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琴师—— by容度
容度  发于:2024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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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说了二级变异体造成的伤不能大意。”查德将所剩无多的抑制剂打进陆迟的身体,“从现在开始你就躺在这里哪也别去,等团长他们来救援。”
陆迟仰靠在沙发背上由着他们处理,听两人说完才不紧不慢道:“那么紧张干什么,这点伤,自己长长也能好。”
查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严肃地盯着他道:“要不要我把《变异体对治防护守则》和《行动条例》拿出来念给你听?”
陆迟:“……”
巴里特听到这也愣了,“查德,你真的随身带着那些破玩意儿?”
查德一板一眼道:“这不是破玩意儿,《行动条例》第一百三十一条规定,外出行动随身携带《守则》与《条例》,严格遵守并时刻提醒队友是每个人的职责。”
所有人:“……”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白染忽然出声:“我有药。”
除了陆迟,其他三人纷纷向她看过来。查德马上问道:“是止血剂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替队长谢谢你的慷慨。”
白染不爱拖欠人情,刚才陆迟也算帮了她,她没理由有药不给。
她从乾坤袋中找出了两瓶药,一瓶是当初师父炼制的归元丹,一瓶是她自己做的祛毒止血散。这两种药看起来普通,配合使用却是最具奇效的伤药。当然,如果在加上有人以灵气相助吸收,就更好了。
她将药瓶递了过去,却发现对面的查德和贝琪都愣了。
查德顿了几秒才接过两个白色的小瓷瓶,迟疑地问道:“这是……止血剂?”
白染刚才看到了他们所使用的药,都是装在针管里的一次性输入液体制剂,跟她认知中的伤药差别很大。在她眼里是如此,在查德眼里自然也一样,他们大约也对这种瓶装伤药并不熟悉。
“嗯。”她应道:“可以止血。”
查德将一只小瓶子拿到眼前转着看,仿佛要找到其中的机关,口中问:“怎么用?”
“一瓶外用,一瓶内服。”
查德闻言停下转药瓶的手,迷茫的目光和白染对上。
“……”
“……”
一片静默过后,白染放弃了:“还是我来吧。”
她拿回药瓶,走到陆迟靠着的沙发跟前,将其中一瓶药打开倒了一颗出来,递给沙发里的男人,“把这个吃了。”
陆迟维持着仰靠的姿势,垂眸扫了一眼那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药丸的颜色似乎是有点吓人,贝琪赶在陆迟吃药前问道:“你确定这个药对症?”
之前陆迟还没醒的时候,白染已经见过他的伤口,她作为修仙者,活得比普通人要久得多,形形色色的外伤基本都见过。就算这个世界的变异星兽是第一次见,可落到人身上,伤势无非还是那几种。
陆迟的伤口难以止血,应该是因为星兽所带来的类似毒素感染,严重的情况会导致人体异变。即便控住住了异变,如果不加以抑制也会出现无法止血的情况。
白染不觉得这里有人能耐心听她讲述人体阴阳五行与治疗的关系,于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点头表示肯定,“我确定。”
贝琪没再说话,陆迟静静看她片刻,开口时声音平稳,说的话却仿佛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
白染淡淡看他一眼,“那你可以不吃。”
说完她就要收回手,一旁的贝琪见状连忙打圆场:“队长,我觉得她不会的。她是遇到事故才落在这,之前我还替你答应了让她搭乘咱们的飞船,送她回主星。”
言下之意,白染有求于他们,不会傻到断自己的后路。这是一句解释,同样也是在给白染警告,但凡她要敢对陆迟不利,就是死路一条。
陆迟的视线始终落在白染身上,听了贝琪的话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贝琪还待再说,沙发上的男人却忽然倾身过来,将白染手心里的那枚药丸拿走了。
白染也不多废话,在陆迟吃下药后,直接给他的肩膀处上药。
之前刚进入1号遗迹的时候贝琪已经用某种自动缝合器将他的伤口缝合,现在伤口再度裂开,于是又被查德打了个补丁。看起来有些狰狞。
药粉洒在伤口上应该很疼,陆迟却一动没动,也没吭声。白染顺利将药上好,判断了一下不以灵力辅助吸收问题也不大,于是道:“可以包扎了。”
查德和贝琪围观了全程,见她动作利落地处理完,查德问:“这样就好了?”
白染:“嗯。”
贝琪很快拿来了干净的医疗纱布和绷带,将陆迟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忙了一通,查德等人总算安下心来。
“巴里特呢?”查德又念叨了陆迟好几句,这才发现巴里特不见了。
“他去外面看看情况。”贝琪道:“今天太不对劲了,咱们还是小心些,最好就是待在这里等救援。”
她说完,外面传来金属轴承摩擦的声音,而后巴里特大步走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查德问。
“不好。”巴里特将拳头粗的钢管往旁边一放,道:“我看见二级种了,还不止一只。外面到处都是虫子,实在是恶心透了。”
“数量多还好说。”贝琪道:“重点是这些虫子好像能分辨攻击对象,刚刚它们就只追着队长和白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白染听了她的话才明白,原来这些虫子过去的行动模式要更原始,并非像今天一样能精确到某个目标。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道:“也许是被人操控。”
所有人都看向她。在白染看来这个解释很符合逻辑,在她原来的世界能够降服并操控妖兽的修士不在少数,可眼前三个人似乎没有一个人相信。
直性子的巴里特第一个道:“你在开玩笑吗?这群畜生要是能被人为操纵,那我们还在这瞎费个什么劲?那什么统战中心直接搞个控制,让它们全部自杀不就完了!”
这话说的糙,可在场没有人反对,查德道:“自从大灾难以后,不管是统战中心还是研究星都没有停止对变异体的研究,如果有办法操纵,的确早就破解了如今的困局。”
空气安静了片刻,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迟忽然道:“不,她说的有道理。”
所有人:“?”
陆迟道:“只不过操控虫群的不一定是人。”
白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人,而是更高等级的同类。
贝琪不解道:“就过去的经验来看,二级变异体的确能对一级变异体造成一定的影响,三级变异体更是能产生一定范围的精神辐射,可控制低等级同类攻击单一精确的目标,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陆迟道:“没有先例,不代表它们不会进化。”
几人闻言耸然一惊,查德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格拉虫出现了智能上的进化?”
陆迟道:“有可能。”
静默片刻,巴里特骂了一声:“这么说其他品种也有可能进化了?那岂不是以后打起来更麻烦了!”
“这不是打起来麻烦的问题。”贝琪脸色也不大好:“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陆迟的目光却落在白染身上,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人为操控?”
白染略一顿,这不过是她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的猜测而已,刚才他自己都说了操控者不会是人,为什么又要多此一问?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正定定望着她,似乎并非随口一问,而是真的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
白染有些莫名,不过还是回答道:“因为虫子的行为不像巧合,它们锁定攻击目标,是在有人想要害你未遂之后。”
陆迟听后顿了一瞬,另外三人也是一愣,查德道:“等等,你这么说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贝琪缕着前后关系:“有人雇队员反水害队长不成,就利用虫群来围杀他?之前队长命悬一线,而你展露精神力救了他,所以连你也成了攻击的对象?”
查德道:“我感觉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巴里特原本一点都不同意这种说法,听了贝琪的解释之后却忽然一巴掌拍在查德的肩膀上,“那两个混蛋一出门就被虫子碾死了,难道就是队长说的杀人灭口?”
查德脸都白了:“……你们等会,这不可能的吧?”
白染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默了默,淡淡道:“只是猜测而已。”
查德看了看沉思的陆迟,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白染,忽然蹲下身从一只箱子里扒拉出了几块土色的东西来,诚恳地对两人道:“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这种可怕的故事还是先不要讲了。”
贝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了是猜测,可能性几乎没有,你怕什么。”
“可能性是人为规定的量化数值,可语言的效用不止如此。”查德认真道:“埃默森博士的《语言学》里面有提到,正面提出的语言能量波动是精神力波动的一种,如果能量达到一定阈值将会影响外部能量场,也即是古华夏的说法——‘乌鸦嘴’。”
贝琪:“……”
“不说了,吃。”她冷漠道。
查德这才高高兴兴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块应急压缩食品,“这次来这边太匆忙了,中间也没来得及补给,最后一支营养剂给那孩子了,咱们就凑合吃点。”
白染看着拿到手的食物,这是一块一指见方的立方体,横平竖直,表面光滑,颜色和外面的干冷土地如出一撤。
这东西……能吃?
白染早已辟谷多年,可辟谷是有前提的,修士在灵气充沛之地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代替食物养分,而如今这颗死星灵气全无,就算是她也无法一直不吃东西。
问题是这东西该怎么吃?
她端详片刻,正想试着放到嘴边咬一下试试,却忽听陆迟道:“给我。”
白染:“?”
她的动作顿住,只见沙发上披着作战服的陆迟对她伸出手,白染迟疑一瞬,将手里的“土方块”交到了对方手里。
陆迟接过,用手指在角落的位置一按,只听轻微的“咔”的一声,四方体的外壳就像剥蛋壳一样碎裂掉落,露出里面奶油色的食物。
他留着底层的外壳托着食物,递回给她。
白染:“……”
自己好像是无意中暴露了什么。
陆迟却什么都没说,倒是看到这一幕的查德道:“我忘记了,白染是从首都星来的,以前应该没吃过这种应急食物吧?”
白染:“……嗯。”
简单吃过东西以后,巴里特说他负责第一个守夜,接下来是贝琪,最后是查德。至于白染和陆迟则因为一个不熟悉情况、一个有伤在身,被勒令休息。
偌大的库房很快安静下来,陆迟被查德逼迫在沙发上躺下,爱莎依旧窝在单人小沙发上,而白染和贝琪则分到了查德不知从哪只箱子里掏出来的充气垫,大小刚好够她们躺。
查德自己则背靠沙发坐在了地上,又恢复成了白染初见他时的那幅沉默样子。
白染其实并不特别需要睡眠,她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以后夜晚大多用来静坐修炼。身边的贝琪很快睡着,在这种没有修炼条件的环境里,白染也只好闭上了眼。
同一时间,1号遗迹外围。
倒塌的城墙上爬满了体型巨大的格拉虫。其中一只头顶有尖锐的角状凸起,其他没有角的虫子在它周围渐渐形成规则的圆形阵列,从上空俯瞰就像某种失落古文明的“麦田圈”。
被围在中心的巨虫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转动着它的复眼。
复眼中无限晶格几乎遍布了城墙内外的各个角度,其中一个晶格映照出一具被洞穿的人类尸体。
巨虫的复眼微动,晶格被放大,最后聚焦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在面部停留几秒后逐渐向下扫描,在扫过尸体旁掉落的一张照片时停住。
照片被放到最大,最终定格在男人晕倒的狼狈姿态上。
白染睡着的时间很短,巴里特回来交换贝琪的时候她就醒了,之后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小沙发上传来动静。
离得最近的查德很快也睁开了眼,白染从床垫上坐起身,只见小沙发上的灰色毯子动了动,爱莎揉了揉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围。
“你醒了?”查德放轻声音道。
爱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瑟缩道:“……你是谁?”
“我叫查德,不是坏人,你别害怕。”查德说完也不见爱莎放松,只好求助地看向白染,“白染,还是你和她解释吧。”
爱莎转过头和白染对上视线,她愣了下,似乎是终于记忆回笼,“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白染点头道:“你之前被震晕了,查德给你输了营养液。”
爱莎这才再次看向查德,小声道了谢。白染见她说完后似乎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我……”爱莎涨红了脸,“我想去洗手间。”
白染顿了一瞬,查德道:“在外面,我带你去。”
查德说反正他下一个守夜,让白染继续睡,白染没和他争抢。看着爱莎跟在他身后出去之后,她也没再躺下,就算不能修炼,宁心静气也好。她养成了静坐习惯,很难改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染终于察觉到不对。爱莎和查德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洗手间离的再远也不会这么久。
她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去哪?”
白染回过头,就见陆迟枕着一只手,漆黑的眸子被灯带映出一点星火。
“去看看爱莎。”她道。
陆迟从沙发上坐起来,许是因为受伤面上带了些倦意,“他们去多久了?”
白染这才知道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也醒了,“挺久了,我觉得不太对。”
陆迟披上衣服起身,往门口走过来。巴里特已经睡熟了,陆迟没有叫他。两人离开了库房。
“戴上。”陆迟扔了一样东西过来,白染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个冷硬的环状物。
“备用的,可以照明。”陆迟说着按亮了自己手上的照明灯。
一束冷光打了过来,照亮了白染的手,白染学着他将环状物戴在了手腕上。这东西似乎能自动调节尺寸,大小刚刚好,只是戴上以后她却没弄明白怎么才能开灯。
见她不动,陆迟也没多言,伸手过来替她把照明开了。白染看着手腕上亮起光束,心想这个东西比她乾坤袋里的夜明珠要方便些,只不过光的颜色没有夜明珠好看。
陆迟:“怎么?”
白染回过神,道:“没,走吧。”
整个地下避难所里只有刚才的库房才有地灯带,外面一片漆黑,两人举着灯穿过排列着不知名仪器的操作间,而后拐进了一条走廊。
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两人走了约莫3分钟,来到了洗手间门前。走廊的墙皮脱落斑驳,铁门也已经生锈变形,呈现出青褐交错的颜色。
黑暗中两束光在周围照了一圈。
查德不在。洗手间里也没有一点声响。
一片死寂。
陆迟皱起了眉。
爱莎毕竟是女孩子,白染道:“你在这等,我进去看看。”

白染微抬着照明手环走进了洗手间。
入目是一排整齐的洗面台,左手的隔间连起来是一整个平面,没有门把手,只能看到细微的切割缝隙。所有的设施都是纯白色的,只是在长久无人的情况下落了一层灰,在黑暗中看起来显得冰冷而诡谲。
“爱莎?”
白染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用照明手环仔细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向左边走去,在查看了数个空无一人的隔间之后,手环的光一晃,她瞳孔微缩。
最靠里的隔间晃过了一片血色。
白染快步走过去,立刻闻到了血腥味。隔间的门变形了,原本应该严丝合缝的平面此刻边缘发生了严重扭曲,就像是一张褶皱的废纸。
门上溅满了血迹,血顺着褶皱的皱痕流下来,在地面形成一汪血渍。
白染微微蹙眉,抬手隔空击出一掌,隔间门豁然洞开。
里面空无一人。
地面有几个血脚印,血迹顺着地面一直到了墙上,而后消失在缺了一块的天花板上。
“还好?”
大概是听到声音,陆迟在外面出声询问。
“里面没人,你进来吧。”白染道。
很快陆迟就推门进来了。他来到她身边,见状神色微变。
“查德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黑洞洞的口子,“应该是情况紧急,他们从上面走了。”
白染的目光扫过蜿蜒的血痕,再次落到通风管道口,“我上去看看。”
她说完不待陆迟回答,足下微点,轻轻一纵身就从天花板的洞口中上去了。陆迟看着她清越的身影,眸光微微加深。
天花板上有隔板夹层,狭窄闭塞的通风管道在短短两米外就形成了能供成人站立的宽敞空间。
白染站在隔离层上,看到不远处有一道铁门,此刻门正开着,门把手上沾染了血迹,地上也有血迹延伸。
“是从这走的。”
白染说着,身后陆迟也已经上来。两人没有多言,快速穿过了铁门,铁门后是一条维修通道,走了没多远就分了岔路。岔路口的侧壁上能看到横向的血色抹痕,一端粗一端细,像是刻意为之。
“是查德留下的标记。”陆迟道。
他们同队多年,自然有相互之间常用的联络标记,白染没有多问。有标记至少说明人还活着。两人加快速度顺着通道前进,每遇到岔口都有标记指引,中间还经过了两道垂直向上的梯子。
“高度在上升。”白染道:“这可能是通向外面的路。”
很快她的推测就被验证,拐过最后一条岔路,他们看到了前方漏下来的天光。
“这里是避难所的逃生通道?”白染问。
陆迟道:“应该是以前遗留下来的维修通道,也有逃生功能。”
白染听出了什么,“你过去不知道这条路?”
“不知道。”陆迟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又补充道:“查德也不知道。”
空气再次安静,直到两人接近那束天光,白染才道:“这不像是白天那些虫子所为。”
陆迟:“嗯。”
变异格拉虫体型巨大,如果侵入避难所中必然会造成很大破坏,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查德一路留下标记,就好像是在追着什么东西,或者是被什么东西追。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东西的大小至少是能在这条通道里自由来去的。
但在白染看来,在查德事先不知道这条通路的情况下,只有一种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爱莎进入洗手间隔间后出事,查德发现不对后进入洗手间,突发情况却让他来不及通知还在库房里的他们就追到了这条通道里。
如果说查德追的人是就是爱莎,那又是什么东西抓走了爱莎?它甚至知道连陆迟他们这样的雇佣兵都不熟悉的逃生通路。
两人一前一后从敞开的出口来到了地面上。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起了白染的衣袂和头发。
陆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后才移开。
夜色中城市遗迹一片静寂,巴里特之前出来查看的时候说到处都是虫子,而现在两人四周却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白染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敏锐的听觉让她捕捉到了一点异常的声音。
“这边。”
她向着有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陆迟跟在她身后。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市遗迹的北部,白染看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比白天曾路过的小广场要大上两倍。
以广场中央的倒塌喷泉雕像为中心,周围遍布着巨型虫子的身影,似乎是所有虫子都聚集到了这里,密密麻麻,令人心惊。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虫子竟一动不动,一个个静立在广场中,就好像漆黑冰冷的巨型塑像,又像是沉默忠诚的守卫者。
被虫群拱卫在中心的是一只外形略有不同的格拉虫,白染看到它的头上长着一只独角,形状就像半弯的月亮,尖端极其锋利。
两人尽量选择隐蔽的路线往虫群的方向靠近。
白染很快发现了虫群外围的地面上有一团黑影,她和陆迟在倒塌建筑的阴影中靠过去,发现那的确是一个人,而不远处还有两道微微扭动的人影。
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是名男性,他滚倒在地,嘴里倒抽着气,最可怕的是他的手已经不成人形。那只手臂的筋肉暴裂,从肩关节开始长出冷硬的独属于节肢类生物的前肢。
那男人却仿佛不知道似的,不停用那尖锐的前肢抓挠自己的脸和身体,他的身上遍布伤痕,早已经虚弱不堪,几乎在白染他们靠近的当下就抽搐着咽了气。
白染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死不瞑目,瞪着一只灰色的义眼,正是之前见过的三个雇佣兵之一。
她下意识看了眼那边的另外两个人,体型和头发的颜色都能对得上。昨天还妄图占她便宜的两个人,也已经不成人形,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陆迟看出她神色有细微的变化,问道:“是认识的人?”
白染收回视线,道:“见过一次,不认识。”
陆迟也没再多问,两人退回安全距离,继续往前寻找。
在找到查德和爱莎之前先看到这一幕,其实并不是好兆头。白染余光看了身边的陆迟一眼,发现他神色冷静,情绪并没有因此出现太大波澜。
刚才在洗手间,她没有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被两名队员背叛在先,之后又出了这样的事,按照白染过去对世俗中上位者的理解,在发生过背叛之后没有人还能对身边的人完全放心和信任。
可她在陆迟身上没有看出对查德的怀疑。
在大量虫群聚集且很可能出现智能提升的情况下,他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冒险寻找,如果她没猜错,只要找到了,他也会立刻选择施救。
是个心智坚定的人。白染脑海中划过这样的印象。
两人又绕半圈之后,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人。
查德被一只虫子的附肢钉在了地上,因为光线太过暗淡,从这里看过去像是被钉住了腿部。能看到他在挣动,应该是还活着。
白染快速转动视线,很快又在虫群最中央那只独角虫的附近看见了爱莎。她同样倒在地上,幸而没有被虫子的附肢钉住。凸起的建筑残骸挡住了她,以至于在别的角度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
两人确认离广场中心还有段距离后靠近了些,谁知中央的独角虫极其敏锐,在他们试图靠近的瞬间它的头部倏然转动,尖锐的独角直指他们的方向。
与此同时,周围雕像一般的虫子登时活了过来,纷纷朝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来。
被数十对深红色的复眼盯着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两人却已经没有时间分辨内心的感受,此时箭在弦上,不进则退。
陆迟快速做出判断,“救人,救下就撤离,别和虫子纠缠。”
他话音方落,白染就看到被钉在地上的查德挣扎着朝他们这边转过来。
“是队长吗?快走——!别过来!”查德大声喊着:“爱莎——啊!”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白染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了。那钉住他腿的虫子忽然动了动,伤口带来的剧痛使查德瞬间失声。
致使虫子忽然移动的是虚空中传来的一阵频率极高的锐鸣。这种频率远远超出了人类所能接收的范围,正常来说人耳是听不到的,可白染通过修炼获得的超感可以听到。
频率有些刺耳,白染感觉头有些疼。
这种声音……是中央那只独角虫?
白染忍着头疼仔细判断着,目光落在那巨型独角虫身上,却倏然觉出不对。不是它!
她的目光一动,视线里出现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
爱莎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却忽然从地上撑起了手。可那只手撑起的方向却十分怪异,她的手肘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折,皮肤颜色变得惨白,就连垂落的棕色头发都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
那白色的头发中间有一块明显的凸起,那是一只角!她的头上长出了和独角虫一模一样的尖锐独角,颜色却是白色的。
下一瞬,爱莎抬起了头,露出比格拉虫的复眼更加血红的眼睛!
白染微微一怔,脑海里登时划过一个念头。
——没有东西抓走爱莎,比雇佣兵更熟悉遗迹内部道路的正是爱莎本人!查德追的也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爱莎本身!

白染在脑海中快速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爱莎在洗手间隔间里身体开始了异化,也许因为痛苦发出了声音,或者是长时间没有出来,造成了在外面等候的查德的担心。
查德在喊了爱莎询问情况后没有得到回答,于是情急之下推门进去,却怎么也没料到爱莎会突然袭击他。
击伤查德之后,爱莎通过只有她才知道的通道逃离。
这时候爱莎的身体还没有发生非人类的改变,查德无法判断爱莎的真实情况,他来不及回库房通知队友,当即朝着爱莎逃离的方向追去……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白染的意料。
眼前爱莎的情况和刚刚失去人形而死的三个男人完全不一样。她的身体还是好好的人形,只是皮肤、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变了,行为方式也变得诡异。
只见她扭动着瘦小的身体向着这边“爬行”过来,看起来就像节肢类生物的移动方式,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于此相对,广场上的虫群虽然盯着他们却并没有立刻攻击。
白染直觉情况棘手,但她还是立刻召唤出了七杀。
如果是意识被侵蚀,就必须尽快施救,否则等到意识尽失就晚了。
之前陆迟濒临狂躁的时候,琴音的净化非常有效,她只能赌此刻琴曲也能在爱莎身上发挥同样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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