪着她。
从前是方艳青年幼,母亲也舍不得她。所以和父亲商量好等她长到十五岁有了足以在江湖上自保的能力就带她出来。
父亲和她说过,她是他的孩子,那就也是峨眉派的弟子,总要来峨眉拜见一下祖师奶奶,认一认山门的。
但从年前腊月一直等到年过了,她一直没等来父亲。
想起父亲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江湖中危险的风云诡谲和残暴不仁的元廷,方艳青很担心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因此一出年关,她便等不及地独自出来了。
风陵师太知道方艳青担心的是什么,她抬手有些生疏但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有心抚慰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事实上我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了。不过你别急,以你父亲的武功和谨慎的性格应当是不会有事的,你别怪他……”
方艳青低落地摇摇头,眼里的担忧不减,“我不怪他,只要父亲好好的就足够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要失约的。”
“但是……”
她抬眸直直地望进风陵师太眼里,笃定地轻轻问道,“师伯你是不是知道父亲在做什么,是很危险的事对吗?”
风陵师太被她问地一怔,真是个聪慧敏锐的孩子……
“是。”
最终风陵师太还是肯定了方艳青的猜测,却并未将其中的详情告诉这个才初涉世事,单纯无邪的孩子。
“青儿,”
她只是目光悠远,似有无限伤怀地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你父亲正在做的是事关汉家河山的大事……”
这句话中饱含着某种沉重而强烈的情感,方艳青还不太懂却似乎已窥见了那平静之下的浪潮汹涌,而她随之看去。
风陵师太目光落点之处分明是后殿中央所供奉的祖师郭襄的牌位和一柄四尺来长的青鞘包裹的古剑,未出鞘已见不凡。
鞘上用金丝镶着两个字,倚天。

方艳青在峨眉住了下来。
虽然她没能如愿见到父亲,但就像师伯风陵师太说的,既然她承认自己是峨眉弟子,峨眉也承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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