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人员还没来得及驱赶。
谁也没有想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他们直接推向了最大的豪门秘辛。
“妈妈?”
起初,她只不过迟疑而困惑地喊了一声。
正常的店员当然是担心小女孩是不是误入商场,找不到自己的家长,于慌乱之中喊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令他们更战战兢兢的当然是程双意,程二小姐是这里的大客户,今天这莫名其妙被当众喊了一声“妈”,十有八.九影响到了她的购物体验。
“妈妈。”
比起之前一次的疑惑辨认,这一次更甚是清晰无误的呼喊。如果上一次可以说是小女孩一不小心认错了人,那这一回一定是小女孩明确故意喊程双意的。
众人如履薄冰,生怕程二小姐一个不高兴就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专属服务程双意的sa 直接派人将小孩带到一楼总服务台去。
令在场的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
程二小姐抿了口茶,从高档私密的甜品区摇晃回椅子,旋转的过程也是见证她那张动人的脸的时刻,全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停留,只见程双意放下细腻的白瓷杯,朝着小女孩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是我”。
高傲的目光缓缓下垂,最终是落在了年幼无知的孩子身上,似是回应,只是姿态依旧不低。
“妈妈,我好想你。”
程双意朝着她招了招手,回应道,“我也很想你啊,宝宝。”
沈栖月杵在原地,明显还有些蒙圈。
她难以想象自己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难道不应该其中再多一点相认时的波折吗?她记得电视剧就是那样演的。
但她如何抗拒得了——
招手的母亲,精致的母亲,穿着华美衣服每一处都无可挑剔的母亲。
而对比之下,钱絮是不会像自己亲生妈妈一样这么热情洋溢、又美丽高贵甚至于是寻常人难以接近的。
她喜欢妈妈。
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又或许早在遇见之前,她都确认了这种喜欢。
哪怕是她微微露出的优越感,没有让沈栖月感觉到任何的不舒适,她认为自己的母亲本就应该是那样高人一等的。
她奔向在生命里消失许久的妈妈。
头也不回地奔跑着。
这一次,她已经不再对比,因为她觉得从妈妈出现的这一刻起,比较也变得不再有意义了,她以为她完全可以将钱絮抛之脑后。
扑在程双意怀里掉眼泪珠子的沈栖月没忍住。
“可是,妈妈你怎么一次也不回来看我们啊?”
小女孩扑腾一下靠在程双意的怀抱里,眨了眨灵动的眼眸,这话无疑没有质问的口吻,也没有埋怨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不经意流露的委屈。
沈栖月嘟囔了声。
程双意揪了一下沈栖月肉嘟嘟的脸蛋,“傻宝宝,妈妈怎么可能不想见你?”
这里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你”。
比起在钱絮那儿遭遇的一视同仁的仁慈,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令沈栖月心花怒放。
这种被自己亲生妈妈认识并且格外重视的感觉是前所未有,一度也满足了沈栖月小朋友小小的虚荣心,至于程双意到底想不想自己的哥哥,她显然也不是那么在乎——
“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一个精致的带着老花纹的小包包经由程双意之手交到了沈栖月手上。
包包方方正正,既是一个稳固而又可靠的小盒子,坚不可摧,又是一个十足精致的女士包包,几乎天然散发着沈栖月向往的成熟气息。
沈栖月将其捧在了胸口,兴奋不已地在原地打转,“妈妈,你对我好好啊。”
母女情深的画面硬是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的。
沈栖月睁大了双眼,不大确信地问,“我可以拍照片记录一下吗?”
有的时候,拍照是延续这种快乐的唯一办法;但显然,有的时候或许还有别的用途。
程双意拍着怀中的小土妞,冷艳的眉眼故作柔和,并不拒绝,“当然可以啊。”
她随即知道沈栖月的镜头对准的不止是那个和她同款的母子包,还有自己和她的面孔也被迫入镜,方才认识,程双意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直接拒绝,只能在沈栖月的镜头到来之前,快速地补了个妆。
沈栖月耐心地等待着程双意的化妆,她认为这就是妈妈的正视,才会想要在她镜头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拍完了。
这对母女凑到一起的时候,沈栖月感觉自己脸颊旁似乎有什么柔软细腻的皮肤相抵,闻起来还有一股高级的香水味。
原来,这就是妈妈。
沈栖月知道这次的见面时短暂的,她却感觉她的身心都有了羁绊,恋恋不舍地望向奢侈品店里高贵得体的妈妈,余光却又落在了暗中站在不远处、照看自己的保镖身上,“妈妈,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
这可不是安慰。
之后,他们总归是经常要见面的。
不过,程双意其实对付粘人的小孩儿一会,就有些心力憔悴了,只因想起沈栖月今天一天的行程都会落入沈祈眼中,她才觉得今天兜兜转转这么一圈是值得的。
沈栖月知道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而她私下实在是太想妈妈了。
这么些年,她脑海中一直有一道妈妈浮现的幻想,而当程双意真正出现的时候,她比任何一个版本的妈妈都要好上千百倍。
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欣赏自己的妈妈也就罢了,沈栖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斧神差地打开了邮箱,而那个邮箱正是自己和钱絮共用的。
她将几张与妈妈的珍贵合影一一上传了过去。
而就在半个小时后,她明明记得曾经的邮箱密码,却发觉再怎么也登入不上去了,她怀疑是网络延迟的原因,却发觉无论如何,邮箱也登入不上去了。
第12章
钱絮有个邮箱,用来给沈栖月储存一些网络课程的,美平时偶尔也充当彼此的交流工具。美国学前龄的教育压力不大,主要是快乐教育,而考虑到之后回国的可能,钱絮为此在没有少在国内各大教育网站上奔波。在美国那会,她自认为问心无愧,给予这两个孩子最好的照顾,在学业上,也从不马虎。
她速来珍惜这两个孩子的天赋,早早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邮箱。
可她万万没想过,有一天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沈栖月和她亲妈的合照,她可以理解见到自己亲妈的欢喜,也明白民间所流传的“养娘不如亲娘恩”的说法,但她所无法容忍的是沈栖月竟然会刻意将那些亲密无间的合影上传至他们共同的邮箱。
看见合影的那一刻,钱絮面如死灰。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仍然认为祸不及孩子,以为这不过是上一代的人恩怨,哪怕看见了relationship那一栏的关系,她想的都是如何针对沈祈。
可如今,她再也无法直视自己曾经教养的孩子了。
这很无耻,作为一个无知的孩子,你可以去享受你的亲情,但你不应该就这一切视为高尚的工具,来朝自己炫耀。
而且轻而易举地否认了钱絮之前所有的付出。
她迟缓而又艰难地抬起眼,强忍着发酸的眼底,忍不住扪心自问——
如果她不珍惜这个平台的话,那么自己又为什么非得留着这该死的纪念,难不成沉浸在一个记载着过去的邮箱对她今天大有裨益吗?
又或者,留着里面那些没有意义的课程,等待着他们重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好?
钱絮感慨着自己对邮箱的疏忽,然后,她随即更改了这邮箱的密码。
沈栖月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此时,年幼的停留在快乐中难以自拔的沈栖月并不知道,她从今往后漫长的生活里到底失去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位正直的长辈,又或者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真心以待的人。
夜幕低垂。
时代广场的广告牌在黑夜中愈发显眼,上面源源不断投放着来自中国的广告。
“你要去江城在纽约的同学聚会?”
哪怕颜莉确认了几遍,仍然无法相信,在此之前,钱絮本就不乐衷于这些聚会,而眼下,钱絮的恋情中断,很难不在这样的聚会上为人议论。
“为什么不去?”钱絮的脸色看不出任何一丝的异样,“不就是个蹭吃蹭喝的场子,何乐而不为?”
颜莉很快就被讲通了,虽然钱絮遭遇了这么一场乌龙,但她愿意出去散散心总归是一件好事,唯一遗憾的在于,“钱絮,我今天晚上在儿童医院有个‘星期日活动’,没办法陪你过去……”
钱絮宽慰,“那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去啊。”
颜莉犹豫再三,“要不你等下次我有空的时候一起去?”
她直白的话差点宣之于口,这同学聚会上是有不少人认得沈祈的,自然也就知道沈祈和钱絮曾经的关系,加之,沈祈利用完絮絮以后,毫无留恋地就走了……
万一真有个口无遮拦的,怕是当场要让钱絮难堪。
钱絮的目光并未躲闪,她投以一笑,“总不能因为他,我就一辈子躲在我的舒适圈吧。”
三言两语亲自将话挑明了。
她微微上挑的眼尾给人以一种方才进入状态、还没玩尽兴之感。
依旧温婉的眉眼初露一丝的锋芒,这时候,颜莉注意到钱絮的眉眼,无需大片的溢彩的亮色珠光作为修饰,她美得浑然天成。
“絮絮,快用你的美貌鲨我!”
颜莉尽管和钱絮相识许久,但这依旧没能完全挖掘出钱絮的美。
偶尔露出的一丝美貌已经越过大多数的美女了,更别提如若精心打扮的话。
以至于她对沈祈一流的痛骂再度响起,“最好别让我看见沈祈,否则,我看见他就是一个大逼兜。”
钱絮笑而不语。
颜莉目送钱絮的离开,就算是和往常一样的步伐,也认定了其中多了几分气定神闲,而这段经历并非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在这柔光的阴影底下,那双明亮清透的双眸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易碎感,这种易碎感点缀她眼底的星辰,而她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清冷的疏离感,也让人意识到她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纽约,第五大道。
钱絮到达会场,果不其然,许多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逐步沦为茶余饭后的笑点的。有些人坏得太表面,大抵是嘲笑“沈祈抛弃了她”的事,嘴上劝告着在这带留学的女同学不必太真心。
钱絮也只不过附和地笑了笑。
而沈祈以及以他为首的那狐朋狗友,作为那一个圈子的人,对这样的上流男人抛弃了底层女研究生的戏码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们既没有跳出来为沈祈说一句,也一直十分谨慎地对待着这个容易引起矛盾的话题。
几乎心照不宣,默认接受着钱絮这样单纯的女人承担这种被抛弃的结果,并且习以为常。
定制的高级西装和高学历并没有影响他们低劣的任性,他们唯恐担心自己说出来的话被有心人传到网上去,以免波及到自己家在国内的公司舆论。
他们聪明,讨巧,做事不留痕迹。
所以,一开始的钱絮还没有十足尴尬到这种地步,她只适合平常一样在应酬,难免遇到了不合时宜的话,她也总是一笑而过,她显得大度而波澜不惊。
哪怕是出身在底层,这依旧没有影响到钱絮本人的气质。
一度,还有人怀疑过沈祈的审美,这当然也是他的朋友,认为沈祈是眼盲心瞎或者说男人那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回过去找程双意。
从别人口中得知,或许其他事情还不明朗,但是至少沈祈回头去找程双意,这有点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个圈子早在之前,就有人早知沈祈那段轰轰烈烈的过去。
至于自己的地位如何,和沈祈在一起那会儿的自作多情也罢,虚假的他们从未放在明面上,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钱絮,哪怕私底下给过一次建议——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傻女人是如何奉上她的青春的。
然后只字不提。
就算是现在,他们置身事外地等待着她的哭诉,等待着她露出自己可怕的伤口,以为正等待着他们两句轻飘飘的高高在上的安慰。
直至有个同样清贫的男生出现,无情地打破了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世界陷入了新的昏暗。
随着这个不知名男生愤怒地喊着“沈祈是渣男!”的话,交际着的人们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了这边来,那些放在遗忘,钱絮压根儿一辈子也不会认识的人,有的也饶有兴致地出来看笑话。
钱絮最初有些人会说一两句正义的话,但是随即看着男孩自卑而又敏感的叫嚣,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根本不是出来为她出头的,也不是想要讲两句公道话。
不过是自己身处逆境,加之来到美国后的生活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这种一路靠学习和奖学金没有一点积极阳光家庭生活的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
这话里话外,钱絮丝毫没有听出一丝为自己鸣不平的意思。
倒像是明晃晃地在骂“她犯贱”。
而假借她的名义,真正辱骂沈祈,想要试图利用道德高地将沈祈等人踩在脚下的欲望可见一斑。
“那些有钱人就是喜欢诓骗年轻无知的女孩子,到处骗炮——”
大庭广众之下,身为一介成年人,说话完没有了一点素养,把能不能上台面的话都通通一股脑子地,更搞笑的在于,这位来读博士的男生可能来纽约的时机晚了些,听八卦也没有耐心领略完全貌,他误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跟沈祈在一起那会沈祈根本就没有钱。
她当不了他攻击富人的工具。
也完全不理解他那种仇富的心态从何而来。
只能说男人之间的嫉妒心还是挺可怕的,虽然和沈祈早已分道扬镳,但这位仁兄的做法显然是不把女人当人看了。
这也造成了钱絮今晚经历的最大的尴尬。
与此同时,沈祈和几个身在纽约的朋友小群里,有人拍摄了钱絮尴尬的场景,也拍摄了个傻子自以为是叫嚣的画面,并且将录制起来的片段发到了小群里。
所有人都以为沈祈的态度是事不关己。
不曾想,沈祈几乎看见有关钱絮流露出来的尴尬后,几乎秒回:【那人是谁?我要他的是身份和学籍信息,两个小时内发给我。】
小群相继活跃起来了,有人猜测这是祈哥要“英雄救美”,有人想着沈祈是不是对钱絮顾念着几分旧情在。
然而,神出鬼没的沈祈发完那句话以后便消失不见踪影了。
群里漠视旁观的人在现实里看着钱絮的反应,有人等待观赏着她的心碎不堪,也有人趁机想要趁虚而入。
毕竟,沈祈能够得到的好货色,那为什么就不能陪他们玩一阵子?
钱絮心想,这怕是要让所有人失望了。
她既无法与这个口口声声声讨沈祈的人共情,更无法容忍的是有人身处条件更恶劣的坏境,却因为身为男性的性别优势,对自己毫不犹豫地进行口不择言的侮辱。
还试图利用自己的伤疤去“大做文章”,diss整个区和她一样靠自己留美读书的普通女孩。
认为绝大多数的她们和自己一样对新兴阶层跃跃欲试,这才导致抛弃的悲剧的发生。
钱絮无法得知,这个人的内在是有多匮乏,才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
“我不知道你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玩意儿,”钱絮不介意透露人们最关心的一二,也不必为沈祈的自尊守口如瓶,她把有些话直接摊开来讲,“首先我和沈祈交往的时候他经济状况和今天并不相同,他和他的孩子在俄亥俄的第一个月的房租是我cover的。”
钱絮并不急躁,缓缓将前程之事说明,至于谁对谁错,她并没有评说。她放下手中的香槟杯,美丽无暇的脸蛋并不见得出仓皇失措的神态。
“我虽然不是富人,但也不至于依附于一个尚且贫困的男人。”
“我没有享受过他财富带来的福利,同样不是他亦步亦趋的附庸,我希望你能了解清楚情况,而不是将我定义为简单被富二代甩了的女人。”
“还有,感情总有成功也有失败,到你口中就成了男娼女盗,我觉得这些有失教养。”
男人的脸上终于犯了难,却依旧保持着他的固执与偏见,“有些女人真是可笑,都被抛弃了还要帮着有钱男人说话!”
这穿着紧身灰T恤的男生振振有词,不依不饶地硬是要给钱絮扣上一顶帽子,索性这会儿也不装了,不再打折旗号批判沈祈这渣男,而是直接辱骂起钱絮来。
钱絮却依旧没有动怒,有一部分的底层男性的认知是有障碍的。
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认为是所有人的命根子,一心一意只需要念书,却完全没有半点的修养,也压根儿听不进半句别人的话。
她觉得可笑至极。
“你好像很想念沈祈呢,话里话外都忘不掉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小娇话会胆怯地躲开,钱絮却在众人灼灼地目光下迎难而上,她的手轻拍了下那激动男子的肩,却不像是安抚,更似是挑衅,随后又以餐桌上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擦拭干净,侧过脖子道,“所有人都等着我对他念念不忘,怎么你一跳出来这么激动?”
“放心吧,你要是真对沈祈感兴趣的话,在座很多人都有他的联系方式,一定能帮你牵线搭桥,”钱絮冷然而笑,流光溢彩的眼眸盛放着淡淡的厌恶,“你别太爱了。”
第13章
这下好了,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个傻逼的疯言疯语,而从此大多数的人也很难看低眼前这一位貌似被男人“抛弃”的地位目前微不足道的钱絮。
谁也无从知晓,钱絮未来会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
男博士脸上跟个灼烧起来似的,久久地无法从钱絮口中的悖论当中寻找反驳的可能,他正欲张口——
却发觉那一道道无形的目光投向自己,却不以自己所期待的方式,更不如同自己在乡镇考了第一的赞许,这些人的目光是犀利的,是深刻的,是看似充斥着礼遇实则却充斥着轻蔑的鄙夷的。
他眼见周围情况不妙,并没有附和他的高谈阔论,也没有因为他说出来的这一番真知灼见而将他奉为知己。
博士本打算落荒而逃。
可他眼见着剩下的半盏白葡萄酒,对着这个牌子的好酒全然品味不出什么所以然,却对它摆放在超市柜的价格格外敏感,知道这有多名贵以及为了这个女人就放弃的不甘,所以在走前不忘故作优雅镇定地喝完。
也不忘偷偷关闭拍摄的声响,对着下次可能来不了的宴会一通乱拍。
这一幕幕,落入众人的眼中,莫不是天大的笑话。
当中不少人当然闻风而动,立马传出一阵戏谑的笑声。只不过,这笑声掩盖在大多数人的窃窃私语当中,离开的男博士才没有感觉得这么明显。
男博士脸色铁青,强装镇定,收起手机装腔作势地“先行一步”。
而沈祈小群里的人,早也有一群人按捺不住了,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事没平息多久,就有人“好心”将钱絮驳斥这位工科男博士的视频也随之发送到了群里,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当然那会死这群人不想完全得罪了沈祈——
毕竟,这段视频揭开了当年沈祈连房租都要女人cover的过往。
本该是避而不急的。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此事可和他们本身无关,这些真假难辨的话本身就出自于一个女人之口。
他们将自己摘干净,“祈哥,没这意思啊,是这女人说的……”
沈祈没有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想要撤回也来不及了,原本确实可以不发的,但是这群公子哥也是真的损啊,哪怕他们是沈祈的朋友,目睹了他高楼塌又见他新起高楼——
然而从始至终,沈祈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无论顺境或者是逆境,他的目光永远是审视着他们,甚至略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轻视。
他们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对沈祈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不满的。
他们也想见识一下,钱絮这个前任这一番话下去,清高而自持的沈祈作何反应,是疯狂地否认过去么,抑或是勃然大怒地跳出来指责钱絮的口不择言?
但是沈祈都没有。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转而,他们殷勤地为沈祈“着想“道,“多半不需要再给您发那陈博士的个人信息了吧,您看,这钱絮自己一个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这时候的沈祈却没有保持他的沉默。
没过多久,他回复了条消息,言简意赅,【发给我。】
其实,这个群里的人也在思考着同一件事,欢迎加入企,鹅峮八扒伞零弃起五三溜沈祈这会儿之所以这么苛求得到男博士的信息,是因为他在意他过去的女人受到了伤害,还是说因为没有男博士,就没有钱絮对过往的脱口而出,就不会泄露这些有关他们过去的秘辛了?
他到底是为了守护钱絮这女人,抑或是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
哪怕是和沈祈从小到大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对于沈祈这一反常的举动也是琢磨不透。他们将目光再度投向那位看似纤细瘦弱的女人,试图在她通透而知性的目光当中寻找到真正的答案。
却窥见了她的高跟鞋上的钻石清冷而又迷人。
沈祈在包间里重复浏览了一遍视频。
当他本人意识到他在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女人纤细的背影如出一辙,可无论如何他们已经相隔整个太平洋,而并非近在咫尺了。
沈祈并不尽兴。
他刚刚在国内谈成了一笔30亿的订单,结算货币不是人民币,而是美金,这个数目对于他原先成长的家庭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
而现在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父亲已经去世了,见证不了自己的成功。
只不过,满足过后,人总是一场的空虚,所以他接受了顾渭的邀约。
来到这灯光葳蕤下,看着形形色色的女人为了攀附他,找着各种拙劣的借口,比如“走错了房间”,又比如“请问洗手间在哪”。
沈祈依旧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顾渭几乎用尽各种关系找来他家里收藏的各个年份的酒,却发觉今天的沈祈意兴阑珊,连酒杯都没有碰过,他又安插了几个外形上和程双意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身材全都是凹凸有致,卷发成熟而又韵.味。
结果却发现自己想方设法请来的沈祈竟然在刷手机。
这里是又多无聊,才能让一个素来不怎么浏览手机页面的沈总也迷上了短视频,等到顾渭再凑近一些,他总算发觉沈祈并不是在刷手机,他像是在看同一个视频,而画面中央是另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恬静而柔美,背影之中的长发飘飘欲仙,人脱尘却又入世,美却不庸俗,有几分和视频当中一般规格的晚宴格格不入的感觉。
顾渭猜测起了女人的身份,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在视频中看清女人转身回头的正脸,画面却戛然而止了。
手机锁屏了。
沈祈不紧不慢地偏偏过来看自己一眼,正是这一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警告意味,顾渭自然是立马赔着笑脸。
可是等顾渭反应过来,猜测起沈祈在意的人之时——
他那帮兄弟们却已经开始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提议,“要不我打个电话,喊程双意过来?”
当即有人附和,“是啊,听说她这两天都有空,大小姐的行程并不是很满。”
一个胳膊肘碰触了身旁另一个伙计的,正在兴头上,忘了沈祈并不喜欢挪揄,明目张胆地暗示道,“怕是特意为某人留的时间吧。”
沈祈没有任何的表示,这在顾渭那群愚蠢的兄弟看来定然是一种无声的鼓励,所以无论顾渭怎么眼神暗示,都无法阻止的了这场闹剧的发生。
沈祈本人并不那么迫切地想见程双意。
好像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愿意过来,那他就颇有玩味地观赏,如果她不愿,羞于抛头露面,也无所谓。
至少,目前他不在为这个问题纠结,困扰他的另有其事。
可能是身边多管闲事的人太多了,而“程双意”被提起的频率确实不低,他的眼前不由浮现起了程双意这个女人,想必这些人的提议也是得到了程双意本人的认可,又或者,本身就是程双意制造的这些舆论。
这或多或少加深了沈祈的反感。
尤其是没过多久,这些人已经不再主动提议,而是直接对程双意进行了邀约。
“程二小姐,你晚上有没有空和大家一起聚聚?”
那头的程双意先是一口拒绝,“我可不去,影响我的美容觉。”
而后是在一番声势浩大地邀约之后盛情难却,她勉为其难,“行,那我就去半个小时,记得开两瓶拉菲哦。”
这一前一后,如果今天的沈祈还看不出这千篇一律的套路,那这几年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他自然听得出她十足的架子以及最后一句的“娇嗔”是说给谁听的——
不然邀请的小弟的手机也不至于特意外放,而很显然,程双意对这安排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沈祈或许想和她真的会会,他不屑于当面戳穿她的伎俩,但也绝不会继续买账了。
然而,很快,在纽约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拿着补助的陈博士的履历发送到他的邮箱了,沈祈毫不留恋地起身,“我出去透个气。”
程双意来了,沈祈却走了。
偌大的美式胡桃色包间内,顾渭以外,众人并没有为此大跌眼镜,反而更加认定了程双意之于沈祈有着特殊意义,所以沈祈这一刻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