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一话,想单独告知殿下……”
在燕国公主准备驱赶走李姨娘这个碍眼的妾室时,李姨娘跪了下来,求了话道。
平日里,胆儿小,谨慎从事的李姨娘,突然在今个儿变得胆肥了。倒也是引起了燕国公主的一点好奇心。
想了想,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挥手,让屋内侍候的仆人们,全部退了出去。
“说吧,没旁人了。”
对于李姨娘有什么秘密话,燕国公主是不抱希望的。她这会儿,肯给了李姨娘说话的机会,也是打着坏主意的。如果李姨娘消遣她这位皇室公主,她不介意把在左氏那个狐狸精手上吃的暗亏,转成怒火发泄发泄到李氏的头上。
左氏那个狐狸精,是有皇帝撑腰,有驸马护着。而李氏,哼,还不是任她这位皇室公主搓圆捏扁。
“妾知道一味秘药,怀孕妇人吃后,不光会小产,还会伤了胎宫,往后,再无子嗣。”
李氏低着头,讲了一个似乎挺恶毒的提议。
燕国公主一听后,愣神了一下。然后,她是仔细的打量着,跪那儿还是柔柔弱弱的李姨娘,“咦”了一声,哑了些嗓音,道:“本宫今日方知,你李氏的真面貌……”
“啧啧……”两声后,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心头一动,她似乎漫不经心的追问道:“药效,果真那般好?”
“妾的话,全是真的。”
“那秘药,药效强劲,孕妇用后,绝无治愈的希望。”李氏一字一句,说的是斩钉切铁。
“你献了秘药,想得到什么好处?”燕国公主耶律欢喜问了话道。
在这位公主殿下想来,李氏巴巴送了秘药,可不会是什么为她分忧,必然有所求。
“太宗三年,元后一案,妾的爹,太医院的院判李庭审,就是被牵涉其中的一员。妾的全家,男丁皆斩,女子莫入奴籍。妾的娘,临死前,不忘记殷殷叮嘱妾,当年,害妾全家的仇人,是父亲当年的亲信左理知。这左理知就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左理知的夫人,是亭南侯萧家的庶出一脉。”
李姨娘话落,满屋静寂。
太宗三年,燕国公主还未出生。她的母后,是父皇的继室。若说来,这李氏与左氏的恩恩怨怨,与她无关。真讲个道理,她还要感谢元后一案,不然的话,她耶律欢喜哪能成为了嫡出的正牌子公主殿下,呵呵……
不过嘛,李氏乐意对付左氏这个狐狸精,燕国公主岂有拒绝的道理嘛?
所以,燕国公主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李氏,那秘药害了人,驸马一定会查到底的。到时候,你有什么下场,你可想过?”
“左家想谋魏国公府世子之位的念想,妾以一命,换它成空。”李姨娘说了她的决心,同时,也是点明白了重点。那就是左家塞个左姨娘来魏国公府,可不是白白赠美人。而是有大好处,在勾引着左家投入资源的。
嗯,美人嘛,也是重要的人力资源。
“妾死,死而无憾。”
“唯三姑娘……”话到这里时,李姨娘语气哽咽,她给燕国公主耶律欢喜一面磕头,一面说道:“三姑娘年岁小,哪记得多少事。过些年,若无人提,三姑娘小孩儿一个,必然是记不得妾这生母了。妾,在此恳求殿下,能收养三姑娘到名下,给三姑娘一个好出身……”
燕国公主的心头,是痒痒难耐了。
给一个庶女,一个记名嫡出的身份,小事一桩。反正过些年,添份嫁妆罢了。
在燕国公主耶律欢喜看来,能彻底的解决了左氏狐狸精,让左氏再无法翻起浪花来的话,李氏提出的这小小要求,真不值一晒了。
“李氏,你的要求,本宫应了。”
“你嘛,可要记得你今天的话。若不然……”
“呵呵……”
有时候,无声的威胁,更是效果显著。所以,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就是说一半,留一半。
李姨娘磕了头后,告退离开了栖凤堂。
在廊道里走着,李姨娘突然抬头望天,她发现,本来停了的雪,似乎又下了起来。
一岁一年,重重复复。
活在魏国公府里,有旧仇大恨,有生活压抑。本来李姨娘以为,这一切她都忘记了,只想好好的养大了女儿明珠。
可左氏出现了,而且,还成为魏国公府女主人,燕国公主的肉中刺,眼中钉……
复仇,顺道为女儿谋一个好前程。
这念头一起,李姨娘的心思是彻底躁动起来。
李氏想啊,一举两得,多好啊。
至于说她自个儿,李姨娘从不考虑。爹死了,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他们死后,连收尸人都无。娘也死了,几捧白灰,洒进了枯井中。
李氏觉得,她活着,浑浑噩噩的活着。其实活着,还不如有意义的死掉呵。
魏国公府,掌家之人是燕国公主。有国公府女主人的暗中帮衬,李姨娘想答成了目的,再是简单不过了。
统历二年,元月十五,酉时初。
左姨娘将满三个月的胎儿,被一碗元宵酿给落了。
一时间,整个魏国府里是风声鹤唳。因为,今个儿的巳时二刻时,统历帝才派小黄门来魏国公府送了添丁之喜的赏赐。这赏赐是两份,一份是给了燕国公主,另一份就是给了左姨娘。
倚兰轩内,左姨娘是面色苍白的躺了榻上。
“国公爷,是妾无用,居然护不住腹中的孩儿……”
“是妾无用,妾宁可自个儿死了,也不愿国公爷您的子嗣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左姨娘的话,字字如黄鹂鸟哀鸣,配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魏国公萧温良一时间,也是有些沉入左姨娘营造的氛围里。
两人都在伤感,子嗣的逝去……
那一个无缘的孩子啊……
“国公府的子嗣,自然不会不明不白的没了。”魏国公萧温良是沉默片刻后,恢复了他的冷静与自持。他冷声的道:“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的……”
萧温良是堂堂国公爷,他的子嗣没了,凶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继续逍遥法外。
要查,这魏国公府里,岂有查不明白的事情。
左姨娘吃的元宵酿,是静谧轩的李姨娘亲自送来的。而且,还是李姨娘母女来倚兰轩,专门一起陪左姨娘一道用了的。
只不过,左姨娘见红时,整个椅兰轩都闹烘烘的乱成一锅粥。那会儿,李姨娘说是怕吓着了三姑娘,护着女儿回了静谧轩。
魏国公萧温良见着这等明晃晃的作案人,还有手尾齐整的证据,是沉默了。
“你好好休息。”
“我去栖凤堂,查清楚此事全尾。”
“你放心,此回,必给倚兰轩一个公道。”在离开倚兰轩前,魏国公萧温良对着小产的左姨娘,还是给了保证。同时,也是叮嘱了丫鬟婆子们,侍候好左姨娘。
待魏国公离开后,左姨娘唤了心腹的陪嫁奶嬷嬷,道:“嬷嬷,这一回,我到底是栽了。”
“只可怜,那无缘出生的孩儿……”
“不管国公爷查不查到底,我必然要给孩儿报仇的。”左姨娘这会儿,已经恨得几欲巅狂了,她一字一字的说道:“嬷嬷,查,查清楚。我一定要知道,是谁背后下的黑手。”
至于查到了以后嘛,左姨娘必然是要加倍报复回去的。
静谧轩,如其名,在晚间时分,安安静静的。李姨娘嘛,早早哄着女儿睡了。此时此刻,她啊,一直是坐在了堂屋的小榻上,默然的等待了命运的审判。
戌时初,魏国公萧温良来了静谧轩,带着怒发冲冠的汹汹气势。
李姨娘迎出了堂屋外,然后,在院中,跪在了这位国公爷的跟前,道:“妾有罪,妾向国公爷请罪。”
李氏的态度,让萧温良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哼。”
“李氏,你到说说,你是犯了哪些罪?”
对于魏国公萧温良的问话,李姨娘没有直接回答。她是缓缓的顺着自己的节奏,道:“妾,一介奴婢。当年,侥幸得一回国公爷的错爱,才有了三姑娘。”
“妾知,那一回,是妾生有攀附富贵之心,才会……”话到此,李姨娘微顿了一顿。才又道:“想来,对于国公爷而言,那一件事,必然是耻辱。若不然,这些年来,国公爷何至忽视了三姑娘这个亲生的闺女。”
李姨娘继续着她的话,道:“左姨娘有喜,阖府欢庆。妾一时鬼迷心窍,以至于铸成大错。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是罚是杀,妾无二话。”
“只求国公爷,莫要把妾的罪,恨到了三姑娘的身上。”
“三姑娘年岁小,她是国公爷的亲生闺女,求国公爷多多怜惜她乃是一稚子……”
话到了这里时,李姨娘已经是说得自个儿泪流满面。
魏国公萧温良望着似乎伤感,似乎悔恨,更似乎有点什么说不上意味的李姨娘。突然,他发现,他好像并不了解,他后宅的那些个妾室姨娘们……
“德全,差婆子押着李氏,去栖凤堂。”
“诺。”魏国公的亲随小厮德全应承了话。
随即,这位有眼力,会办事的小厮,就是办妥当了事情。
稍倾,魏国公一行人,就从静谧轩转道到了栖凤堂。
这时候,时辰很晚了。天上有星星点点,挂于天幕上。
燕国公主瞧着摆开大阵式,好像要在她堂院里审案一样的魏国公。这位公主殿下出了屋门后,便问道:“驸马,这是做何?眼下,你不是应该在倚兰轩安慰左姨娘吗?”
若不是有人敲了院门,把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惊醒了。
这时辰,她差不离都快睡熟了。所以,望着院中,是仆人们有提着灯笼,有燃着火把照明的。总之,燕国公主就不太高兴。
白天,亲哥给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来了一记狠的,那是煽得燕国公主的体面,都被踩了左氏的脚下。
到听得消息,左氏落胎了。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牙痒痒的恨过后,又是开怀大笑啊。这般的大怒大喜,燕国公主自然是稍稍动了一点胎气。还是吃了记安胎的药丸子,才是止了那股气劲。
这会子,折腾她一个孕妃起身,就为料理小妾左氏的小产胎儿一事。燕国公主能欢喜,才是怪事了。
“殿下,左氏小产,李氏招认了,俱是她所为。”
魏国公萧温良一开口,就是给燕国公主吃了一颗定心丸。燕国公主耶律欢喜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她的驸马依着李氏的口供,貌似准备把事情就压制到此了?
“天啊……”燕国公主捂嘴惊呼。惊呼后,又补问了一句,道:“这为何?”
魏国公萧温良没多话,他只是挺有深意的望了燕国公主一眼后,回道:“还能如何?女人的妒恨心,越过了底线。”
“居然敢害了国公府的子嗣,此事必严惩,以警醒其它想伸手的人。”魏国公萧温良的话,说得挺硬气。但是,话落后,他补了一句,问道:“殿下以为,何等严惩,才能达到杀鸡警猴的效果?”
“杀之。”
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对于灭口,挺热心的。毕竟,死人的嘴,最安全。
“好,依殿下的意思。”魏国公萧温良同意了,没半点反驳的意思。他又道:“明日,由殿下当着府内所有妾室的面,赐李氏一杯黄泉酒吧。”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有一个李氏死后,想来,府中会安生一些吧。”
“唉……”魏国公一声叹息。他望着了一眼,被婆子们押着,跪了不远处的李姨娘。想了想,魏国公萧温良走了过去,问道:“李氏,你觉得,你是否罪有应得?”
听得这一问,旁边的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心头一跳。
“妾,罪有应得。”
李姨娘低着头的回话,让燕国公主悬着的那点子气,是松快了下去。
“奈何……”李姨娘悠悠补了一句,道:“三姑娘无辜……”
“求国公爷,求殿下,善待了三姑娘。”
李姨娘这后面的补充一出来,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有点明白李姨娘的小心思了。于是,燕国公主叹道:“驸马,李氏不是个好的。只是,明珠姐儿是你的骨血。这若是大大喇喇的赐死了李氏,怕往后明珠姐儿在府里……”
魏国公仰了头,望着星星微闪的天空,问道:“那依殿下之意,如何处置?”
“要么,驸马给李氏留些颜面。要么,给明珠姐儿换个生母吧……”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嘴角划了一个浅浅弧度,提了建议道。
“好啊,依殿下的话。”
“把明珠记于殿下名下,往后,她就是府中的嫡三女,可否?”魏国公转了身,目光如炬的望着燕国公主耶律欢喜,看似问话,实则给了答案。
“好啊。”
燕国公主答应得痛快。
听得魏国公和燕国公主的一问一答,依然跪那儿的李姨娘,心中似是痛快,又似是悲伤……
总之,李姨娘觉得她五味杂沉,俱是偿了味儿诸般遍。
“德全,你去通知马管事,明个儿安排人手,给三姑娘换个地方。”话到这时,魏国公萧温良是停了一下话,想了想后,道:“就元水阁吧。”
“对了,侍候三姑娘的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也全部让马管事亲自挑了人补足。至于静谧轩原来的人手,通通喂了哑药,遣到庄子上去。”
“诺。”亲随小厮德全躬身应话。
魏国公萧温良摆手,示意德全去办事儿。
“今晚,李氏就关押在栖凤堂。”萧温良交待话后,挥手示意婆子们把李姨娘押下去。
“我累了,想殿下怀有身孕,必然更是累了。”这会儿,魏国公萧温良是关心起了燕国公主殿下这个孕妇的安危冷暖。他道:“不妨,殿下先回卧室好好歇息。一切,待殿下明日养足了精神,再处置不迟。”
“驸马,不留下?”
燕国公主迟疑了一下后,问道。
“不了,我且到明正堂歇息一晚。正好,把明珠的族谱,修改一笔。”魏国公萧温良是说道:“往后,她就是咱们俩的三女,正紧的嫡女。”
明正堂,魏国公萧温良住的前庭正院。
萧氏的主脉家主,是魏国公萧温良。这族谱自然是掌握在这位魏国公手里,修改族谱也就是他添几笔,改几笔的事儿。
当然了,选个吉日吉时,举办了宗族聚会,把此事通知给族人知道一下,也是免不了的。
这般,告知了将回前庭正院歇息的话后,魏国公不拖拉,直接就走人了。
萧温良离开后,耶律欢喜说道:“嬷嬷,你说驸马这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怀疑我,为何又把李氏交给我处置?”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又不傻?哪会看不出来,驸马萧温良的作派,摆明了就在讲。这李氏背黑锅可以,庶女萧明珠是他的女儿,就不能让人作践了。
这不,去母留女。
就是魏国公萧温良的态度。
“殿下,您最要紧的,是给国公爷生个嫡子。”燕国公主的心腹陈嬷嬷劝道:“等小世子出生了,魏国公府里,哪个女人还敢挑衅您啊。”
“左氏,不足为惧。”
“就是添个三姑娘到您名下,过些年,也不过置办份嫁妆的事情。”
“说到底,国公爷还是顾惜与您的情份。李氏,生了三姑娘,这说舍了,也就舍了。”陈嬷嬷的一席话,说得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心头痛痛快快了。
栖凤堂,很快熄灭灯火了,因为,燕国公主安稳的睡下了。
倚兰轩的左姨娘却是次日,才得到了一些消息。彼时,天微光,左姨娘是睡得不舒服,早早醒来。
人一醒,左姨娘不想再入睡。
因为,一睡下了,她就想到了,她无缘的孩儿。
“嬷嬷,查得如何了?”左姨娘催问了她的奶嬷嬷贺氏,她想知道了,谁害了她,歹人是谁?
“栖凤堂昨个晚闹烘烘,据说,已经查出来,害了姨娘落胎的,是静谧轩的李氏。”贺嬷嬷回话时,神色是迟疑的。显然,有点不相信这答案。
“静谧轩的李氏害我?”
“她能得什么好处?”
“呵呵……”左姨娘冷笑,道:“就算她动手,敢说,这背后没有鬼?”
左姨娘一直怀疑的对象,是魏国公府的女主人耶律欢喜。
只不过,那一位是皇室公主,让左姨娘不得不忍了。连一些心底的狠话,左姨娘都不敢指名道姓。左姨娘清楚着,她落胎了,谁真正的得了好处?
除了燕国公主,不作他想。
卯时三刻,静谧轩。
明珠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这屋内屋外,安静的过份了。
“春萱、春萤……”明珠唤了贴身大丫鬟的名字。
结果,一溜儿从屏风外面的小厅里,走进来四个大丫鬟装扮的。而这四人,明珠一个也不认识。
望着行礼的四个大丫鬟,又是望了望还是熟悉的卧室。
明珠在思考,莫不成她又穿越了?
确定没穿后,明珠尚未开口。左边打头的大丫鬟先开口,小心的询问了话道:“三姑娘,可是起身了?”
明珠沉吟了片刻后,问道:“春萱、春萤、秋露、秋霜人呢?”
四个大丫鬟,相互对望了一眼后,依然是左边打头的代回了话,道:“回三姑娘话,奴婢们是马管事和全嬷嬷做主,挑来侍候主子的。”
“至于静谧轩原来的丫鬟们去哪儿了,奴婢也不知道。”
明珠听得这话,心头莫名一紧。
“侍候我穿衣洗漱。”
有明珠这话,自然是丫鬟们更守其职。
穿衣、梳头,洗漱,样样是在明珠微微催促里,省了些时间。
卯时末,明珠打理妥当了,她就是在静谧轩里寻了生母李氏。整个静谧轩,小得可怜。明珠来回搜索了两遍,得出了结论。
生母李氏不在。
往日里,静谧轩里的丫鬟婆子们,同样是一个也不在。
这时候,侍候了明珠的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明珠是一个都不熟识。
明珠心头总觉得有沉重的石头,是压了那儿。可她就是还得忍着。这会儿,明珠告诉她自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么,她就不能自乱了阵脚。
“去栖凤堂,我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既然如此在静谧轩里担搁,仍是不会有人告诉了她答案。
明珠准备,去寻了魏国公府里能做主的人,给她答案吧。
栖凤堂,离着静谧轩挺有距离。
明珠没有用朝食,连垫了肚子的食物,也未曾用一点。
辰时了,明珠打着请安的愰子,自然不敢去得太晚。更何况,生母李氏不见了,明珠哪有吃东西的兴致?
丫鬟们是想阻止了,明珠去栖凤堂的。
不过,意志坚决的明珠,可不是八个丫鬟想阻止了,就能阻止住的。毕竟,尊卑有别,丫鬟们哪敢真的开罪了自己侍候的主子。
离开了静谧轩,至途中时。
明珠遇上了好些个庶母,这些妾室们,都是魏国公萧温良收用过的美人。
当然,也是些在凋零的花儿,毕竟,没多少恩宠,又无依靠的子嗣,总之,在魏国公府里寂寞的开败罢了。
栖凤堂,在明珠急匆匆赶至时,是辰时一刻钟。
一路儿小跑的明珠,这会儿,在栖凤堂的院门口,还是小喘了粗气。
直到由燕国公主最信任的陈嬷嬷出来,迎了明珠进屋内。
明珠见着燕国公主时,福了礼。
这会儿,燕国公主是笑脸盈盈,说道:“母女之间,哪用那般客气。来,到母亲身边,让母亲仔细瞅瞅。”话落后,燕国公主更是和善的对明珠招招手。
嫡母难得的慈祥?
甭管真假,明珠自然不能推拒的。
“母亲,可用了饭?”
“明珠来这般早,会不会吵了母亲休息,让弟弟睡得少了?”
作为马上四岁的小孩儿身,应该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明珠还是知道。所以,她的嗓音带着孩童的关切与纯真。
当然,扮了一小孩儿什么的,对目前的明珠而言,毫无压力。
“小嘴儿抹了蜜一样。”
“你是咋知道母亲腹中,就是弟弟了?”
燕国公主笑着回了话,可她那笑得高兴的模样,还是说明了,这位殿下也是盼着腹中的孩儿是儿子啊。
魏国公府的继承人,这可是燕国公主盼得快疯狂的儿子啊。
“酸儿辣女。”
“姨娘讲,怀明珠时,爱吃辣。”
“母亲就不同,我进屋内时,闻着醋味儿了。”话罢,明珠还是嗅了嗅小鼻子,挺可爱的讨喜娃娃样。
对于生儿子的好兆头,燕国公主最欢迎。毕竟,她也听老人讲,说小孩儿的眼睛灵,看到的一些事情最真。
这会儿,燕国公主是盼啊盼啊,就盼着她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好啊,今年母亲给明珠姐儿添个弟弟。”燕国公主笑呵呵说道。
见着这谈话下来,燕国公主的情绪非常不错。明珠觉得时机差不离了。她便用奇怪的目光,问道:“母亲,我在府里寻了好久,怎么不见姨娘啊?”
“嗯……”这个问题,让燕国公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明珠姐儿,你姨娘有事,暂时离开些时日。”最终,燕国公主还是寻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理由。她怕这小孩儿又要催问这事头,便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明珠姐儿,你父亲做主。要给你换个大院子住,就是你大姐姐住处旁边的元水阁。”
“这会子,母亲差人陪你去看元水阁啥模样。”
这话落,燕国公主不给明珠多说话的机会,就是招手,让陈嬷嬷安排这事情。
陈嬷嬷多老练的人啊,哪会看不出来,燕国公主的意思,就是支使开了三姑娘。毕竟,请安的姨娘们,全部在栖凤堂的院中候着了。
稍后,可是要了结左姨娘小产一事。
这三姑娘确时不好亲眼见到了,如何惩治的她生母李姨娘。
“三姑娘,殿下累了。”
“姑娘是好孩子,听嫡母的话,让嬷嬷引路,去元水阁瞧瞧将要住的新院子。”
陈嬷嬷不光是说话了,还是指使了信得过的丫鬟们上前,给明珠引路了。这会儿,明珠被人簇拥着,想不走,都难啊。
在离开了栖凤堂时,明珠总觉得哪儿不对。
所以,元水阁明珠去了。只不过,在阁内时,她借口要静静赏了那架子栏上的春兰,就是指使走了侍候的人手。
待身边是活络了,明珠不敢担搁,猫着小孩儿身是躲着偷溜出了元水阁。
这会儿,嫡母那边套不到消息,明珠不知道这偌大一个魏国公府,她还能求助于谁?举目四望,明珠心中有点凄凄然。
这会儿,亲爹不在栖凤堂,按时辰算,也差不离是上差去了。但是,跑出了元水阁,明珠还能寻得帮忙的人,是谁?
在明珠看来,就是亲爹信任的马管事。
明珠只能透过马管事,求助于亲爹帮忙。
可出了元水阁,在廊道的一处假山后,明珠听到了怯怯私语声。
“李姨娘也可怜……”
“可怜什么?要说可怜,那左姨娘落胎了,同样不是可怜。”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
“糊涂说什么,都是主子们的事情。”
“管它做什么,今天啊,李姨娘在栖凤堂是逃不掉处置了。”
“……”
这些话声,隐隐约约,让明珠就记下了一句,生母在栖凤堂。
明珠陡然醒悟,生母李氏是被嫡母燕国公鷞耔э①四主扣押了手中。
哪还找什么马管事,明珠直冲向了栖凤堂。
彼时,已经是辰时三刻过了。
栖凤堂的院中,燕国公主正坐了椅子上。她的四周,是立着的丫鬟婆子们。
而她的下首,除了恭敬立那儿的妾室们,还有一人跪着。那跪着的,便是发髻微乱,容貌憔悴的李姨娘。
燕国公主在这等时候,自然没兴趣跟妾室们多说话。她啊,不过招招手,让大丫鬟传达了驸马萧温良对于左姨娘一事的处置结果。
听得李氏,是一命抵一命。
用一个姨娘的命,抵一个国公府小产子嗣的命。这……
简直是让国公府内的妾室们,人人惊惧。这些妾室们,本就不得宠了,这燕国公主杀猴警鸡的戏,可比杀鸡警猴的戏码更吓人的。毕竟,李姨娘是府中,唯一给魏国公生下了庶出子嗣的姨娘。
李姨娘都是遭了辣手,其它的妾室……
呵呵,自然是更不值钱了。
“李姨娘,请。”
丫鬟恭敬的呈了托盘,上面的小瓷瓶里,装着的自然是杀人毒药。
李姨娘沉默了一下后,伸了右手,准备去拿起了面前的小瓷瓶。然后,用她的命,为左姨娘小产一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
像小旋风一样,冲进了院中的明珠,是伸手打碎了生母手中,将要拿捏住的小瓷瓶。
左氏小产又如何?
事事非非又如何?
在明珠的眼底,她的生母就是好人。站在对立面的,就是坏人。
人啊,就是这么简单的。这会儿,明珠就是认了这个理,姨娘是好人。姨娘不是凶手。
“姨娘,你不会害人的。”
“姨娘,你是冤枉的。”
明珠搂住了跪着的李姨娘,她哭泣着,喊了话,道:“母亲,求您给姨娘主持公道。姨娘定是冤枉的,姨娘定是冤枉的……”
满院妾室们,看着跪那儿,被女儿搂抱着哭泣的李姨娘,大半人是红了眼睛。
谁也不是傻子,李姨娘生有三姑娘,又不得宠,何苦要害了得宠的左姨娘?那不是头上没虱子,专门抓些放头顶痒痒嘛。
“是姨娘对不住你……”
“是姨娘对不住你……”
李姨娘伸手,抚了女儿的背。在女儿情绪安稳些后,她是狠了狠心,用牙咬了咬唇。然后,李姨娘抬头,对着燕国公主的方向,清晰的吐了字,道:“妾害了左姨娘,妾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