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黄昏边界—— by燃秋夜
燃秋夜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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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暑假在广场遛弯,看见建军儿了。”
建军儿是余照和蒋萌的高中班主任,历史老师,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额发,但是所谓越珍惜就越留不住,建军儿的脑袋瓜一天比一天亮,属实是让人唏嘘,体会到了中年人的身不由己。
“是么?”余照搭腔,“他头发还好吗?”
“唉....只怕是....”
蒋萌边握着手机打字边惋惜地摇头:“保不住了,我见他那次,他都得把一侧的头发往另一侧贴才行,建军儿是时候考虑一下假发了。”
蒋萌微微抬下巴示意余照的手机,她立刻会意,解锁看消息。
【蒋萌:旁边桌那个黑衣服的男的一直看你,怎么感觉不像好人呢?】
【余照:你不觉得他眼熟吗?】
【蒋萌:我认识吗?想不起来呀,我没印象。】
余照夹了片藕塞进嘴里,边嚼边回复。
【余照:你忘啦?我桌洞里压着的学生证,你不是问我是谁吗?】
【蒋萌:啊啊啊啊!!!他是盛寻?!!】
很好,同桌彻底癫狂,更令余照想不到的是,蒋萌会直接开口邀请盛寻他们俩拼桌。蒋萌挪到余照的身边,改为盛寻坐在她对面,桌子本就不大,两个人的膝盖几乎是贴在一起。
盛寻面上不显,在桌子底下用膝盖夹住余照的膝盖,钳制她的动作,把余照气得脸颊涨红。
“盛寻,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蒋萌笑着讲,“我是余照的高中同桌,见过你的旧学生证,我同桌跟个宝贝似的...”
还在闹别扭,余照可不想给盛寻自己在意他的信号,于是清清嗓打断同桌的话。
盛寻左右瞧瞧,扬起笑脸:“你好你好,你这是放假了来找她玩吗?”
余照有片刻走神,自从再见,盛寻总是时不时给她一种陌生感,大大方方与蒋萌交谈甚欢,仿佛这样言语得体,喜恶随心的人不该是盛寻。
她试图剖析自己,为什么这次一直别扭,不肯给盛寻一个台阶下,明明是件小事儿。
这个瞬间,她顿悟。
因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不再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了。
盛寻不再只晓得听话,他会对她耍心机,还会提要求,在言语上反抗,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话语权受到了威胁,她现在左右不了盛寻。
那么,她就会越来越冷淡对他,把他逼到如以前一样卑微求她,在态度上伏低做小,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的重量,来证明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强势的一方,她不允许盛寻有任何忤逆她的态度出现。
这想法太可怕了,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浑身冒起冷汗。
明明是平等的恋爱,她却不允许盛寻有丝毫的违抗意识,企图用冷战来驯化他,多么卑劣的心态。
想到这,余照呼吸变浅,心里空荡荡的,对干锅排骨瞬间失去了食欲。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她真的爱盛寻吗?她是否只是沉迷掌控盛寻的感觉,只是对他有种征服欲?
盛寻和蒋萌聊得热火朝天,仿佛他们俩才是高中同学,临走前,他还邀请蒋萌多来找余照玩,余照沉默回学校,身后追上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拉住她的手臂,捧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圆圆,我认真反省,我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天的态度太差了,我就是心疼坏了口不择言,我没想跟你发脾气。”
他的大拇指去摩挲余照的脸,直直望着她眼底。
“以前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跟你闹,是你最近太惯着我了,才让我飘起来,我吸取教训,以后让我滚我就爬着出去,好不好?”
听到这,余照唰地后退一步。
他手心的温度还留在她的脸颊上,寒意却从脊背往上窜,更可怕了,他似乎没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跟用绳索往脖子上套没有区别。
看他卑微如斯,余照满嘴苦涩,这是她想要的吗?
盛寻的手僵硬在原地,缓缓垂落,上前一步,不敢再碰余照,只是祈求地望着她。
夜风微凉,余照的心口窜出一个血色空洞。
她想,她也需要反思,还爱他吗?是不是只享受把他捏在手心里掌控的感觉?左右他的情绪,看他因为自己发疯,看他因为自己卑微,她就好受了吗?
真的爱盛寻吗?
于是她迎上盛寻的眼睛:“我想冷静冷静。”
“别。”他爆发一般不管不顾地抱上来,将余照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你别这样,我害怕,你每次冷静完了就不要我了,我不要。”
“我就是要想想。”
“不。”他将脸埋在余照的肩膀上,急促焦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天的夜风里,即使在盛寻的怀里,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自从盛寻来了汇江,她半推半就再次接受他,心里充斥着小喜悦,因为看见盛寻喜悦,因为他还喜欢着自己喜悦。
可通过这次小小的吵架,她突然醒悟,这样下去,她只会得到一个再次被驯化的盛寻,他会像以前一样,闷头挨骂,卑微到尘埃里。
她想看见这样的盛寻吗?
“哈哈。”方小小关掉手机,分享最新资讯,“笑死了,隔壁汇江大学的羽毛球馆被拆了。”
卢慧感兴趣地问:“拆了?为什么?”
“不知道要改成什么场馆,反正企鹅书包说,现在汇江大学所有体育选修羽毛球的人都要哭了,因为他们学校借咱们学校的羽毛球馆,以后上体育课都得穿过校区来咱们学校上,600米,那还不得节节课点名啊。”
“哎,那企鹅书包不就能跟你见面了吗?”
“是呀,哈哈,他邀请我周五上午去看他上体育课呢,他说他们寝室全选修的羽毛球。”
卢慧提醒:“可是周五上午咱们班有课哎。”
方小小笑眯眯地爬上余照床边的台阶,看沉默卷在被子里不说话的余照,她的被子外还搭着一本英语四级必背单词,但她眼神放空,显然在神游。
“亲爱的余照同学。”
“周五上午有事儿吗?三四节,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代堂专业课,求你了。”
余照回过神来:“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们老师认不认识脸啊?”
“嗨,不认识,我们班都是女生,大学老师能记得学生的性别都不错了。”
方小小的专业课老师刚打铃就点了名,随即开始授课,余照放下心来,将书翻到老师讲的那一节,关于英语写作的。
她本想着代课而已,点完名就算是任务完成,但台上的英语老师讲课很幽默风趣,头发精致利落地盘起来,气质绝伦,一看就知道是满腹诗书型专业课老师,不由自主地就把她讲的内容听进去很多。
很多专业名词她不懂什么意思,但不耽误她听得津津有味,时间在专注时很快流逝。
一小节课结束,好几个同学拿着包偷偷溜了,英语老师表情未变,镇定吹了吹冒热气的保温杯。
余照自己的课在今天下午,明日周六串休安排周二的课程,然后就开始国庆假期了,大学生就是这样的,在长假前蠢蠢欲动是常态。
她趴在桌子上休息,看旁边的两个室友,挨着的左思然在看游戏直播,卢慧正聚精会神看手机。
左思然注意到余照的视线,有点兴奋地摘下耳机,把手机屏幕挪到余照的面前。
“看,这个小主播,虽然只露出手来,但是游戏玩得很厉害,最重要的是他脾气可好了,从来不跟人在游戏里对喷,我都快喜欢上他了,不能玩游戏的时候我就追他的直播。最近人气涨得特别快,因为榜一富婆一口气给他刷了20万礼物。”
“20万人民币吗?”余照杏眼圆睁,看左思然也同样的震撼脸,再度开口,“好有钱...他的手还挺好看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卢慧捂着脸,不知道手机里看见什么,红霞飞到耳朵,快上课时,她没头没脑地说:“我宣布,男人最帅的时刻就是打羽毛球时扬起来的手臂。”
左思然笑着跟余照吐槽:“别理她,犯花痴了。”

第二节 课刚开始五分钟,英语老师抬起手腕,慢条斯理。
“这节课还剩40分钟,大家现在就动笔写一篇作文交上来,学号名字写在右上角,计入平时成绩,写完可以提前走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甚至还有借笔的,左思然和卢慧都收起手机,余照尴尬地给方小小发消息。
【余照:咋办?你们老师要交英语作文上去,算平时成绩的。】
【方小小:没事儿,你就随便写写,反正交了就行呗,辛苦了余照,有时间请你吃饭,莫慌,随便写。】
余照焦头烂额写完,看卢慧急匆匆交作文离去的背影,只得求助地望向左思然,小声嘀咕:“你帮我看看写得行不行?”
左思然微微侧头:“我记得你高考英语140分啊,你比我们班很多人的高考英语成绩都高,你慌什么?”
“还是看看吧,毕竟你们是专业的,我业余啊。”
左思然偷偷用手指把余照的那张纸挪个方向,沉吟半晌:“行,挺好了,我们能写出啥水平的作文啊,大家都普普通通的,你太高看我们了。”
于是余照忐忑地将方小小的名字以及学号标注在右上角,跟左思然一起交卷子,刚走出教室,手机再度蹦进消息,余照拧起眉头。
“方小小说,羽毛球馆的自动售货机没水了,想让咱们在教学楼帮忙买4瓶送过去。”
提前二十分钟午休,她以为自己能早点去食堂呢,小伙伴在寝室整装待发只等她一声招呼。
左思然哎呀一声:“她怎么这么多事啊,自己去谈恋爱,还得让人帮着送东西,她怎么不让卢慧去?不是跟卢慧的关系最好吗?”
余照深以为然,于是回复,委婉问卢慧没时间吗?
【方小小:卢慧在我旁边呢,已经来了,反正你们也顺路,帮帮忙,我在一楼门口等你,谢谢谢谢。】
左思然翻个白眼:“我才不去,我还得回寝室排位呢,中午是学校网速最稳定最快的时候。”
独留余照形单影只,只得无奈下楼,抱着四瓶水去羽毛球馆找方小小,羽毛球馆两层,现在承受了两倍的上课人数,使得大门进进出出好多人。
几乎是进去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盛寻。
他在一楼距离自己最远的夹角里,侧对着她跟一个女生在聊天。余照下意识抱紧了胳膊肘里的矿泉水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只是不错眼地注视着那个角落。
连呼吸都放缓。
他黑色外套穿到一半,另一边松垮搭在肩膀上,边听对面的女生说话,边伸手解自己因为打羽毛球卷上去的半袖袖口。
女生说得眉飞色舞,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怀里还抱着两个羽毛球拍,样子特别随意,两个人仿佛认识很久,熟稔闲聊,身旁有着小小结界。
抚平了袖口,他用唯一一只空闲的手去拽自己的外套,想把另一边穿上。
但怀里还抱着碍事的球拍,导致他好几下都摸空了,对面的女生见状凑近他一步,想去帮他把衣服拉上来。
余照唰地低下头去,不愿意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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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我现在就查字典,看看完了两个字怎么写。

心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捏住攥紧,不许它跳动。
碰巧方小小注意到她,余照一言不发将水放在方小小怀里,转身就走,外面的台阶只有四层,她恍惚之间踉跄一下,也没在意。
盛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会这样和女生聊天吗?
即使没有笑,可他一直注视着说话的人,给予肯定和回应的样子也让她莫名在意,她难过地垂下头,将眼泪憋回去。
他也会喜欢给他带来轻松和快乐的人吧?
跟自己待在一起的盛寻肯定很累,要时刻注意她的小情绪,必须哄着,她差点忘了,盛寻现在已经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可以轻易地住进别人的心里,也有跟别人相爱的可能。
但他要是...要是那么容易动摇,跟别人搞暧昧,她也不要了,她才不要和其他人争来争去,她有自己的骄傲。
余照满肚子嫉妒和委屈,给小伙伴发消息说食堂见,只是吃了饭,她发现自己的脚腕肿起来,且愈演愈烈,像个馒头。
小伙伴徐从穗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崴脚了?”
这话一出,余照立刻皱起眉头,脑门上暴起青筋,眼泪汪汪看小伙伴:“我脚好疼。”
倒霉事桩桩件件接踵而至,方小小和卢慧兴奋回来的时候,余照正尴尬地坐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的床位,把她们俩吓坏了。
小伙伴全程跟着,在余照的X光结果出来时,愁眉苦脸给导员打电话请假,因为余照同学骨折了。
“你就是疏于锻炼,这骨质疏松的。”
徐从穗对左脚裹石膏像粽子的余照,诚恳建议:“等你出院了每天晚上做做运动吧,你说你二十岁的身体,四十岁的身体素质,这哪行啊?”
余照汗颜,悉心接受:“徐会计说得在理。”
“导员只批了你明天的假,然后不就国庆七天假了吗?她说国庆后你就得去上课,她没法批很久的假。”
“一周也不行吗?”
徐从穗惋惜地摇摇头。
“导员说了,你可以在腿疼的时候偶尔请一天半天的,但是不能连续请长时间的,她没这个权限。”
“还有就是,我明天得去上课,你咋办啊?”她为难,“我国庆得回家,你后天就可以出院的,要不要联系叔叔阿姨来照顾你啊。”
“不用。”
父母两个人都不放假,再加上她心虚,万一被问为什么摔骨折,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盛寻跟女生聊天,她慌了没注意台阶吧?
“我就是上厕所需要扶一下,这右腿不是没毛病吗?实在不行单腿蹦。”
但真的实施到位,她才发现在一条腿瘸的时候,另一条腿很难如想象般灵活,挪到厕所花了十分钟。
徐从穗帮忙给她买一副拐杖,她还不太适应,觉得很硌。不想耽误小伙伴太长时间,下午就劝她回寝室,余照独自坐在骨科的病床上看手机发呆。
这一周,盛寻也没怎么给她发消息。
她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可根本控制不住逃离她思维界限的幻想,一直能推开盛寻的前提是,明确知道盛寻心里有她。
万一有一天,盛寻真的牵着别人的手来到她面前,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她,随口说我不会在意你了,她能接受得了吗?即使是想象也委屈得不行。
她没精打采地把手机放在枕边,安全感缺失,忍不住抱着自己佝偻成虾米。
2012年9月30日。
昨日来得匆忙,小伙伴早晨将余照的充电器还有换洗衣物带来,还贴心给她带了四级工具书,余照目送她急匆匆去上课,掀开外卖的盖子。
【盛寻:圆圆,假期什么安排?你回家吗?我把手表卖了,居然还能值三四千,咱们拿这钱出去玩吧?】
她现在很抵触盛寻,毫不犹豫把他的消息删掉,当作没看见,因为她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对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加上脚是真的疼,不由自主对他有点埋怨。
【陈欣雨:你什么时候放假?我来汇江了,咱们出去玩一天啊?】
【余照:真是不巧,请看。[图片]】
【陈欣雨:!!怎么搞的?哪个医院?】
陈欣雨是风风火火来的,满脸的路途疲惫,余照连忙招呼她自己坐。
自从转学就没再见过了,陈欣雨在辽北念大学,学的还是余照意想不到的土木工程,她个子窜高许多,看着该有170左右,神采奕奕,头发随意披散着,从小女孩蜕变成气质女大学生。
提起土木工程,陈欣雨拍大腿。
“你那高中语文老师是真神了啊!押大作文押得也太准了,我语文比平时高15分,要不是这15分,我根本报不上现在的学校。”
余照笑笑:“那就行,真好。”
陈欣雨瞧她细胳膊细腿缀着一块大石膏,忍不住心疼朋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不得瘸到寒假?”
“哈哈,差不多吧,6周拆石膏呢。”
“你到底因为啥啊?我真不信你是走走路能摔骨折的马大哈类型。”
也许她真的压力有点大,需要找人倾诉,于是她拿起朋友买的饮料灌一口,缓缓跟陈欣雨复述。
“就因为他跟一个女生面对面聊天,那女生帮他拽衣服?那你这不就是吃醋了吗?”
陈欣雨一语道破:“不是,你吃醋了为什么不上去抓着盛寻的头发,质问他为什么要让别的女生帮忙拽衣服?为什么那么亲近?他是死的啊!他不能把球拍放地上穿好衣服再捡起来吗?”
“我倒也没看到去帮他拉衣服,就是看到那个女生凑近,我就没看了。”
“不管拉没拉。”陈欣雨护短,“他跟人家聊得热火朝天的,我也不信什么事儿都没有。”
听到这,余照有点沮丧地捏了捏自己的腿。
“也没因为拉衣服这个行为很吃醋吧,我就是突然意识到,盛寻也有可能会不再喜欢我,让我有点失落。”
“真行啊,余照,吃个醋把自己干骨折了,除了你不佩服别人。”
吃过晚饭,余照建议陈欣雨别在医院浪费宝贵假期,出去玩吧。
“得了吧,你这样我去哪儿玩啊,没心情。”陈欣雨捏着垃圾袋,“我本来也就计划在汇江待一天,明天早晨我就回家了,我就陪你待一晚。我去扔垃圾,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需要的,我给你买回来。”
“不用,我明天也能出院。”
“行。”陈欣雨点点头,再次风风火火出去。
寝室群里面,方小小和卢慧正讨论怎么邀请企鹅书包全寝室出来玩,余照小小打个哈欠,伸手去握拐杖,慢吞吞挪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快到目的地时,突兀的,就听到了陈欣雨愤怒的声音。
“盛寻,你要是不能好好谈恋爱你就别耽误余照!”
“你跟女生聊天聊得挺快乐的呗?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吗?你当你谁啊?你算什么东西?”
“怎么?没话说了?心虚?有胆子散发魅力怎么没胆子承认呢?我什么意思?你听好了,我说,你别得意,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哪天摔下来就不好了。”
脸红脖子粗的陈欣雨打开走廊尽头的安全门,与拄着拐的余照尴尬四目相对,空气静止。
“啊...”她犹犹豫豫,“我就是越想越生气,然后我就想着一定要骂他一顿。”
余照眨眨眼,朋友这样也是出于维护自己的想法。
“我上厕所。”
第二天陈欣雨起早回家,取而代之的是电量不足的盛寻,进来以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氛围安静得余照心里发毛。
盛寻像是说梦话一样,眼神涣散。
“我真的是灾星,我非要缠着你,让你这段时间进了两次医院。”
他红着眼眶去摸余照的腿,但最终手悬空着,在石膏上方微微颤抖,眼泪转瞬砸在余照的病床上,他收回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忍受不了痛苦一般,垂头不断流眼泪。
实在可怜,余照想了想:“昨晚陈欣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是我跟她抱怨,所以误导了她。要埋怨的话,你就怨我吧。”
他用手背抹了把下巴上的眼泪,微微摇头,努力睁开红彤彤的眼睛看余照,余照发愣,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再度上涌。
还爱盛寻吗?
余照想,爱他。
眼前这个人,无法错过,也不能错过,她以前那一套盛寻过得好就可以的想法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她心底也期待盛寻能做些什么的,不是吗?
只是她别扭,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想他;她退缩,什么都不肯做,只想等着盛寻一次次来与她见面;她试探,总是想试探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她也自私,她希望盛寻是她自己的。
于是她轻轻开口:“盛寻。”
盛寻连忙吸吸鼻子,凑近些,神色里都是小心翼翼,看余照不讲话,有点慌地伸手捏住了余照的衣角。
“盛寻。”她再次出声,语调和缓许多,“我觉得我应该跟你道歉。”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最近细细想,我确实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
盛寻闻言立刻往前挪挪,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受不了一样:“别说了,别说了,你没错。”
“不知道怎么了,对别人我都特别有礼貌,很少会说重话,可是一对上你,我就会变得脾气很差,哪怕你露出一点点不满意来,我都要发脾气。这算是我妈说的窝里横吗?”
“才不是,是我的错。”
“前段时间,跟你冷战,我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因为你当时的态度惹得我不高兴,其实你也没干什么,你只是喘了下气,我就不开心了。关于你说的姜远的事,你说得对。”
滚烫的眼泪瞬间穿透她的衣服。
“我不想看你一直道歉,盛寻,看你这样我并不觉得开心,还是那句话,我不以折磨你为乐趣。”
“你没折磨我,是我在惹你生气,是我的问题。”他泪眼朦胧去看余照,“陈欣雨跟我说了,说你是看见我以后才摔跤的。”
“我不是摔跤,我是崴脚。”余照纠正。
“不管是什么,都是因为我,我没让别人帮我拉外套,我们就是同学,她是我们班专业课第一,我们在说上课的事儿。”
余照闷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鹌鹑。
“我最近也在反思,我在恋爱里太强势了,也太别扭,不太好改,但我会尽力改的。”
他把余照抱紧点,闭上眼睛:“不改,你什么都不要改。”
“就算是缺点?”
“这不是缺点,就算你站在我头顶上,我也觉得应该的。”
“我现在瘸着,怎么站你脑袋上。”她仰起头来,将脸搭在盛寻的肩膀上,长舒一口气。
盛寻微微偏头,商量着:“以后咱们尽量少吵架,好不好?”
“为什么不是不吵架?”
他亲了亲余照的耳后:“我这种傻子以后肯定还会有惹你生气的地方。”
“哼。”她也没说好与不好,只是也同样伸手抱住了盛寻的腰,声音如羽毛,轻轻拂在盛寻的心头。
“盛寻,我只是发现,我还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不想浪费接下来的每一天,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永远不跟他分开呢?”
盛寻在她的颈窝磨蹭几下,缓缓开口。
“那你就握紧他的手,别想放开他,他也会尽全力去爱你。”
出院时本想回寝室住,正好寝室没人,落个清净,结果没扛住盛寻的软磨硬泡,与他一起回了他的住处。
其实迫使余照答应的最根本原因是,她真的好想洗澡啊,头发撑不住了。
先是把余照抱到沙发上放好,盛寻才转身去收租的轮椅,草莓绕着余照的伤腿转半晌,跳到茶几蹲上面,一张猫脸满是严肃。
“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辣子鸡。”
盛寻顿一下:“太辣了,你现在要忌口,不行,想点温和的菜。”
她仰头一瘫,倒在沙发上,耍赖一样:“那我想吃火锅。”
“不辣的锅底行吗?”
“嗯。”
“好。”他将余照安置进被窝里,俯身亲亲额头,“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在家吃。”
余照这一觉睡得踏实又舒适,都快忘了自己的脚还包得像个蟹钳一样,窝在被子里扭成麻花,醒过来时完全不知道什么时间了。
慢吞吞坐起,将长发随意地拢一拢卷成卷,睡意未尽地换衣服,近两天她都穿着宽松睡裤,因为正常尺码的裤脚套不进去。
小鸭子印在带着花边的橘色柔软棉布上,盛寻推着她的轮椅出院时,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瞧一眼她花里胡哨的睡裤,让她有些微微的羞耻。
挪到客厅也不见盛寻的影子,买菜需要这么久吗?
草莓蹦上沙发蹭蹭她的腿,她亲昵把橘猫抱在怀里,闻闻它柔软的皮毛味道,棕色的圆圆猫眼正缓慢一眨一眨。
她干脆拿起遥控器自言自语:“咱们俩找个电影看。”
盛寻进来时搬着个纸箱,上面摞着一堆菜,余照想帮忙也力不足,干脆懒散顺顺草莓的脊背,躺得心安理得,跟它讨论剧情。
“草莓,他们俩马上就要互相表白了,你信不信?”
草莓一声嗲嗲猫叫,同时门被敲响,盛寻在厨房疑惑探出头,围裙上擦擦手去开门,与黄矛对视。
“哎呦,余照也在呢,那我就不用你了,我去看看303谁在。”
盛寻纳闷追问:“什么事儿啊?”
“哦,我在网上看有人卖闲置的柜子,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是得自己去搬回来,我想找人陪我去呢。”
听闻要出门,盛寻确实不能陪着去,只是叮嘱:“注意安全。”
黄矛朝余照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扭过身又想起来,看盛寻:“你感冒好了吗?”
盛寻立刻要关门,黄矛机智地用胳膊挡着门口,没形象地倚在墙上,笑着跟余照吐槽。
“余照,你说盛寻这人多有病?谁家好人跟女朋友吵完架气得回家冲冷水澡的,就这位,直接就着凉了,原地感冒。”
盛寻尴尬地去推他胳膊:“别说了。”
“没说完呢,然后我看他实在难受,我说要不让余照来看看你吧。”
“你猜人家说什么?”黄矛坏笑着躲开盛寻的手,捏着嗓子跟余照模仿,“圆圆身体不好,再把她也传染感冒了怎么办?酸得要死,嘿嘿,这次我真走了。”
盛寻尴尬地关上门,没敢看余照快速钻进厨房。
电影里的剧情已经到了情到浓时灵肉合一,镜头从男主角肌肉横生的小腿向上拍,光\裸的大腿下压着女主角的滑腻皮肤,余照立刻伸手捂住草莓的猫脸,看它还想挣扎,立刻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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