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月野杏一个人溜了。
她打算浪到晚上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再回来,谁知从自己家出来没多久,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了进去。
因为对方没有恶意,而且是熟人,她才没有条件反射一脚踹上去。
“冲矢先生……?”
月野杏不动声色地收回蓄力的姿势和要去掏枪的左手,顺便收回那只被拉着的右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在这里遇到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确实是有点事来找你……”
戴着眼镜眯眯眼的男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我是按着地址来这里找人的,谁知一直没找到还迷路了。奇怪的是这里一直好像没什么人经过,所以我刚才见到你才一时激动……没拉疼你吧?”
听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
月野杏当然摇头否认,“不,没关系。所以你现在需要我指路是吗?”
“是的。当然,如果方便的话能直接为我带一下路就更好了……还没问,月野小姐待会有事要忙吗?”
“……没有。”
月野杏微微眯起眼。
“太好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男人似乎有些羞赧地卡壳一下。
月野杏眯着的眼又恢复正常,咦?难道猜错了?
反正之后也没事做,月野杏干脆直接同意他的提议,带他去了纸上的地点。那里离她家确实不远,如果说是迷路迷倒这里倒也不是不合理。
二人走在寂静的街上。
“对了,之前说过的实验……”
冲矢昴的表现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话题也是接着上次说过的,工科相关的实验,月野杏对他最近的那个项目有些兴趣,之前和他打听过几句。
能对上以前的话题,应该不是被人易容?
月野杏一边应付地听着,一边在心里揣测。
一路上冲矢昴的表现都很正常,就像一个真的是迷路迷倒熟人家附近的人一样,偶尔和她说些实验的事,大部分时间都能保持安静和她一起走。
性格表现也同往日无异。
没有偷袭,没有观察,什么不怀好意是表现都没有……月野杏差点就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只是巧合了。
她决定主动试探一下,“对了,冲矢先生……”
月野杏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他。
“怎么了吗?”男人回头疑惑的表情毫无破绽。
“实际上,我是想说……”
对方没有破绽,月野杏于是更上前一步,好像有些紧张羞涩地揪住对方的衣角,抬起头莽撞地直接看着他的脸,“我是想说……”
她好像很紧张,一只手颤抖着向上,似乎想直接抚上对方的脸颊。
“月野小姐?”男人有些诧异地拦住她的手。
“……怎么了吗?”他问。
月野杏满脸伪装的五毛钱羞涩表情,试图用那只被拉住的手继续上前,摸他的脸。
摸、摸——摸不到?!她惊异地抬头看着对方,怎么,这是不演了吗?
眯眯眼的男人神色不复刚才的温和,“看样子还是被你发现了。”
果然承认了。
月野杏冷笑一声:“当然,你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怎么想都很可疑吧。”
“是吗?”
男人垂下脸看她,眼镜反射着危险的光,“……那我就直说了。”
月野杏:“说吧,你是谁派来的人?”
冲矢昴:“其实我是想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空气安静一瞬。
冲矢昴的表情看起来困惑极了,“谁派来……?”
“啊?!”
月野杏窒息一瞬,就在她尴尬至极以为自己真的搞错的时候,聪明的智商及时占领高地,回想到对方种种不对劲,疑心占到上风,满脸犀利地指出:“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吧!”
“这是什么新的拒绝手段吗?说实话我不是很懂……”
男人困???*惑的表情很真实。
“真就演技满分呗……”
自诩见多识广的月野杏毫不客气嘲道:“你是CIA吧?演技培训倒是挺到位,但是想演我还是差了点。波特还没行动,所以你这个外派的人应该不知道,再过不久你们CIA就要收回我的通缉了,这时候派遣特工真是再错误不过的决定。”
“你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好心把一个重要情报透露出去。
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再过几天就要在美国掀起惊涛骇浪,现在告诉他也没什么。
“辛苦你了,虽然是完全没必要的徒劳无功。”
月野杏耸耸肩,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没有继续搭理对方的打算,谁知忽然再次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月野杏:“?”
好家伙,真是Big胆!明知道她的身份,她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居然还这么死板不肯放弃自己的任务吗?这是哪儿来的菜鸟?能不能行啦!
月野杏试图挣扎,却因为身后的人顺势锁住她的胳膊而显得有些狼狈。
对方的力气大得有些出乎意料,月野杏挣扎几下没什么用,这让她有些不耐烦。于是她下盘一稳就要用手肘顶对方的心口,在他躲开之后趁机矮身从桎梏中逃离,顺势给他一个猛女鞭腿。
比起上肢,她的下肢力度更大,把一个人踹到生活不能自理都是小case。
然而月野杏一回头却发现袭击自己的人睁开一只眼睛,一只……属于赤井秀一的眼睛。
好家伙!
月野杏一声惊呼差点劈叉,“赤井秀一?!”
这家伙居然真的没死!
作者有话说:
就……有点太花心了哈,这个男人哄完又骗那个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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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男人那双极有特色的绿色眼睛彻底睁开,显露人前, 眼神冷峻中带着一点点熟稔的意味, 他看向月野杏,“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我的身份,真是让人感动啊, 月野杏。”
“居然是你。”
月野杏把手搭在后腰——那里放着她的手.枪, 她挑眉问道:“所以你也是一起的?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她没想到。安室透和松田是同期,他们一起合作也就算了,赤井秀一怎么会掺和进去?
“是这样。”
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否认的必要了,赤井秀一承认得很痛快。
“所以?”
月野杏挑眉,虽然一时有些惊讶,但总归优势在她这边,赤井秀一再如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的有限, 她问道:“既然你们一起的, 那你就该知道他们两个都失败了,甚至这个时间说不定已经各回各家,你还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甚至主动过来找她。
这时候不应该暂时蛰伏躲藏起来么?反正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新弄出来的身份,如果他一直用冲矢昴来骗自己, 也不是不能成功——起码在今天以前她一直没有怀疑过冲矢昴会是什么特工、卧底之类的人。
打击倒没有太大的打击,毕竟也不是很熟,就是有点惊讶。
“空手而归可不是我的习惯。”
男人没有撕下面具,戴着遮掩身份的眼镜和那双犀利冷冽的眼睛实在有些不太匹配, 让月野杏一时有点出戏。
“更何况……今天晚上才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你不这么认为吗?”
赤井秀一盯着她, 嘴角微勾,笑容冷嗖嗖。
也确实如此。
月野杏心想,如果要她选择一个时间来袭击自己,也只有这时候,刚刚遭遇过一场袭击以后,所有人的警惕心都是最弱的。就连她自己,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被赤井秀一逮住。
“呵,看来这次可真的是1V1了。”
没有和他多废话,月野杏把后腰的枪取出来,保持警惕。
其实她之前一直在避免和赤井秀一两个人单独对上。以前每次对上她都带着手下,有时候就算自己不带着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对方的人马。
——两年前那次就是如此,要不是提前把组织首领的身份泄露出去让FBI的人行动出错,赤井秀一被他的人扯了后腿,月野杏才能趁机会杀了任务目标,堂而皇之给FBI一个好大的没脸,在和赤井秀一对枪以后潇洒离去。
说白了,她的优势在人多的时候可以营造环境的混乱来达到目的,可一旦两个人单独对上,这种优势就会缩到无限小。毕竟说实话在两个人的格斗技巧差距没有那么大的情况下,身体素质的差异本身就会凸显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月野杏打不过他。
看来只能刚枪了。
月野杏警惕地盯着对方。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他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样说一句。
话音未落,赤井秀一就猛地冲了上来!
他的动作很快。虽然作为莱伊的时候更出名的是他的狙击技术,但实际上赤井秀一擅长的不止狙击,不如说他对所有枪支都有研究,出枪速度更是在FBI内部也数一数二。
他有自信,也有底气。
男人墨绿的眼睛定准目标一动不动,仿佛盯紧猎物的大型肉食动物,充满狩猎的野性,专注而锐利,凶狠而冷酷。
他对面的月野杏在这样的眼神下也感受到了一丝战栗,那不是畏惧的瑟缩,而是某种隐秘、兴奋的战栗感,好像遇到了可以尽情撕咬的猎物,或者狭路相逢的对手,让她情不自禁扯起一个笑容,一口银牙闪烁反射着冷兵器似的光芒。
二人几乎同时开枪!
然而他们的落点各有不同。一个瞄准的是心脏,试图要他的命,另一个瞄准的则是小腿,打算让对手失去行动力。
穿着防弹衣的赤井秀一躲过了最要紧的心脏位置,却还是被擦到肋骨,嘴角溢出一点点鲜红的血。对面的月野杏也不是毫发无伤,子弹虽然没有直接洞穿,但擦过的时候还是灼伤了她的肌肤,火辣辣的疼。
“真是狠心啊,居然冲着我的心脏来的吗?”
赤井秀一笑着抿掉嘴角的血,似乎在亲密抱怨,眼神却泛着冷光。
月野杏也不遑多让,疼痛让她的眼神无比凶狠,“已经死了的人还是安安静静在地下长眠比较好,你说呢,莱伊?”
“砰砰——”又是两枪。
激烈的角逐到了尾声,最后两个人打空了手里的弹匣,也没有哪个彻底认输。
一个下手狠辣,枪枪都是冲着要害去的,另一个因为只想打个半残,都是冲着刁钻的地方下手,所以两个人其实都是半斤八两的伤势。
月野杏伤势较轻,看起来伤口却不少。
赤井秀一就算穿了防弹服,暗伤也只多不少。
“嘶——”
两个人像不肯认输的野兽,紧盯着彼此的眼睛,不肯露出一丝破绽,还在对飙垃圾话。
“你的子弹已经用完了吧,不如认输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你才是肋骨都断不知道多少根了,老老实实跪下求饶还不迟。”
说完同时一声冷笑还给对方。
一阵忽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在下一次狰狞的对决开始之前打断了他们。
月野杏一边警惕着对面的男人,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琴酒。
当然也只可能是对方,估计是发现月野杏摸鱼不知道摸到哪里去,这才打电话来问。
月野杏没有接,而是摇摇手机给赤井秀一展示一下,“是琴酒哦。无论我接不接电话,他都会定位到我的手机。最多十分钟以后,你就会被以前的同僚包抄了,莱伊。”
“一旦看到我身上伤口这么多,阿琴他可不会轻易原谅你。怎么样?还要坚持吗?”
说着,扯到伤口的月野杏不满地“嘶”一声,咂咂嘴——打也打完了,是时候开始以嘴服人,她说:“我刚才也说过,过几天不止CIA,连FBI、国际刑警那边都会解除我的通缉令,你现在完全是在做无用功,把我抓起来又能如何?”
“如何?咳咳、”坐在墙角的男人擦擦火柴点燃一支烟,试图麻痹伤口阵阵的疼,“我和你隔了可不止一条人命,我的父亲因为组织去向不知,我的同僚,我的女朋友,明美的妹妹……”
“你女朋友?”
没想到这茬的月野杏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她是说还是不说的好,虽然当初说好了不许宫野明美和他见面来的,但……
“你父亲的事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查。”
组织以前的事一堆麻烦,什么药物什么投资乱七八糟的,月???*野杏至今都没有兴趣把那些东西都收拢在自己手里,所以以前的情报没有一一翻阅过,自然不知道组织和赤井家都有过什么爱恨情仇。
“至于宫野姐妹嘛……如果说她们还活着你就不找我的麻烦了?”
月野杏在试探对方,如果能让这家伙老老实实的,给他一点情报也不是不可以。
“……”
赤井秀一听了这话却只是盯着她,死死盯着她,眼神比他们刚才对枪、试图致对方于死地的时候还要冷峻冷酷,冰冷无情。
“?”月野杏一脸无辜,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你就是这样玩弄别人感情的么……”
他的声音和之前其实没什么不一样,语气中也听不出多少指责的意味,但搭配话中的含义,以及他不带感情的眼神,那种嘲弄不屑的意味就生动表现出来。
让月野杏想起之前对方似乎也这么嘲讽过自己。
直击灵魂。
“玩弄他人珍视之人的生死,再玩弄生者的感情,看他们在乍喜乍惊之下情绪失控,让他们对你无法保持客观冷静,逐渐落入你的陷阱之中,被你掌控。”
赤井秀一微微一笑,在月野杏眼中那笑意虽淡,却嘲讽极了,也可恶极了,“那位日本公安的警察就是这样被你掌控的,松田先生似乎也是如此……现在你打算这样来对付我了吗?”
月野杏冷下脸。
赤井秀一还在笑着,看她脸色不好也完全没有住嘴的意思,“难道你以为……咳咳、事到如今,对我说一句明美还活着,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感动于你的手下留情,顺势放下武器,戴上你给的枷锁了吗?”
“你太傲慢了,月野杏。”
月野杏的表情彻底挂不住。
“闭嘴!”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利用别人的感情和善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不喜欢我开口戳穿吗?”赤井秀一还在挑衅她。
月野杏几乎克制不住怒火朝他走去。
她狠狠屈膝跪在男人的胸膛,听对方因为伤口被挤压发出的闷哼,保持这个姿势将男人钉死在地上,顺势举着手里的空枪管顶住他的下颚,不让那些烦人的话喋喋不休吐露出来。月野杏恶狠狠盯着对方,“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就是在利用别人的感情和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已经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完全比不上几年前的自己,但那又如何呢?现在的我已经是组织的首领,可以兵不血刃处理掉不必要的麻烦,这样有什么不好?”
被硬生生剥下伪装的感觉让月野杏无法维持自己以往的理智自信和游刃有余,露出来的真面目是那样真实的,丑陋的,黑暗的,与她表现出的明媚阳光几乎是两个极端。
月野杏厌恶这样的自己。
赤井秀一却把她扒得一干二净。
她第一次对这个人产生真实的杀意,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去好闭上那张说出真相的嘴。
“现在你就看起来真实多了,起码像一个组织的头领。”
哪怕落入劣势,浑身被对方桎梏,赤井秀一也依旧那么不惊不慌,表现得仿佛他才是那个占据优势和主动的人。事实相去不远,他确实在试图一步步让局势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你这样看起来可比你伪装的模样顺眼多了。”
就如月野杏以往“驯化”其他人一样,赤井秀一也在试图“驯化”她。
这是两头头狼的竞争。
一个狼群里只能有一只头狼,他和月野杏的对抗也是如此,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占据主导,来“领导”另一个人。
赤井秀一希望自己是那个“驯服”她的人。
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做。
现在他只是单纯不希望自己输给对方,不希望像所有人一样臣服在她的身下。为什么他不能反过来让对方臣服?
“是吗?”
月野杏咬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手劲大了几分,看着对方眉头微蹙忍不住呛咳,那种被冒犯的震怒才终于消散了一些。
“我不需要你的顺眼或不顺眼,我只要你低下你的头,承认自己输了,然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结局。”
她膝盖用力,顶着对方心口的力度更大,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让赤井秀一忍不住嘶一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月野杏伸出一根手指,蘸着那点血摩挲对方薄情冷性的唇瓣,然后狠狠抵住他的牙关!
黑色瞳孔中,以往明亮的光芒不复存在,漆黑的浓雾遮挡了其中原本的色彩,她低下头,几乎跟对方脸贴脸,慢慢、慢慢警告他:“不要、试图挑衅我!”
“……脾气真差啊。”
沉默一息,赤井秀一才这样感叹一句。
二人的距离近极了。
月野杏整个人跪伏在他身上,下肢死死顶着赤井秀一脆弱负伤的上半身,一手持枪顶着他的喉骨,一手抵着他的牙关,整张脸无限近距离贴着对方。
二人的呼吸冷冷地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暧昧温情,只有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将对方彻底压制的冰冷欲.望。
这场狩猎与被狩猎的竞争游戏,只能有一个胜者,月野杏只接受胜者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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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开始肉搏。
攻击要害, 重创伤口,手口并用, 绞首桎梏, 撕扯啃食,这是两个希望占据主导的人在失去一切理智和理由之后单纯的斗争行为。除非其中一个失去神智倒下,彻底宣告另一人的胜利, 否则这场无理性的斗争永远都不会结束。
空荡荡的小巷里回响着拳拳到肉的打击声, 一下,一下,又流畅逐渐迟钝、迟钝……然后渐渐消弭。
最后一声钝感击打结束后,两声重物倒地的动静在昏暗的小巷里相继响起,带起闷闷地回响,而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巷外繁华的车水马龙的热闹迟一步抵达小巷中,却再也传不到两个人的耳朵。
十分钟后,琴酒果不其然开着自己那辆标志性的老爷车抵达定位显示的小巷, 定位显示那个不接电话不出现的混账首领就在里面。
他下车, 朝里面走去。
小巷外面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每晚都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闪烁,巷里巷外像是被隔绝的两个世界,光线无法抵达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巷, 因此这里只有黯淡的光点和着尘埃颗粒浮在空中,隐约能看到人的轮廓。
一身黑大衣的男人缓缓步入巷中,他背对着本就稀疏的光线,阴影笼罩全身, 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倒是可以模糊看到巷子里的情形。
那似乎是一男一女交叠倒在地上的身影, 女上男下。
琴酒看清楚的第一眼其实没有多生气, 甚至还有心情冷笑着想, 月野杏这个不长记性朝三暮四贪花好色的混蛋首领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姿势,下次他可以充分满足对方的需求,以免她又看上哪个该死的……
他没有感受到什么夸张的冲天怒火,相反,他现在冷静极了,冷静到掏枪、啊不是,冷静到还能理智上前几步去看这究竟怎么回事。
“……”
走近后看的更清楚一些,位于上面的女人两手分别亲密一手卡在身下人的脖颈,一手抵在心口,下肢长腿纠缠,暧昧至极,不止如此,二人的脸也亲密地贴在一起。
从上而下去看的角度很像在接吻。
碍眼极了。
琴酒下意识掏出枪来,又意识到现在没有人需要自己开枪,硬是冷着脸把枪收了回去。
上面那个果然是月野杏。
下午溜出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首领现在浑身是伤,头发凌乱脸上带伤地趴在一个男人身上,血液干涸凝固扒在伤口,面部、肢体隐约看得出还有点青肿和淤紫。
“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离开别墅才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男人语气嘲讽极了。
如果月野杏还清醒着大概又要抱怨他不尊敬首领,不把她放在眼里云云,可惜对方已经晕死过去,现在没人回应他,他的话音于是空落落落在空气中,无人承接。
“嘁。”
琴酒不满地冷嗤一声。
他单膝蹲下,仔细检查一下首领身上所有伤口,越看脸色越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恨不得立刻把人叫醒让她听听自己满腹无处说的嘲讽。
至于她身下的人模样也显露出来。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赭褐色头发,带着老土的眼镜,身上伤口???*只多不少,看起来狼狈至极,出气多进气少。
琴酒只是第一眼觉得对方有点脸熟,仔细一看发现是没见过的人,于是没有他太过在意。
月野杏的伤势需要及时处理,因此他没有多管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先把将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的首领抱在怀里,打算带走。
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琴酒下意识把动作放得极轻,像对待珍贵的军.火一样小心谨慎地把人放在车后座。
顺便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至于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团吧团吧塞在副驾驶得了。
要不是这辆老爷车后备箱空间不够大,琴酒其实更愿意把人塞在后备箱里。
之后他把疑似敌人的男人随便扔在伏特加那里让他看守,自己则把月野杏带回别墅。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得不小,月野家的人都在外面住下,别墅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琴酒熟门熟路地给人换衣服、处理伤口、上药、缠好绷带,全程包括换药都没把她吵醒,可见伤势其实不轻,否则不会昏睡这么深。
见她没醒的意思,琴酒眉头微皱,干脆坐在月野杏卧室里那张单人沙发上,陷在昏黄的光线、柔软的沙发中里等着人醒过来。
于是等月野杏因为疼痛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小夜灯照不到的角落里,一个黑漆漆的男人可怜巴巴窝在相对而言放不下一个大男人的沙发里。黑色帽子在他的眉眼处打下阴影,高领毛衣遮住他的下巴,男人闭着眼睛,银色刘海朦朦胧胧盖着他的眉眼,露出的下半张脸瘦削而骨骼清晰。
“……不睁眼的时候果然看起来不一样。”
月野杏嘀嘀咕咕,忍着阵阵的疼痛起身,先是打量一眼身上缠得到处都是的绷带,手法干净利落且老道,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绑的。
除了琴酒不作他想。
她的伤没有严重的枪伤,多是后来肉搏时候造成的打击伤,疼是疼,但还没倒不能动的地步。月野杏从床上下来这点动静足够琴酒清醒过来,对方睁着清明的绿色眼睛看过来,似乎一直在假寐根本没睡着一样。
“怎么,嫌自己的伤不够重,迫不及待要接受二次伤害么?”
琴酒的嘲讽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抵达。
但是相比某些人刺进骨子里的嘲讽,琴酒的话都显得不痛不痒可爱起来了,月野杏拖着身体上前,俯身勾住他的脖颈,两腿分开跪在他的两侧,然后坐在男人有些紧绷的腿上,猫一样整个人窝进他怀里,发出一声似是满足的叹息。
“Gin……”她的呢喃声若不可闻,呼出的吐息清晰地打在他的脸侧。
月野杏自然地在他脖颈处蹭了蹭,选择一个舒适的角度把自己的脑袋嵌进去,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琴酒垂眸打量她几秒,随即发出一声不满的鼻息,一身伤的人不好好躺在床上养伤,不知道想整什么幺蛾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却没有把人放回床上的意思。开玩笑,这个姿势睡一晚明天疼的是月野杏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她爱疼疼着,琴酒选择闭上眼睛。
数秒后,男人把无法安放的手搭在怀中人的腰间,仿佛一对亲密的爱侣,他们相拥着在狭小的单人沙发上入睡。
一切发展如此顺其自然。
起先是睡迷糊后睁眼看到对方后一个自然而然的吻,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月野杏因为伤口的疼痛麻痒而心烦意乱,不许对方有所顾忌,寄希望于沉溺在另一个世界好遗忘伤口的事。
昏暗的光线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形,漆黑的影子交叠,他们在那张狭小的单人沙发上拥抱,影子合二为一,他们在交接一个绵长无声的吻。
所有的话都咽在肚子里,一切寂静而无声,像一场由影子饰演的默剧,所有情绪都在暗潮中涌动。
琴酒本来就不是什么会为了对方克制自己的温柔性格,恰恰相反,他像猛兽一样只晓得进攻,月野杏就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锁链,现在这条锁链自己都晕晕乎乎,猛兽自然脱巢而出,不受控制。
延绵不断的愉悦成功让月野杏忘却身体的疼痛,飘飘然不知精神去向何处。
“Gin……”
偶尔,这片静默中,她会呼唤对方的名字。
“阵,黑泽阵。叫我的名字,月野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