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晗芝起初觉得手背上传来的痒感有些不适应,但唇瓣碰触之时,又觉得温软贴心,吻得次数多了,她便习惯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牵动着她的心,叫她好是喜欢。
抒怀之后,邵舒示意她躺上床,和她说起了正事。
“当初,我们已经进入了山河关,晚上大家都放松地喝了酒,离上京只差一步之遥了。可是,三皇子也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莫将军的副将李天问突然失踪了。莫将军来找我,他知道我猜到了李天问的身份,我和他一起出去找了一圈。”
当时,邵蒙喝得烂醉,看到邵舒急匆匆离开,非得吵闹着跟过去,结果误入了敌人的圈套。
最让他痛心的是,邵禹居然被那个人收买,在邵舒背后给了他不备的一击,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可邵蒙没头脑地冲过来救他,被邵禹当作了人质。邵舒是为了救邵蒙,才腹背受敌,身中数刀,那群刺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他在关键时刻一定会选择保住自己,没有头脑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俞晗芝对于邵禹的背叛并不意外,问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邵舒凝眉,摇了摇头:“我去镇压北境的暴民作乱那一次,就觉得京中有人隐藏得很深,那个人,恐怕就是此次战乱渔翁得利之人。”
“京中有人临危受命了?”俞晗芝的猜测没有错,发起叛乱的人并不是三皇子,背后之人假借三皇子的名义,让郑贵妃以为是三皇子,等着三皇子和太子两派斗得两败俱伤,再以救世者的姿态出现,“名正言顺”地平叛,夺得政权。
京中暂时没有消息,郑贵妃和皇后娘娘两派僵持着,皇上病重,深宫之内的情况并不明确。
“关南呢?”俞晗芝又问道,邵舒沉吟片刻后,说道:“关南王不会有动作,他们选择作壁上观的态度,暂且不需要担心。”
“但是,有一个人,我需要去见一见他,避免关南这边的情况变化。”
俞晗芝嗯了一声,和他说起坤王府的事情,邵舒心里哀痛,连父上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他死得蹊跷,如今俞晗芝又是嫌疑犯,官府到处贴着通缉的告示,就差直接给她定罪了。
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俞晗芝让他好好休息,必须养好身体,才能进行下一步。
邵舒明白这一点,但心里也焦急,好好休息了十来日,伤势也受到了控制,内伤基本无虞,只是外伤还需要继续养着。他这几天除了养伤,就是照看那对儿女、和俞晗芝谈情说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呆在屋子里了。
“我不是不同意你出门,只是你千万要替自己多着想,如今,如今,你毕竟有妻有儿有女……”
邵舒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你和孩子们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位。”
“不过,”俞晗芝拉了拉他的手,十分霸道地将他推坐到圆墩上,扯着他满脸的胡子说道:“你这个样子出门,怕是会吓到人呢。”
邵舒憨憨地一笑:“军营里诸多不便,而且这样可以慑敌。”
俞晗芝噗嗤地笑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毫毛刷,沾上水后,在邵舒的脸上轻轻刷动,一圈圈打着,左右上下。她的手法很温和,逐渐将胡须去除,虽然很慢,但对她而言是比较安全的。
她怕伤到邵舒。
屋外的阳光投入,一身淡紫暗纹长衫的俞晗芝正认认真真,一手托着邵舒的侧脸,一手轻轻刷着他的脸,指腹间慢慢传来温热,呼吸离得他很近。
看得出来,俞晗芝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太熟练,不少短小的胡须落在她的手上和邵舒的身上。
“我快一点,马上好。”俞晗芝聚精会神忙活着,但有些顽固的胡须怎么都刷不掉。
手腕,蓦然被邵舒轻轻抓住,但她没有注意到,邵舒的手指搭在她的经络上,轻轻触摸着,一点点往手臂上摸着。直到身上传来那熟悉而又长远的酥麻感,俞晗芝才泠然察觉,心间漏跳了一下,手上停了,呆呆地看向邵舒。
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与他投来的带着某种询问而又毫不避讳的热切目光,撞在一起。
邵舒的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的手臂,手中的毫毛刷掉落下来,下一瞬间,俞晗芝被他一拉,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身上,腰肢被他轻轻搂住。
邵舒:“我的身体恢复了。”
俞晗芝:“嗯?”她在装傻。
邵舒:“嗯?”他的手从她的腋下传过,反攀在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呼出的气息喷薄在她侧颈,丝丝缕缕的麻意,带着些痒痒的感觉。
她以一个不太标准的骑马姿势坐在他的身上,他面对着她,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俞晗芝羞红了脸,又觉得心里充实着饱暖,双手搂着他,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仿佛觉得,这一刻,梦里的场景与现实交叠在了一起。
回忆过往,从她第一天下嫁到关东,成了他的妻子那一刻开始,他觉得有什么很神奇。若说儿时,他也算同她青梅竹马,却被热情爽朗的大哥占了先机,而那时的他忙着生存,无法表达爱意。后来,暗恋多年的人、原本以为会是自己嫂嫂的人,竟然嫁给了自己。
他如何能不感激上苍?
邵舒忘情所以地拥着她,随着情感在心里的抒发,指骨分明的大手顺着她的秀发轻轻往下摸,手背感受着她的脖颈,激起一层层的情动,然后是双手,插入了她的外衣,用力一带褪了下来。
心里和身体都起了反应,高涨、酸涩,都在这一刻需要尽情地抒发。
情到深处,邵舒的双手撑着她的圆臀站了起来,转身将她放在高腿方桌上,系带落地,桌子被撞得哗啦啦乱响。屋外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泄入,一闪一闪,仿佛带着某种羞涩的闪躲。
俞晗芝惊羞不已,一手捂嘴,一手攀住了窗扉。青丝卷曲,沾满了汗水,在额间一上一下。
攀住窗扉的手发出吱嘎的声响,她慢慢放了下来,邵舒顺势握住了她的双手,十指相扣,举到了自己的头顶。
就这样,邵舒和俞晗芝夫妻俩在这个屋子里,休息了两天都没出门,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俞晗芝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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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洛枫联系上威远山庄的人,俞晗芝出了趟门,启动了绫雾号的资金,在江南这一带开始联络人员,武装了一批江湖人,随时待用。
绿雀是土生土长的关东人,这是头次来江南,对于这里的锦绣山河很是喜欢,和佘俊也相处得异常好。许妈和罗竹照顾两个小娃娃,忙中偷乐,她们还私下给起了名儿,闹着玩。
等轮到正主给起名儿,俞晗芝犯了难,她肚子里的墨水当然不及邵舒,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了他。邵舒只道,“先起个小名,好养活着。”
兄长就叫阿狸,妹妹就叫阿菟,意蕴简单,考究不深。
简单的团圆背后,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这几天,俞府的老宅被人搜掠一空,俞晗芝因杀人嫌疑被通缉,幸而她早就将绫雾号金蝉脱壳,如今才有躲避之处。佘曼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她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倒令俞晗芝欣慰不已。
翌日,京师终于传来了消息。
三皇子起兵作乱,与山河关的守军将士们展开血战,死伤无数,幸而关东世子邵禹及时传递消息,京中提前布防并派兵增援。三皇子下落不明。
朝中,皇帝病重,得此消息的郑贵妃先一步挟持了皇上,她的母族掌京中御卫,控制了京师和皇城。皇后娘娘一方掌京中兵权,军队集结在郊区,两方僵持不下,谁都没有先动第一步。
三皇子与戎狄勾结的传言愈演愈烈,一传十、十传百,一夕之间就像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被无数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更有甚者,编造说戎狄的奸细被捕,供出了三皇子的名讳,说得煞有其事。
僵持了半个多月,皇后娘娘终于下了命令。她以凤令,授五皇子钦差大使,临危受命、剿灭叛贼。
“五皇子?”俞晗芝对此人的印象太少,疑惑地看向邵舒,听他说道:“在京中领了一个六品的闲官,他的生母又常年在冷宫,据说连一个太监都敢欺负他。”
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的推算,这个五皇子就是得益之人,背后的人难道是他?
“关东恐怕也不会太平。”邵舒这句话,让俞晗芝心里起了波澜,一些缠绕在心头的结仿佛瞬间打开了,她猛然一下想到了什么。
“宋淼,你说他为什么去关东?真的只是要找马府报仇?”俞晗芝又道:“或许,京中这个人早就在关东埋下了局,坤王府如今的局面,或许也是他一手造成。”
邵舒点了点头:“关东是京师的腹背,届时就算他以平叛为借口攻入京师,腹背受敌也是没用。”
俞晗芝立刻让洛枫抓紧查探宋淼此人,就先从他爹娘贪污的案子下手,或许可以从另一头的线索,查出蛛丝马迹。
关东,坤王府。
办完坤王的丧事之后,戴茵茵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三天的时间。王府发生了太多变故,从坤王妃的死、老太妃中毒到坤王的死,太多可疑之处。再加上缪大人的案件,王府的清誉没了,虽然彭纪豪把兵撤走了,可这王府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她嫁过来,是要风风光光当关东王府女主人的,而不是被留下收拾这些烂摊子。
原本她是想要一走了之,可忽然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邵舒和三皇子起兵反叛,而邵禹平叛有功,跟着大部队进京去了。或许,邵禹还会有一番大作为?那么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留下了。
当晚,戴茵茵下定决心要当好王府的主人,等邵禹回来,可她刚出房门,楚惜便领着几名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府里跑来一群流氓,说是要、要拿回王府!”
“这是什么话?”戴茵茵披上外衣,出了院落一边又吩咐道:“喊几个打手过来,另外知会老太妃那边一声,让她安心即可。”
楚惜应是,匆匆下去,自从坤王妃死后,她就一直跟着世子妃了。一方面,她是押宝在世子妃的身上,另一方面,她要查出杀害王妃的真正凶手!
来到正堂,戴茵茵见到三名江湖混子正围着一名锦衣公子而坐,那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戴茵茵虽说从小被母亲耳提面命,端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可王府如今没有男人在,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王府口出狂言。”
那锦衣公子冷嗤一声,斜斜地扬起下颚:“什么王府?你们这屋子的地契在我手上,过几天你们就得滚出这屋子了!”
“你是绫雾号的人?”戴茵茵心里一凛,想起那张造假的地契,隐隐害怕起来。楚惜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轻轻扶住她的后背,让她稳住,别慌张。
“正是。”那公子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往前走几步:“我是奉命来收宅子的。”
戴茵茵冷冷地笑了一声:“王府并没有拖欠你们绫雾号任何款项,你凭什么来收房子?立刻给我滚出去!”
“世子妃好大的口气啊。”那公子不怒反笑:“谁不知道你们王府快要不行了啊?王爷死了,三个兄弟当中最厉害的那个叛乱了,还剩下你们一帮老弱妇孺,我家主子还怎么指望你们还钱?”
“还不得早早打算,先把你们的房子收了啊!”
戴茵茵蹙眉,冷然而立:“何来这样的道理!你们如果非要闹下去,那我们就去官府,找知府大人断一断!”
“官官相护,你当我们是傻的?”锦衣公子忽然扬了扬手中的地契,嘿嘿笑道:“我们有地契在手,你们不想搬也得搬!给你们三天时间,要么一次性把钱还清,要么、滚出这个宅子!”
“你们……”楚惜想要喊人,那锦衣公子二话不说就带着人离开了。
戴茵茵蹙眉思索了半天:难道真的是绫雾号的人来闹事?当初那地契果真是他们派人抢走的?如今却在这个时候找王府的麻烦?
其他人都以为那地契在她的手里,该怎么办?
闻讯而来的五姨娘带着白瑶儿和六姨娘来找戴茵茵兴师问罪,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戴茵茵看了白瑶儿一眼,知道是她多嘴把地契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瑶儿轻轻笑着:“世子妃别怪我多嘴,只是王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有人闹上王府要把我们赶走,我自然是担心的。说起来,那地契当初分明是被世子设计拿了回来,他们怎么还敢上门的?”
五姨娘接话道:“世子妃能不能把那张地契拿出来看一看,好叫我们安心。可如果你拿不出来,王府这难关该怎么过?你这当家女主人,还当不当得下去?”
“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戴茵茵冷冷地看向她们,除了六姨娘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另外两个人是趁机要拉她下水!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戴茵茵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该怎么办?
“明天一早就出发?”俞晗芝将两个娃娃哄睡着以后,和邵舒肩并肩坐在院内的亭子里,月色落到他们的身上。
邵舒嗯了一声,将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将她揽在怀中。
俞晗芝将头往他的肩膀上拱了拱,视线落到与他交握的手上,低吟一声道:“我要和你一起上京。”说完又抬头看他:“别急着拒绝我,先听我说。”
邵舒将话咽了下去,俞晗芝继续靠在他的肩膀上,“在关东的时候,你受命前往北境,我因为生产只能在家呆着,与你分别两次,将近大半年的时间。”
“思念太折磨人,太煎熬了。”
“我知道你身负重任,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我没有阻碍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但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我不想离开你。”
俞晗芝停顿了一下,调整着情绪道:“我如今身为人母,我知道这样对阿狸和阿菟不公平,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前不久的事情再度发生。”
“我没办法只是在一旁等着,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只能等着,那样实在是太折磨我了。”
“我且问你一句,”俞晗芝抬眸,深深地看着他:“如果在生死关头、万分紧要之际,你看不到自己最爱的人,说不到最后的一句话,会不会遗憾?”
在听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邵舒心里大为震撼,所有劝她留下的话都仿佛没有了意义。
她的眸光盈盈,蓄满了泪水。
邵舒看着他,眼眶也微微湿热起来,他的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容,单手扣着她的脑袋,往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接着是嘴唇。
他说,“可我会担心你。”眸光满含怜惜。
“我一样也会担心你,对不对?”俞晗芝的双颊落下了泪,“我不希望你为我做决定,我更不想然此刻变成再也无法相见的诀别,人生可以很短,短到瞬间天涯相隔。我答应你,我随你上京,但一定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我不会让你分心,你只要完全你的任务就行,好不好?”
“在任何、任何的关键时候,哪怕我被人挟持了生命,你都不要为我动容,我会替自己拿主意。”
邵舒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到底他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觉得无比珍惜又为难,可就是这样的她,让他深爱不已,他只想拥抱住她,与她骨血相融,此生再不分开。
他在那一瞬间落了泪,泪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双手捧着她哭泣的脸颊,两人的额头相抵,有风吹动他们的发丝,几缕飘动着,又纠缠在一起。
是的,再不分开。
“我们一起上京,一起活着回来,一起带着一双儿女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好不好?”
邵舒:“好,生死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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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在哪里?你敢绑我?”
戴茵茵一脸肃容立在正堂,视线从几名小厮的身上转至白瑶儿,“你把祖母软禁了起来?”
白瑶儿想起昨夜祖母对她的训斥,祖母知道是她给自己下毒来嫁祸俞晗芝,那是祖母最后一次替她掩盖,也耗尽了祖母对她残余的疼爱。白瑶儿能有什么办法?她该后悔吗?可是已经晚了,她受人辖制,蒙头也要往前走。
她未置可否:“祖母身体不适,我着人好生照顾,你别信口雌黄。再说了,你犯下那样的错,我们王府都快没了,你还有脸见祖母?”
“白瑶儿,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心思不善的人,如今你露出真面目,到底是什么目的,何必隐瞒?王府落到这样的地步,于你更没有好处。”戴茵茵蹙眉循循诱导。
白瑶儿冷哼:“丢掉地契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她的眸光一闪,轻轻走动几步,到了戴茵茵的身侧,又低声道:“杀了王爷的人,是你吧?”
戴茵茵的瞳色一震,盯着她:“休要胡言。”
“我有没有胡言,你心里清楚。”白瑶儿围着她走了一圈,露出一抹气势凌人的笑容,“二公子离开前,王爷和他说了什么?你难道猜不到吗?王府上下,都有了流言,你没听说过吗?”
戴茵茵的双眸一眯,也盯着她,逼近她:“那你以为,你能保全自己吗?你如今还嫩留在王府,都是祖母对你的包庇。你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知道你……”
“王妃的死,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白瑶儿死死地看了她一眼,复又阴冷地笑了起来:“休要胡言。”
戴茵茵冷冷一哼。
“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如今祖母病重,由我协理王府。世子妃,你就安心歇着吧。”白瑶儿也不同她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要见祖母。”戴茵茵与她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白瑶儿:“祖母说了,若你有任何的不配合,直接绑了关起来。世子妃,别逼我动手,到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戴茵茵:“我要见祖母,地契一事,我会解释清楚。我看你、你们谁敢绑我?”她瞪着双眸,一一看向堂上的小厮,看谁敢动?
“他们不敢,我敢。”一道女声从堂后传了过来,众人看去,是六姨娘。
她不似往日的朴素低调,换上了一身明亮的新衣,珠钗环翠,脸庞鲜艳夺目,没了半分病弱之气。她的声音低冷而沙哑,颇具气势地坐到了主位上。
“六姨娘?”戴茵茵看到她,十分疑惑。
白瑶儿的眸光瑟缩了一下,她看着六姨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变态,别庄那个案件之后,她才明白宋淼和六姨娘早就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是要拿下王府。她迫不得已成了帮凶,被人利用,没有了回头路。
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是把她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六姨娘斜睨着戴茵茵,微微一笑:“你若是配合,还能留着一条小命,若是不配合,可就有苦头吃了。”
“你想我怎么配合?”戴茵茵拧着眉,六姨娘出现得太意外和突然,她需要时间来想一想,冷静地思考一下。
“就是我说什么,你便怎么做。”六姨娘冷嗤一声:“别再想着你家那位世子还能活着回来,他那么蠢,主子根本不需要对付他。”
戴茵茵蹙眉,不再说话,任由小厮将她带了下去。
只是半天的功夫,王府上下的人都被六姨娘给换了,关东军如今没有了主心骨的号令,副将们想见祖母都被挡了回去,对于京中的变故更是束手无策。
整个王府都被她诶控制住了。
闻讯而来的宋淼,一开口就是朝六姨娘兴师问罪,“凌儿,京中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你怎么就暴露了自己?”
“你在担心什么?”六姨娘瞟了他一眼,享受地坐在主母位上喝着茶,轻轻一笑:“我为了你,为了主子,在王府呆了八年多,伺候那个糟老头子……我都快恶心死了,我忍不下去了。”
“主子那边的事情一定能办成,我提前控制了王府也是提前做好准备。只等五皇子一声令下,这些关东军没了主心骨,不足为惧。”
宋淼:“可二公子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找到。”
“怕什么?整个王府和军营外围都是我们的人,只要他出现,就不可能活命。”六姨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敛了情绪,笑了起来:“你我都是替主子卖命,辛苦了这么久,该犒劳犒劳自己了。”
“如今王府就剩一帮老弱妇孺,老太妃就剩一口气了,一个表姑娘为了泄恨而杀了王妃,一个世子妃为了地位而杀了王爷,她们还不是我们的掌中之物吗?”
六姨娘起身转了一圈,跌跌撞撞进了宋淼的怀中,抬眸勾了他一下,拉着他往里屋走,边说着,“你都许久没来我这边了。”
“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必须进宫,不能让郑贵妃和皇后两败俱伤。”
邵舒和俞晗芝商定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前往京师,他们先出发,洛枫在江南等威远山庄的人,在各地集结江湖人士,寻找下落不明的三皇子。另外联络京师的人,派人盯着五皇子的动向。
“只要郑贵妃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实情,以她们的兵力,联合起来,任何人都打不进去。”俞晗芝正在洗漱宽衣。
“难的是怎么混进皇宫,怎么不被发现。”邵舒正坐在一旁看书,说话时抬眸看去,烛影晃动,他看到她坐于铜镜前梳发。
有莹莹之火在眸中流转。
俞晗芝微微侧过脸,弧度优美,摆弄着鬓边的发,“先到了京师再想办法。如今,满城都是你我的通缉画像,城门各处都有严查,想混过去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我带着绫雾号的手令,沿路上扮成商家来躲避搜查,到时候免不了要多花些银子。我还是多带一些银票在身上保险,你说带多少好呢?一千两?不不,还是五千两吧。”
“你怎么不说话呢?”说着,她转头去看邵舒,正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抿唇问道:“你发什么呆?”
“不是发呆,”邵舒眨了眨眼眸,笑着,起身朝她走去:“在欣赏美人。”
俞晗芝一怔,羞羞地低下头,抬眸又瞪了他一眼:“老没正经。”
“日子再苦,总得有点甜,是不是?”邵舒站在她的身侧,双手捧起她脸颊,弯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她则故意调皮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嘻嘻地笑起来。
如今胆子是真的大了,前次竟然还敢往他身上坐了……
也罢,这辈子是被她吃住了,邵舒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肆意,俯身与她唇齿相交。铜镜中,映着两人的身影。
稍稍纾解了情感之后,俞晗芝披上外衣,和邵舒去隔壁屋里看了阿狸和阿菟,两个小娃娃睡得正香,俞晗芝心里荡漾起了母爱,看多了会舍不得走。
“看小阿菟,睡着了嘴角还是笑着的。”
邵舒搂着俞晗芝,看了她一眼:“她像你一样可爱。”两人不敢在小娃娃面前腻歪,看了一会就回了屋,商量着明天以什么身份出发。
躺在床上,俞晗芝本来闭着眼睛要睡觉了,灵机一动,猛然抓着邵舒的手说:“我有一个好办法,不过,明天再告诉你。”
邵舒被她吓了一跳,宠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先睡吧。”
翌日,邵舒正被俞晗芝心血来潮的主意给折腾着,颇为无奈,但也依旧很宠溺,只是道:“早知道要这样,你就不需要给我剃掉。”
俞晗芝吐了吐舌,正将马尾一点点黏在他的下巴,有些理亏道:“你蓄胡子的样子,特别有兄长的沉稳感。你我此行就以兄长相称,是来往江南和京师两地的商人。”
“我是不是很聪明?”她还学着讨夸了。
邵舒心里畅意,嗯了一声,又见她穿了一身华服,扎着高高的发尾,系带飘扬,颇有一种纨绔少爷、不听话弟弟的错觉。
两人装扮好,带着一车商队,确定了路线,准备出发。俞晗芝临走前,心里记挂着小孩,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默默说道:“娘亲很快回来,你们要乖乖的。”
小孩仿佛能听懂一般,阿菟咧嘴笑了起来,捏紧了小拳头,阿狸也难得勾出了一抹笑意。
俞晗芝和邵舒告别众人,向着京师出发。这一行,恐有重重险阻,但因为心内的理想、肩上的责任,无论多么困难,他们都要勇往直前,半分犹豫都由不得。
出行的商队是江湖人假扮的,但他们并不知道俞晗芝和邵舒的关系,只以为是护送两位贵家公子搬迁,而观察他们兄弟两人,兄长稳重,但那弟弟活脱脱就是个纨绔,无奈兄长对他是极度宠溺。
这一路上,他们都觉得这个兄长对弟弟太过溺爱了。
出了江南,商队在郊外修整了片刻,邵舒摘下腰间的水囊,擦了擦壶嘴,贴心地递给俞晗芝,等她喝完,自己才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又起身,去旁边的河里洗了洗手,重新坐回去,又拿出一包糕点,应该是怕她弄脏手,喂给她吃。
一旁商队的人看在眼里,纷纷觉得怪异,这兄长对弟弟溺爱得有些变态了罢?
邵舒和俞晗芝还旁若无人地对视着,嬉笑地打闹起来。没人注意,俞晗芝总是偷偷摸摸地掐他的屁股,简直是流氓至极。
忽然,林中风动,树叶飘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安静的骚动,邵舒的眸光一凛,将俞晗芝护在身后,是有杀意!
另一侧的树林中,一名男子正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他奋力地逃亡,俨然是穷途末路了。
赫然看去,那人是彭纪豪。
俞晗芝和邵舒立时对,他们此刻没有动,但下一瞬,邵舒的身形一动,人转瞬就不见了,其他人也纷纷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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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名黑衣人追杀彭纪豪,与俞晗芝他们的商队仅是几箭之隔的距离,一方在树林里追赶,一方停在河边休息。刹那间,邵舒身如飞燕,脚步凌空而起,从后偷袭了两名黑衣人。他的招式凌厉,简单粗暴地放倒了人,又快步追上前,一手一个地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