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情商高的大天使诶。”沈姜吃完碗里的饭,眼睛真诚地望着自己的搭档。
“你比法国人还会甜言蜜语。”尤利尔摸了摸胳膊,他明显被腻歪到了。
“好吧,那我换个态度。”沈姜板起脸,轻咳一声,“你还不快点进入状态,扮演好你的望妻石!”
“遵命,长官。”
江文茵看到客厅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高堂上的江慎独。
“你要给我说亲?!”
“沈家的一公子,巴黎留洋回来。你不就喜欢说鸟语的人吗?”江慎独端着茶盏,用盖子撇去上面的茶叶。
“我不嫁。”江文茵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把头别向另一边。
江慎独看着女儿一脸倔强的神色,他招来旁边的小厮,“你们把小姐带到柴房醒醒脑子,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江文茵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提前预测了父亲的惩罚,早在那里藏好了足够的盘缠,可以让她登上码头的渡轮,回到迪恩布拉德伯里身旁。
女主参战的描写不多,可能是因为现实中江文茵忙于抢救伤员,迪恩只收到寥寥无几的几封信,还有一部分在寄出去的过程中遗失,他并不是特别清楚爱人在战场上的情况,只能用过几句话来推测对方是否安好。
后面的拍摄都是围绕着布拉德伯里思念自己的恋人展开。
沈姜昂起脸,让剧组的化妆师给她上一层灰扑扑的妆容。
她环视了一圈剧组,国内团队氛围明显比昨天沉默了不少。想想接下来要拍摄的内容,就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哪怕今天生长在和平年代,曾经的伤痛也无法抹平。
“战争永远都是最肮脏的东西。”
“发起战争的人应该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沈姜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作为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她不喜欢任何掠夺者。
“白小姐,请不要皱眉。”金发化妆师用法语说道,她没有听懂演员的自言自语,只当是对方等得太久了,“伤口想要自然的话,需要耐心等待。”
妆画好了之后,沈姜忍住想要撕下嘴唇上的“干皮”,这是用米纸糊上去的。
她走到剧组布下的战场,躺在泥土蓬松的地面滚了一圈,总算让衣服变得破旧。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旁边还躺着另一具“尸体”。
张银菲放轻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真正的死人。
不过长时间把脸埋在泥土里有些难以呼吸,她慢吞吞地把自己转了个方向。
“嗨?”沈姜认出来这是前几天找她要签名的女孩子。
张银菲僵住身子,“白影后?!”
“我们年龄差不多,你叫我白歌吧。”沈姜没有走开,而是坐下来。
“我问了沈昌盛导演,电视剧已经到剪辑最后阶段,明年就可以送去审核了。”
“哇,真的吗?”张银菲心里紧张散去了不少,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国导演在喊沈姜过去。
“导演叫我,我先走了。”
张银菲看着女孩挺拔的身姿,她眼里染上憧憬,无论是哪一处都让人心动不已。
沈姜站在雅克贝汉身边,听着他说的走位讲解。
“你在这里,然后专心给人做手术,剩下的就交给灯光师和摄影师。”贝汉动手整理了一下道具上的人造血浆。
江文茵把自己的珠宝首饰藏在衣服里,随后换上彩石的衣服从后门溜出江宅。
她生长在江南,即使不经常出门,也熟悉附近一带的地形,很快就找到了人力车夫聚集的地方。
“我想去车站。”
坐火车到琼州,最后乘坐渡轮抵达越南。
她买了一张包厢的车票,走廊里大多数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描述的气味。
江文茵掩住鼻子,在列车员的护送下来到自己所在的包厢。
她拉开窗户的一条小缝,让空气流动进来,脑子里忍不住想着跟爱人相见的场景。
绿皮火车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突然一个急刹车,整节火车晃了晃,差点被掀翻。
“怎么回事?”江文茵听到外面的哭喊声,不由得攥紧手里的提包。
悄悄拉开车帘,她死死捂住嘴,瞳孔放大,血液染红了整个世界。
年轻的女孩没有如愿到达琼州,火车在半路上遇到了空袭,江慎独派来的人找到了她,把她压回江宅。
【我至今也无法想象文茵在那天看到的场面,当一个人看到自己所在的国家正在被侵略时,有的人选择叛变,有的人选择逃离,有的人选择拯救。我的爱人无疑是后者。】
【文茵回到自己国家之后,我收到了三封信,第一封带着鸢尾花的香气,她充满信心地要与我重逢;第二封带着火药的刺鼻,她勇敢无畏地跟自己的同胞站在战场的前线;第三封带着草木的清香,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交流。】
【我永远爱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迪恩布拉德伯里。
“他们最后重逢了吗?”沈姜摩挲着书脊,扉页上有作者的签名。
“江牺牲后,遗愿是把自己的躯体沉没在红河。布拉德伯里死后,把自己的骨灰洒在红河。”贝汉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
红河是国际性河流,是中越的边境河。
沈姜心情沉重,杀青也没能让她感到快乐。
尊龍走上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还有来世的话,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嗯。”
尤利尔那边还需要补拍越南的戏份,沈姜一行人杀青后就返回洛杉矶。
“说起来是不是到圣诞节了?”沈姜换上一身浅灰色的毛衣,她看到窗户上面凝结一层水雾。
美国高中的寒假一般从圣诞节的前两周开始,假期三到五周。
“对,趁着现在改还来得及,可以在爱德华回来之前有个监护人的样子。”劳莫从电脑前抬起头他看着艺人在沙发上葛优躺,没有一点形象。
“还有一个月,不着急。”沈姜把手伸到沙发的抽屉底下,拿出一袋没拆封的原味薯片。
爱德华回来就看到屋里温馨忙碌的场景,他跟坐在客厅里的徐鱼溪打了声招呼,就来到厨房。
飞快地绕到女孩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沈姜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她脸色平静地转过头,“你的脚步声太大了。”
“好吧,本来以为可以吓你一跳。”
沈姜看到孩子脸上失望的表情,用手扯了扯对方的脸,“欢迎回家。”
少年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媚,“明天可以去游乐园吗?”
“不行,我要去看医生。”
“你哪里不舒服?”
“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找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沈姜看着爱德华脸上的面粉,她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周末可以。”
吃过晚饭后,沈姜回房间洗完澡就钻进被窝打算刷蓝鸟,但是眼皮越来越沉重,屏幕在她眼里变得模糊。
爱德华在床上翻来覆去,每次换一张床他都要花两天来适应,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还是去楼下喝杯水吧。’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整个别墅的人都应该进入梦乡。
爱德华在开放式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喝完后把玻璃杯放到洗碗池里,转过身就看到客厅里桩着一个人影。
“嘶——”
他吓得差点叫出声,不过熟悉的身影让他没有立刻叫醒别墅其他人。
“怀特?”
爱德华走上前,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女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也失眠了吗?”
监护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揉自己的脑袋,而是直挺挺地走向玄关。
“喂,你大晚上要去哪里?”
还穿着睡衣……
爱德华察觉到异常,他套上外套,把沈姜的衣服拿在手里跟了上去。
“怀特?”
他把毛呢大衣罩在女孩身上,“这么冷的天气你不怕感冒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怎么了?”爱德华用温热的手掌捂住对方冰凉的脸颊,“为什么不说话?”
他端详着面前那张精致的脸,空洞的眼神使女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偶。
“噢,你是不是梦游了?”
爱德华恍然大悟,他牵住沈姜的手,“我带你回家。”
他发现女孩另一只手攥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你怎么还把客厅里的水果刀拿出来了,别把手划伤了。”
“来,把它交给我。”
沈姜呆呆地低下脑袋,看了看手中没有套刀套的水果刀,然后抬头看了看笑容温和的爱德华。
“唔……”
爱德华看到对方乖乖地把刀交到自己手上。
‘哇哦,怀特梦游的时候好可爱!’
他手痒地上手摸了摸看起来柔软的毛发,好像小动物。
“走吧,我们回家。”
他伸手拉了几下,发现对方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不想回去吗?”
“好吧,那我们站在这里玩一会儿?”
高档别墅区的治安一向不错,爱德华倒是不用担心发生某些热武器案件,除非他们闯入别人家的院子。
他回过神,就看到监护人像一只小壁虎往邻居家的围墙爬去。
“嘿,好孩子不可以这么做。”
爱德华把当壁虎的沈姜扯下来,看到对方不开心的脸色,伸手抱住,“半夜闯入别人的庭院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沈姜缓缓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拖鞋开始新一轮发呆。
“鞋带开了?”爱德华看到拖鞋上两个小绒球散开,他不明白为什么拖鞋还要设计鞋带。
不过他还是认命地蹲下身子给变成巨婴的监护人系鞋带。
就在爱德华正准备把带子穿过去的时候,发现沈姜抛下拖鞋,朝着马路中央跑去。
此时一辆跑车以不正常的速度驶来,爱德华想也没想向着沈姜扑去,两个人跟车子擦身而过。
爱德华带着沈姜在另一边滚了几圈停住,那辆跑车没有一丝停留快速开走了。
“怀特!”他用力弹了一下对方光洁的脑门,“你这是在自杀吗?!”
那双空洞的黑眸一点一点恢复神采,沈姜捂住自己发红的脑门,“臭小子,想死啊?”
“你醒了?”爱德华直起身,弯腰把沈姜抱到人行道。
“你大半夜把我抱出来干什么?”沈姜这才注意到自己在外面,初冬的夜晚让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不会想谋杀你的监护人吧?!”
沈姜毛都炸起来,她用力挣脱爱德华的臂弯,尤其是看到对方衣兜里露出来一截水果刀。
“你……”
爱德华气笑了,“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大半夜跑出来,试图非法闯入邻居的住宅,接着又趁我不注意跑到路中心想要亲吻一辆二百码的跑车。”
“千真万确。”爱德华咬了一口手里的披萨。
两个人坐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披萨店吃夜宵压惊。
沈姜对着面前一大盘喜爱的垃圾食品没有任何胃口,“我家族没有任何遗传的梦游史啊。”
要是爱德华没有跟出来的话,她就要丧命在那辆超跑下面。
‘你也没有一点感觉吗?’
大脑肯定地否认,“你休眠的同时我也陷入休眠,我也不太清楚你会不会梦游。”
‘我可以肯定我在韩国没有梦游。’
‘Why?’
‘韩国凌晨三四点大排档满座,整条商业街比白天还热闹,要是我出去的话,不可能没有被人认出来。’沈姜捏了捏眉心,她当时住的可是繁华地带的汉南洞。
跟良叔买的养老小区完全不同,那里半夜都很热闹。
“你说最近压力太大,是不是跟那个有关系?”爱德华放下手里的披萨问道。
“可能。”沈姜不确定地移开眼睛,她心里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测。
副人格是不是已经出来了,甚至掌控自己的身体,在她不知道的时间。
“需要我陪你一起睡吗?”爱德华说完之后,就看到对方惊恐万分的表情,“我随口说一说。”
“你还是别随口说话了。”沈姜松了一口气,“我不想母子关系变质。”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解决方法多的是,先把我绑起来看看。”沈姜决定天亮了就去买一个报警装置,就像商店里的防盗扣,安在门口的话,走出去就会有报警提示。
实在不行可以办理住院手续了。
爱德华凑过来,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回去可以给你涨零花钱。”沈姜犹豫地开口道。
“不……我是说可以把肩膀借你靠靠。”爱德华一脸无语的表情。
“抱歉,我冤枉你了。”沈姜把脑袋轻轻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她感觉自己挺幸运的,捡来的猫狗人,每一个都给她带来好运。
“谢谢……”
爱德华听到监护人小小的声音,他抬手放在对方另一边肩头,“没事,会好起来的。”
他觉得自己语气不够坚定,于是又重新说了一遍,“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然。”沈姜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寒假我带你去旅游。”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早晨七点的时候,裴壮准时走下楼做健身餐,他看到玄关缺失的衣服。
“这两个孩子大清早就出去了吗?”
他没想到别的地方,只是以为沈姜带着爱德华出去开小灶。
他沿着小路锻炼完,发现两个还没有回来,连忙跑上楼 “劳哥!”
劳莫穿着睡衣拉开门,他知道裴壮不会轻易叫醒自己,“怎么了?”
“小老板和爱德华好像出去了一晚上!”
“什么?”
劳莫推开沈姜的房门,床铺只是乱了一点。
“这像是刚躺下就离开了。”裴壮看了一圈房间,“爱德华的房间我也看过了,人不在。”
“你去调一下门口的监控。”劳莫让裴壮先去书房调监控,自己飞快地洗漱完换掉睡衣。
他坐在书房,看着凌晨三点的场景。
艺人的身影出现在摄像头底下,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劳莫邹起眉头,“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紧接着他看到爱德华从别墅里跑出来,把手里的衣服盖在沈姜身上,一直低头跟对方说话。
但是艺人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一个木偶。
过了一会儿,劳莫看到沈姜趁着爱德华不注意,做出一系列危险的举动。
裴壮看得人傻了,“小老板这是……”
“你先不要声张,回来我问问她情况。”劳莫没想到沈姜的病情变得更严重了。
他心里少见的出现慌乱,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过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整个工作室都是半大的孩子,必须要稳住人心。
回到别墅之后,沈姜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经纪人,“你这是?”
劳莫看了一眼后面提着一大兜打包盒的爱德华,“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跟你的监护人谈一谈。”
爱德华把手里的食物交给裴壮,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回房间吧。”沈姜昂了昂下巴示意道。
小孩这才蹭蹭爬上楼。
“他倒是听话。”劳莫看着爱德华的背影说道。
“我养的崽肯定听我的啊。”熊熊翘起了小尾巴。
劳莫没有应声,让沈姜跟着他来到书房。
“说说吧,你三更半夜怎么回事?”
沈姜抿了一下嘴唇,“就你看的那样,我好像患上了夜游症。”
“你家有遗传病史吗?”
“绝对没有,我父母婚前都做了体检。”沈姜想到姜玉书教她的婚姻观,在结婚前必须要跟伴侣做全身体检,目的就是为了预防某些病因。
劳莫打开电脑在念出百度百科,“梦游症通常与社会心理因素相关,生活规律混乱、环境压力过大……都会在入睡两个小时后出现异常。”
他叉掉网页,“江文茵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不,她对我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利大于弊,毕竟这个角色本身是正面形象。”沈姜摇了摇头。
“那就是李丽莲?”
“也许……有可能跟她无关。”
劳莫皱了一下眉头,“你也不确定。”
沈姜点头,“对,《树荫》也是高功能反社会主角,但是并没有让我产生负面影响。”
“总之,我可能要提前去看心理医生。”
她把预约的时间提前,好在对方只服务自己一个病人。
安妮马丁森穿着驼色的羊毛衫,口袋里夹着一支圆珠笔,另一边放在巴掌大的病历本。
“你看起来不太好,怀特小姐。”
“是的,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沈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在医生错落有致的毛衣上巡视一圈。
“你看起来对我的新衣服感兴趣。”安妮低头调整了一下毛衣。
“不,我只是好奇您今天为什么没有穿工作服,医生不都要穿白袍?”
安妮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并不,我不是外科医生,常服更容易拉近我跟病人之间的距离。”
“上一次你心里对我有所防备,我想试一试这件衣服能不能让你放松下来。”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沈姜勾了勾嘴唇,很快又耷拉下来,她之所以对安妮的白大褂产生警觉,是因为宫殿里的心理学家一直身着白袍。
哪怕心里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潜意识仍然紧绷神经。
“您是一位细心的人,有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读心术。”
“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就不至于对怀特小姐感到迷茫。”安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巧克力球,“你对酒精过敏吗?”
看到女孩摇头,她把那枚巧克力放到对方手中,“前几天我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糖果店,发现它十分符合我的胃口。”
“我想我们可以先从巧克力开始今天的聊天。”
“噢?”沈姜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放到嘴里,“那么你要问什么,医生?”
“你可以叫我安妮。”安妮耸耸肩,“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跟玛丽一样常见。”
“但它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英国有一位女王也叫安妮。”沈姜感受到巧克力在口中融化,辛辣的酒液流出来,她用舌头舔了一下上颚,伏特加的味道。
安妮温和地笑了笑,“你喜欢巧克力吗?”
沈姜轻轻地点了一下脑袋,“喜欢,我觉得巧克力怎么做都不会难吃,对我而言就像马铃薯一样。”
“那她喜欢巧克力吗?”安妮盯着女孩那张清丽绝色的面孔,她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对方真的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人类,真正的美人不分人种和国家。
沈姜愣了一下,立马想到医生是在问谁。
“大概喜欢吧,至少我没发现她明显的表讨厌某种食物。”
“你确定她是另一个人吗?”
沈姜刚想点头,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您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一个可能经历过的梦境吗?”
“当然,那场梦可能是你的记忆在恢复。”安妮按动着手里的圆珠笔。
“您之前问过我,你确定我是一个人呆在仓库里吗?”沈姜觉得此时的场景跟那一幕重合,“我给了您肯定的回答。”
“然而我在越南拍戏的时候,又回到了那场梦境。”
安妮坐直身体,“你遇到了什么?”
“我在一艘渔船上,两个绑匪不是直接把我绑到山上,而是经历过一段水路。”
“我在船上遇到一个十岁的少年……”沈姜按住一直在跳的右眼,“我从他嘴里得知他们在榕城把我绑走,坐船逃到宝岛的一座山里面,那个仓库可能是废弃的伐木场……”
“我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怀疑我并不是一个人?”
安妮舒展眉头,“很简单,仓库的天窗是固定的,世界上的仓库大同小异,你说的那些材料不足以让你在绑匪发现之前搭建到合适的高度。”
“所以当时一定有一个身高五英尺的人在下面托住你,才能让绑匪不会怀疑你还呆在仓库。”
“这么简单吗?”沈姜挑眉,她还以为会有长篇大论的推理。
“这可是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啊,甜心。”安妮眨了眨蜜糖色的眼睛,“我从小就对推理小说感兴趣,人生第一个偶像是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的确是非常好的榜样。”沈姜看到医生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冲泡陶瓷杯里的粉末,“你想给我吃什么?”
“可可。”安妮把调好的可可牛奶放到她面前,“我特意加了鲜奶。”
“谢谢。”沈姜小口喝着杯中的可可,热乎乎的液体温暖了她冰冷的胃袋。
“目前来看,你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安妮拿出沈姜的病历本,“哇哦,你拍的证件照非常美。”
“啊,那是我在拍摄《情迷爱琴海》时期去照的。”沈姜觉得那部电影才是自己的颜值巅峰,朱迪福斯特花了大量时间在她的造型上面。
“那电影播出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影院欣赏一下。”安妮看着女孩逐渐放松下来,插播日常话题有助于让对方消除警惕。
对于从小在娱乐圈里摸爬打滚的演员来说,放下警惕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怀特小姐是一个配合医生的病人。
安妮等到对方喝完杯里的可可后继续说道,“记忆恢复需要触发特定的环境,在事发环境下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的建议是你在信任的人陪伴下到你梦境中的地方走一遍。”
“现在你已经恢复大量的失忆片段,距离全都想起来很近了,就差最后一个契机。”
沈姜低头盯着手中的杯子,用拇指擦去边缘的唇印,“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那么,医生,您相信我患有人格分裂吗?”
安妮目光温和,“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我保持中立的态度。”
沈姜离开诊室,就看到门口椅子上坐着的经纪人,“我们走吧。”
“医生怎么说?”劳莫收起手机,他打算明天趁着艺人带孩子的时候来找安妮马丁森了解一下情况。
“她说我会好起来的。”沈姜把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你们谈了三个小时,就这?”
沈姜毫不犹豫地点头,“对!”
她相信安妮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哦对了,圣诞节过后我打算带着爱德华回香岛。”
“你回香岛还不回趟家?”
“不了,我现在这样容易让父母担心。”沈姜不太想给家人带来无端的烦恼,“我想找姑姑问些事情。”
自从那天晚上发现梦游之后,沈姜就开始调监控,除了有一天摄像头发生故障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还好只是第一次。’沈姜松了一口气。
‘要是经常梦游,你早就能发现异常。’大脑安慰道。
‘嗯。’沈姜依靠在转椅的椅背,‘她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还是老样子,你不去宫殿的时候都呆在自己房间里,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你都不喜欢社交。’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沈姜皱了一下眉头,大脑无法把视线伸到房间内部,她没有办法及时取得情报。
只能寄希望屠夫和她的线人给力一些。
晚上睡觉前,沈姜让爱德华把她绑起来。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爱德华扯了一下带子,“看起来很不舒服。”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你再捆紧一点吧。”沈姜活动了一下身体,绑带是专门用来制服狂躁症的病患,捆绑的过程中不会出现血液不循环的情况。
爱德华只好再调节了一下按扣,“这是最小了。”
他趴在床边,“我在你旁边打地铺也不可以?”
“No!”沈姜用力摇了两下头,她现在无法跟床脱离只能第二天让旁人解开绑带。
她看到男孩依赖的神色,头都大了,感觉养了一只会说话的猫狗结合体。
“你快去睡觉,第二天八点给我解开!”
“好吧。”爱德华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晚安,怀特。”
沈姜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再次睁眼,她看到完好的绑带,‘看来她没有出来。’
‘是的,你的睡眠质量真好,这样都能入睡那么快。’大脑没想到自己主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秒睡。
‘怪我咯?’
门把手转动,爱德华探出一个脑袋,跟床上的女孩对视,“你醒了?”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沈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想多了。”爱德华走上前给她松绑,“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沈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太好。”
她发现起床才能感受到捆绑带来的酸爽,全身酸胀,就像为了角色拼命瘦身的那段日子。
爱德华坐到床边,伸手给她按着肩膀,“所以还是让我来陪你吧。”
“你死了这条心,我宁愿去跟万一姐和小鱼姐睡。”沈姜嘶了一声,后背应该有红印。
“噢。”
“过完圣诞节我带你去香岛。”沈姜昨天让劳莫办理爱德华的签证,那时候应该办下来了。
“那是你的家乡吗?”
“我的家乡在京城,等到你高中毕业了我带你去故宫玩一圈。”沈姜转了转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没那么酸痛了。
“我姑姑在香岛,你到时候表现的乖一些,我带你见见对我不错的阿叔和姑姑们。”
爱德华任劳任怨的帮自己的监护人捏肩,“你有很多个亲戚吗?”
“亲的只有一个,但是有很多把我当亲侄女看的姑姑。”沈姜有点想梅姑和荣叔了。
圣诞节那天,所有人一起做了树干蛋糕,用拍立得拍了一堆照片。
沈姜扇着手里的相纸,相片里她跟爱德华并排站在一起,脸上糊着一堆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