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懂事的皇子耶律肃,是吓傻在当场。相比较起来,未懂事的皇次子,尚算幸福了。至少,皇次子不会明白,在他面前口吐黑血的女人,就是他将要咽气的生母。
在重臣和宗室们的眼中,天成三年的四月初二,真是上演了一场活闹剧。
午时,饿的饥肠辘辘的重臣、宗室们,还得继续的饿着。政事堂此时此刻,被侍卫军重兵包围,别说溜走一个人,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殿内。
至午时三刻时,“哐当”一声里,政事堂的大门是被人用力踹开的。
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宁王走进来。他着重甲,披腥红的大氅。这些都不是宁王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重臣、宗室们更在意的,是宁王手中拧着的人头。那人头的断根处,还是乌黑一片。在宁王走进政事堂时,偶尔里还落下一坨坨黑色的血渍。
“鲁国公那逆贼……”
“那人头,是耶律罕……”
“宁王斩了叛逆者的头颅……”
“……”
整个政事堂内,各种小声的议论,俱是响起。
宁王不在意重臣、宗室们的纷嚷,他直接从中间走过,一直走到了丹台上的龙椅前。
龙椅嘛,就是一把稍稍宽大些,刻有九龙盘绕的椅子。若说,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这五爪金龙被赋予了帝王的象征。
深深的望了龙椅一眼,宁王转身,在重臣、宗室们的惊讶里,他一屁股坐下,是结实的坐在了属于帝王的龙椅上。
“哗……”
满室惊呼声起。
“本王斩了耶律罕这贼子……”说着这话时,宁王把手中耶律罕的那颗头颅,是扔到了政事堂的中央。
这一扔,一路上是洒下了斑斑痕迹,有红色的,有黑色的血渍。
重臣、宗室们一惊,宁王大声又道:“本王为皇兄复大仇,于皇族宗室有功。弟继兄业,有何不可?”
“……”
重臣、宗室们皆沉默……
“何人有异议?”
“若无异议,众卿可参拜新圣上了……”
坐于龙椅上,宁王此时,是威风八面。
重臣依然在沉默,就连皇族的宗室们也在继续的沉默……
魏国公萧温良当先走出一步,行大拜之礼,开口道:“臣,恭请圣安。”
“值此局势动荡之时,望圣上于先帝灵位前,即大宝位,以御朝纲。”
“臣再度叩请。”
萧温良的态度表明了出来,这位魏国公爷很清醒。宁王武力值满满,不能力敌时,还是老实为妙。若不然,就是自寻苦头吃了。
“叩请圣上,即大宝位,以御朝纲。”
“叩请圣上,即大宝位,以御朝纲。”
“……”
不得不说,重臣、宗室们,还是非常会看眼色的。在魏国公萧温良作出头鸟后,一杆子的重臣、宗室们,在宁王斩耶律罕的勇悍屠刀下,软了腿弯子。
戌时三刻,银月当空,郡星闪烁时,魏国公萧温良才归家。
宁王耶律旻,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圣上”的耶律旻。今天,那一场草台班一样演戏的登基仪式,让萧温良是感觉整个人累得够呛。
新帝登基了,改元建制是免不了的。
今年,天成三年,同样,亦是统历元年。
进了府,魏国公萧温良就得知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消息。
“三姑娘落水了,大夫确诊得好好静养些时日。”马管事躬身,小心的禀报了此事。
“去静谧轩。”魏国公神色平静,没有带上什么情绪的说道。
从前庭往静谧轩,路程不算短。魏国公人没到静谧轩,早些快跑的小厮抄了近道,到静谧轩敲门,告知了国公爷将来的消息。
时辰已晚,静谧轩的李氏本以为魏国公爷的公务繁忙,已把早晨答应的话,给忘记了。所以,到了魏国公府下锁的时辰,就是把静谧轩的院门也落锁了。得小厮敲门,这静谧轩才是又敞开了院门,准备迎接着魏国公府的男主人。
“明珠情况如何?”在静谧轩的院门处,魏国公萧温良见着提着灯笼相迎的妾室李姨娘,还是关切的问了庶女情况。
“未时二刻落的水,申时一刻醒来,吃了大夫开的方子。”李氏大概讲了情况,没添油加醋,只恭顺的回道:“现下三姑娘已经睡着了。”
在来的路上,萧温良这位魏国公府的男主人,已经知道了庶女落水的原由。
说起来,就是小儿女的争吵,比庶女大半岁嫡次女萧珍珠失手,把庶妹推落进了公府内的湖塘里。
静谧轩五间正屋,李姨娘居于右阔两间的小厅、卧室,明珠则是居于左阔两间的小厅、卧室。从堂屋穿过小厅,进得明珠的卧室内时,映入萧温良眼前的,就是大红锦被中,庶女那苍白的小脸,还有紧闭的双眼。
这小孩儿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在梦中,还是有什么烦心事一般的憋着两撇小眉毛。
“国公爷您来看望三姑娘,是三姑娘的福气。妾这便去唤醒三姑娘……”
“不必了。”萧温良摆手,示意李姨娘停下准备摇醒女儿的动作,他道:“明珠既然歇下了,就让她睡吧。”
“明日,我再来看这孩子。”话落,魏国公萧温良打量了屋里的摆设一眼,然后,又道:“这屋子朴素了些……”
话罢,萧温良招呼了屋外的亲随小厮,吩咐道:“记得跟马管事讲一声,库房里存着的石榴花纹缕雕玉屏风不错,挪来三姑娘的屋里,顺道添些配套的好摆件。”
“诺。”亲随小厮德全应承话。
“还有李姨娘这边,从库房里寻两套珍珠头面,两套黄金头面,明天一起送来静谧轩。”魏国公交待了话,德全自然再度应承话,道:“诺。”
看了赏,魏国公萧温良没了再留下来的意思,交待李姨娘好生照顾庶女。接着,他就是提脚便离开了。
这静谧轩的正屋里,发生的这一切,除了李姨娘这个当事人外,还是有旁的知情人。
比方说,一直在榻上,装了睡的明珠。
早在小厮敲响了静谧轩的院门时,明珠就被惊醒了。只不过,为了表现出病人的病情没得到缓解,还在状况中,明珠才会装睡。
亲爹的处置,以及一句话的多安慰都没有。
明珠说不心酸,是假的。
同样是女儿,嫡女是个宝,庶女是根草。
外面的赏赐,除了表现出亲爹准备惜事宁人外,没有其它了。
“咳、咳……”在榻上,咳嗽了几声,明珠佯装悠悠然醒来。然后,她正好见着了,隔了屏风,身影隐隐立于小厅里发呆的生母李氏。
有明珠的出声提示,李氏赶紧进了屋内。
不过,明珠没有错过,李氏刚刚进来前,用帕子擦试眼角的事儿。特别是这会儿,在油灯的映照下,李氏那红通通的眼框子,如何也遮掩不住啊。
“姨娘,爹刚刚是不是来过?”
“我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可就是没醒过来。现在总算清醒了,爹呢……”明珠是三岁小儿身,她自然不会表现的太妖孽了。
这不,就像是寻了亲爹,想讨了乖巧的孩童一样,对生母寻问了话。
明珠不问还好,这一话,李氏再也忍不住了,双眼是流了泪珠儿。
“明珠,明珠,我可怜的闺女……”
“是姨娘没用,是姨娘没用,不能得你父亲的欢心……”李氏是搂住女儿,嘤嘤的哭泣着,这会儿,她是满怀的愁绪,再也忍不住了。
若说,明珠都看得出来,亲爹准备给赏赐,算安慰奖。那么,自然就是不准备给嫡姐萧珍珠什么大惩罚呗。
李姨娘在魏国公府生活这多年了,那就更加不需要多猜测,已经知道了结果。那结果便是她们母女,得继续忍气吞声,忍了一切的不公平。
“姨娘是妾,姨娘是仆,罚了,打了,姨娘全自个儿认了。”
“可明珠姐儿,你是国公爷的子嗣,是正儿八紧的主子……”
“这一回,二姑娘就差点要了你的命,往后,往后……可怎么办是好?”
人的恶性,是永远止境的。
李姨娘是过来人,她自然知道的,一人被欺负了一回,如果没有受罚。这不是结束,而恰恰是磨难的开始。
李姨娘晓得她们母女处境难堪,明珠自然亦是知道的。
“姨娘不哭,我没事的,我好好的……”明珠伸手,为生母李氏试了泪珠儿。明珠说道:“姨娘,往后,我不出静谧轩,也不去湖塘边的桃园摘桃花了……”
“姨娘不怕,我不出静谧轩,二姐姐就欺负不到我了……”
望着小大人一样懂事的女儿,李姨娘更是心疼女儿得紧。她想,这么好的闺女,若不是从她的肚皮里爬出来,哪会被如此作践?
“姨娘,我好困啊……”
见着生母李氏的情绪,似乎难以平静的样子。明珠心头一叹,她最终只得用装睡这一招。以便如此,让李姨娘冷静下来。
一个庶女,一个妾室,需要的不是自怨自怜,而是坚强生活。
更何况,明珠心头清楚,今天萧珍珠要抢她手里的挑花是真的,把她逼到了湖塘边也是真的,至于说,推了她一把,更是真的。
只不过,以萧珍珠娇娇女的力道,岂能轻易的把明珠推进湖塘里?
那往后的一跌,未尝不是有明珠的两分故意……
明珠只是想让亲爹知道,她和生母李氏的处境,一直不好,非常的不好……
往日,有燕国公主的掩饰,亲爹的装傻,就是囫囵里的过了。可明珠年岁渐渐大了,她想开蒙读书,她想学更多的本事,以便将来谋求好日子。而以嫡母的性子,若无机缘,这些皆是妄想啊。
在萧珍珠把明珠逼近了湖塘边时,那一刻,明珠突然萌生了一个念想。所有人都想装傻,那么,她啊,萧明珠用自己的性命赌一回,以打破这魏国公府的死水一潭。
明珠不会游泳,她在湖中溺水时,只觉得无数的黑暗涌来。那时候,明珠想,就此死掉也不错。如果,能穿越回前一世的世界,再好不过了。
现实是明珠醒来了,但是,她赌输了……
明珠认为她彻底赌输了,那么,事实如何呢?
栖凤堂里,燕国公主瞧着驸马进来时,神色不太好看。于是,迎上去后,燕国公主耶律欢喜问道:“驸马,宫中的事情,是否有大变故?”
“宁王已经登基帝位,承继大统。如今,新年号为统历。”
魏国公萧温良的话落,耶律欢喜是声音带上了尖锐,有些刺耳之感,她厉声道:“怎么可能?”
“耶律旻那家伙,怎么敢?”
太宗皇帝有三子一女,安王是庶长子。其余二子,皆是嫡出,分别为天成帝耶律元,以及如今的统历帝耶律旻。
作为嫡女的耶律欢喜跟一母兄长耶律旻,关系并不好。甚至于,可以说是恶劣。
对于耶律旻成为了天子一事,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一百个不高兴。要晓得,这天子的心眼儿,历来都是小之又小。
在耶律欢喜看来,耶律旻有能力打击报复她的话,一定会干得很愉快的。
“耶律罕那个逆贼,已经被宁王枭首。”
“宁王报得先帝之仇,于社稷有大功。今日,重臣、宗室们已经请宁王继位,成为咱们大齐朝的新圣上……”
“殿下,你当慎言了。”
魏国公萧温良提醒了话道。
燕国公主耶律欢喜虽然还是气鼓鼓的,到底她心头还是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罢了,驸马累了一天。想必人也困乏了,本宫这便吩咐人,侍候驸马沐浴洗漱一翻……”
“此事不急。”萧温良打断了燕国公主接下来的安排。
“明珠落水一事,殿下如何看?”魏国公萧温良的双眼是平视着燕国公主,他问话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
可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却觉得屋内的气氛,徒然有些凝固起来。
“侍候明珠姐儿的丫鬟们不得利,连小主子都护不住。本宫作主,每人皆罚了二十板子。目前,全关押在下人院中。”燕国公主避重就轻的说了话,道:“驸马,你以为这处置,可有哪不妥当否?”
萧温良说道:“既然是侍候主子的丫鬟,失职了就应该罚。”
“殿下做的对。”魏国公萧温良又赞了一句话后,招呼了亲随小厮进来,吩咐道:“传我的意思,那些被殿下罚过的丫鬟们,每人再罚十板子。”
“诺。”小厮德全听到吩咐时,都为那些挨罚的丫鬟们感叹命苦。
一群身娇肉嫩的小姑娘哟,三十板子下去,啧啧……
德全心头暗叹一句:想想也是可怜人,做了主子们的出气桶。
“殿下罚的轻了,我再加重些,殿下以为这处置如何?”魏国公萧温良反问了话道。
两人是夫妻,是要百年同渡的枕边人。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察觉出来了,驸马是不满意,她对女儿珍珠的庇护啊。
哼,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心头也是怒了。
萧明珠算什么东西?
一个庶女罢了。
若依着燕国公主未出嫁时的脾气,一个奴隶生的小杂种,她是鞭也罢,罚也罢,如心意惩之就是。
他们草原儿女,从来没有这等奴隶生的小杂种,就成了主子的例子。在草原上,奴隶生的儿女,哪怕是主子的种,那依然是下贱的奴隶。照燕国公主的看法,就是得了中原幽、冀二州后,这些个中原的破规距,抬举了那些奴隶,也抬举了那些奴隶生的种。
“驸马,珍珠知道错了。”
燕国公主倒底为人母了,不是当年的刁蛮公主。她软了语气,对萧温良说道:“珍珠那孩子,脾气最倔强不过的。今个儿,她在本宫面前哭泣不止,连声道她知晓错了,这让本宫哪忍再狠心罚她了……”
“唉,本宫也知道明珠姐儿受大委屈了。明个儿,本宫亲自领着珍珠去给她的三妹妹道歉。驸马你看,这样可成?”
耶律欢喜看在驸马萧温良的面子上,妥协了态度。
“有殿下此话,用此法子化解了这桩家事,我自然是同意的。”魏国公萧温良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目前,得见好就收了。所以,他意味深长的对燕国公主又道:“只望珍珠往后,在殿下的悉心教导下,拿出做嫡姐的大气度来。”
次日,朝食后。
魏国公萧温良、燕国公主耶律欢喜,以及二人的嫡长女萧宝珠、嫡次女萧珍珠,一家四口是领着仆人,浩浩荡荡的来了静谧轩。
说是补偿了明珠这个受害人。
嗯,在明珠看来,更像是安慰她这个受害人,得了好处,就不要再闹腾啥了。
萧珍珠三岁半的年岁,脾气禀性最像是燕国公主年幼时。所以,是真心得燕国公主的喜爱。这一回,迫于亲爹萧温良的态度,明着是道歉。实际嘛,萧珍珠的那声“对不起”是满满欠着诚意的。
当然了,在场的众人,不会有人傻的指出这一点。
许是觉得丢了脸面,一声“对不起”以后,萧珍珠就是掩面跑出了静谧轩。
萧宝珠作为长姐,自然是对明珠歉意的笑了笑,便是追着一母同胞的嫡妹,离开了静谧轩。
瞬时,静谧轩,明珠的小花厅内,气氛尴尬起来。
“驸马,你再不赶时辰,这要误了上差……”
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提点了话道。
“殿下提醒的是。”
魏国公萧温良回应了一句,又转头,对庶女问道:“明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妨与为父讲一讲?”
这算明珠头一回,见着亲爹难得的温情。
想要什么?
明珠不敢提非份之想,毕竟,旁边听了亲爹这话的嫡母,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明珠晓得,她做为庶女,知进退,是必需的。
“父亲、母亲,照顾我的丫鬟们,能让她们再回来静谧轩吗?”
“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平日照顾我时,都非常用心。这回我落水,不怪她们的。”明珠抬头,用恳求的眼神,望着魏国公和燕国公主二人,求话道:“我就想她们回来,不想要旁人来静谧轩照顾我……”
明珠心头明白着,大丫鬟春萱、春萤,小丫鬟秋露、秋霜,这四人不是嫡母安插的钉子。至少,这一回,被罚狠了的四人,不会亦是不敢轻易当了别人的钉子。
要晓得,她们四个丫鬟的荣辱,是直接与她萧明珠这个主子牵连在一起的。
她萧明珠若不好,她们四个丫鬟的境况,只会更惨。
春萱、春萤比明珠大十五岁,今年十八岁。按着年纪,到花信出嫁之期了。而秋露、秋霜比明珠大十岁,今年十三岁,当差的本事也学得妥当利落了。
以前,这四个丫鬟,明珠用得不是特别顺手。
春萱、春萤,许是有些想拿捏她这个主子的意思,虽然,做得不是特别的明显。
至于秋露、秋霜,就是在她这个不得宠的三姑娘身边,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说躲懒吧,可也算不得勤奋,马马虎虎做事敷衍着。
偏偏明珠的生母李氏又是不得宠的妾室,还真压不住这四个在国公府里关系是盘根纠结的家生子。
如今境况不同了,原来的明珠母女不敢下狠手整治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呵呵,明珠心头冷笑,这回,亲爹和嫡母罚狠了,她现在出来做好人,正是好时机嘛。
真是换了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再来四个新的丫鬟到静谧轩?明珠才不是烧坏了脑子的人,这旧人敲打好了,可比不知道底细的新人用着趁手啊。
“父亲,我不要其它人,就想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回静谧轩……”
“姨娘,你帮忙求求父亲、求求母亲,好不好?”
像是一个讨要礼物的孩子一样,得不到长辈的应答,明珠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她的生母李氏。
“国公爷、殿下,妾求你们成全三姑娘的一点念想吧……”
李氏哪经得住女儿的哀求,到底是跟着求了话道。
“殿下如何看?”
“可同意明珠的这点子愿望?”魏国公萧温良对嫡妻问道。
“驸马,既然是明珠姐儿的意思,咱们做长辈的同意一回,也无妨。”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没阻止,这会儿,她更想离开静谧轩,去哄了匆匆离开的次女珍珠。
有这魏国公、燕国公主的同意。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养好伤后,再回静谧轩的三姑娘身边侍候的事情,自然就是敲定了下来。
巳时,魏国公府的管事全嬷嬷,是领着医女到了下人院。
这医女自然是给春萱、春萤、秋露、秋霜治伤的。毕竟,三十板子下去,四个娇滴滴的少女,自然是去了小半条命。
下人院,专门给魏国公府的仆人们居住的院子。
这处地方挺大的,也分了小厮、丫鬟们专门的院落。下人院,是房间多,住的人也多,免不得就是显得空间狭窄和拥挤。
大通铺上,春萱、春萤、秋露、秋霜是躺着养伤中。
说是养伤,四人却是人人面色惨白,眼中死灰一片。
丫鬟被主子罚了,还是照顾主子不利,这往后哪还有什么前程?
对于家生子的春萱、春萤、秋露、秋霜而言,不亚于天塌了,地陷了,人生了无希望了。
全嬷嬷领着医女的到来,又说明了,三姑娘求情,四人还能再回静谧时。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是陡然哭得泣不成声。
“三姑娘大恩……”
“奴婢、奴婢谢主子的大恩大德……”
“……”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这语气间,有了鲜活的气象。这一种鲜活呀,叫希望……
秋八月,统历帝北出塞外秋狩。
作为新帝跟前的宠臣,魏国公萧温良自然是一同随行了。
至十月,统历帝秋狩归来时,魏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
静谧轩后院的小花园里,明珠正是赏了晚菊时。
春萤快步跑来了明珠近前,禀了话,道:“姑娘,栖凤堂那边闹起来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明珠眼眸子里,有一些的好奇。不过,这些年来,在魏国公府里,她也是锻炼出了沉静来。所以,她笑容浅浅,道:“春萤,你莫急,先喘均匀气后,慢慢讲清楚原由便是。”
明珠的做派,挺有小大人的风范了。
对于小主子话,春萤是应了声。在她调整好呼吸后,才讲解了原委来。
原来,魏国公萧温良秋狩之时,得美人垂爱,自荐枕席。若如此,也不算稀奇,毕竟,魏国公风华正茂,家世门第高,前程无可限量。最最主要的是,魏国公府还缺一位继承人。
这有攀附魏国公府的富贵之心思的女人嘛,那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一回,这位自荐枕席的美人,却是有靠山的。
这位美人,出身好,容貌佳。惹人眼热的地方,还在于是统历帝给拉的红线,保的媒。
“这……”
听得春萤的话后,明珠不知道说啥了。居然是皇家亲兄妹之间的相爱相杀。统历帝这当哥的,挖亲妹的墙角,这滋味对于燕国公主而言,太酸爽了吧?
话说,这等人干事,真的好吗?
“春萤,国公爷新纳的贵妾,能由圣上保媒,必然出身不凡吧。”李姨娘陪女儿在小花园一起赏晚菊,这会儿,得春萤的消息,自然就是关心了这位魏国公府后院里的新贵啊,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新姨娘的家世?”
“回姨娘的话,这位国公爷新纳的姨娘,是太医院的左院使家的嫡出姑娘。听说,左家三代里,就出了这么一位姑娘呢。”
春萤说了这一话后,不忘记又添了一句,道:“对了,姨娘,姑娘,奴婢还打听到了,这左院使的夫人是亭南侯家出嫁的姑奶奶呢。”
明珠一听这魏国公府新来贵妾左姨娘的家世,也不由的咂舌。来头真不小啊。
“哐当”一声,李姨娘手里头握着的洒壶,落到了地上。
明珠转身,望着生母李氏脚边,用来给花儿浇水的器具是摔地上。她不禁怀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娘亲李氏是神态不宁?
“姨娘,有什么不对吗?”明珠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李姨娘连连反驳,这话却是虚假的谁也唬不住。
不过,人人皆有秘密,娘亲李氏不愿意讲出来,明珠一个生母眼中的小屁孩子,自然不好追问。
至十月十五日,明珠母女去栖凤堂请安。
明珠头一回,见到了魏国公府的新贵左姨娘。
左姨娘人长得美,也生得娇媚,玲珑有致的身段儿,走起路来时,如脚底踩着金莲般摇曳生姿。
这等风韵美人,不说男人看得心头火起。就是明珠见了,也得心头暗赞一句,人间尤物。
明珠不懂,这等让男人得珍藏的佳丽,统历帝为何不自己笑纳了,反而塞进了魏国公府给亲妹燕国公主堵心呢?
莫不成,统历帝不爱美人,独爱江山?
明珠脑洞大开……
请安时,没出现什么意外。
不咸不淡的约两刻钟左右,在魏国公萧温良离开府,去上差后。燕国公府耶律欢喜就是迫不急待的赶人了。
统历元年,腊月初八,中原有吃腊八粥的风俗。
这一天,魏国公府是双喜临门。
静谧轩,明珠正喝着腊八粥时,听得春萤的禀报,差点是咽着了。
好在春萱忙给她抚了背,顺了气。这会儿,明珠也没心思喝腊八粥了。
在静谧轩的正屋里,明珠望着安坐如山的生母李氏,问道:“姨娘,你这对两件大喜事,如何看?”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咋管了这么多闲?国公府多久没有添丁的喜讯儿。这回,殿下和左姨娘同时怀孕,这可是要告祭萧氏祖先的大好事。咱们静谧轩,得跟着庆祝……”
李姨娘笑得温柔,说话的条理也清晰。
可作为母女,有一种天然的亲密联系。明珠总觉得她娘亲李氏,笑容有一点假。嗯,也不能说假吧,只不过,做作了些,演戏成份颇高。
“咱们要送礼吗?”明珠问道。
“静谧轩有什么好东西?”
李姨娘反问后,笑道:“真有好的物拾,姨娘收起来,将来给明珠姐儿做嫁妆。至于殿下和左姨娘那边,都是富贵出身,想必眼界高的。姨娘亲自做些小衣裳,算是贺喜。倒底礼轻情义重……”
“是极,是极,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姨娘这招,妙啊,妙啊……”
明珠学了唱大戏的模样,似模似样的来了两句。
这话,是逗乐了李姨娘,一时间,母女二人倒是皆展颜欢笑。
腊月十五,卯时二刻,静谧轩里。
明珠感觉头疼,也不晓得是不是入冬了,感染了风寒。总之,她有些不舒服。
“今个儿,你不用去栖凤堂请安了。姨娘会给国公爷和殿下禀明你生病一事。稍候,等姨娘请安归来,春萱再去寻全嬷嬷,请府里的大夫来给你好好诊脉,开个方子,好好调养调养你这身子骨。”李氏关切的对女儿叮嘱了话,道:“外面有厚厚的积雪,这化雪时候,冻人的紧。记着,姨娘去请安后,你不许到外面玩雪。”
“记得,记得,姨娘放心便是,我都听您的。”
这会儿,明珠脑仁疼,还想躲个懒觉。所以,她是急急的应承着话。
李姨娘见女儿困觉模样,也不多讲了,怕误了请安的时辰。不过,她到底不放心的紧,便是又叮嘱了照顾女儿的丫鬟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侍候好三姑娘后,才是出了静谧轩,往栖凤堂而去。
朝食后,魏国公上差去。
栖凤堂中,独留了李姨娘在小心奉承着燕国公主。至于左姨娘嘛,因为养胎的原由,故而燕国公主是大度的免了这位贵妾的请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