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笼/嫁给反派世子后我一刀一个—— by任欢游
任欢游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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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已杀红了眼,他胸膛剧烈起伏,脑中回想的全是黄牙兄弟二人平日对自己的蹂躏和打骂。
麦秋笑着捏了捏男人耳垂,那男子忽而打了个激灵,对麦秋愈发势在必得。
“你疯了?你被这妖女蛊惑了,我们全都中了她的计。”
见杀红眼的人提着沾满鲜血的镰刀走向自己,黄牙大声喊叫,可一人生了杀心,他人便再不可能冷静下来,不过一会儿黄牙便与他在院中厮杀开。
麦秋咯咯笑着走到一旁,笑看那端正男子一刀刀砍向黄牙。
“屋中还有一个。”
端正男子满身鲜血,看着麦秋的笑脸索性进屋将最后之人也送下黄泉。
“我将他们都杀了。”
麦秋甜笑:“他们坏事做尽,当死。”
拉起男人的手,麦秋把人推到厨房水缸前。
“你身上好多血,我帮你清洗干净。”
少女语气温柔,扯了身旁的粗布帮着男人脱下衣衫,一点点擦拭着他身上红褐相间的血痂。
“你身上好多伤,可是他们弄的?”
端正男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麦秋让他坐进水缸中,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日后无人会这般对你了,日后再无人会欺辱你了。”
那男人听着麦秋这话,抓过她的手腕眼红落泪。
“你头上还有些脏污。”
伸出手,麦秋轻轻抚着男人的后脑。
男人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抚触,正心荡神驰间,突然觉着头上一凉。
下一瞬,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麦秋看着直直砍在男人头顶的镰刀,笑得娇美异常。
一群乌合之众,贪婪、好色、胆怯、自大,这等人若是在朝凤,根本活不过半日。
从地上捡起先前脱下的衣衫,麦秋推门进了卫锒所在的屋子。
屋中卫锒睡得十分香沉,偶尔还会呼呼打鼾。
麦秋瞧着,轻哼一声又走出门外。
还有两个看起来尚算精明魁梧的,被她早早打发出去,她还要等着两人呢。
半披散着衣裳寻了把铁叉,麦秋坐在了院子门口。
香脂铺与春和楼是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二人多会一前一后回来。
麦秋百无聊赖坐在门内,等着屋外动静。
许久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才有人嘟嘟囔囔靠近门前。麦秋提起尖锐铁叉,在那男人刚推门毫无设防之时,将人毙在门口……
“阿香。”
卫锒睡了大半日,醒后惺忪走出房间。
他刚走到院子就觉到处都是血腥味。
心中正有些怕时,麦秋出声唤他。
“来这里。”
卫锒惺忪着眼,走到麦秋所在的房间。
“过来擦擦面,清醒一下。”
寻了块干净软巾,麦秋细细为卫锒擦去面上汗水。
“睡得可好?”
“好。”
卫锒皱着眉:“阿香,外面什么味道?那些人呢?”
“什么味道?我怎的不曾闻见?”
将卫锒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麦秋捏着他面颊哼笑:“天色晚了,那些人回家去了。”
“那我们不回家吗?”
“明日吧,明日带你去玩。”
卫锒愣愣点头,抱着麦秋的腰哼唧着:“阿香,以后抱着睡。”
他已经习惯二人日日抱在一起入睡再醒来,今日醒来时没见她在,心中甚为不适。
“哼,你方才睡得倒香,不知我多累。”
卫锒瓮声瓮气:“你做什么去了?”
麦秋指着床上寻来的一堆财物,笑着道:“给你寻晶亮的东西去了。”
见有玩意,卫锒双眸一亮,高兴上前一点点摆弄。
“卫锒?”
“嗯?”
麦秋坐在一旁,眼睛水盈盈的:“日后若我有难,你可会保护我?”
“会保护阿香。”
“你可知保护二字为何意?”
“嗯……”
抓着堆成一小堆的珍珠碎银,卫锒略有些迷惑。
他也不知什么是保护,想不懂的就转头去问麦秋:“为何意?”
“唔……”
麦秋想着仲吕、维夏还有槐序、巳月等人的模样,眉心紧拧。
她想了许久,嘟囔着道:“大抵就是为了两个人不分开,而做的各种努力。”
“什么努力?”
麦秋怒瞪卫锒:“为了能够不分开,而做尽一切,便是努力。”
“不分开。”
卫锒憨憨一笑:“锒儿不想跟阿香分开,只跟阿香在一起。”
“哼。”
见卫锒这般说,麦秋上前揽住他脖颈,细细咬着他的唇。
“傻子。”
卫锒不懂什么是保护,怕今生也不会保护她。
可卫锒也不会厌恶她,不会如南院那个女人一样日日辱骂诅咒她,也不会跟朝凤里的人一般,一面想利用她,一面又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
“傻子?”
“嗯?”
卫锒痴痴抬头,麦秋描摹着他的眼,语气蛊惑:“那些个珍珠,给我吧。”
“都给阿香。”
少年嘿嘿一笑,抓着自己喜欢的物件不停塞给麦秋。
麦秋将那些东西一一装进包裹中,二人在屋子里度一夜春宵,第二日醒来,这方换了寻常衣衫走出满是血腥的院子。
“阿香好了吗?”
麦秋放下遮住卫锒双眼的手,将院门关了起来。
“阿香,为什么要闭着眼。”
“阿香,我们今日回府吗?”
“阿香,锒儿肚子饿。”
“阿香……”
卫锒一人喃喃一路,麦秋只笑盈盈听着,若是心情好便应上几句,若是心情不好便唤几句傻子。
可大多时候,她心情都算不错。
她想,她今生怕是难找到可一直护着自己的人了,但无妨。
无人护她,但她可护着傻子呀。
无人保护她,她便来保护傻子。
傻子属于她,可一生陪着她,便足够了呀。
“傻子……”
“阿香。”
“我们去南边看看吧?”
“今日不回家吗?”
“今日不回,明日不回,后日不知。”
“可锒儿想回去见娘娘和阿兄。”
麦秋摸着下巴,轻哼道:“那等生了孩儿吧,等生了孩儿我们就回上京去……”

花跃庭下朝回府,就见傅知溪又抱着账本坐在书案前。
她往日虽也做些理家之事,可不若有了身孕后这般上心。
若是先前,花跃庭定会乐于对方对他、对花家有了份别样归属,可如今这人正有孕,他倒是不愿傅知溪多多操劳。
上前将账本从她手中抽走,花跃庭道:“既有了身孕便多歇歇,此时不可劳累。”
将人从椅上抱起,花跃庭轻手轻脚把人放在美人榻上。
傅知溪正想起身,却又被他重新按下。
“让我抱一会儿。”
将头埋在傅知溪怀中,花跃庭做了个小心虚扶的动作。
“你今儿腰腿可还疼?”
“不疼。”
她月份渐大,身体愈发疲累,时常会感到腰酸腿痛,这几日腿脚又开始浮肿,着实痛苦了些。
可傅知溪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即便如此也甚少跟花跃庭抱怨什么,只是会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寻些事情做,不让自己将全部心神放在痛楚上。
她越是这般,花跃庭越是怜惜。
“我帮你按按腿脚。”
男人翘着小指,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腿脚,傅知溪看着微微垂眸。
先前他发现自己腿脚浮肿,便自告奋勇要帮她按摩消肿,可花跃庭手劲大又不知如何收力,常常按得她疼痛难忍。
她性子沉,平时也不愿多说什么,花跃庭按得痛,她便忍着。
自她有孕后,花跃庭便与她分了房,每每帮她按过后便匆匆离去。是以几日都没发现她腿上已见青紫。
前几日发现时,花跃庭很是气闷一阵。
二人难得的吵了起来。
傅知溪看着花跃庭的动作,自顾沉默,倒是花跃庭捏着捏着,又忍不住撩开她的裤脚去看。
见上头并无伤痕后,花跃庭嘟囔道:“女子就是娇贵,我分明未使多大力气。”
说着,他两手小指翘得更加高,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
“与你无关,是傅家女皮肉都过于细嫩。”
傅知溪不曾抬头,只是淡淡接了一句。
花跃庭闻言,眉心先是一蹙,随即又扬起唇角看向傅知溪。
她是个寡言少语的,可花跃庭却偏偏愿意逼着她多开口讲话。只是她未有孕前使得手段未免恶劣了些,如今不能再使便是。
想起自己往日所作所为,花跃庭心头一热,却又很快将那股燥意强压下去。
他以前,常迫她讲些傅家事,傅知溪不耐烦,他便一点点从她口中抠那些个过往。
如今虽不敢说熟知她全部过去,但八九分了解总是有的。
傅家女皮肉细嫩,是因为傅家一直给她们用些不知名药浴。
但花跃庭心思不在此,而是在傅知溪为他开解。
“你这般很好。”
傅知溪抬头,就见花跃庭咧着嘴继续道:“可见我前几日的话不曾白说。”
他手劲大,按得她满腿青紫,她却仍不声不响,若非他那日生了些歪心,竟还不知呢。
花跃庭道:“我那日说我二人日后要长久一起,你若一直不言不语独自承受一切,我们必会渐行渐远。”
“人若生了猜忌,便再难消弭。”
花跃庭轻柔动作,面上尽是笑容:“人与人之间相处,并不怕生了摩擦嫌隙,可就怕你将这东西独自放在心里揣摩咀嚼,待揣摩得变了味儿,偏了道,也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人都是这般越想越偏,越偏又越要想,最后结局必然是分道扬镳。”
“所以你不告诉我,我怎会知晓你疼?但你今儿开解我,我就知你心中有我,不愿让我心忧自责。”
“……”
傅知溪敛眸,微微张唇后又无奈闭上了嘴。
花跃庭却是不管那些,径自说得开怀。
“你方才这般就很好,可见你如今也是生了与我好好走下去的决心。”
傅知溪闻言,低头看了眼隆起的小腹。
她并非那等一个孩子就会被牵扯一生的人,可花跃庭说得不错,她的确在一步步尝试接受这个男人。
朝凤时候教会她一个道理,那便是顺势而为,必比顶风而上省时省力。
花跃庭虽偶尔油嘴滑舌令她厌恶,可……
花府总好过朝凤,花跃庭也总好过许多人。在花府生活,除了偶尔令人心烦,再无别处有令她难忍的地方。
如今为止,在花家,在花跃庭身边……都尚可。
见她出神,花跃庭轻笑:“你知我最喜你哪一处?”
“你这人虽然木讷了些,但却通透,虽心冷了些,却不寡情。”
“通透之人总惹人喜爱,你亦如此。”
她不会因噎废食,也不会一直沉溺在往昔痛苦之中。傅家未灭时,她选择独善其身,而世子跟世子妃联手倾覆傅府,她便出面帮着出谋划策。
她清醒聪慧,自然也足够果断冷静。
这女人,着实令他着迷。
花跃庭这般想着,便捧了傅知溪的面颊深吻过去。
二人唇齿交融,亲密无间。
傅知溪虽不习惯,但……
总也在慢慢习惯。
“只可惜……”
二人分开,气息微乱,花跃庭一点点摩挲着傅知溪脊背,让人躺在自己怀间。
听闻他嘟囔着可惜,傅知溪转过头去懒怠看他。
“你在想什么?”
如今花跃庭不敢再捏她的下巴,自她有孕后,花跃庭大有种不知如何碰触的手忙脚乱,直至如今也是如此。
往日略有些粗暴的男人,眼下却是矫枉过正,变得十分笨拙。
“你在想……”
花跃庭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哼笑道:“你当我在可惜什么?”
傅知溪白他一眼,仍旧不语。
花跃庭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急色男子,整日脑子都想着那些事儿不成?”
“我是在说世子和世子妃,当真可惜……”

“没有。”
花跃庭摇头:“我倒觉得找不到反是好事,一日未见他的尸首,我便觉得那人还活着,只是不知去了何处。”
“倒是世子妃,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湘王府只说世子妃跟世子情深意笃,殉情而亡。可我觉得世子妃不像是这等人。”
花跃庭把玩着傅知溪的长发,淡笑道:“倒不是说她并不情深,而是我觉得她与你一样,既历尽千辛又怎么会轻易赴死?”
“我也觉得不会。”
抽出自己的长发,傅知溪低声呢喃:“我愿她安好。”
初见云纤,她便知晓对方来历。
朝凤中人虽日日如踩在弦上不得安宁,可若有些什么新鲜事也传得奇快。
云纤并非第一个进入朝凤的外人,所以当日她们见面,她只觉是初见,也是最后一次。
那人问她得胜后是什么感觉,她不知。
如今想想,或许有庆幸,也有对后路未知的茫然,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所以难得的,她叮嘱那人一二。
可也就是当日一句,那人便记了许久,直至她来寻自己帮她掀翻朝凤。
其实到如今傅知溪都不能理解,那人只在朝凤待了数月,为何却比她还憎恶那里。
或许是为了她口中的巳月,也或许是为了她自己。
可无论如何,那人的一句百鸟还林,如今想起仍旧能打动她的心。
傅知溪望向窗外,低声道:“或许她跟世子为将储君之位让出,一同离去也说不准。”
她虽不知云纤出身,可却知她并非傅家人,但这一秘密,傅知溪会一直藏在心底。
“罢了,不想那般多。”
轻轻按着傅知溪额头,花跃庭道:“倒不如我同你讲些有趣的。”
傅知溪闭了眼,任由花跃庭在耳边絮絮叨叨。
“继太子与湘王相继过世后,圣上本就颇受打击。而世子噩耗传来,圣上便一病不起。”
“早年圣上常年征战落下病根,待将二皇子划了封地后,便将人送出京城,一心带着卫铮。”
讲到此,花跃庭叹息:“卫铮他……”
谁又能想到会有今日?
他记忆中的卫铮,还是往日跟在他与卫铎身后,半长未开的毛头小子,可如今这天下江山,都已是他的了。
当真是世事难料。
“太子如何了?”
傅知溪轻声询问,花跃庭回神:“一朝天子一朝臣,卫铮应当对傅家事有所耳闻,反正能看出他对陈衡山以及左文宣等人并不待见。”
倒是他们这群以前常混在一处的,隐有崛起之势。
新王登基朝中换血也是寻常,但花跃庭想要讲的并非这些。
他不愿拿朝廷事烦她,便只挑了几个她或许会感兴趣的人和事来说。
“按说新储君监国,正处于举步维艰之时,可卫铮却并未夺情陈衡山,反而开始重用迟老。”
“怕是迟老日后,会取代陈衡山成为朝中第一人。”
花跃庭叹息:“说来,我倒是颇为看好卫铮做这江山之主。”
卫铮也好,卫铎也罢,都无圣上那等驰骋天下的霸气和野心,这江山交由他二人手中,怕是无法见大统天下之盛况。
但做一个守成明君,卫铮是绝对可做到的。
他成为储君第一件事,便是竭尽所能将朝中亏欠下的军中抚恤金拨了下去,并沿用前太子生前想要实现的种种设想。
卫铮他,是一君子,也定能成为明君。
花跃庭不担心这些,继续跟傅知溪嚼起舌头来:“我想要同你说的是你那姑丈左文宣,和嫡姐夫孙谦的趣事……”

“左文宣?他二人如何了?”
自傅鸾笙死后,傅知溪便再未听过与她相关的消息,今日乍然听见左文宣的名字,竟还有一瞬怔愣。
“是闹出些笑话来。”
花跃庭道:“傅鸾笙死后无人为左文宣奔走,又适逢卫铮被立为储君,他不如何受到待见,这段时日便日日为前途奔走。”
“傅鸾笙颇擅交际之道,无论她为人如何,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将纵横捭阖等术拿捏得炉火纯青。”
“所以她死后,留下不少人情。”
“人情往份这东西,是非常需要拿捏一个度的,左文宣……”
花跃庭摇摇头:“人情此物,人家虽是欠下了,却不可硬要。”
“卫铮成为储君后,迟老隐有取代陈衡山之意,迟老先前家底不丰,时常救济他人以至手中拮据,朝中有一位以商入仕的,常帮着迟老给那些一时窘困之人送东西去。”
“一来二去,迟老便欠了些人情在他那里。”
“这以商入仕的杨大人原本是做贡纸发家的,可傅鸾笙不知从哪里寻了门路,给他谋了个九品开外的官身。”
“这人倒也有些能耐,这几年在上京吃得开,连着升了几次,虽官位不显但也总能叫上名号。”
花跃庭伸出手,温柔抚摸傅知溪耳廓。
傅知溪轻轻拨开,花跃庭轻哼一声仍旧继续。
“左文宣想走迟老的路子,便找上了杨大人。原本这杨大人也算个知恩图报的,但左文宣不知提了什么要求,杨大人应是不曾当场答应下来。”
其实也未必是没有答应。
寻常交际,如何能把话说得太满?点个一二分便算直白了。
大多都是润色过七八层,言辞模棱两可,猜不出看不透,相互之间互相试探,进退都留有余地,这方好有来有往,有去有回的拉扯。
时日久了,双方之间的利益也就分不出薄厚,尽都绞缠在一起,联结得愈发紧密。
可左文宣不懂这进退的道理,几次索要当年傅鸾笙给下的人情,未得到杨大人直言回复后,竟是恼羞成怒,改求为威胁了。
“左文宣一次两次上门,那杨大人都没有将他私下引荐给迟老,他竟是跑到杨大人上峰那里使绊子去了。”
“其实这绊子也并非不能使,只是不该做得这样明显,又愚蠢。”
“那杨大人上峰转头就将这事卖给其他人,他人又跑到杨大人面前还一圈人情。”
“这里外兜兜转转,唯将左文宣卷了进去。”
花跃庭嗤笑:“那杨大人也算体面,没有找左文宣,反而去寻了傅鸾笙费了好大劲儿才给左彦说来的岳家。”
“外人虽不知傅鸾笙真正死因,但是我想左彦心中是有些猜想的。”
“傅鸾笙对待他人狠毒,但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是没话说,左彦对她应当也颇有几分孺慕之情。”
“父子二人本就有些嫌隙,而这有力的岳家退婚,应是让左彦生生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左彦跟随左文宣跑到了延福街。”
“他在那里养了个外室,傅鸾笙丧期也未消停,左彦发现后一怒之下伤了那女子,父子二人搅打在一起,竟是让左文宣瞎了一只眼。”
“延福街的百姓哪里知晓左文宣是什么人?见有人白日行凶便将两人捉下送官。”
“二人被绑着送入顺天府……声名尽毁。”
傅知溪闻言只觉荒唐。
她并未觉左文宣父子荒唐,而是想到傅鸾笙此一生机关算尽,倾尽全力为左家父子奔走,最后却是落得这么个荒唐可笑的下场,真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左文宣可有后悔当日对傅鸾笙下手太狠,太快,以至于不过短短一段时日,他便由高高在上的吏部侍郎,成为京中第一等笑话。
虽傅知溪并不喜傅鸾笙,也觉得她罪有应得,可听见这父子荒唐无稽之行,仍忍不住为傅鸾笙唏嘘。
“虽圣上不会马上夺了左文宣的官,但早晚会寻个借口将他踢出上京。”
“那孙谦呢?”
花跃庭道:“这孙谦也是个神人,宫中办宴,他仗着跟卫铎的关系直晃晃跑到卫铮那里自荐。”
“听闻是喝得酩酊大醉,先是噗通一声跪在卫铮面前,哭嚎着说自己如何思念世子,如何敬佩世子妃。”
“将卫铮勾得满腹伤心事,他又咿咿呀呀在宫中唱起了戏。”
“据闻他唱功极佳,唱得太子当场落泪,悲痛不已。”
“后来又抱着太子双腿,跪在地上诉说自己这些年不能唱戏的不易。”
“太子怜他确实是有才能之人,将他塞去了太常寺专管礼乐等事。”
孙大人不算开心,可孙夫人倒是颇觉得不错。如何,这孙谦也算是入了仕,若不是太常寺,以孙谦的性子还未必能待得明白。
“这兜兜转转,他倒也算得偿所愿。”
傅知溪面色寡淡,只淡淡道:“世子夫妻与孙谦关系颇为不错,若二人知晓应会比我二人更为开心。”
“左文宣也好,孙谦也罢……”
仰起头看向花跃庭,傅知溪喃喃道:“人生如梦似幻,今日不知明日事,实让人唏嘘感叹。”
花跃庭闻言,唇边缓缓勾勒出一道笑意。
他不知傅知溪是因为有孕的关系,还是她已逐渐对他生了情,可左右这人愈发有了人情味儿,再不似往日那般冷冰冰。
花跃庭只觉自二人成婚以来,他总不算白费力气,终将这一块寒冰捂得知冷知热,生了三分人气。
虽眼下不曾如他钟情她那样钟情自己,但花跃庭想他就这样一直捂下去,终会让她也如自己一样。
对他生情生爱,继而携手一生,做一世伉俪情深的恩爱夫妻。

西河村地处偏僻,又临近两国交界处,因此甚少有人居住。
只好在这些年朝廷休养生息,止戈停战,因此西河村得以喘息,这方慢慢多了些村民。
但此处村民来历复杂,要么是些身份不可与人说的,要么便是些官府查不到的黑户,又或者是些流民。
虽然西河村较之其他村子乱哄了一点,但居住在这里的好处也是不少。
一来村中甚少有人刨根问底摸你的来历,要何去何从,二来村中人才辈出,做什么的都有。
小小一个不足百户的村子,却是有石匠、木匠,有可诊治头疼脑热的巫医,也有可帮人杀鸡屠狗的屠夫。
村中人原先还对外来之人生戒备之心,可相处久了熟络起来,也就慢慢放下猜忌,甚至偶尔还可互相打趣几句。
便比如说村中的木匠,和教书先生。
西河村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故事,也算是历经人生百态,见过许多。
可如村中云木匠那样俊秀美丽的姑娘,他们也只在戏台子上见过。
这云木匠是跟村中唯一一个读书人,一起来到西河村的。
村中人多唤他为李秀才。
木匠生得俏,那秀才也长得俊,众人原本以为此二人是一对儿私奔逃命的野鸳鸯。
可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方发现实在瞧不透两人的关系。
原本做过多年人牙子的庄婶,如今在老家过不下去,便跟丈夫只身来了西河村。
她年岁大了,再做不动牙婆,因此平日就给十里八乡的年轻人拉拉媒,赚几个媒人红封。
她盯着这两人,想要赚这两人的媒人钱已许久了。
今儿天气不错,庄婶一大早便拿了木凳坐在村头榕树下,远远看着云木匠和李秀才家。
“若不是他两个一来村中便选了临近的两户房子,我也不会觉着这二人有些首尾。”
将口中的酸叶吐出,庄婶朝身旁另一个婆子道:“可现在想想,他们要是有些瓜葛,进村时便以夫妻相称更为方便。”
“可你说这二人没得什么关系,可怎得就让人觉得不对劲呢?”
“你瞧。”
庄婶指着云纤,就见李玉蘅站在自家院里,随手将一杯茶水递给篱笆外的云纤。
云纤正低头不知锯些什么,头都未抬就伸手去抓那茶碗。
她接过喝了一口,又无声递给李玉蘅。
李玉蘅给她送了水也不曾多言,转身走得干净利落,可庄婶也不知怎得,生生在这动作中瞧出三分暧昧。
“我家老头子平日也给我端茶倒水,但也不知为何,就是没这二人做起来这般自然从容。”
“你瞅瞅,你瞅瞅。”
庄婶身旁的婆子抻着脖子去看,就见云纤将锯好的木头拎在手中,转头去了李秀才家。
那李秀才人在屋中,见家中进人吭都不曾吭一声,仍默默坐在窗下奋笔疾书,也不知写些什么。
云纤也没理会他,径自走到门边将烂掉的门闩重新换好。
她忙碌完,李玉蘅从屋中走出,把手中信笺递给云纤。
云纤打开快速扫过一眼,微有些惊讶。
庄婶远远瞧着嘟囔一声:“也不知是啥,但应当是个紧要的东西。”
无人回答她的话,庄婶讪讪撇着嘴。
云纤和李玉蘅不知有人盯着自己打发日子,二人站在一处,却是一个低头沉思,一个静默不语。
“我怕你忘了日子。”
见她神色怔愣,李玉蘅又轻声道:“我在屠夫那里订了酒肉,晚间是你自己去,还是我陪着你?”
“你陪着我吧,我二人一起。”
李玉蘅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温馨宠溺。
云纤抬头看着,眼中流露出点点歉意。
三年了,她跟李玉蘅离开上京三年,却是从未给过他只言片语。
方离开上京时,他跟着她翻山越岭找寻卫铎尸体。
一年又六个月,他二人一无所获,李玉蘅却从未埋怨过一句,说半点辛苦。
中间时候,她放弃寻找卫铎尸身,答应跟他寻一处安静地方共度余生。
可到了河西村后,他也不曾提过二人之间的婚事。
村中有一户破败房屋,一家分成了两家样式。李玉蘅将她领来这院子时,云纤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句未问,却是做了最令她心安舒适的选择。
“玉蘅……”
“多谢,这些年我应当谢谢你。”
他二人之间,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无需说明,无论是他亦或她,总能看穿对方心中所想,并先一步为其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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