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该洞房了(重生)—— by杳杳冰敲月
杳杳冰敲月  发于:2024年03月28日

关灯
护眼

邵舒吩咐小厮去传大夫,又派人跟着五姨娘送白瑶儿回去,吩咐完一切,回头朝凌风看了一眼。
“从现在开始,别让人靠近南院半步。”
凌风应是,心里却狐疑,主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问他江南办事的情况,怎么?然后他就看了少夫人一眼,他虽是主子贴身护卫,还是头回见少夫人。
“凌风见过少夫人。”
俞晗芝却对他很熟悉,他是邵舒最信任的伙伴,当然也是她能信任的人。况且,绿雀和他早已相互倾心,前世她被蒙蔽了心眼,听人挑唆绿雀是背主求荣之人,所以拆散了两人,把绿雀赶走了。很久以后她听说绿雀被戴茵茵嫁给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武夫,受尽折磨,病死了。
此时绿雀正围着凌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忽然又问道:“你小子,去了一趟江南也没给我带点好吃的?”
“当然带了。”凌风的尾音拉长,从怀中拿出一包油纸袋,交给了绿雀。绿雀拿在手中,高兴地摇头晃脑。
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想到前世种种,俞晗芝心就痛,痛得心惊骨折,前世身边真正对她好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下场。
——邵禹和戴茵茵,这辈子你们休想好过!
“想什么呢?”邵舒牵着俞晗芝的手,轻声问话。
俞晗芝收回思绪,将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微微一笑,“在想你到底回不回来用晚膳。”
“顺便和她们吵了一架?”邵舒笑着,揉了揉她的手背。
“哪是我要和她们吵架。”俞晗芝哼了一声,“是她们上门找麻烦,我是正当反击,可你瞧瞧那位表姑娘,演得多么可怜。我要是男的,我都忍不住要保护她。”
邵舒低笑一声:“夫人这是在点我?”
“那你被点到了吗?”俞晗芝站定,认真地看着他。
邵舒轻皱剑眉,桃花眼上扬,眸光一挑,嗯了一声,然后双手作投降状,“被点到了,浑身都无法动弹。还请夫人,替我解穴。”
俞晗芝噗嗤一笑,伸出两指朝他胸口点了几下,“好啦,你能动了。”
邵舒却一副笑意看着她,忽然摸上自己的胸口,“我怀疑夫人刚才是在借故调戏我。”
“谁调戏你了?”俞晗芝微恼,但眸光一转溜,双手环胸道:“我若真是调戏你,可不仅仅是这般了。”
邵舒忽而收起那玩闹之意,拽着她的手,眸光几许含水柔情,“为夫,拭目以待。”
俞晗芝顿时害羞不已,甩开他的手进了屋。很微妙,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什么变化,但又无法宣之于口。
刚入夜,天色微暗。邵舒已经在盥洗室待了好一会儿,罗竹和绿雀都已经布好了菜。洛枫也回了府,把买来的梅花酒凉了凉,料理好一切,她们都退下去了。
俞晗芝伸长脖子,狐疑地朝盥洗室看了一眼——他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呢?

=============
邵舒出了盥洗室,换上一套淡紫暗纹寝衣,发尾还沾着水,矜贵如明月,那双柔情又坚韧的桃花眼中勾出一汪秋水。
“你在军营都不洗澡吗?”俞晗芝起身迎他坐下。
邵舒带着她先落座,才坐至对面,与她相看,“夫人,是好奇我在军营的生活?”
那倒没有。“随口一问。”俞晗芝暗想:总不能直接问他怎么洗了这么久?好像显得她目的不纯一般。
邵舒的嘴角微扬,眸光瞥了她一下,盯着满桌的菜。
“你等一下。”俞晗芝忽然起身,去了里屋一趟,再出来之时手中拿着一只木盒,拖来一把矮凳,坐在邵舒的身旁。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俞晗芝轻轻握着他的手,按压在他的手心,果然看到上面布满了细细的伤痕。应该是在福满天捏碎杯子导致的。
“我知道你内力深厚,但也不能这么乱用。”俞晗芝微瞪了他一眼,一边拿出木盒的药膏,一边说道:“你要是不爱惜自己,我就给你手剁了。”
邵舒笑着看她替自己上药,淡笑着:“夫人真会对我残忍吗?”
“你想试试看吗?”俞晗芝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给他上药,上完药,把他的手包裹了厚厚好几层,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肥萝卜,大拇指孤零零地竖着。
邵舒哭笑不得:“我这样怎么吃饭?”
“用左手呀。”
俞晗芝一时嘴快,蓦地抬眸撞上他的视线,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探究和警惕。邵舒十岁以前是惯用左手的,可这件事情除了他娘亲和乳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吧好吧,我不为难你了,我再给你拆了重系。”俞晗芝忍住狂跳的心,生怕他误会自己什么,忙不迭看他的神色。
邵舒只浅浅笑着,左手提起木箸,看着她道:“既然是夫人的心意,就不用再拆了。就算夫人让我用左脚吃饭,我也得照做不是。”
“浑说。”俞晗芝怔了下,压住心惊的念头,拿起桌上的白玉壶,给他斟了一杯,道:“尝尝这个,是福满天新出的梅花酒。今天刚推出,倒是有不少女客喜欢。”
“梅花酒?看来是你的主意了。”邵舒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问:“可现在哪来的梅花?”
俞晗芝:“是白小娘原先准备做梅花糕储存下来的。”梅花糕卖得不好,俞晗芝这位未来的掌柜总得出出主意,就想了梅花酒这个主意。
酒其实还是那个酒,就是多加了梅花的噱头,引得不少贵女和儒生的喜欢。俞晗芝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梅花酒会成为关东炙热。
“你准备接下福满天了?”邵舒问着,放下木箸,是准备说正事了。
俞晗芝点点头:“邵禹那边肯定会和王爷回禀,届时我会让佘曼出面,不花半文钱拿下福满天。白小娘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孟大厨的手艺也好,大夫说了他的手能复原,到时候福满天只会越开越大。”
她说时看了邵舒一眼:“你会答应我这样抛头露面吗?”
“我何曾束缚过你?”邵舒敛色看着她,“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便是希望你不要有事隐瞒于我,我是你的夫君。”
他又道,“否则我还得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夫人的事情,我这二公子的脸往哪里搁。”
“那是自然。”俞晗芝睁大凤眸,重重地点头,“但你也一样。若我发现你有事于隐瞒我,我定把你,把你……”
邵舒笑着接道:“把我什么?”
俞晗芝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到底说不出什么狠心话来。邵舒心里微漾,今天之前,他或许看不分明她的心意,忽近忽远像是隔着万重山,但是今日下午过后,与她之间暧昧朦胧,只像是隔着一层纱了。
他决定,今天就把这层纱给捅破。
“我大哥……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邵舒的眸光满是温柔。
俞晗芝轻笑一声:“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清楚了,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话。倒是你,你怎么还想替他道歉?”
三年前的五王大战发生在关南,各个藩地爆发战乱,生灵涂炭。当时就有关南王找到关东,希望坤王能够出兵助他,还承诺分割关中的城土。邵禹傻不愣登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劝说父上同意。坤王也确实摇摆不定。
是邵舒进言,“关南共有八王,五王战乱为何不找关南那三王,反而舍近求远来找我们?真如他们所说是远交近攻的计谋?江南地处富庶,那些藩王向来安稳,何以忽然暴|乱?何人怂恿?背后之人又是谁?陛下眼看处于劣势,可他一直备而不战,父上可想过当中原因?若陛下正好借此试探,我们岂非有百条命都不够斩!”一番话说得坤王是后惊后怕,这才没有卷入五王大战的是非之中。
“他是匹夫无谋,连你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俞晗芝越是和邵舒相处,越会发现他的隐忍、温柔、坚强、勇敢、谋略……这样的人,一直韬光养晦,备而不战,只等着一击爆发。
再想想邵禹那无勇无谋、只会讨好利用别人的模样,救命啊,上辈子她的眼睛果真是用来流鼻涕的吧。越想越心滞,俞晗芝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少喝点酒,多吃菜。”邵舒按住她的酒杯,眸光微沉。
“你劝我少喝点?”俞晗芝惊得张了张嘴,又道:“你不是最喜欢喝酒吗?”
“哪听来的不可靠消息?”邵舒给她夹了一堆菜,颇有老父亲的苦心,“酒多伤身,不是好东西。”
俞晗芝怔惊,反应过来,最喜欢喝酒的是前世的邵舒,如今他呢,基本上是浅尝辄止。遥想当初她为了邵禹和他争闹,多吵几句,他会习惯性地喝酒。他还整天喝倒在书房,感叹:“这酒为何这般,越喝越清醒。”
她当时简直嫌弃他嫌弃得快疯了。
为何?为何这酒越喝越清醒?是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么清醒,他想麻痹自己什么,想逃避什么?醉了,有些事情就可以忘怀了吗?依旧是不行。
思及此般种种,再联想前世的片刻,很多事情如拨雾见日般清晰起来,俞晗芝的心尖微痛,带着细细麻麻的凉意酸楚传遍全身。
眼眶微热,她抬眸,见他疑惑地愣了一下,缓声道:“罢了,这酒软和,你想多喝点就喝吧。”
“无碍。”俞晗芝舔了舔稍稍干涩的嘴唇,轻笑之后呼出一口气,或许是想将沉重的过往和酸涩一并吐出来。她又道:“我听你的。”
这顿饭吃得缓慢,两人从南说到北,从儿时说到如今,从暮色降临到月色刚落。
歇息了片刻,俞晗芝刚要唤人进来收拾餐桌,邵舒拉住了她,语气极近暧昧:“今夜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嗯?俞晗芝猛地抬眸,清冷的双眸一下子顿住,像是落入湖中的月色,与水光冲撞了起来。
“什么?”她低低问了一句,唇色如蔷薇花开。
却没见邵舒回答,而是起身,几步走去,把两处的烛火吹灭了,俞晗芝的手指猛地卷了起来,仿佛猜到了什么。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月光洒落在窗前,视线忽暗渐明,他朝她走来。
邵舒向上提拉手臂,将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布带从手上拽下,一圈又一圈,俞晗芝只能看见他的身影,黑暗中一切感官都扩大了,心脏跳得飞快。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手上的布带解完,落在地上,邵舒已然行至俞晗芝的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该行周公之礼,圆夫妻之实了。”
“夫人。”
鼻尖是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梅花酒的香气,俞晗芝耳边像是有惊雷炸起,手脚发软,只能攀附在他身上,某种感官被推至最高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邵舒抱起,坐在桌上。
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两张脸庞近得吓人,她方才看清邵舒眸中的迷色,那是一种放任欲望占有自己的沦陷。她的眸光也渐渐变幻,在唇上一软,也如同他一般沦陷了。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克制又礼貌,俞晗芝还呆呆的,心间狂跳,全身软绵绵得。他又好像是要给足她适应的时间,一个吻纠缠,一个吻分离,如此反复。
俞晗芝像是沉浸在软软的云朵中,可下一瞬却感受到狂风暴雨般的侵略,反复又缠绵,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唇,像是被狂风卷在海上飘零的一叶扁舟。她只能紧紧攀着邵舒,却也感觉到他的双手更用力地搂紧了她的腰肢。
一个用力,她便被邵舒半空抱起,往床榻而去。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翌日清晨,窗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光熙渐浓,帐幔内晕着光圈。俞晗芝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只见邵舒正把玩着她的头发。
“醒了?”
俞晗芝低低地嗯了一声,立时想到昨夜的翻云覆雨,脸颊映上一抹红晕,微微往上拉被子。她的手被邵舒握住,他将被子往下掖了掖,正好露出她含羞不已的小脸。
“都早上了,”邵舒感叹了一声,又道:“一晚太短。”
短?他还想继续?俞晗芝震惊又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拉着被子往里躲:“不行,我承受不住。”
“承受什么?”邵舒反应了过来,露出一抹笑,在她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夫人在想什么?青天白日,似乎不合适。”
“我才没有。”俞晗芝才不承认是自己想岔了,分明是他刚才的话里有歧义。
昨夜邵舒都没怎么睡,如今反倒被她勾出了精神来,俯身亲了她一下,将她欲往被子里缩的脑袋按住,“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不急于一时。”
“嗯。”俞晗芝轻轻一笑,将脸庞埋在他的手臂下,耳边又传来他含笑的声音,“下一次,便不会那么疼了。”
俞晗芝反应过来,脸蛋如霞光映火般红了起来,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胳膊弯里,像是无声抗议。邵舒知她害羞,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俞晗芝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抓住他手腕,“王府快要搬了吧?我想把外面的荷花池弄过去,可以吗?”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南院听凭你处置。”
“好。”俞晗芝心尖饱满,暗想着:这句话,她嫁给他的第二天便听他说过了。
如今再听,滋味多不一般了。
如今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主人了。

=============
凌风一大早就来南院候着,准备和主子一同出发去军营,路上汇报江南查探之事。他从卯时开始等,不见主子出来,被绿雀拉着吃了个烧饼,左等右等,还不见动静,心里纳罕,几时见过主子赖床的?一直等到了辰时。
邵舒醒得早,只是美人卧榻在侧,不忍冷落,又亲昵了一会才起身。
昨夜不仅圆了成亲当晚的仪式,还弥补了前世的遗憾。俞晗芝满心惬意,看邵舒的每个眼神都带着害羞和明光,似乎令她总能想起昨夜的美好。邵舒心里也是温存微漾,决定留下来陪她用早膳。
“会不会耽误军中事务?”俞晗芝披着里衣,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不会。”邵舒披上玄色外衣,从紫檀木架上抽出腰带,接着走到床边坐下,“让凌风在外面多等一会,无妨。”
“好生霸道。”
俞晗芝抬眸看她,又害羞地下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腰带。想了想,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腰带,清眸流转几许,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子,低低地斜视。
落在邵舒的眼里便是,一双玉白的手握在粗粗的暗紫纹路腰带上,清眸如星,害羞地偏头,这是贴心地要给他系腰带。
他怎么会看不懂她的意思呢?只是,他望着眼前的美景,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微变,有意操控这番情趣。他轻笑了一声,一手握住她的玉手,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轻抬起来。
俞晗芝被迫扬眸,与他视线相交。
她的眉间蹙了蹙,微恼:从前倒没觉得他霸道,昨夜……昨夜算是见识够了。
眸子颤动,睫毛像是断羽不停飞扬,忽而唇上一软,她猛地微睁眼眸,浑身被一股力激荡得温软。手下的力,下意识扣住他的腰带。
“请夫人帮忙。”邵舒张开双臂,外衣荡在身上,还差腰带。
只是轻轻一吻,俞晗芝就羞红了脸,想来前世今生她也没曾被人这般对待,感觉又陌生又快乐。心里头想着,双手拿起他的腰带,她低头弯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将腰带系了一圈,最后扣上玉扣。
“多谢夫人。”
邵舒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俞晗芝。俞晗芝垂眸,下了床,正要伸手去勾衣裳,就被邵舒握住了手。
“作为夫人贴心的回报,为夫也来帮夫人。”
俞晗芝还疑惑愣怔间,就见邵舒从架子上拿过她的衣裳,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脸庞唰地红了起来,根本由不得她思考。
不知几时,手臂被邵舒举了起来,衣袖从上穿过,身体被他翻转过来,又被他从后往前抱住,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帮她系扣子,当中若有似无的碰触……总之,俞晗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穿戴好衣裳的。
——邵舒,他怎么,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啊!
这顿早膳吃完,俞晗芝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刚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绿雀敲门进来,说是世子妃、表姑娘并大姑娘来了南院,想约少夫人一起赏荷。
俞晗芝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知道她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帮戴茵茵当说客,要她的染布技术来了。
什么染布技术,当然是她让佘曼瞎编的。
左右是要应付,只是没料想她们来得这么快,俞晗芝认命地起身,绿雀罗竹伺候梳洗换衣,前往西殿的花园。戴茵茵三人挥着罗扇,赏荷,在亭子里等了一会,才见俞晗芝姗姗而来。
“哟,二弟妹还真是个娇贵人呢?叫我们好生等候。”邵碧姚故意刺了一句,并非两人不和,而是要故意让别人这么觉得。
俞晗芝的原话便是:你别帮着我,反而要呛我呛得越凶越好。
邵碧姚就不明白了,问她为什么。俞晗芝说,这样才能引出有心之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而且让你当双面间谍,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好吧,邵碧姚被她说动了。
“让大家久等了。”俞晗芝朝亭内的三人看去,缓缓落座下来。一旁的绿雀看着白瑶儿就没个好脸色,只差把“我讨厌你”刻在脑门上。
白瑶儿先说了话,“二少夫人,那天五姨娘的事真的是误会,她一心为我好,却没想到与你起了冲突,如今也在王妃那里说清楚了,也便没事了。”
“我没放在心上,其实表姑娘不需要多提这一句的。”俞晗芝微微一笑,仿佛后半句话就该是:反倒让大家又想起那件事情,用意何在呢?
戴茵茵适时接话道:“我们都是王府的人,同气连枝,没必要为了一朵荷花闹得不愉快,是不是?”
“自然。”俞晗芝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邵碧姚朝荷花池看了一眼,当真觉得稀奇,“初夏就能开出这么饱满的花骨儿,难不成西殿是个风水宝地?我都想搬过来住了。”
“那可简单,大姑娘。”白瑶儿笑着道:“王府新址就快落成,到时候你可以选西边的地儿,再让王爷把这个荷花池移过去,一举两得呀。”
“你这倒是好办法。”邵碧姚看了俞晗芝一眼道:“就是不知道某些人心眼子小,愿不愿意咯。”
俞晗芝转眸看去,“大姑娘何必含沙射影,这荷花池你若是喜欢,你移过去便是了。不过,这人工费和搬迁费,就是不知王爷肯不肯为你出了。”
邵碧姚被她一噎,哼了一声转过头。
既然说到了点上,戴茵茵懒得闲聊下去,愁闷地哀叹了一声。白瑶儿连忙关切地问:“世子妃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还是军饷那件事。”
白瑶儿:“我也隐约听王爷和老太妃提起过,说是军中条件不够,关东商人上缴得也差不多了,再多会逼死人呐。军饷还是不够?”
“差得远了。”戴茵茵面露愁色,将罗扇在手中旋转,“关东经济本就比其他地方差,发展得也慢,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可看着五王残留势力滋生,边疆骚乱,军队更需要发展。”
白瑶儿也随之哀叹一声:“没有军饷,军队无法保障,如何保卫家园。说不准,到时候连我们的生活都有问题。”
“正是如此。”戴茵茵点头。
俞晗芝和邵碧姚没出声,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听她们唱戏。
可只有她们两人说话,却始终不见俞晗芝接话,这出戏也唱不下去啊。戴茵茵给了白瑶儿一个眼神,白瑶儿立时了然道:“可我还听说茵茵姐你已经献出全部嫁妆充作军饷,还是不够吗?”
“远远不够。”戴茵茵摇头:“我虽身份尊贵,可规制要求严格,超不出上头的那个数。能帮世子和父上的到底还是少。”
这时,邵碧姚出声帮腔道:“二弟妹你呢?我瞧着你嫁进来的那天,统共抬了八十八箱?你应该很有钱,王府有难,你一点忙都不帮?”
白瑶儿心里倒也稀奇,大姑娘出了前头那样的事情,居然和俞晗芝还不对付。不过细想也是,大姑娘本就是个蛮横之人,自以为天之娇女,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是以,三人齐齐瞪着一双眼睛望向俞晗芝。
俞晗芝惊奇了一下,才道:“王府军饷之事,我未曾耳闻,不知该如何帮。不过,此事有王爷世子爷他们应付,我们内院女子如何帮衬得了?”
“世子妃若是从世子那里听来什么,未必就是事实的全部,我觉得我们不必在此猜测。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王府有难,我定会相帮。”
“说得好啊!”身后忽然传来五姨娘的声音,她拍手叫好地走了过来,俞晗芝转身看去,五姨娘身侧还跟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柔弱胆怯,应该就是月子里的六姨娘。
“你既然说得如此慷慨激昂,王府眼下就有一件难事,你帮的了。”
俞晗芝笑着转身坐定,心里想着原来这个坐位是故意留给她的,就是为了不让她看到五姨娘靠近,故意引她说出这番话。没头脑的五姨娘看来又要被她们利用了。
戴茵茵的婢女立时给五姨娘和六姨娘端来矮凳,五姨娘刚落座就开口道:“我适才和六妹去给王妃请安,左右等不到人,无意中听见王妃和冯嬷嬷的对话。”
“军饷这事不难解决,但是需要一项染布技术,正是二少夫人你所拥有的。只不过,王妃和王爷念着你爹娘的旧情,不愿意这么做,怕让你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俞晗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所以这不找你来开口了吗?又听她继续说道:“你身为二少夫人,王府里的一切你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到如今,是不是该出上一份力了呢?”
“原是如此。”俞晗芝笑了笑:“这事有何难?倒不知那个商人姓甚名谁?”
五姨娘话音一顿,又道:“这就不能说了,那个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奇怪地瞥了俞晗芝一眼:“你何必关注这个呢,只要能帮上王府就行了。”
“是呀,二少夫人,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六姨娘被五姨娘戳了一下,也柔柔地说了一句。
俞晗芝转眸看向戴茵茵:“世子妃也知道这件事情?”
“我,”戴茵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听世子说过,但是他并没说那么具体,如今他和王爷还在为军饷的事四处奔波,想来还有其他法子。”
五姨娘哼道:“眼下有这么简单的法子不用,舍近求远做什么?二少夫人,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俞晗芝轻轻一笑,又道:“只不过染布技术乃祖辈相传,关乎名誉,我必须知道是谁要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五姨娘腾地站起身,颇有种要吓唬俞晗芝的模样。俞晗芝本是坐着,身体往后倾了一下,罗竹将她扶住。
绿雀连忙站了出去,叉腰护主。五姨娘的婢女也不示弱,和她顶了起来,立时有人上去拉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乱糟糟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先是冯嬷嬷的声音入耳,坤王妃站定在西殿的入口,一脸厉色。

西殿一帮人立时没了声响,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
“王妃听说西殿的园子里开了一株荷花,好奇过来看看,就见你们一帮人吵成这样,成何体统。”冯嬷嬷扶着坤王妃走到亭中,一一朝人看去,不过眼神选择性略过了俞晗芝。
五姨娘添油加醋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白瑶儿又故意引导话锋,颇有种怪罪俞晗芝不懂事的意味。
“原来是为了军饷之事。”坤王妃握了握俞晗芝的手,语气温和:“既然你已知道了此事,我便不再相瞒。你若是有为难之处,我和王爷都是理解的。”
俞晗芝的:“主母,我并非不愿。”
“是呀,主母,此事仍有转机。”戴茵茵走到坤王妃身侧,挽住她的手臂,“事关重大,不如把王爷世子他们请回来,我们一道想想解决之法,如何?”
坤王妃点了点头,当下命人去请王爷、世子和二公子。西殿的一帮人倒还能围着坤王妃悠闲地赏起荷花,漫步闲聊了起来。
没过一会,王府众人齐聚在正堂,坤王他们也回了府。
进入正堂,坤王先是和王妃对视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才道:“军中事务繁多,急匆匆给本王传信,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爷,是军饷之事有着落了。”王妃起身相迎,与王爷一同落座,眼眸朝俞晗芝一瞥,温温和和。
坤王一皱眉,当下会意,呵斥道:“胡闹!本王说过了,俞家与我们王府乃至交,如何能算计到本王好友的头上呢?且不论,染布技术对俞家的重要性,本王断然不能……”
“父上。”俞晗芝站了出来,轻轻福身,先是朝邵舒抬眸看去,收回视线道:“我既已嫁给二公子,便是王府的人。父上,这件事情我能帮忙,就一定会帮。”
“若是父上和主母还继续瞒着我,倒像是把我当成了外人,反倒令我觉得生疏。我才有些过意不去了。”
坤王感慨地叹了一声,瞥了坤王妃一眼,似乎有些怪罪她乱出主意,他瞧俞晗芝挺深明大义,不像那种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小人。眼下,从她的身上多多少少看到昔日好友的身影,说不挂念是假的。只是时事造就人,沧海桑田都易变,何况是人心。
“既然如此,你适才为何和五姨娘吵起来?”坤王妃问道。
五姨娘恶人先告状道:“二少夫人嘴上满口道义,可是真的要做,又不乐意了。她非得知道那商人是谁,才肯答应!这不是刻意为难是什么!”
“五姨娘!”俞晗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次看向坤王道:“父上明鉴,俞家的染布技术乃是祖辈相传的立业之本,若是随随便便交给了别人,做得好坏如何都不知晓,那这口碑将如何?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