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 by以鸿
以鸿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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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何月明却心知肚明,今天遇上的若不是自己,很可能又一个姑娘清白被他毁了。她向来对这种渣滓深恶痛绝,下意识在脑海里问了一声,“丛山深,要吃吗?”
丛山深没有回答她。
何月明这才想起丛山深还在沉睡中呢,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被丛山深同化了,可以淡定地让他去吃人,可是话又说回来,像面前这种垃圾,活在世上也只是会伤害更多的好人而已。
她不期然想起了徐步青昨晚问自己的话。
喜欢丛山深吗?
何月明很难理清自己对丛山深复杂的情绪。他救了她,却即将扼杀她;他吃人,是怪物,性格无赖,可却无赖得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而且,他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体验。
这么想来,或许是有一点好感的吧。
何月明眼眸里带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笑意,放开了郭二根,冷冷说了声滚,郭二根立刻屁滚尿流地逃走了。他浑然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上打了个滚,眼神里流露出恶毒之色——
这该死的贱女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他这就去通知隔壁山上的土匪头子黑爷,这黑爷是个好色之徒,喜欢在床事上凌虐女人。他郭二根倒要看看,这嚣张的贱女人落到黑爷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
黑爷带着土匪来得很快。事实上,也到了每个月该收保护费的时间了。他本是个江洋大盗,体型魁梧,身手高强,在这附近的鹰嘴山占山为王,手下聚集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附近几个村子都得向他缴纳保护费。倒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反抗的那家人连同整个村子都被残忍地屠了个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再没人敢不交保护费。
按照以往惯例,一般都是月初的时候,黑爷的手下来收保护费,但郭二根跑进土匪窝里,在黑爷面前将何月明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姿色绝艳的仙女儿,黑爷不由动了心思,决定亲自上阵,掳了人回去。赶到余家湾时天色已经黑沉沉,何月明刚睡着不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
“土匪进村了!”
紧接着,一阵激烈的马蹄声朝着这边而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金花婶的院子门口。金花婶吓得变了脸色,见何月明和徐步青被惊醒,走出房门,立刻紧张地将何月明往屋里面推,“何姑娘,别出来,快躲好,这些土匪不是好人——”
话音未落,上了闩的破旧木门被砰然一脚踢开,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们涌了进来,手里举着亮堂堂的火把,照得四下通明。蒋叔惊慌地上前两步,连连作揖。
“黑爷是来收保护费的吗?我们已经交给了村长。”
黑爷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个仙女,还不献给本大爷。”
金花婶头皮一麻,战战兢兢道,“什么仙女,我们这里没有仙女,黑爷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时黑爷身边郭二根窜了出来,一脚将蒋叔踢了个仰倒,“别装蒜了,想活命的话就赶紧交出来!”
何月明隔着窗子瞧见郭二根,便知道了怎么回事,她也不惧,正想出去,徐步青拦住了她。
“交给我就行。”
何月明嫣然一笑,“大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身手。”
她绕开徐步青的手臂,打开门走了出去。土匪们见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娘子出现,顿时看直了眼,大声起哄,夹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但又在看到她背后那个男人时,不自觉震住了。
那男人的身材竟比黑爷还要高大健壮,面容英俊又冷酷,不怒自威,被他的视线扫中之人,竟有种如浸寒冰之感。
第六十一章
黑爷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一眼就看出徐步青不是善茬,只怕杀的人并不比自己少。他阴沉地眯了眯眼,出声问,“兄弟好人才,混哪条道上的?”
徐步青面无表情,站在何月明身边道,“打仗的。这位是我夫人,黑爷给个薄面。”
他话虽说的客气,但隐隐散发出的气势已将黑爷压了过去。照理说,干土匪的,最忌讳遇上军方,手下们都谨慎地看向黑爷,黑爷一时觉得没了面子。此处山高皇帝远,他作威作福多年,早已失了应有的警觉性,粗鲁地嘲笑起来,“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老子给面子。”
土匪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黑爷在这笑声里越发膨胀,洋洋自得。管什么军方官方,此处是自己的地盘,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趴下来给自己舔鞋底。
他眼神落回何月明身上,又顺着往下挪,打量着她粗布衣服下的身材,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咂了咂舌。
“妹子姿色不错,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带不带劲。跟爷回去做压寨夫人,保证你天天比皇后还快活。”
听到黑爷露骨的话,土匪们再度大笑起来,徐步青面色沉下来,倘若副官在此,必然知道这是徐少将要大开杀戒的征兆。事实上,徐步青也是这样想的,他拳头上青筋暴起,正打算出手,这时他的拳头却被一只温暖细腻的小手握住。
何月明按下他的手,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紧张的金花婶和蒋叔,低声道,“大哥,不要在这里动手。”
说完,她松开手,转过头,对着黑爷嫣然一笑,“好啊,那我就跟黑爷走了。”
何月明姿态轻盈地走过去,黑爷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范,一时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伸出粗壮的手臂想要揽住何月明,何月明轻轻一t?动,闪过了他的触碰,走向院外。
院外还留守着几个土匪,旁边一字排开数匹马,何月明走到最威武高大的那匹黑马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爷和其他土匪都已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金花婶和蒋叔被徐步青不动声色挡在身后,金花婶无比紧张担忧地看着自己。
何月明对她露出个安慰的笑,“金花婶,我走了。”
金花婶简直快要哭出来,“何姑娘。”
何月明笑道,“放心,我没事的,黑爷不是说了吗,我是去当皇后的。”
她目光落回黑爷身上,摸了摸身边的大马,“这匹马是黑爷的?”
黑爷哈哈大笑,快步走到何月明身边,“我就喜欢知情识趣的女人,走,爷带你一起骑马回去。”
郭二根从一开始就特别留意何月明的举动,见状立刻提醒道,“黑爷小心,这女人力气大得很。”
黑爷不以为然,论起力气来,这十里八乡的他可是从没输过,要不能当上土匪窝的头头呢,他嘲笑一声,“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
说着,再度伸手去揽何月明的腰,谁知何月明身子一侧,双手抱住他的头,就那么轻轻一扭,咔嚓一声,黑爷的脖子软哒哒地垂下来,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惊骇睁大,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脖子竟能这般轻易被折断。
土匪们也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向来身手高强,杀人如麻的大当家就这样死了,死在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手上,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先前的喧嚣吵闹都消失了,空气诡异地沉默下来,其中一个土匪率先回过神,大叫一声黑爷,掏出插在腰间的手枪就要崩了何月明,谁知徐步青动作更快,劈手夺过他的枪,先对着他脑袋开了一枪,接着调转枪口,砰砰砰,一连十几枪,一气呵成,弹无虚发,土匪们眉心之间顿时多出一个枪眼,全部直挺挺倒在地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击。剩下几个土匪连同郭二根都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何月明拍了拍手,看向走过来的徐步青,抬眉明媚一笑,“我说过我现在很厉害。”
徐步青心中复杂,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抬起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责怪道,“那又怎么样,以后有我在,你不要逞强。”
又来了。何月明翻了个白眼,看向院子里的金花婶和蒋叔,只见金花婶和蒋叔面色竟然比先前更加苍白,正惊恐地看着她们,见何月明走近,下意识退后几步。
何月明心知肚明,金花婶是被自己刚才狠辣拗断黑爷脖子那一手吓着了,她柔声安慰道,“金花婶,蒋叔,您们别怕,我和大哥不是坏人。”
她指了指徐步青,“他是军人,杀过的土匪多着呢。”
又指了指自己,“我的身手也不差。”
金花婶却仍是害怕不已,颤抖着嘴唇,“何姑娘,你们两个闯大祸了。那几个土匪逃回了山上,肯定会召集人马再来的!”
先前院子这边动静不小,许多村民被惊醒,碍于土匪的淫威不敢出来,现在见到土匪逃走,陆陆续续都围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首惊恐不已,连连责怪他们。
“都怪你们!”
“这女人就是个灾星,害死我们了!”
“咱们村子里的人一定会被土匪杀光的!”
村民们恶狠狠地看着两人,眼神里满是憎恶痛恨,徐步青面色沉下,正想说话,这时一束明亮的远光灯打了过来,黑夜之中,几辆车子迅速接近,停下。车门打开,十来个精干利落的士兵从车上走下,快速走到徐步青面前,为首的副官率先立正,长腿笔直,带着手下向着徐步青行了个军礼。
“徐少将,收到您的电话,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何月明身上,先是愣了愣,随后不敢置信地叫起来,“何大小姐?”
何家这位大小姐何月明他从前是见过的,几年前出了那件事后,据说被送去了国外,生死不知。这几年徐少将为了找她,眼看着都有些疯魔,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刻此地出现,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何月明也认得他,笑眯眯打了个招呼,“任副官,好久不见。”
任副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又惊又喜,忍不住上前一步,“真是您啊,何大小姐,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少将为了您——”
话未说完他感到一道冷冷的眼风,立刻识相地闭了嘴,转头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刚才一来就看见了,还没来得及问。徐步青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两句,让他带人把尸体收拾了。
村民们见突然间来了这么多军人,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如缩头鹌鹑般纷纷逃回了自己家中。金花婶没想到徐步青来头竟然这样大,像是想到什么,嘴唇嗫嚅着想说话,却抖抖索索半天说不出来,何月明猜出了她的心思,走过去安慰道,“您放心,金花婶,我保证这群土匪再也骚扰不了你们。”
“不,是以后这附近再也不会有土匪了。”
何月明顿了顿,改口道。徐步青也正是这个想法,他招手叫任副官过来,叮嘱了几句,任副官点点头,留下几个人收拾地上的尸体,带着其他人离去。
第二日,当地的官府便派出人手,协助任副官剿灭了余家湾附近的土匪窝子,所有土匪被当场击毙,其中一个叫郭二根的死相最惨。横行此地多年的土匪窝就这样轻易烟消云散,连个水花都不曾激起。
金花婶看着远去的军车,摸着怀里的一大叠银票,这是何月明离去前送给她的,说是谢谢她和蒋叔的救命之恩。她刚才数了数银票的面额,足够她和蒋叔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只是……
金花婶这几日看下来,觉得何月明对徐步青的确像是毫无男女之情,但徐步青位高权重,在他的士兵面前一举一行都带着不容反抗的专制,这样的男人,恐怕不会接受被拒绝。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到底会发展成怎样。
不知怎的,她竟隐隐有些替何姑娘担忧。
******
车子一路开回了安和古城,徐步青的司令部。
何月明在宽敞明亮的会客室坐下,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笑道,“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来过大哥这里了。”
她的目光穿过窗子,落在外面的演习场上,想起以前大哥教她用枪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翘起,徐步青看着何月明的表情,也回忆起了这件事,含笑道,“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大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见何月明眼神闪烁,他心中一沉,放柔了语气,“大哥不逼你,你也不要想太多,如今何家只有你了。在丛山深醒来前,就让大哥照顾你,好吗?”
看着徐步青殷切的面容,何月明说不出拒绝的话,再想自己本就时日无多,便爽快答应下来。徐步青见她同意,向来冷凝的眸中浮出喜悦,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少将,您回来了。”
何月明抬头,见是翠芬急匆匆走了进来,数日不见,她竟像是漂亮了不少,打扮得也格外娇艳,此刻正满含热切地看向徐步青。
第六十二章
徐步青眼神落在翠芬身上,像是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进来了?”
这翠芬是之前何月明塞过来的,让徐步青随意给她找个差事,先暂时不要回城。徐步青对于小月亮的事向来上心,便把人交给任副官,让他照顾着点。任副官不清楚翠芬的来历,但既然人是徐少将亲自交代的,就把她安排在了最清闲的小厨房,负责徐少将及几个高级将领的饮食。翠芬心底向来仰慕徐步青,自然不会放过在他面前露脸的机会。
她手里端着碗汤,关心道,“奴婢听说您在外面遇险,受了伤,特地煲了汤过来给您喝。”
徐步青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谁说的?”
他私下的行动向来保密,不允许泄露,翠芬被徐步青的语气吓得不寒而栗,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猜的。您总是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这次连着几日没见到您,奴婢便大胆地猜,您是不是受伤了。”
她见徐步青没有说话,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您是安和城的大英雄,守护神,您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奴婢只是想尽一点自己微不足道的心意。”
翠芬仰着一张小脸,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徐步青,里面写满了仰慕与爱戴,看上去格外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何月明之前伪装道士岳明时,见惯了她精明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女人味的一面,心中顿时暗暗好笑。
翠芬再接再厉,“这老母鸡汤足足炖了三个小时,里面还放了补气的t?药材,对您的身体很好,您快趁热喝了吧。”
鸡汤的香味确实挺诱人的,徐步青看着黄澄澄的鸡汤,有所意动,接了过来,翠芬正暗自心喜,却见徐步青将自己精心熬出来的那盅鸡汤端到了何月明面前,温和道,“小月亮,趁热喝。”
翠芬何曾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音,当即惊愕地看了何月明一眼。刚才她进来时便留意到了这个容貌秀雅的少女,但并没有往心里去。徐步青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个少女可能只是他的亲戚或其他将领的家人而已,但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起来,又偷偷看了何月明一眼,隐隐觉得她的样子有几分熟悉感。
翠芬当然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何月明就是之前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几个月的岳明小道士。她极有眼色,当即脆生生地笑道,“是奴婢粗心了,我这就再去盛碗汤来。”
她识趣地退下,刚走出门口,任副官就带着秦刚大步走了进来,秦刚一见到徐步青,登时眼眶都红了,直通通地跪在地上。
“徐少将!”
那日,徐少将让他跟郑杰留守在溶洞之外等待,两人守了一夜。当晚,向来平静的湖水突然汹涌不止,更让人惊骇的是,他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平生从未见过的巨人,简直像是做梦一般。紧接着,滔天的巨浪很快淹没了整个溶洞,湖水里传来巨大的吸力将他们向着深处拖去,他们拼命挣扎着向着岸边游去。
“郑杰他没逃出来,死了。”
秦刚哽着嗓子道,他还以为在这种毁天灭地的打击下,徐少将只怕早就没了性命,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不由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徐步青点点头,安排任副官给死去的兄弟家里都送去丰厚的抚恤金。秦刚慢慢平复下心情,想起之前得到的情报,赶紧说了出来。
“徐少将,咱们不是还有几个兄弟留守在何府附近吗?结果就在您出事后的第二天,何府深夜里突然莫名其妙起了一把火,里面的人全都烧成了焦炭。”
“什么?”
何月明闻言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顾不得休息,快步走到秦刚面前,“你说的都是真的?”
秦刚以前也是见过何月明的,又被任副官交代过,因此一点也不惊讶,恭敬地点头道,“是的,属下收到消息后,立刻去查探过。何府上下总共有三十二个人口,里面也找出了三十二具尸体,一个不少。”
何月明秀气的眉头蹙起,当机立断,“我要去看看。”
徐步青颔首道,“走吧。”
******
驱车到达何宅门口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被暴晒了一天的地面犹自带着尚未散尽的热度。在夕阳金黄的余晖中,被烧得黑咕隆咚的何宅分外引人注目。外面围了一圈警戒线,不许民众进去窥探。虽然时隔多日,但仍不乏好奇之人在旁边观望。
何月明耳力好,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听说是遭了天谴,火势又大又猛,根本止不住,里面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她迈脚走进院子,看着昔日雕梁画栋的熟悉庭院如今变成断壁残垣,心中唏嘘之余又马不停蹄赶到后花园的废井处,果然不出所料,废井已经被彻底填平,完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何月明脑子里飞快地转动,随着红主的死亡,她的这些手下也彻底死去,让她感觉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倘若红主是这一切阴谋的幕后首脑,那她死了,其他人自然会如鸟兽散。然而现在这些人全部离奇死亡,感觉更像是壁虎断尾的策略,避免被有心人追查到更多线索。
红主背后肯定有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放弃了何家,不知转移去了哪里,但改造巨人的阴谋肯定还会继续。
想到这里,何月明不仅从尾椎骨处冒上一阵寒意。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复仇,可现在看来,只是刚刚接触到这个组织的门槛而已。她将自己的分析告诉徐步青,徐步青目露心疼,安慰地握住她单薄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快派人去调查。”
何月明轻轻侧开身子,让徐步青的手落空。她转身走出何宅,正准备上车,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熟悉声音。
“月明?”
何月明转头望去,见街对面站着的正是许世宁,身边还跟着何青青,此时,两人都怔怔地看着她。许世宁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又惊又喜,大跨步走了过来。
“月明,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他情深意切地就要去握何月明的手,何月明毫不犹豫地避开。许世宁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何月明客气疏离的神情,诧异道,“月明,你怎么了。是我啊,世宁。”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你知不知道,我简直都快急疯了,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担心你过得不好,担心你在外面受了欺负,担心你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眼圈有些发红,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哽咽,这时何青青跟了上来,一把抱住许世宁的胳膊,看向何月明的眼神如临大敌,表情却装得格外哀怨。
“大姐姐,您终于回来了!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爸爸已经没了!”
她掏出手绢,擦拭着说来就来的眼泪,心里却暗暗咒骂,打从知道何府出了事,她就没一天放松过,先是庆幸自己嫁出了何宅,才没有一并遇难,又担心何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才招致这样的灭门之灾,因此这几天她都闭门不出。许世宁前段时间去了外地办事,今天回来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她作为何家人,自然不好推脱,只得一起跟上,谁知,竟然一来就撞见了消失几年的何月明。
那一刻,看见许世宁深情的眼神,何青青就知道了,自己这几年就算做小伏低,体贴温柔,刻意模仿何月明,在他心中都始终是个赝品,根本无法取代正主。
这个该死的何月明,她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
何月明几乎连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何青青在想什么,她盯着何青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何青青虽然嫁了出去,但毕竟是何家人,脑子里面也被种了那种僵傀虫,怎么她却没事?
何青青见何月明盯着自己,故意更加亲密地挨着许世宁。何月明见眼神闪了闪,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笑着说,“听说你俩结婚了,真是恭喜恭喜。”
许世宁这才发现何青青挽着自己手臂,他几乎像是被烫着一般飞快抽出自己的手腕,白净斯文的脸涨得通红,声若蚊虫讷讷道,“不是的。”
“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想要解释,想要说自己没有薄情负心,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八抬大轿娶了何青青回家,蜜里调油地过了一段时日,整个安和古镇的人都知道。
何青青被许世宁当众不留情面地抽出手,气恨地直咬牙,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但她向来善于在许世宁面前示弱,扮演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于是低低垂了头,委屈地解释道,“世宁哥哥只是想要照顾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心里的人始终都是姐姐。只要姐姐回到世宁哥身边,我愿意自降为妾。”
许世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浮起愧疚,但更多的是解脱,他满怀热切地看着何月明,“月明,何府现在遭遇巨变,只剩下你和青青两个人,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你和青青也正好做个伴。”
这话要是放到几年前,何月明准把许世宁揍得满地找牙,但是现在,她看着面前这张依旧斯文俊秀的脸,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淡淡地客气道,“不必了。”
何月明绕开许世宁,就要往车上走,许世宁一时情急,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何家已经没有了,你能去哪里?”
下一秒,手腕上剧痛传来,徐步青毫不留情地拉开了他的手,淡淡道,“她还有我。”
第六十三章
许世宁一愣,看向徐步青威严的脸,下意识叫了声大哥,不死心地继续往下说,“你也帮我劝劝月明。”
徐步青冷冷地看着他,“劝她什么?”
“当然是——”
许世宁突然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察觉到徐步青的语气不太对劲,他疑惑地看向对方,“大哥?”
徐步青继续往下说,“劝她回去跟你跟你共事一夫?”
他语气里隐隐带了一丝怒意,“你舍得,我可不舍得。”
徐步青一把拉起何月明的手,“走,咱们回去了。”
何月明跟着他进入车内坐下,副官启动车子,车轮滚动向前。何月明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许世宁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这个方向,何青青则依偎在他的身边,看上去t?委屈极了,两个人的身影越变越小。
徐步青察觉到何月明的眼神,心中浮起一阵不悦,“小月亮,你不会还在意他吧?”
何月明茫然眨了眨眼睛,“啊,我没看他,我在看何青青。”
徐步青听到她的回答,心情愉快了不少,唇角微微勾起,有些疑惑道,“看那个女人干嘛?”
何月明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她飞快抽出,见徐步青脸色微微变化,赶紧解释道,“她脑中也被植入了僵傀虫,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组织没有连她一起灭口。”
徐步青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跟着思考起来,“这倒是条线索,我会派人去追查。不过,你怎么知道她脑中被植入了虫子?”
何月明正思考着何青青的事情,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是因为蜃珠的缘故。”
她大致解释了一番蜃珠的由来和被挖掘出来的功能,并拽出挂在脖子上的蜃珠给徐步青看——
这蜃珠携带不便,丛山深便用藤丝勾了个小巧的笼子,将它裹在其中,再挂在何月明的脖子上,从外观看,只是一个精致的油绿藤编小球而已,停在她雪白的锁骨前,莫名地勾人。
徐步青的目光微微一滞,将视线移回到蜃珠上,觉得有几分眼熟。他记忆极好,立刻想了起来,问道,“这不是你当初在医院时给我的珠子吗,你还说这是辟邪用的无暇珠。”
不止他想了起来,何月明也回忆起了那一次,顿时浑身的血都往脑子里涌,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我当初信口胡说的。”
徐步青外表看似粗豪,心思却极深,见何月明故作镇定,小脸通红,不敢看自己,再想到她先前说过的蜃珠能够呈现人心中所思的功效,立刻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道。
“原来小月亮从那时起便知道了大哥的心思。”
虽说已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女,但何月明仍然尴尬得脑袋都要冒烟了,耳垂血也似的红,她埋头装鹌鹑不说话,徐步青也沉默下去,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往后退去。
******
等回到司令部,何月明仍有些尴尬,借着茶水掩饰,喝了一杯又一杯。徐步青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瞧着瞧着就笑了起来,摇头无奈道,“小月亮,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何月明听他语气和缓,赶紧顺着竹竿往上爬,苦着脸道,“不是不待见,大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大哥来着,你突然说爱上我,我真的接受不了,这太怪了。”
徐步青神情复杂地盯着她,半晌,沉沉吐出口气,“算了,大哥也不逼你,免得你不自在。”
何月明一喜,正想说话,徐步青又话锋一转。
“只是,丛山深的事,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轻易放弃。你是大哥最珍惜的人,大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重了几分,向来坚毅的脸上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脆弱,眼角也隐隐发红。徐步青抬起大掌,像从前那样,亲昵地揉乱何月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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