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呢?”孟禾鸢问。
“夫人被大公子送到了朱府同梁夫人叙旧,瞒了夫人。”雾青一板一眼的说。
孟禾鸢心神不定,她想到了今日早上的传言,“山英你赶紧去寻哥哥,辽州城内丢失了四名孕中妇人,这?也是个?搜寻调查方向。”
山英瞥了一眼颜韶筠,欲言又止,他拉过雾青低语:“看好那个?登徒子,不准叫他靠近姑娘。”
雾青:“是。”
山英放心了,雾青虽然是棵木头,但武功却很高,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
雾青抱着剑,眼神如鹰隼就这?么直直瞪着颜韶筠,们
孟禾鸢对雾青说:“去把箱笼行?李中的药箱拿过来。”,雾青脑袋不会绕弯,唯主子命令是从,当即去了后院,颜韶筠见人走了,唇角微微一勾:“阿鸢,我赶了一路,可有水喝?”
孟禾鸢对他亲近自?然的语气?恼怒不已,下颌扬了扬:“桌子上便是。”
颜韶筠也不在意,径直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嘴里灌去,他赶了一路,几乎滴水未沾,现在渴的要命。
雾青提了药箱来,孟禾鸢坐在颜韶筠对面,“把手拿上来。”,她没有指责询问,也没有讥讽冷嗤,颜韶筠听话的把手放在桌子上,血肉模糊的剑伤深可见骨,皮肉翻飞,孟禾鸢拿出药酒清理和擦拭血迹。
随后把金疮药撒在了伤口上,用纱布缠了起?来,“包扎好了,就当我今日还了颜大人的人情,大人可以走了。”孟禾鸢话语不似方才?那般尖锐,收拾了药箱看着他说。
“我随军而来,本打算先去濁州寻人,但是发觉我要寻之人来了辽州,我便只得跟了过来,阿鸢,我本就是为你而来。”他语气?极淡,仿佛在说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孟禾鸢蓦然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听明白:“什么?”
“我是为你而来。”颜韶筠这?一次认真的说。
离京前她以为自?己跟他说的很明白了,她已经?不想再踏入一段婚姻,不想把自?己束缚在圈子里,她想去看望更广阔的世界,寻找更为自?由的日子。
颜韶筠明白她的顾虑:“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既觉得在京中顾虑太多,觉着事事不如意,无妨,那便在塞外就好,左右我是肯定不会由着你的,别的事你说了算,这?事我说了算。”颜韶筠又罕见的强硬了回来。
孟禾鸢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明白。
“此次随军我兼任节度掌书记,在你父亲手下,你也不必担心。”他边说边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眼眸中俱是疲累,喃喃:“阿鸢。”
孟禾鸢心神俱震,掩下眸中的酸涩,刚要说什么,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言氏神情焦急的进了客栈:“阿鸢,阿鸢。”
孟禾鸢把手抽了出来,迎了上去:“娘。”
言氏握着她的手:“你嫂嫂……嫂嫂呢?”,她眼眶泛红,捂着嘴不敢相?信,今早晨人还在,眨眼就没了踪迹。
孟禾鸢尽力安抚她:“娘,别担心,嫂嫂武功高强,寻常人近不得她身。”
“那也不成?啊,她怀着孩子,若是有个?好歹……都?怪我,我就不该来辽州。”她自?责不已,孟禾鸢抱着她低声安抚。
颜韶筠静静的瞧着,突然开?口:“穆将?军就算怀了身孕,为母则刚,大约那贼人也难以近身,何况她是在成?衣铺子不见的,那成?衣铺子隔音不好,既无打斗踪迹,那兴许穆将?军有别的打算,阿鸢,你可去里头细细的寻过了?”
孟禾鸢闻言才?想起?,她走的急,只是匆匆瞧了一眼,便离开?了,并未在隔间寻过。
言氏听到了说话声恍惚的抬起?头来,看到了这?抹身影后惊诧的指着他:“你……你。”
颜韶筠拱手:“节度使掌书记见过夫人。”
孟禾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闭嘴不言,言氏一听便明白了过来,无语凝噎:“你……家中人怎会允许你不远万里来这?地方。”
“家中人俱是允诺的。”他面不改色的扯谎。
言氏对颜韶筠的不满和偏见并没有太多,他固然可恨,但真正伤害阿鸢的是西府那一家子,只是并不想叫孟禾鸢同他有过多的牵扯,换句话说,他当初趁人之危,言氏觉得他不是个?君子,人品堪忧。
颜韶筠也知道再待下去不合适了,便说:“晚辈先行?离开?,不叨扰了。”,行?了礼,他便当着言氏和孟禾鸢的面儿离开?了,擦肩而过的瞬间孟禾鸢清晰看见他的口型:“下次见。”
她心里头一咯噔,那种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又来了,言氏还在旁边絮絮叨叨:“阿鸢啊,你还是离那颜公子远些,莫要叫你父亲和哥哥知道今日你们见过了。”
孟禾鸢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孟景洲彻夜未回,言氏担忧的睡不着,孟禾鸢陪在她身侧盯着她喝了安神药便回了屋,她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同哥哥说,若是哥哥怨她该如何,孟禾鸢陷入了自?责,她就是这?样?,因?为小小一点事便不断的反思,彻夜难眠。
屋内静悄悄的,颜韶筠倚在窗户边看了她许久,看她在睡梦中辗转反侧,他通身黑色,隐匿在夜色里,唯余那张俊美?淡漠的脸颊,仰头阖了眼,喉结滚动。
滞顿半响,颜韶筠轻巧的往床边走去,隐忍在眸中的欲念如海浪般翻滚,烧的他双目猩红,他俯身坐在床边,贪婪的轻嗅属于她幽软甜香的味道,美?好窈窕的曲线隐匿在薄被里,微张的红唇轻轻喘气?。
他放置在床榻一侧的手攥得青筋暴起?,顿了顿,最终拿出一个?安神香囊,放在她的枕下,淡淡的香气?不多时?叫她蹙起?的眉头平坦了下来,喘息规律起?伏,这?香囊是他瞧城里有胡商在卖,安神效果甚好,能持续两三个?时?辰左右。
瞧着人睡的渐深了过去,颜韶筠倾身而上,覆在了她的颈侧,轻轻的含弄吮吸,由上而下,他不敢太过火,生?怕好不容易深睡的人儿弄醒,只是清浅的啄吻。
体内叫嚣着、隐忍着,太慢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带到一个?只有他的地方,她身边的人太多了,他觉得很聒噪,在颜韶筠有限的耐心里,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品尝完毕,他掀开?她的薄被,从怀中掏出瓷罐,随后轻手轻脚的褪下她的亵裤,翻身查看,月退间确实是有些破皮泛红,有的地方还流了一点点的血迹,孟禾鸢雪肤娇嫩,轻轻一捏就有了痕迹,可见她今日骑马有多痛苦。
他长指从管内挖了一药膏,探手下去轻轻的涂抹开?来,膏脂带有淡淡的药味儿,并不浓重,一晚过去大约会挥发掉。
修长玉腿赤裸裸的暴露在屋内,颜韶筠自?认混不吝啬,如今倒是做起?了柳下惠,唇间疯狂分泌涎水,匆匆涂抹好后,他几乎是狼狈的给她套好了亵裤,又从窗外翻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把屋子定在了她的隔壁,今日是故意出了门虚晃她的注意,随后再回的客栈。
颜韶筠摊在椅子上,半响,又弯腰垂头趴在书案上,趴在臂弯里,想念着拥有的滋味儿。
翌日,孟禾鸢醒来时?罕见的神清气?爽,她有些诧异,昨夜睡得意外的好,连带月退间的疼也消散了,走动间并不会磨到,只是屋里有股极淡的药味儿,她没多想,平日吃的滋补的凝香丸里头便有股淡淡的药味儿。
只是她照铜镜时?发觉脖子间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倒也不痒,便匆匆涂了些药出了门。
路上正好遇着梁夫人,进了客栈的门往言氏屋子里去了,孟禾鸢放心了,她娘有人陪着就好。
她叫雾青带着她去了知州府,如今城内已经?开?始大肆寻人了,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永定侯府少奶奶失踪的告示。
知州府内,孟景洲一夜未睡,眼中俱是猩红,乌发凌乱,胡茬遍布在脸上,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可孟禾鸢见了这?样?的哥哥却有些心酸,哥哥嫂嫂成?婚八载,从未分离,哪怕是战场,也都?是相?依为命,可见这?次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哥哥。”她轻唤了声,孟景洲疲累的抬起?眼,孟禾鸢愧疚不已:“对不起?哥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嫂嫂,你、你骂我吧。”
她绞着手指,无措的说,孟景洲叹气?:“阿鸢不要这?样?想,哥哥昨日在那隔间寻到了这?个?。”他大掌一松,露出一个?玉环,“这?玉环是在她颈间带的,平日从未见她摘下过,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自?母亲去后便未摘过了,她留下这?个?的意思大约便是她故意所为。”
孟禾鸢眨了眨眼,看着那玉环:“可为何要故意走呢?”她喃喃。
孟景洲显然气?得要命:“她向来有自?作主张的毛病,仗着自?己腿脚功夫好,过去那些年险事儿做多了,可我这?次没想到她丝毫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阿鸢,我真是要气?死了。”
孟禾鸢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兴许嫂嫂也有自?己的顾虑。”
“什么顾虑,待她回来了我倒是要听听,否则我定要打断她的腿。”孟景洲咬牙切齿道。
知州元大人提着官服来说那四位丢失的孕妇都?有这?么一个?线索,便是都?叫那老?神仙瞧过怀相?,可那老?神仙多年来颇有名望,元大人也一时?犯了难。
大齐历来不禁鬼神之说,是已大多老?百姓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二人一时?想到那日那老?神仙对穆凤兰说的话,面色一沉,孟景洲起?身:“我带人去一遭。”
孟禾鸢道:“兄长你沉不住脾性,还是我去,我带蒙竹和雾青去。”她神色认真的同孟景洲对视,孟景洲败下阵来,“小心些。”,他知道此事孟禾鸢始终有愧,不做些什么心神难安。
那老?神仙住的地方有些萧瑟,蒙竹只是呸了一声:“装神弄鬼。”,三人站在了门前,孟禾鸢刚要敲门。
“不是他。”宽广而带着震颤的声音低沉响起?,孟禾鸢刚抬起?的手还没动,便被吸引的回过头去,颜韶筠倚在巷口,雾青瞧了,暗暗把剑横在身前。
孟禾鸢恼怒:“你……你又跟踪我。”
颜韶筠却不说话了,径直转身离开?了,孟禾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被他那句“不是他”引了过去。
“颜大人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怕你怒起?把人砍了,会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颜韶筠抱臂淡淡的看着他。
这?话纯粹便是有些逗弄之意了,孟禾鸢没搭茬。
“我来便是有个?法子,但是冒险了些。”颜韶筠语气?一顿,“不知你可愿意?”
孟禾鸢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嫂嫂重要间决定暂时?不同他拉扯了,只为:“什么法子。”
“他未见过我,若他真是凶手,定会再次作案,若我上门去寻他给我的娘子看怀相?该如何?”
一语点醒梦中人,孟禾鸢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显,“多谢颜大人,此事我会叫哥哥安排的。”,言外之意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参与,但是你的好意我会记着的。
随后她转身就急急的往知州府走,颜韶筠气?笑了,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见涨啊。
孟禾鸢回去同孟景洲说了此事,孟景洲登时?拍板去安排人,颜韶筠又神出鬼没的走了出来。
“此事我去最合适。”他神色淡淡,一脸冷霜,像是在怄气?,孟禾鸢当作没看见扭过了脸。
孟景洲亳不犹豫的点头:“行?。”,山英已经?告诉他了,他一点也不意外,能不遗余力的利用这?厮最好不过了。
孟禾鸢蹙眉,对又要和他扯上关?系不是很赞同,只是哥哥和他也算是同窗,只是因?为她便嫉恶如仇的针对颜韶筠,她自?问做不成?这?事来。
颜韶筠看向孟禾鸢:“你配合我。”,他语气?不大好,话语里确实不容置疑,孟景洲一点就炸:“你想都?别想。”
“我倒是很好奇,那老?神棍是如何看出……”,颜韶筠不客气?的意有所指,没有搭理孟景洲的不许,在场人均是一滞。
“莫非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山英犹疑道。
“我倒是知道有种药可使妇人的脉象呈现脉滑如滚珠之相?。”孟景洲道,他在北地多年,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多了,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骗过那神棍,孟禾鸢点点头:“哥哥,那便叫我去罢。”她水灵灵的眸子恳求的看着孟景洲,孟景洲气?势弱了下来:“别告诉娘。”
孟禾鸢点头如捣蒜,瞧着颇为灵动,孟景洲咬牙脑恨自?己就是个?墙头草,大约待凤兰回来也没办法把当初放的狠话实现。
颜韶筠拿着一顶帷帽扣在了孟禾鸢的脑袋上,他逼的极近,气?息又被他捕捉,眸子里的疯色险些又遏制不住的冒出来,转而一瞬又隐藏了下来,满目温润淡漠。
“夫人……”,他语调缠绵,像是吃了粘腻的蜜糖,叫孟禾鸢离他离得远了些。
“提前适应罢了。”他又脸色臭臭的说。
孟禾鸢的抗拒变得平静下来,孟景洲搞来了那药,叫她服下,说这?药大约三两日便没了效用。
孟禾鸢点了点头,结果下一瞬便扶着胸口干呕了一下,她震惊的看着孟景洲。
“这?药……确实是使妇人有假孕现象,包括反应。”孟景洲挠了挠头,讪讪。
“孟小侯爷,有人在城西发现了一处线索,叫您去瞧瞧。”,孟景洲咬牙看着二人,最后同山英说:“看好他们俩。”,同样?要喷火的山英点了点头,叮嘱完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颜韶筠待人走后便轻拍着孟禾鸢的脊背,山英大喊:“喂,你碰哪儿呢?”
颜韶筠半环着孟禾鸢,神情不耐烦:“没瞧见你们姑娘身子不舒服?安生?些,要么便滚。”
山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轮得到你来?”,他说完想隔开?颜韶筠,忽而又想到了自?己也不合适,一时?上下不得,“春缇呢?”
颜韶筠觉得她身边的这?些侍卫当真是惹人厌烦,碍眼至极,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合该一个?个?杀了才?是。
楼上楼下都?不见了踪影,隔壁间,怀安绑着春缇,嘘了一下:“都?是为了主子们的幸福,你安生?些。”
春缇咬着布帕瞪他。
孟禾鸢又难受了,颜韶筠忙把人横抱起?,顺带使唤山英:“还不赶快去安排找人去请老?神仙。”
随后无视山英,抱着怀里虚弱的人儿上了楼,嚣张的关?上了门。
山英目瞪口呆。
屋内,孟禾鸢难受至极,胸间像是浸了一块儿棉花,又涨又堵,不上不下的。
四肢也有些肿胀的感觉,还头晕。
颜韶筠终于短暂的拥有了她,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手臂环过她的腹部,轻轻搭着,像是那里真的有二人的骨肉。
“阿鸢,夫人。”,他欣喜的低叫着,孟禾鸢神志都?有些不大清醒,没听着他在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唔”了一声。
颜韶筠几乎是一瞬便低下了头,沾上了她的唇舌,肆意品尝。
孟禾鸢再不清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睁眼便是一副极俊朗的流畅的容颜,那样?的眼眸灿烂若朝霞,宛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泛起?阵阵涟漪。
她瞬间脸涨的通红,挣扎了开?来,推拒着颜韶筠的脑袋,气?得一阵阵哆嗦。
随即手脚上阵,本想又抓又挠的使些蛮力往他那张可恶的脸上招呼,谁曾想颜韶筠的一条腿却顺势曲起?挤了进来,导致她的腿倒像是勾在他的腰间,颜韶筠对她小猫似的反抗并不在意。
“你若是敢继续,我就去告诉哥哥和父亲。”,她好不容易腾出来,委屈的怒吼,随即气?得大喘气?。
颜韶筠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只是拿些这?段日子患得患失的赔偿。
他失笑看着身下的人儿,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告状,“说什么?说我轻薄你?还是说我纠缠你,那就如吧,再好不过了。”他恨不得叫所有人知道他想要她。
他不打算再藏锋,要光明正大的追寻,要死还是要活都?不在意,他只想得到他想要的。
第48章
屋内凝香氤氲,孟禾鸢闹累了,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唇色苍白,眉宇间又像是初见时?病弱游丝的样子,颜韶筠适可而止,揽着她的腰身扶了起来。
外头传来敲门声,怀安低声道:“公子,人?已经?在路上了。”
颜韶筠神色一敛,“知道了。”,他把孟禾鸢扶着躺下,叫她的手腕儿搭在外头,放下帘帐,遮掩住她的面容,随即等人?过来。
那老神棍被怀安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往屋里走,他衣着更为破烂了一些,身上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颜韶筠像模像样的起身:“素闻您的名声颇大,今日劳烦您给我未诞世的麟儿瞧上一瞧。”
那老神棍没说话,垂眸看着被遮掩的妇人?,颜韶筠主动解释:“抱歉,我家?夫人?衣衫不甚整齐,见谅。”
“无妨,无妨,不影响。”他要求颜韶筠夫妇二人?的生辰八字、怀胎日子都写了下来,又把了把脉,在哪儿伸手算了一通:“老朽便直说了,公?子命中属土,与您的夫人?天生相克,你们?二人?强行结胎,会折损她的寿命。”
颜韶筠:“……”
他蹙了眉,一时?不知这老东西是瞎说还是真有几分,二人?的生辰八字俱是真实的,饶是做戏,他也不自觉脸色沉了下来。
那老神棍原本混浊的视线清明?了几分,“言尽于此,公?子若是觉得老朽说的不对,那便就当?老朽没来过。”说完,撑着拐棍颤颤巍巍的推开怀安要扶他的手,离开了。
颜韶筠站在原地,直到帘帐传来细微的动静,孟禾鸢起了身才发觉这并不是他的屋子,意识到他昨日是虚晃一枪,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便是径直出了屋,才发觉这间屋子就在她的隔壁。
颜韶筠没有再跟过去,他唤来怀安,叫他派人?跟着那老神棍,怀安领了命,拐到自己屋子里把捆得满脸通红的春缇放开:“好姐姐,你莫要生气,都是公?子叫我这么?做的。”
春缇恨恨瞪了他一眼,小跑着去寻孟禾鸢告状去了。
不多?时?,怀安派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说那老神棍回了家?,只是出门是那老妇,老妇拐到了往后的那座破庙里头,之后破庙里出来了一位破破烂烂的妇人?,侍卫跟随了一路,发觉那妇人?鬼鬼祟祟的回到了客栈,大约是来踩点?。
山英已经?跑去给孟景洲通风报信了,孟禾鸢不知何时?站在后面听?了所有,“她既是奔着我来,那不抛出鱼饵,如何会上钩。”
颜韶筠淡淡道:“你不许去。”
怀安挠挠头:“是啊,二少……孟姑娘。”他暗自拍嘴,险些说错了话儿,“让奴才去吧,奴才个子小,倒是可以一试。”
孟禾鸢没有强求,她果决的嗯了一声,叫春缇去把她今日的衣裳拿过来,颜韶筠闻言眉眼阴沉,在春缇把衣裙递给怀安时?,颜韶筠劈手夺了过来。
怀安和春缇面面相觑。
“姑娘家?的衣裙如何能随意给外男穿,就拿一身女使的衣裙罢。”颜韶筠嘴上是这样说的,手上却没有丝毫放手的迹象。
不得已,怀安最后穿上了春缇的衣裙,春缇忍着笑?给他绾了个奇奇怪怪的发髻,最后帷帽一带什么?也瞧不见,随后同颜韶筠出了门。
孟禾鸢出神的瞧着他们?的背影,春缇好奇问:“姑娘,颜大人?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您可是原谅他了?”,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孟禾鸢回过了神儿:“我们?本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他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回到他的天地,而她也要去寻自己的天地。
春缇不大明?白,在她看来颜韶筠是挺好的,在西府的人?都在欺负自家?姑娘的时?候颜大人?雪中送炭的帮了自家?姑娘一把,算的上是个可堪托付的夫婿,但姑娘做什么?总有她的理由。
等了有两三个时?辰,日头微微低垂,霞光披满天际,客栈中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大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中那一静坐的姑娘身上,烟姿玉骨,雪肤红唇,举手投足间氤氲的流转波光。
山英疾跑了回来:“姑娘,二姑娘,人?找着了。”,孟禾鸢霍然起身:“当?真?快带我去。”
山英带着孟禾鸢去了他们?找到的窝点?,就在那玉京楼的后院,那间成衣铺子也是共犯,颜韶筠和怀安出门后,山英和孟景洲也暗自隐了起来,果然,那老妇瞧见了颜韶筠的脸后便跟了上去,经?过那间成衣铺子后,老妇再次重蹈覆辙,假意身子没站稳,实际把怀安的衣裙弄脏。
怀安顺势进了那间成衣铺,隔间换衣时?假意被掳走,外头都已布下天罗地网,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人?。
孟禾鸢去到时?知州元大人?正?对颜韶筠拱手:“多?谢侍郎大人?,若非如此在下的乌纱帽差点?不保。”
颜韶筠颔首:“应该的。”
孟禾鸢绕过他们?进了里头,隐隐传来大声斥责,孟景洲正?对着穆凤兰不满的诉说,穆凤兰瞧着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神情隐隐有些不耐,后来孟景洲语气哽咽了起来她神色变得愧疚,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说对不起。
孟禾鸢看着二人?凑在一起的模样,松了口气,她视线一扫,对上了一双灰扑扑的、茫然麻痹的眼眸,不远处的石柱后面站着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瘦弱异常,正?一瞬不顺的盯着孟禾鸢瞧,他脸上手上俱是脏兮兮的,虽瞧不出原本的面容,但却掩盖不住那双异常明?亮的圆眸。
孟禾鸢四处瞧了瞧,便对着他招了招手,本以为男孩会怕生,结果却蹒跚的跑了过来,她矮下身:“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孩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瞧,孟禾鸢想了想便把随身带的饴糖给了他,小孩乖乖的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半响,朝她笑?了笑?。
“他的母亲就是在这方院子逝去的,一出生便没人?管,也不会说话。”颜韶筠突然出现,淡淡的同她说。
奇的是小孩见了颜韶筠便如同雏鸟见了可以依靠的大鸟,紧紧的挨了过去,颜韶筠没有推开他,反倒是不介怀的把他抱了起来,“我同官兵进来的时?候,他在被那群人?贩子责骂,便把他带了出来。”
颜韶筠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儿。
小孩一手搂着颜韶筠的脖子,另一手忽然伸出来,要牵孟禾鸢,孟禾鸢握住了他瘦骨嶙峋的小手,远远瞧去,像是一家?三口般。
孟景洲出来时?正?好瞧见了这一场面,脸拉的老长,知州苦恼道:“这孩子怕是不好办啊。”
孟景洲侧头说:“劳烦元大人?替这孩子寻找余下的亲人?了。”
知州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在未寻到亲人?前,去向是个问题,元大人?想自己若是不明?不白的带回个孩子去,他家?的母老虎还不知怎么?掀了屋顶去。
他眼神不住的看向颜韶筠,颜韶筠语气淡漠:“这孩子就先放在我这儿罢。”
元大人?眉开眼笑?:“唉唉,劳烦颜大人?了。”
几人?回了客栈,言氏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见着了穆凤兰,直呼菩萨保佑,天爷保佑,上上下下的摸了穆凤兰一圈儿再放心:“下次莫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我真是被你吓得折寿了。”
穆凤兰满脸歉疚:“母亲是儿媳唐突了,以为自己能成来着,结果险些动了胎气。”她讪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言氏和孟景洲顿时?围着她逼问起来,女使鸡飞狗跳的要去叫郎中。
“没事了没事了,那些贼人?给我灌了安胎药,没什么?事儿了。”
几人?还是不放心,赶紧陪着她去房里躺着去,晚些时?候,梁夫人?带着幼子前来看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啊早该住在朱府,我叫人?安排妥当?便也不会有今日的事了。”梁夫人?微叹。
忽的屋外传来叫嚷声,似是梁夫人?的幼子敬哥儿,言氏和梁夫人?出了门去看,却见敬哥儿推搡着那小孩,恶狠狠的说:“叫花子,臭死了。”说着又要去推他。
孟禾鸢眼疾手快的攥了他的手,敬哥儿吓了一跳,满面恶劣收了起来。
“怎可如此口出秽言。”,她有些不满,存了想劝诫的心思,敬哥儿却甩开了她的手,跑到了梁夫人?身后,警惕而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孟禾鸢转身抚了抚小孩的脑袋。
梁夫人?有些挂不住面:“孩子还小,孩子还小,别乱说话。”,她低声呵斥了一句,梁夫人?爱子如命,也纵子如性,她本身性子偏软和,舍不得对孩子打骂,孟景洲若不是看在他是梁夫人?的儿子,早就出言训诫了。
敬哥儿不满:“我没乱说话,父亲还说叫母亲把阿鸢姐姐嫁给杜平哥哥做娘子呢,娘你都没说。”
此言一出,言氏震惊的看着梁夫人?,穆凤兰把孟景洲拉进了屋。
孟禾鸢脾气再好也冷下了脸,垂眸睨了一眼挣扎的敬哥儿,梁夫人?面色涨红,低头重重打了敬哥儿两下,敬哥儿哇哇大哭边说讨厌娘边跑走了。
梁夫人?不敢看言氏:“蕊心,对不住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家?那口子就是异想天开,阿鸢如花儿似的,我多?少也算半个干娘,绝对没有顺了他的心。”
言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梁夫人?羞愧难当?,只是匆匆说了几句便赶紧走了。
傍晚余霞成绮,街角巷一群小孩子拿着弹弓敲两旁人?家?的窗户,伴随着妇人?的叱骂,小孩哄笑?着作鸟兽般散去,拐角处出现一角雪青身影。
颜韶筠抱臂看着敬哥儿,怀安在身后堵着,他面无表情的在敬哥儿惧怕的眼神中拎着他的后脖子,挑选了一户叫骂的最严重的人?家?,把小孩往人?家?门前一放,敲了敲门,在开门的瞬间翻身上了屋顶。
随后满意的看着那妇人?拽着敬哥儿斥责打骂。
晚上,孟禾鸢照例陪言氏直到安睡,刚刚回到屋内,门被敲响,她微微开了一条缝,警惕问:“谁。”,却见颜韶筠罕见无措的站在门外,身上衣袍打湿了大半,站在她屋外默然了半响,“他怕水,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