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什么样不长眼的强盗,会去抢几个一贫如洗被流放逃亡的人啊?”
宋淼说完,猛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目光逼近她:“你问你爹娘了吗?是不是他们做的?你敢问吗?”
“你不要逼我。”马若瑄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不敢!”宋淼将她的手挥开,却又重新将她整个人桎梏在假山上,字字句句恶毒道:“你害怕知道真相,你怕你爹娘其实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就是为了阻止你和我这个破烂户的人在一起……”
“马若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宋淼!”马若瑄拉住她的衣袖,面露痛色,“我求你,求你不要对付我爹娘,哪怕看在你我当初的情分上,不要这么做……”
“当初的情分?”宋淼冷笑道:“是啊,你我当初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可惜,你爹娘做错了事,你这个做女儿的,必须承担!”
“宋淼……”马若瑄拉住他的衣袖,一贯高傲如她如今也得低下头,露出哀求的目光。
“放开我!”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白瑶儿在月洞门旁经过,轻瞥了一眼就躲到树影后,她本是来唤人好戏开场的,却没想到看到了另一出好戏,她将马若瑄和宋淼的举动看在眼里,不曾惊动任何人,又悄悄走开了。
人齐了,戏台下的位置却被搬到楼上的阁间,两面屏风竖在眼前,俞晗芝说这场戏还有个重要的开场白,是素人客串来演的,让大家别出声,认真地听。
众人安静地落座,等了一会儿后,屏风后传来了声音……可是越往后听,几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特别是邵碧姚,她握着拳头,浑身紧绷着,盯着屏风的眸光像是要将后面的人看穿了。
俞晗芝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递过去一个安定的眼神,邵碧姚立时握住她的手,继续听了下去。戴茵茵和白瑶儿自然认得坤王妃的声音,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也都没出声。
——“你去死吧!”
坤王妃死死地看着姚墨楚,涂满丹寇的手握着刀柄,奋力朝他心口扎去,那一下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却只听“叮”的一声,刀尖刺入他的衣裳,却被挡住了。
“你……”
坤王妃的双眸睁得越来越大,几近疯狂般,她举刀疯狂地朝他刺去,不断刺着,刺着……却一点用也没有。紧接着,两侧幕布后传来锵锵锵……的唱戏声,两名戏子挥舞着长袖上了场,连贯得演起了下一幕戏。
刀哐当一声落地,坤王妃睁大的眸光仿佛在那一瞬间裂了,有人上前来架着她和姚墨楚往幕布后而去。同一时间,两扇屏风被人往两侧拉开,露出了看戏的宾客。
隔着幕篱,坤王妃的视线往前看去,她正被人拖拽着下场,却在那打开的屏风后,看到了嫣然一笑的俞晗芝,那抹笑容带着操人生杀大权的胜利快感。
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局!
她再猛地看向姚墨楚,只见他一副哀情而空洞地望着屏风后,哪里还有适才同她对峙的悲愤模样。他只看着邵碧姚,唯独赎罪的后悔和痛苦。
在那一瞬间,坤王妃想通了一切,恐怕此时楚惜也已经被阿四给控制住了。那个阿四!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俞晗芝的人!
幕布后的暗室,洛枫和几名暗卫在里面等着,给姚墨楚和坤王妃嘴里塞了布,绑在椅子上。
“王妃娘娘,”洛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大东家特意给你搭建的戏台,你演完了,接下来的戏,要好好看下去。”
坤王妃面如死灰,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出包青天审案的戏码,演的是于姑娘的娘亲离奇死亡,多年后她的鬼魂回归作祟的案件。因为鬼魂闹事,引出了于姑娘的舅舅因为贪图美色而害死亲妹妹,勾搭上伯爵府的夫人,意欲谋害于姑娘,最终被包青天识破了诡计。
当中几处是故意演给坤王妃看的,这场戏的剧本写了很久,环环相扣,为她量身定做,只等她愿者上钩!
为什么请彭雅儿和莫桑柔来看戏,一是因为她们的爹,一个是知府大人、一个是监察御史,坤王妃犯了罪就无法草草了事;二是以戏掩盖真相,能够保全王府的名声,只要对坤王妃的处置妥当,就没必要通知官府。
这也是俞晗芝能够想到的,让坤王严惩坤王妃的办法。
这一层,坤王妃自然也是想到了,恍然才明白俞晗芝的心机深沉,从一开始的请君入瓮,再到预料她的投石问路、进而将计就计,当中一环接一环,为的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这场戏演完了,看客们怀着不同的心情纷纷散去,王府的人回去后,被俞晗芝喊到了正堂。
坤王早就收到通知,坐在正堂里,看到她们一行人回来,也看到了面色凄凉的坤王妃,以及双手被束缚着的姚墨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当初,他并非没有怀疑过姚氏的死因,可他当时需要坤王妃父亲的相助,所以没有细查,只能把所有都补偿在邵碧姚的身上,可是那一点他也没有做到。
俞晗芝进了正堂,眉目清冷,领着邵碧姚直直地跪了下来,第一句话便是请罪。
“儿媳自作主张,请父上责罚。”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父上放过二妹妹,责罚我。”邵碧姚膝行向前几步。
坤王那一刻觉得自己老了太多太多,他让两人起身,再吩咐人解开坤王妃的束缚,立时,坤王妃噗通跪倒在地,渴求着:“王爷,求您救我,王爷,王爷……”
她猛地指向俞晗芝:“她诬陷我!所有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王爷……请您看在我和我死去的爹爹份上,证明我的清白,救我于水火……治她的罪!”
堂上安静了片刻,坤王看着她,低低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叫我如何证明你的清白?”
“王爷,我……”
俞晗芝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你若不理亏,你为何出现在戏台上?你若是无罪,为何杀人灭口?”又猛地转头看向坤王:“王爷,杀人灭口这种行径等于是在认罪!”
“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父上,处置王妃!”
坤王冷冷地甩袖,轻咳一声后,看向俞晗芝:“你在逼本王?那么你说,该如何处置王妃?!”
俞晗芝轻举双手于额头,微微颔首道:“容许儿媳先行请罪,儿媳愿接受一切责罚,但、请王爷按照我朝律法,处置王妃。”
“大胆!”坤王冷喝一声。
邵碧姚连忙扑倒上前,跪在父上的面前:“请父上重罚王妃!为我娘亲讨回公道!”
“你们,你们都反了!”坤王气得直发抖,一口气憋在胸口,猛咳了起来。坤王妃连忙上前,体贴地替他拍着背,双眸满含泪水,“妾身,妾身愿以一死,以求王爷安康。”
“主母,万万不可!”戴茵茵也跪了上去,恳求道:“父上,纵使主母做了错事,可那都过去了那么久,主母为了王府兢兢业业,照顾上下,更是爱戴父上,再怎么样的罪也该能抵偿了。”
“还请大姑娘,二妹妹放过主母一命,事关王府名声,难道你们真的要闹得关东,人尽皆知?”
白瑶儿见状,也上前帮着坤王妃说了几句话。
但俞晗芝和邵碧姚的态度坚决,如若坤王妃不能得到公正的处置,那么此事就会被报给知府,报给彭大人,到时候王府只能迎接风雨。而这样的选择,对于坤王来说,并不陌生。
用一个人的得失,换回王府的名声,他应该不会选错罢!
=============
坤王妃暂且被关在院中,坤王迟迟无法决定如何处置坤王妃,这一点是俞晗芝意料之内的,所以她教了邵碧姚下一招——苦肉计。
刚入夜,天色将黯,邵碧姚跪在坤王的床前请罪,屋内是半晌的沉默,坤王终是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这场戏,你知情吗?”
“女儿不知。”邵碧姚抬眸,两行泪水轻轻落下。
“主母她,确实做了伤害你母亲的事情,但当中有误会,她并非想置姚氏于死地。”坤王继续道:“她说当初,她求过你母亲,哪怕当妾都甘愿,可姚氏却是一口拒绝了。她心中有怨气,又正好被舅爷听见她的抱怨,反而误会了她的意思,害死了姚氏。”
“那是她的无心之言,却间接害死了姚氏,她心中一直悔恨不已,所以想要尽力补偿你,但你……始终不领她的情。”
“爹爹,你相信她说的?”邵碧姚没有争吵,而是委屈落泪道:“姚墨楚并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主母以□□之,怂恿教唆他,杀了娘亲。”
“碧儿……”坤王沉吟后道:“本王,愿意相信她。”
邵碧姚无声地落泪,果然如同俞晗芝所说,坤王心里是舍不得坤王妃的,于是她狼狈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坚强的笑容,只是哽咽一声,点了点头。
“嗯,主母她陪伴爹爹这么长时间,更别提王府当初是依仗她家的军事,才能如此兴盛,就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邵碧姚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点了点头:“我也愿意相信她,我也希望她不是那么坏的人。”
“她没有坏到为了嫁给爹爹,勾引舅爷杀害我母亲,更没有因此讨厌我、记恨我。”
“她没有讨厌我到,因为知道您为我定下梅家的婚约,想要故意离间我和大公子,才导致我之前差点……差点,杀了大公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坤王急得从榻上起身,眉头皱着问话。
邵碧姚起身扶住父上,摇着头,边抹泪边道:“不、没什么,爹爹,真的没事……”
“有什么话,你就说清楚!”坤王有些气恼。
“爹爹,”邵碧姚看了父上一眼,双眸浸满了泪水,或许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到过往的那些事儿觉得委屈,好半晌才垂下头,终是道:“我小时候被人侵犯过……”
坤王瞪大了眼眸,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邵碧姚低垂眉眼,轻声道:“我小时候喜欢在后院午睡,又一次觉得……觉得有人在碰我,我惊醒之后,却不见任何人,只发现了梅公子的绸缎。这些年来,我一直厌恶他,也是这个原因。”
缓缓抬头,邵碧姚满脸的泪水:“可是,可是姚墨楚却说,说是坤王妃的主意,因为我将娘亲的死记恨在她身上,所以她讨厌我,她想要我这辈子都不顺利,所以,让姚墨楚对我……虽然只是恫吓,但她成功了。”
“爹爹,每次你提起我和梅大公子的婚约,我都会这么排斥,就是这个原因。”
“她对你……”坤王望着邵碧姚,见她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满是心疼,许久后才轻声叹气道:“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爹爹,或许还有一件事情,你也不知道。”邵碧姚细语道来:“蒋府三公子和婢女在湖心亭的荒唐事迹,早已传遍了关东,您知不知道,若非洛枫出手相救,那个与他在湖心亭的人……会是我。”
坤王一听,头皮发麻,像是有一种力量正在拉扯他的魂魄,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已然分不清是怒意还是恐惧。
“爹爹……”
“你无需多说,我明白了。”坤王再次长叹一口气,眸光垂落,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了她,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明白了。”坤王又道:“如你所愿,本王,会严惩王妃,绝不姑息!”
“爹爹?谢谢爹爹。”邵碧姚扑在坤王的床边,那一瞬间,再也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当天夜里,俞晗芝用过晚膳,练了一会字,又给邵舒写了一封信,虽然依旧没有回音,她也会坚持传信,接着她又看了一会书后,出了门。
她来到坤王妃被关禁闭的院落,而坤王妃看样子也是等候她许久了。
“我竟没想到,会败在你这个丫头片子的手里。”坤王妃本是呆坐在木板床上,看到她推门而入,立时坐直身子,仿佛依旧像是初见那般高傲。
俞晗芝扶着后腰缓缓坐到了圆桌旁,洛枫紧随其后,在旁保护。
“人生当中,你会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千万别觉得奇怪。”俞晗芝朝她微微一笑。
坤王妃冷哼一声,开门见山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这个圈套的?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大姑娘?可你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我自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俞晗芝轻轻地望着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
坤王妃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你难道一点也猜不到?”俞晗芝故意不直说,因为她知道,想要逼疯一个人,便要从她的精神开始攻击,要让她想不出自己败在哪里,为何为何……一个人越是疯狂想知道一切,就会离疯狂更近。
“我如何能猜到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坤王妃死死地瞪着双眸。
俞晗芝抿唇而笑:“我想要看你生不如死。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看王爷会不会饶过你?”
“他会的!”坤王妃厉声道:“我爹帮了他那么多,要是没有我和我爹,他屁都不是一个!他不敢杀我,你明不明白?这是我和王爷的默契!”
“我岂会不知?”俞晗芝微微一笑:“所以,我还有几步棋没走。坤王妃,你以为你做的恶真的没人知道吗?你以为,我没点准备,会对你下手?”
“嫁入王府,我隐忍了这么久,要对付你,就不会给你任何反扑的机会!”
坤王妃心里隐有担忧,但她不敢露怯,昂头冷哼道:“那你就出招给我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俞晗芝看着她,淡淡一笑:“包括,你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坤王妃猛地起身,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朝她扑了过去。
俞晗芝气定神闲地摸着肚子,抬眸,不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坤王妃,就好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在看着一头猎物——一头即将落入自己精心编制的陷阱里面的猎物。
“贱人,我不准你伤害我儿子,贱人……”
俞晗芝依旧从容,缓缓地起身,而洛枫将坤王妃挡在身前,用力地将她推倒在榻上。
等俞晗芝走后,坤王妃脑中不断想着,想着她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破绽,想着她会如何对付自己,会对邵禹做什么?为何她会那么坚定地说出那番话,王爷真的会杀她吗?她该怎么办?楚惜,楚惜呢?
——临死前,你将遭受这疯狂的精神折磨,好好享受吧!
俞晗芝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离开了那处院落,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感受到孩子的回应——没有任何人会伤害到你。
以及,邵舒。
翌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俞晗芝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有些倦怠和怒意,然而,不等她发小脾气,却听见洛枫说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坤王妃,死了。”
“嗯?”俞晗芝嗓音低哑,抬起朦胧的双眸,见洛枫的神态严肃认真,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绿雀和罗竹也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洛枫道:“就在刚刚,送水婢女发现的,王爷已经请了知府大人前来,估摸着这会儿仵作正在查看。”
俞晗芝嗯了一声,却有些疑惑,脑子里把可能的凶手过滤了一遍。
就在她用早膳之际,一帮士兵冲了进来,算是规矩地朝她行了礼,然后领头的人说:“我们是衙门的官差,正在查办王妃的死因,还请二少夫人和我们走一趟。”
“这是凭什么?”绿雀走上前说:“我家夫人怀着身孕,这些天都不太舒服,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得安养。”模样小小的,气势倒挺能唬人。
“小的们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别为难我们。”
俞晗芝朝绿雀摆了摆手,扶着后腰站了起来,客客气气道:“差爷带路吧。”
坤王妃的尸首被摆放在祠堂,俞晗芝随官差过去,而此时王府里的人也听闻了消息,陆续来了。祠堂里,宋淼正和坤王说着话。
“二少夫人,”宋淼上前,迎着俞晗芝:“宋某是王爷请的状师,查办此次案件。”
一名衙役走了过来,问道:“你就是王府的二少夫人,俞晗芝?”见她点点头,又道:“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坤王妃的人,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人,是不是你杀的?”
俞晗芝微微一笑:“差爷是不是问错话了?第一,人,不是我杀的;第二,你如何确定我是最后一个看到死者的?”
“至于我同死者说了什么,与本案无关,无可奉告。”
“我是秉公办案,问话是我的职责。二少夫人你要是不敢说,就是心虚了。”衙役面色冷漠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昨晚是何时见的王妃,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俞晗芝笑着反问:“难道因为我不方便透露昨晚的谈话,我就是杀人凶手?官府这样审案,未免太草率了。”
眼看那衙役就要凶人,宋淼连忙劝住:“旭哥,二少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是王府的人,兴许她们的谈话内容确实不方便透露。不如先问问其他?”
被唤作旭哥的衙役看了宋淼一眼,换着话问道:“你最后看到坤王妃,可觉得她有什么不同之处?”
“有。”俞晗芝笑道:“我觉得她仿佛有点疯了。”
“为什么会疯?”旭哥问道,但俞晗芝却反而,“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那你何故这么说呢?”旭哥问了,俞晗芝眨眨眼回答:“是你问我的,我实话实说罢了。”
“你……” 旭哥叉着腰,转头看了宋淼一眼,小声嘀咕道:“她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我这案子根本没法审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宋淼连声抱歉,然后同俞晗芝走在一边,轻声道:“二少夫人,衙役问话,你的回答需得讨巧,不方便说的话就要拐着弯说,能说的话直说,这样自然就行。”
“但是,不能一口一个无可奉告,那样你反而会成为嫌疑人。”
俞晗芝看了他一眼:“你是父上请来办理此案的?但你却不是我请的,我不需要你替我出面和官府沟通。有话,我自己会说。”
“如果是这样,”宋淼喊住了她,“二少夫人您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守卫说是亥时一刻,而你离开的时候,刚过三刻。仵作验尸,王妃死于亥时中刻,也就是你离开之后。”
“可我问过府中的人,你亥时中刻并没有回到南院,请问,你在哪里?”
俞晗芝看着他:“无可奉告。”
“那么,你就是杀人凶手!”那名衙役高声说着。
……====================
# 卷三
====================
=============
“或者说,你可能会成为那个杀人凶手!”宋淼与她对立而站,走到她身侧,说得十分笃定。
俞晗芝掀动眼帘,看了宋淼一眼。
当晚,在她见过坤王妃之后没多久,王妃就被人用重物袭击而死,而那个重物是屋子里的烛台,烛台上的尖头狠狠地插进坤王妃的胸口,扎了数十下,可见凶手是带着仇恨的。
俞晗芝担心是邵碧姚冲动为之,所以清晨被问话的时候,三缄其口。后来,她得知大姑娘当晚一直陪着坤王,有了不在场证明,才总算放心。
但那位叫旭哥的衙差却抓着她不放,“你若说不出亥时中刻去了哪里,就和我走一趟衙门吧。”
堂内,坤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让她坦白回答;戴茵茵和白瑶儿露出同款担忧的神情,齐说俞晗芝不会是凶手的,但暗里实则幸灾乐祸。
俞晗芝思忖了下,答得含糊其辞:“当晚,我并没有即刻回去,在院子里散步赏月。”
“大晚上一个人赏月?谁信?”就在衙差要把她带走的时候,马若瑄急忙赶了过来,因为是跑来的,话音带着些许急喘,微扬声道:“她有不在场证明,就是我。”
“你怎么到这个时候才站出来?”旭哥看着来人,明显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马若瑄淡淡地扫过去一眼,然后朝俞晗芝微微一笑:“因为,我不知道衙差办案能这么草率,毫无证据,就想把人带去衙门。难道是有人要屈打成招?”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衙门办事,自然是有章法制度的。”
马若瑄:“昨夜亥时中刻,二少夫人在我那里。原本这件事情,我不想这么早说,奈何你们步步逼近,我才不得已公布。”
“我当夜身子不适,昏了过去,是我的婢女半路拦住了少夫人,少夫人即刻来了我的院子,还给我请了大夫,我们都能证明。”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衙役觉得奇怪,可想而知,当中还是有问题。
“姐姐,你怎么看大夫了?”白瑶儿则连连上前,关心地问道:“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你昨夜昏倒了,为何不直接来寻我?”
马若瑄垂眸,应付地唤了一声“妹妹”:“岂敢劳烦。”接着又道:“大夫诊断,我怀孕了。”
“……那,那真是恭喜姐姐了。”白瑶儿的脸色微变,手指头微微蜷缩。
俞晗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朝那旭哥说道:“大夫是城东医馆的邢大夫,你找人一问便知。”
旭哥却摸着腰间的刀,疑惑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好无可奉告的?怀孕了那是喜事啊!”他还是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俞晗芝淡淡一笑:“妇人后宅之事端,大人,需要我详细说来吗?”
旭哥顿了一下,看了看“情同姐妹”的白瑶儿和马若瑄,好像是有所明白,然后轻咳一声道:“你们说的,我会去查,这些天,王府中的人都别离开。”
“王爷,小的们先回衙门复命,还请节哀。”
送走了衙差,坤王呆呆地坐在堂上,他没有说话,底下人也是一片沉默。许久后,他摆了摆手,让大家都退下,他准备出门,去青山寺把老太妃接回来。
王府要操办丧事,府里自然不能缺了管事的人,老太妃临危受命,担起王府重任。府里中馈事宜交给了世子妃,她跟着坤王妃也学习过一点事情,上手得很快。白瑶儿帮着老太妃,一起办理丧事。
因为俞晗芝怀着身孕,不便与白事冲撞,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南院,甚少走动。
坤王妃的死说突然,却又是情理之中,俞晗芝心里有怀疑的人,那人还想来个一箭双雕,让她成为杀人凶手?她虽摆脱了嫌疑,但这件事情并没完,等衙门查案情况再说。连着几日都出了状况,俞晗芝总算清闲下来,洛枫过来问道:“那个姚墨楚像是发疯了,他要见你,说是你答应不杀他的。”
“不见。”俞晗芝半倚在美人榻上,青丝披落,淡然的脸上是一双清冷的眉眼,她懒懒地睁开双眼:“我答应放过的,是人。可他不是。”
“找人处理了。”俞晗芝又想起另一件事情,问道:“大姑娘这些天都在家里?”洛枫点了点头:“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出了门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但有件事情却不能再拖下去了,俞晗芝缓缓起身,看向洛枫:“去打探下梅大公子在何处,再把大姑娘喊来。”
“明白。”
邵碧姚是被俞晗芝半推半拉上了马车的。
难得看到她如此扭捏的模样,俞晗芝不禁问道:“你怎么了?”邵碧姚耷拉着小脸,同俞晗芝靠坐在一起,神情委顿:“我和大公子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你真是这么想的?”俞晗芝问道。
邵碧姚默了默:“你会如何面对一个想毒杀自己的人呢?”看了看她,又道:“我的态度前后转变得太快,他觉得很奇怪,可他问我为什么,我却说不出来,那件事情会成为他心里永远的刺。”
“我昨晚就是会父上坦诚地说起姚墨楚对我做的那件事情,都几乎难以开口,我又怎么可能和一个外人说呢?哪怕他现在觉得没什么,以后呢,万一他始终在意呢,我们……我觉得还是算了。”
“府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最近外面流言不断……还有你被当成疑凶的事情,怎么外面人都传开了?我看八成是白瑶儿她想算计你,你瞧她白日里和衙役说的话,分明是含沙射影。”
“不用管她。”俞晗芝就等着白瑶儿出手呢。
“其他事情自有解决之法,也不由你操心。”俞晗芝拍了拍她的手,“如今说的是你和梅大公子的事情,不瞒你说,我们现在正要去茶楼,见一见他。诶,你先听我说完,”俞晗芝一把按住她的手,“先问问你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俞晗芝凝神看着她,只见她微怔了一会,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带着些不确定和迟疑,“就试这一次。”
对于梅若谷,她心里更多的是抱歉和遗憾,说爱,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
进了茶楼的包厢,俞晗芝让邵碧姚坐在屏风后面,等了一会,梅若谷出现了,他是洛枫请来的。洛枫得知他一整天都会在军营,只好用梅大姑娘的名义约见了他。
所以当梅若谷看到厢房内的人是俞晗芝,有些意外和疑惑。
“梅公子,我是坤王府的二少夫人。”俞晗芝看着他,心想他能每次都会赴大姑娘的约,至少还是有念想的。
梅若谷礼貌地点了点头,坐下后道:“不知二少夫人有何事?”
俞晗芝替他倒了茶,淡笑轻语道:“我借用大姑娘的名义,冒昧约见梅公子,为的正是大姑娘的事情。”此话刚说完,语气转为僵硬冷淡:“我原以为大公子会是个聪明人,却不料也是个庸俗之人。”
梅若谷不语,略带审视地看着她:“你知道她的事?”
“我知不知道,这不是重点,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俞晗芝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难以启齿并非这个人多么不堪,而是事实说出来往往更伤人。我又何德何能,让她对我剖心剖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