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没错。”虫子攻击太没有规律，巴里特只好把受伤的查德背在背上，“到了那边我能用的东西也多，钢条钢板多得很，可这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白染道：“你去过？那里的钢板最大有多大，你知道吗？”
巴里特被问住了，他边顺手拔起一根断裂的柱子当做武器，这才道：“可能有个七八米？”
陆迟问：“你需要多大？”
白染道：“越大越好。”
“应该足够你用。”陆迟道：“2号遗迹过去锻造过飞船。”
白染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遗迹外远远见过的飞船，默了默道：“那足够了。”
想到那两艘飞船，她忍不住又问：“这片遗迹外就有飞船，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借用先离开这里？”
陆迟看了她一眼，“飞船的核心锁有权限才能开启。”
白染明白了，也就相当于主人才有钥匙，没有钥匙不能用。
查德道：“那两艘小型飞船到现在也没开走，如果人都在附近的话，那存活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白染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三个死去的雇佣兵，知道查德说得大概率是事实。遇到这么严重的虫潮，能回到飞船上的话早就开走逃命了。
说话的功夫，陆迟已经看好了附近可利用的地形，道：“先撤到那边的围墙上，从上面走。”
城墙大多都已倒塌，可石块堆在一起总有些厚度，比起在平地上躲虫子腿压力要小很多，从上面也更容易快速撤离。
几人立刻行动，白染能看出陆迟和巴里特、贝琪配合默契，借着相互掩护很快就聚集到了围墙上。
之后按照陆迟事先看好的路线，顺利引着虫群往遗迹外围移动。
查德在巴里特背上回着头给他们汇报情况。
“这围墙厚度刚好，偶尔还是会被穿透，你们小心些。”查德道：“‘爱莎’——我总觉得这么喊有点难过……总之它也跟过来了，但好像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就是在后面跟着。”
倒塌的围墙坑洼不平，十分难走，还得警惕忽然穿出来的虫子腿，一路上几人只顾往前，耳朵听着查德说后面的情况变化。
直到终于离开了1号遗迹的范围，几人才得了喘息机会。
白染看向身后，大量留在地面的虫子正紧追不舍，还有就是虫群中正在以极快速度移动的爱莎。
它已经完全学会了用双足行走，只是快速移动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作出节肢动物的姿态，看起来依旧带着几分诡异。
离开城市遗迹后是大面积的冻土，地形的改变对于他们来说不占优势。
可白染很快就发现，陆迟巧妙地利用了途中的地坑和高耸的倒塌石屋群，带着他们一直牢牢引着虫群往前，途中一次都没有被虫群绊住。
只用了之前白染来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几人就已经成功抵达了2号遗迹。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能看到荒废的机械锻造厂里堆满了各种破碎脏乱的废弃材料，就如同一座大型的垃圾场。空气里漂浮着金属生锈的气味。
巴里特道：“到了，现在怎么搞？”
白染看了眼周围乱七八糟的破损板材，问：“你最多能举起多重的板子？”

第11章 荒星
巴里特道：“这里的材料都被捡的差不多了，剩下都是纯废料，没多重，我都能举起来。”
“那找面积最大但厚度不要太厚的。”白染道。
这时候爱莎和虫群也已经追到了2号遗迹。爱莎跃上了一处高耸的石柱，依旧保持着远距离观望，地面上的虫群也没有进入遗迹内部，而是分两排从左右两边沿着废墟边缘前进。
巴里特边找材料边骂了一声：“这是要把咱们给围了？”
“我觉得这种智能进化水平已经有点恐怖了。”贝琪也开始帮忙到处翻找，“也不知道迪恩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回来，按理说不该这么慢。”
查德的腿还不能动，只能靠在废铁堆上，环顾四周看到合适的材料就让巴里特和贝琪去翻出来看看，“团长最近不在基地，他可能找不到人，要是团长那边信号不被干扰，应该快了吧。”
几人正担心变异体的进化速度，白染却忽然道：“其实进化了也好。”
所有人：“？”
“要是一直像之前一样用虫海攻势，我们也没那么顺利到这里。”白染道。
查德点头：“有道理。”
白染见陆迟已经走到稍远处，于是也走过去，顺手从一只锈迹斑斑的破铁盒里找出一枚不大不小的铁片，拿在手中端详一瞬，而后抬起眼看向陆迟。
陆迟注意到她的视线，偏过头来，“怎么？”
白染用两根手指捏着铁片一角，递到他面前，“你能不能让这枚铁片保持一定时间的震动？”
陆迟在目光在铁片上停留一瞬，明白了她的打算，抬眼道：“有多少把握？”
白染想了想，“八分。”
陆迟看着她淡定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从她手中取走铁片，很快白染就看到铁片在他手中震动起来。
和她预想的一样，陆迟可以控制对“气”的操纵强度和频率。在气的作用下，铁片很容易就产生了长时间的震动。
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了。”
陆迟停了下来，直接将铁片扔回了铁盒里。
另一边巴里特没太听清两人说话，回头看就更懵逼了：“他们在干什么？”
查德道：“不懂，你问贝琪。”
贝琪：“……我怎么知道。”
巴里特：“这怎么还能边打哑谜边说话呢？”
查德道：“有没有可能，是在提前实验，之后是想让巴里特举起最大的钢板，然后队长直接震动把虫子都震死？”
贝琪和巴里特：“……”
这里最大的钢板最多也就能覆盖一两只虫子，虫子外壳坚硬无比，钢板直接往上砸都不一定能砸死，震动能管什么用！？
“你看《语言学》的同时就没有看《物理学》吗？”贝琪赏了查德一枚白眼。
查德认真回答：“看过了。”
贝琪：“？”
查德一本正经道：“可是白染和队长都是超越物理学的存在。”
贝琪：“……”竟然无法反驳。
最后陆迟找到了最合适的钢板，巴里特将那块十米左右的板子从一大堆废料下面挖了出来。
查德还是在一边负责观望，他担忧道：“除了那边围住我们的虫子，其他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虫子腿攻击也没再出现，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白染在找材料的同时也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通过声音，不但能判断地面上虫子的动向，就连地下虫子的活动轨迹都大概能掌握。
这些虫子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要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彻底围死，然后一击必杀。
他们想要占据先机，就必须在爱莎发动攻势前抢先动手。
巴里特托着钢板的一端，“这钢板要怎么放？”
白染果断道：“直接插进地面。”
巴里特：“？？？”
见他一脸茫然，白染指着脚下道：“垂直地面，直接砸进去，用点力。”
巴里特：“……”
将一根钢管投掷钉入地面和将十米左右的钢板插进地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贝琪和查德分别用怜悯和鼓励的眼光看向他。
查德：“你可以的巴里特，加油。”
第四星区R2轨道跃迁点。
荆棘号即将进入跃迁范围，A级探测器抵达定位目标，发回了探测数据。
看着正在回收的数据，一名操作员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所有的数据流已经显示在主控台的虚拟屏上，全息投影同时模拟出了β23的实时动态影像。
“1级变异体模糊计数300……400……450……数量还在增加！”
“2级变异体模糊计数10……20……30……同样也在增加！”
“β23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多变异体？！”
“等等！不对！这里还有一个——未知等级变异体？！！”
荆棘号主控台的操作员都是服役多年的老手，跟随卡尔经过了多年历练，已经极少有情况能让他们如此震惊。
卡尔霍然起身，沉声道：“最后一项，立刻执行解析！”
主控台组长努力压下心惊，“是！”
自动解析程序立刻启动，深蓝和浅蓝色交错的解析代码迅速向上翻滚，几分钟后弹出了红色报错信息。
冰冷的电子音道：“异常错误报告，解析失败。”
主控台组长脑门上沁出了冷汗，“不应该，舰上搭载的是最新解析系统，A级探测器也已经同批更新过，数据库里包含所有变异体的最新生物资料，没道理解析失败，除非……”
旁边的操作员脸色有点发白：“难道是未知新物种？”
卡尔皱起眉：“更换2级目标。”
组长立刻切换了一个2级目标，开始解析进程，但是这时却更快地弹出了报错信息。
系统电子音：“A-X8236探测器连接错误……解析已中断。”
组长额头上的汗彻底绷不住了，他再次操作执行解析，却依然是同样的反馈。
卡尔果断道：“追溯错误源头。”
操作员立即执行，很快就在错误数据流中找出了关键信息。
“根据3分钟以内数据显示，应该是异常干扰导致的磁场紊乱，A型探测器进入了干扰范围，因此失联。”
卡尔似乎已经预料这个状况，“干扰的波动值多少？”
操作员追溯到节点，汇报道：“6700。”
这和统战部主脑判定的危险系数大于6000吻合。
卡尔眉目微沉：“应该是3级变异体的精神力造成的。”
所有人都是一惊，组长道：“可6700还没有达到3级变异体的精神力测定范围。”
没有达到，但也很接近了。如果突破临界点，那监测中心发出的警报级别就会不同。3级变异体属于一级警报，直接发送执政厅，绝不会出现因值班人员睡着导致的低级错漏。
站在主控台旁边的副官紧张道：“也许是这个3级变异体没有展露全部精神力？”
卡尔面色凝重：“或者精神力攻击已经结束一段时间，检测到的只是它的精神力余波。”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列入紧急事态，毕竟上一次出现3级变异体，直接就废掉了一整颗星球。
眼看荆棘号已经进入跃迁站点，组长见卡尔沉默不语，试探着问：“上将，那我们是否进行跃迁？”
卡尔道：“进入站点后暂时待机。”
听到他这么说，主控室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β23原本就是一颗荒星，现在遇到大规模虫潮，尤其是出现3级变异体的情况，最合理的处理的方式就是上报后直接废弃，然后利用基站将其彻底隔离。
然而卡尔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启动B型探测器脱落智能核心程序，改成纯机械制动。”卡尔声音沉稳：“排除干扰后回收影像。”
智能核心是探测器最容易受到磁场干扰的部分，如果是纯机械制动，则能更加靠近星球表面，只是回传的影像也将降级，最多只能以点标识出热源。
在A型探测器之后，B型探测器也陆续抵达β23外围，在操作员远程操作脱落智能核心后，全部探测器贴近星球。
很快就有数个探测器发出了热源提示。
在排除其他因素影响之后，操作员调取了有效信息。
β23的全息影像不断放大后，某片地区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红点。
一片红点中心的位置闪烁着几个不明显的蓝色小点。
“！？”操作员将蓝色小点的位置再次放大，“竟然有人！”
红点标示的是变异体，而人类热源数据和变异体不同，由蓝色标示。此时所有人都看到，在大量变异体的正中央位置显示着这颗星球上还有人活着！
“不对，这画面怎么好像静止了？”操作员疑惑道：“热源没有发生移动，难道是探测器坏了？”
反馈的全息图像上所有的红点和蓝点都没有发生明显移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大群变异体将几个活人围在中心一动不动。
这种不合常理的诡异状况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探测器损坏的可能，可下一刻调取的六七台探测器显示出同样的影像直接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蓝色的点一闪一闪，是明确的存活标志。最近的红点距离它们非常近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调取信息的操作员毛骨悚然。
此时负责驾驶的操作员已经将飞船停进了跃迁点。
卡尔立刻下了决断：“目标设定第七星区C点，立刻启动跃迁！”
所有人：“！”
C点距离β23最近，但也是目前最不稳定的一个跃迁点，如果跃迁出问题，后果将难以预料。
平时如果出任务去第七星区，通常是跃迁至第六星区再顺航道进入第七星区，这样安全系数最高。
况且帝国明确将第七星区列为危险区，规定平民不得私自进入，这种时候出现在β23的肯定是为钱不要命的雇佣兵。
现如今为了一颗荒星和几个自己都不惜命的雇佣兵，全完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卡尔却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驾驶员无法，只得咬牙启动了跃迁。
荆棘号庞大的舰身在跃迁点的光圈中一闪而逝，只留下空寂的跃迁圈在无垠的虚空中微微发亮。

吱嘎——
巴里特胳膊上的肌肉全部暴起，十米高的钢板被他缓缓举起，发出摇摇欲坠的扭曲声响。
查德看着站在断墙上的巴里特，由衷赞美道：“这肌肉的轮廓真让人羡慕。”
“现在是看肌肉的时候吗？”贝琪戒备地注意着四周的虫群，“我总觉得这些虫子不太对劲。”
白染听着地下的细微动静，镇定道：“你们先上高处。”
贝琪会意，扶着查德一跃就到了相对坚固的一处倾塌的房顶上。
“都躲开了，我扔了！”巴里特低吼一声，用力之下手臂肌肉爆出青筋，将钢板举到最高后猛地向下一贯！
轰——！
钢板撞裂了坚冷的土地，入土面积却还不够。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随着撞击声响起，地底的虫群倏然动了。密密麻麻的尖锐虫足扎穿了冻土，如同紧密的地刺阵一般一瞬间让地面上的人无处落足！
与此同时，在高处进行包围的虫子也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
格拉虫并不会飞，可它们借着高度，一只踩一只地往前，逐渐形成了从空中飞扑的趋势。
站在锻造厂中心的几人前后左右，包括脚下和空中都被虫群封死，多足节肢生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单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地面被贯穿的一刹那白染腾身而起，在空中时看向另一边的陆迟。
不待她说话，陆迟已经落在一处倒塌的拱门上，抬手微微在空中一抓。
钢板附近的空气骤然紧缩。
轰隆——
直入地面的钢板登时震颤起来。
另一边，巴里特一掷之下发现深度不够，立刻又举起事先准备好的另一根钢柱，“查德！”
贝琪快速清理着周围扑上来的虫子，查德在她的保护下冲巴里特抬起机械臂，“好了，来吧！”
巴里特一跃而起，脚踩在查德的机械臂上的一瞬间，查德立刻朝反方向发射机械臂的脉冲装置。
房顶被脉冲的轰击射穿，巴里特借助查德的反向推力腾至高空，在空中举起钢柱，猛地朝着已经开始震动的大型钢板垂直砸了下去！
轰然声中，钢板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高度被彻底砸进了地面。
在陆迟的操控下，整块钢板剧烈震动起来，地面的硬土很快出现了龟裂的迹象。
白染道：“可以了！”
她召唤出七杀，抬手一拂。
扑来的虫群如同黑云压顶，眼看就要将他们整个封死在内。
琴音就在这一刻响起。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钢板剧烈的震动没停，所有人却同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巴里特和查德还没意识到原因，贝琪已经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声音好像变小了……？”她难以置信道。
很快巴里特和查德也反应过来，钢板震动的幅度没有减弱，但是震动的声音却渐渐听不到了！
数秒之内，钢板嗡鸣的震动声竟然随着琴音完全消失了！
三人看着眼前不停震动的大型钢板和被震裂的土地，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陷入了难言的震愕。
“是我聋了吗？”查德陷入了自我怀疑。
“应该没有……”巴里特也愣在当场，“我也听不见了。”
不等他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情况再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原本已经扑到眼前的大量格拉虫忽然像触电一样从空中坠落，最新汁源加群八八三〇弃气巫弎流可看当天更新巴里特等人警惕地做好了杀出重围的准备，谁知这些虫子落地后竟然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
巴里特手里钢管都举起来了，却见面前的虫子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数条附肢不停抽搐，整个虫子如同磕了药似的疯狂抖动。
巴里特：“……？”
查德眨了眨眼：“这该不会是抽筋了吧？”
贝琪的手臂已经化成了刀，闻言无语道：“几百只集体抽筋？”
查德：“……那好像是不大可能。”
站在拱门上的陆迟一直没说话，直到所有虫子抽搐到无法行动，他才开口道：“巴里特，贝琪，找到所有的2级变异体，补刀，务必确认死透了。”
2级变异体有感染风险，危险系数高，如果没死透对他们来说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巴里特和贝琪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立刻应声分头行动。
陆迟看了眼身边的白染，最后视线落在了一直守在最高处的爱莎身上。
它血红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白染，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一口咬断白染的脖子。
陆迟维持着钢板的震动，不动声色转移了方位。
在所有人看来安静得诡异的情况下，白染耳中却正持续鸣响着极为刺耳的噪声。
她通过琴音送出灵力，将钢板震动的频率一次性推高到了人耳听不见的频段。
而这个频段正在她之前听过的虫鸣范围内。
就像人类听到人耳范围的极限音高时会产生极度不适，现在这个频段正是对格拉虫来说的极限音高。
并且这个极限音在陆迟维持钢板震动的情况下，一直持续鸣响。
结果如白染所料，格拉虫承受不了极限鸣音，很快就出现躁乱抽搐，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声音持续时间越久，最等低级的1级变异体衰弱得越是明显，甚至直接被鸣音摧毁了神经系统，渐渐死在了原地。
钢板插入地面以下约五米，极限鸣音在岩石和土壤介质中传播更快，几乎在一瞬间就使得地面以下的所有虫子失去了行动力。
从地面上能看到方圆数百米，时不时也有虫子从地下轰然穿出逃窜，然而到了地面上却依然逃不开这催命的鸣音。
大量虫子在抽搐中死亡。
对于能听到极限鸣音的白染来说，这样做其实很危险，一不小心自己也很容易陷入灵气紊乱导致反噬。全靠深厚的修为，她才能做到静守身心，保持灵台清明。
正当她全神贯注以防遭受反噬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祥的冷意。
她一手抚琴，正待闪避时却见人影一闪，一只手抓住了趁乱向她扑来的爱莎。
爱莎苍白的右手向前伸出，指骨不正常地弯曲，指尖化为坚硬锐利的白色虫刺。
陆迟的手精准地抓住了爱莎的手腕，将它即将落在白染头上的攻势硬生生止住。
爱莎身在半空，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虫鸣——
这一声直接响在白染的头顶，声音穿透耳膜，震入脑海，白染登时感到一阵头疼。
陆迟周身气动，正想直接镇碎爱莎的手臂，谁知爱莎在锐鸣的同时，身体向诡异的角度弯折，另一手猛地抓向他受伤的肩膀。
未知情况的变异体很有可能感染性极强，未免得不偿失，陆迟果断将它甩向远离白染的方向。
摆脱钳制后爱莎以极快速度脱离二人攻击范围，落地后双手触地，从它粗重的喘息和浑身散发出的暴躁情绪来看，应该也受到了极限鸣音的影响。
它仿佛再也无法安定地待在一个地方，不停地快速变换着方位，似是在寻找突破口。
砰！砰！砰！
场地内传来枪响。
爱莎进入了射程距离，查德立刻向它开枪。
然而它的速度太快，查德难以瞄准，连续几枪都没有打中。
爱莎借助成堆的废料和虫子的尸身躲避，在枪声停止的时候，她也躲在了一只将死的虫子身后没再出来。
至此形势上似乎已经占了上风，白染却直觉不好。
不待她出言提醒，排山倒海的精神力波动就从爱莎消失的地方汹涌而出！
它继承了“母亲”的精神力，甚至比“母亲”的精神力还要更强！
然而被浪潮般的精神力席卷而过的时候，白染却发现它发出的精神力波动并非为了攻击。
在它的精神力影响下，原本已经将死的格拉虫竟然渐渐停止了抽搐，顶着极限的鸣音从地上再次站立起来！
白染见状心知不好，快速对身边的陆迟道：“它的精神力对同族有治愈效果，不能让它活着。”
说完不待陆迟回应，她暂时收琴，腾身掠向爱莎所在的方位。
挡在爱莎身前的巨型格拉虫已经在精神力影响下重新站了起来，白染无法直接通过，正待先杀了这虫子，却只听“咯啦”一声。
眼前的虫子在骤变的气压中外骨骼错位，很快就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白染知道陆迟在后面帮她，便直接跃过虫子尸体。
爱莎在发出精神力波动的时候停留在原地无法快速移动，白染出现的时候，它立刻收起精神力后撤。
白染却没有给它离开的机会，她的琴音令它短暂地无法自由活动。就在这几秒内，白染已经掠到它身前，抬手掐住了它的脖子。
触手冰凉，它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类的体温。
它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白染，细弱的脖颈发出濒临折断的微响，它的嘴角却拉起诡异的弧度，张口用爱莎的声音道：“姐……姐……我……不想……死……”
这一次它学得更像了。
白染知道自己不该犹豫，可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地浮现出了一副绝不该在这时候想起的画面。
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叫过一个人。
那时候她也快死了，也是这样，叫了另一个人一声——
而那时候的她，得救了。
就在这一瞬，爱莎的眼睛亮起刺目的红光——
砰——！
枪声响起。
一颗子弹贯穿了爱莎的太阳穴。
白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喷射而出，落在地上溅射成一片白渍。
那是它的血。
白染微微怔然，她顿了一瞬才偏过头。
陆迟举着枪朝这边走过来。他的手很稳，枪口依然直指爱莎的头部。
“放手吧，离它远点。”他道。
白染确认手中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这才将爱莎的身体放在了地上。
陆迟来到跟前，毫不犹豫抬手在它独角稍下方核心腺体的位置又补了一枪。
白染下意识偏开了视线。
陆迟见状道：“我以为你不会心软。”
这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白染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不是心软。”
陆迟也没再多问。
失去了爱莎的精神力支撑，剩下的虫子不足为患，陆迟正要着手处理，却忽见一旁的白染抬起了头。
“好像有声音。”白染望向头顶的天空。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黎明的阳光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遗迹群落如同文明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伤痕累累的冻土上，白骨和变异生物的尸体泛起晦暗的光。
铁灰色的天空中逐渐显出飞船巨大的轮廓，向地面投射下大片暗影。

查德也看到了头顶的飞船，“好像是红蔷薇，是团长来了！”
在看清飞船的颜色之后，白染才意识到“红蔷薇”是飞船的名字。
飞船整体呈现出流畅漂亮的梭形结构，尾部弯曲的飞翼形成花朵状，推进器成为明亮的花芯，搭配火红的防护涂料，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红蔷薇”。
降落的飞船掀起强烈的烟尘。
白染抬起手挡住眼睛，在烟尘减小后却发现天幕投下的暗影依然没有消失。
“不止一艘飞船？”她问陆迟。
陆迟黑沉的眸子也正看着空中浮现的第二道更大的暗影，“不是我们的人。”
白染：“？”
巨大的影子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那是比红蔷薇还要大上数倍的军用星舰，庞大的体积和完善的系统结构足以成为一座临时的空中要塞。
黑色的舰身上印着一枚带刺的倒三角标志。
“……荆棘？”查德有些难以置信，“队长，你看那是不是帝国护卫队的主舰？”
陆迟脸色不太好，转过头盯着查德道：“学会演戏了？”
查德：“？”
“难道不是你暗中报的信？”陆迟逼视着他。
查德被瞪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惊讶又委屈地道：“你是说艾伯特先生吗？他也是关心你，你总不接他的通讯，我就和他说了一声你来这边出任务，很快就会回去，并没有说别的。”
“……而且我只是回了艾伯特先生的通信。”查德不解道：“这和帝国护卫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