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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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见得。
张瑾会气死还差不多。
姜青姝和他只见了三面,第一面是偶然,第二面是她故意为之,第三面是他在等她,就算不查看属性,她也已经看出来,张瑜是喜欢她的。
张瑾啊张瑾,你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又如何?你视若珍宝的弟弟,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了朕。
她偏头,拿起桌上的小狼面具,朝他笑了一下,“你喜欢参加宴会吗?”
“什么?”
她将小狼面具虚虚罩在自己脸上,笑着朝他一歪脑袋,“再过几日,是长宁公主的诞辰,京中贵女都会赴宴的,我也会去。”
“你要是这么想见我,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这唯一的机会。”
张瑜眼睛微亮。
“好。”
随后,她就转身下了楼。
云水楼外,申超隐隐觉得四周气氛不对,怀疑有埋伏,心生警惕,暗中摸到了自己的袖刀,却看到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
裴朔的“朋友”。
申超意味深长地笑了。
怪不得他很早就听说过,当初裴朔被长宁公主殿下看上,对方屡次对他示好,为他一人铺张设宴,甚至在知道他住不起客栈时,邀请他去公主府小住,他都拒绝了。
会不会是因为有这个年轻美貌的小娘子呢?
申超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申超,受朋友之托,来护送娘子一程。”
姜青姝偏头看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来他就是君后暗中安排的帮助裴朔查案之人,属性还不错。
她颔首道:“有劳申将军。”
申超惊讶极了,他今日穿的是常服,也不知这小娘子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的。
他没有多问,只向她拱了拱手,“请。”
姜青姝转身离去。
而就在她身后。
那些暗中蛰伏的眼线,在看到张小郎君接触的女子与金吾卫申超认识之后,汇报了周管家。
“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大理寺的事定与她有关。”周管家沉声吩咐道:“我去禀报郎主,你们盯紧了,她下次再靠近小郎君,若无法活捉,就直接杀了。”

肯定是怀疑了吧。
如果她是张瑾,也会怀疑张瑜是不是被谁给利用了,才跑去掺和大理寺的案件,并会立刻解决那个搅局之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毕竟,身居高位,任何变数都可能致命。
何况是他的亲弟弟。
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别看张瑾此人作风和谢安韫不同,好像除却重要的军政大事,他总是神隐幕后,让人觉得他好像只是在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毫不参与党争。
有这种错觉,无非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已经足够一手遮天了。
权势之上已然登峰造极,两万五的影响力摆在那,只要没有篡位之心,他还需要做什么呢?
但一旦惹怒他,此人也一定会比谢安韫下手更狠。
所以姜青姝绝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她原本打算直接用女官腰牌回宫,看到那一条实时之后,便故意借口要买胭脂水粉,带着申超在京中溜弯子,申超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出声过问。
等到她在实时看到那群人撤了,才与申超分开。
姜青姝迅速回了宫。
女帝孤身出入,胆量着实惊人,秋月担惊受怕了一日,侍奉陛下更衣时,摸到她泛着潮气的裙摆,叹道:“陛下今日是淋雨了吗?”
“……”
姜青姝心虚道:“……不小心淋了一点点。”
毕竟这还是位天子,秋月就算很想说她,也还是忍住了,她吩咐侍从去准备热水来,服侍女帝脱下那身衣衫,还从摸到了一个物件,疑惑地拿出来看了看。
是一个小狼面具。
姜青姝:“……小心收起来吧,别让旁人看见了。”
秋月很想问什么,但没有问,她越发怀疑外头真有人在带坏陛下,或是陛下近日又遇到了什么人。
她小心地把面具收回匣子里,一回头,看到女帝又在咳嗽,不由得皱眉唤道:“陛下!”
姜青姝:“……”
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朕一个皇帝都不敢在你们跟前咳了。
姜青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秋月拿这小皇帝没办法,索性拿衣裳将她一裹,半抱着这单薄少女,低声叹息道:“臣真是太担心了。”
姜青姝起初不以为然,但今日开始,她也觉得自己咳嗽得有些频繁了,嗓子总是痒痒的,还有些痛。
她不敢太声张。
她垂睫沉吟片刻,仰头望着秋月,“今日朕不去凤宁宫了,明日也不去,君后若问及,你就说朕政务繁忙。”随后她接过热茶润润嗓子,又道:“再去传太医来,不要传太医令秦施,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让君后知道。”
秋月望着少女晶莹的眼睛,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轻轻道了声“好”。
好在,陛下有时任性,但终归是谨慎冷静的。
女帝身体不适,的确得避着君后,虽说君后主动提醒过秋月小心女帝日常起居,但秋月只盘查过紫宸殿,没有盘查过凤宁宫那边。
万一是君后做的呢?
君后腹中的孩子还在一日日长大,如果这个时候女帝出事了……
……后果不敢想。
秦太医虽然医术最高明,但既然他负责为君后保胎,说明此人和君后关系密切,陛下这方面考虑得非常周全。
也很清醒。
没有被情爱蒙蔽双眼。
秋月后退一步,屈膝一礼,“陛下圣明。”
说完,她转身出了殿,决定亲自去太医署走一趟,临走时吩咐向昌关好殿中门窗,不要让陛下吹到风。
姜青姝披着暖裘靠在榻上,静静闭目养神。
太医来了。
秋月很会识人,一挑便挑了个年轻却忠诚高的女医来,只说是为女帝请平安脉,那女医垂首站在一群太医署男医官后面,居然是第一个自告奋勇的,让秋月多看了她几眼。
“你是新来的?”
“下官戚容,原是医科医师,刚过月试,升为医正。”
从九品下的小小医正。
太医署这种地方,资历与医术尤为重要,看她好似才二十出头,能从医师升为医官,倒也有几分出色。
秋月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随我过来。”
“是。”
入了紫宸殿,戚容隔着纱帘,远远地金砖铺就的地砖上,姜青姝睁开双眸,扫了一下她的数值,才命她靠近。
戚容垂首,以一层丝帕相隔,将指尖搭在女帝腕脉上。
“陛下。”
戚容恭声道:“陛下脉象平和,迟而有力,此乃沉脉,象征寒邪为患、阳气虚弱。平日受凉或是邪风入体,皆可能导致咳嗽头昏乏力。”
听起来还是很感冒没什么区别。
戚容又低声道:“陛下平日勿要操劳过度,臣为陛下开一些调理的方子,陛下每日饮用……”
姜青姝半阖双目,神色平静,“不必。”
戚容一怔,第一次听到拒绝得这么果断的,加上眼前的女帝太年轻,她从医多年,第一反应竟是女帝不喜欢喝药怕苦。
姜青姝却不想多废话,挥手道:“退下罢。”
“是。”
戚容只好退下。
姜青姝继续闭目小憩,至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秀丽的小脸隐在暗光下,神色莫测。
秋月站在原地,回身看了看陛下,还是不够安心,又出殿叫住了戚容,让她重新里里外外检查陛下用过的东西。
秋月做这一番动作,底下人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向昌埋头做事,从不多问,觉察到陛下可能身体不适,便让底下的陪侍官员不用入殿侍奉,送入紫宸殿的羹食也在殿外拦截了,亲自送进去。
见向大人如此,旁人也越发谨慎。
而邓漪那边,伤已经结痂,可以正常下地行走,只是太重太累的活干不了。
女帝只是杖责了她,并没有将她革职,按理说,她应该正常上值轮班,但谁也不敢揣摩天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上头的内常侍没有收到秋少监明面上的表态,也不敢贸然放邓漪进殿侍奉,唯恐陛下看到她会不悦。
邓漪虽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却已经大不如前,竟已经被冷落得无事可做。
童义时不时悄悄给邓漪送饭。
“邓大人,你不必心急。”童义安慰道:“这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我们这些内官本就低人一等,比不上前朝参政的大人们,最多也是照顾陛下、讨天子欢喜罢了。陛下年轻气盛,有时候脾气来了打打我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邓漪安静地坐着,垂睫不语。
童义的话看似是安慰,其实也透着一些自怨自艾的意思,在反复提醒她只是身份卑贱的奴婢,是天子发怒之时就能随意打死的玩意。
邓漪闭了闭眼,“你说的对,除了忍,还能如何。”
童义说:“你也不必太悲观,想当年我侍奉先帝的时候,比当今的陛下还要时刻小心,还不是熬过来了。”说着他叹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悄悄道:“说来,去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内侍省大换血,七品以上都有自愿辞官出宫的机会,我本来也该走了,可惜家人急需银子,我还是选了留下来。”
邓漪睁开眼睛,像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说法。
她若有所思,童义又说:“邓大人若想早些上值,再等一等罢,我平时与内常侍汪大人还算有些交情,或许能帮你一二。”
又过了好几日,这段时间清净无事,姜青姝只过问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大理寺案子的收尾情况。
门下省最后过完了审批,由中书省转交内侍省,上呈到御前。
姜青姝看了一下,大致和她猜想的没有错,谢党这次吃了大亏,大多数人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时夹着尾巴做人。
她便趁此机会,下令金吾卫加紧京城夜间巡查,加派巡查班次,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狠狠地杀一杀这京城的治安。
伏岳背锅,大理寺少卿郭宵填补了大理寺卿的空缺——这个郭宵背景特别,他父亲只是国子监内清闲文官,但母亲,却是秦晋大长公主。
姜青姝亲自召见他,以表兄妹之名,在麟德殿太清阁邀请他共同用膳赏花,并关切他母亲近况,郭宵一一诚惶诚恐地回应,不知道女帝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是怎么回事。
但姜青姝仅仅是做个样子。
既然郭宵没有明显站队,那她就让别人以为他这次和她“私下说了什么”,让其他想拉拢郭宵的人也有个顾忌。
同时,也是在提醒郭宵,不要步伏岳的后尘。
郭宵临走时,姜青姝特意吩咐:“秋月,去备帛五十匹,赏给郭卿,顺便把近日新得的人参等各拿一些,姑姑年纪大了,正好需要一些。”
郭宵越发头大,连忙叩首拜谢,“谢陛下恩赐,臣一定歇尽全力做事。”
随后第二件事,是姚启兵部考核之事。
属性摆在这儿,姚启只需好好准备,各方面资质考核都能轻松合格,姜青姝很快就收到了他的“成绩单”,大致浏览,认为此人可行。
原本的监门卫大将军樊聪,也并不是什么能力德行出众之人,不过是被世家提拔上来的,就算姚启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才,也比樊聪强上一万倍。
姜青姝便决定直接授官了,中书舍人已开始拟旨,就等走完三省流程,直接执行了。
第三件事,就是水患。
张瑾亲自处理,非常可靠,但梅雨季节水灾频繁,古代也没有合理的排水系统,庄稼总是被冲毁,安抚灾民镇压暴动劳民又伤财,甚至祸及周边许多区域,一时竟难以平复。
凡遇大灾,除却救济事宜,亦有上天震怒之说法,钦天监和诸臣直言上书,帝王理应虚怀纳谏,姜青姝念及自己民心和声望都不高,决意效仿前几任帝王的做法,易服、避殿、减膳、撤乐。
并下令阖宫上下节省开支,行节俭之风。
意为与民同苦。
朝会之时,女帝亲自提出,倒是让几位老臣同时惊讶了一番,为这个小皇帝的决心和毅力刮目相看。
毕竟女帝才十八岁。
太年轻了。
就算是帝王,也难免娇生惯养、贪图享乐,锦衣玉食惯了,真是一点苦都吃不得,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并非每个皇帝都受得了的。
但姜青姝态度很严肃。
她平静地说着,看向一侧的太傅谢临:“太傅以为如何?”
太傅说:“陛下心怀万民,水患定能早日平息。”
姜青姝又问:“张卿以为呢?”
张瑾淡声道:“陛下圣明,臣会安排司农寺、太府寺等筹备相关事宜。”
姜青姝颔首,“既然二位爱卿皆赞成,那便即刻施行。”
众臣下拜,口呼万岁。
散朝之后,众臣陆续离殿,张瑾正要拂袖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虚弱低哑的咳声,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谢安韫几乎和他同时停住。
只有谢安韫回头看了,他回头时女帝正好被侍从扶起身,他的目光越过重重碍事的侍从身影,一瞥而过少女苍白的侧颜。
她病了。
连上朝都在强撑。
呵,原来她可以倔到这个地步,带病上朝,多么令人感动的明君啊,明明以前是会哭会闹的,如今却一日比一日变得让他感到陌生了,陌生到他也被那股陌生的情绪折磨了许久,竟然又生出一分怜惜。
绝色美人的皮囊,总是让人恨不起来,就算她骗他了、害他了、拿刀子捅他了,他看见她的那一眼,居然还是可笑的“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怜惜一番”。
……怜惜?
可他根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他也不希望是。
谢安韫盯着女帝的目光阴暗黏腻,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恨不得将她层层裹在其中。
但种种念头也仅此一刹,他便垂睫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张瑾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谢安韫离去,目光无声掠向一侧,薛兆觉察张相目光,垂首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照看好陛下。”张瑾说:“自今日开始,凡宫婢侍从、内官朝臣,只要陛下见过,皆一一留意汇报。”
薛兆闻言就是一惊,心道不是吧,他怎么又疏忽了,下意识抬首望向陛下的方向。
张瑾见了,眸色讥诮,冷冷道:“你的日子倒是越发好过了。”
总是这么心大。
让他看着小皇帝,却比谁都迟钝,改天人跑了都不知道吧。
薛兆心底叫苦不迭,连忙俯首,只再三保证道:“下官一定守好陛下,大人尽管放心!”
女帝的民心与声望遇到大灾会下降,经过她的一系列举措,已经开始缓慢回升。
只是皇帝以身作则,斋戒沐浴,减少用度,并于宗庙为民祈福,可苦了近日身体不适的小皇帝。
姜青姝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秋月次次入殿侍奉,都看见她披着厚厚的褥子,静坐着看书,时不时闭目休憩,仿佛疲倦至极。
她想起,近来君后多次过问陛下近况,都被她搪塞回去了,再这样只怕是要瞒不住了。
距离女帝上次出宫,已近半月。
情况却一点也不见好转。
姜青姝静静坐着,忽然掀起眼睫,朝左侧屏风处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在添香炉的邓漪,冷不丁开口问道:“伤如何了?”
邓漪怔了一下,惊觉陛下这是在问自己,连忙转身叩首,“回陛下,臣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如今能服侍陛下了。”
姜青姝仅仅只是随口一问,见她如此惊恐地行大礼,仿佛上回杖责留下的阴影不小,倒也哑然。
她静了片刻,温和开口:“起来吧,不必紧张。”
邓漪应了一声,垂着头拘谨起身,继续转身拿起银叶香箸等物件,摆弄香炉。
邓漪是这几日才终于熬到侍奉的机会。
这还多亏童义帮她上下打点,讨好了内常侍汪喆,对方这才肯给她安排近身侍奉陛下的机会。
此时正是午后。
用完膳的女帝昏昏欲睡,很快便卧在软榻上午休。
往常,女帝只午休半个时辰。
按照女帝午睡前的吩咐,未时,翰林学士沈雎应诏而来,只是女帝迟迟睡醒,沈雎就在殿外硬生生站了很久,看到邓漪出来,便问:“邓大人,陛下还在午睡么?”
邓漪点头。
沈雎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到申时,太府寺卿也来了,女帝终于起身接见,沈雎这才得以入殿。
太府寺掌造官尺、征收金帛府帛、营造器物,近日陛下禁奢靡与玩乐,太府寺的许多事务被张相勒令暂停,如今入宫只是为了向天子汇报一些最基本的日常用度之事。
太府寺卿低声汇报,姜青姝就支着额角,慢慢地听。
宫室内光线昏暗,沈雎悄悄抬眼,看到少女冰冷又苍白的侧颜。
沈雎在心里唤:“系统,女帝这是什么情况?和原剧情对不上啊,你确定没有异常bug?”
【目前没有监测到异常。】
“女帝生病了?”
【提醒宿主,因本世界存在重生等不稳定因素,剧情可能会因为微小改变而产生蝴蝶效应,目前检测到女帝的状态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是剧情变了。
沈雎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他知道裴朔重生之后,就竭力鼓动谢安韫去铲除他,可惜,他还没有完全得到谢安韫的信任,以致于裴朔没死成,谢党吃了亏。
难道这件事对剧情产生了重大影响?
原剧情里,这个时间点,女帝的身体还是健康的,至少在两年之后,她的身体才会因为慢性毒药而突然不行了,随后一病不起,再也不见朝臣。
她病了几年后,谢安韫才发动宫变。
至少还有好几年啊。
沈雎琢磨着,想不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他仔细观察着上首安静得如画一般的天子,又忍不住感慨:这游戏的建模是真美啊。
这女帝,要是放在他穿越前的游戏宣传页上,至少会个吸引男玩家的人气NPC。
要是姜青姝知道,这个和她一样作为穿越人士的沈雎,在心里是夸她是游戏建模脸,只怕是要笑了。
她这几日闭目养神,不是吃就是睡,任凭身子恶化,也是在暗中观察四周。
实时说明了一切。
其实早在十日前,本在请假养伤的霍凌,有一日突然带伤进宫轮值,只是为了向她传递一张裴朔亲手写的密信。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臣以为陛下并非只是感染风寒,可能是身边之人下毒暗害,陛下徐徐图之,切莫打草惊蛇。”
裴朔直言不讳。
与女帝分别之后,他便一直在回忆前世种种,很快就想起来,在彻底沦为谢安韫的禁脔之前,女帝重病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曾告知女帝自己是重生的,他只是第一时间提醒她。
他也相信,这一世的女帝,有能力自己解决。
姜青姝闭着眼睛,抬抬手,命太府寺卿退下,随后她掩袖低咳着,喘息愈烈,眸底逐渐蒙上一层颤巍巍的水光。
沈雎站在一侧,见女帝咳嗽剧烈,正在思索要不要把握这个时机,忽然看见侍从快步入内。
“陛下。”
那侍从说:“君后来了,在外面求见陛下。”

君后怎么会来看女帝?
他记得原剧情中,自君后有孕,他和女帝的关系就降至冰点,就算偶尔会装出帝后相和的模样,那也是女帝主动靠近,而且深层目的,只是为了杀死君后腹中的孩子。
君后从来没有主动过。
整段剧情,从始至终,他冷淡如初,冷眼看她示好,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洞悉一切,既不戳穿,也不曾入戏,对她态度温和的唯一理由,无非是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已有责任,无可更改。
所以,最后,他会尽丈夫的义务,为女帝收殓。
仅此而已。
可是今日,君后来了。
沈雎很是惊讶,他下意识去看女帝的反应,看见那原本咳得撕心裂肺的少女陡然顿住,她微微抬头,冷静的眸底竟多出一丝慌乱。
然后她压低声音,“请君后进来吧。”
——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
原剧情里,女帝一直都很怕君后,不管有孕与否,君后态度如何,女帝都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怕极了这个背景强大的君后会下手谋害她。
沈雎心里突然有点得意,心道,他猜的果然没错,上次女帝和君后在御花园中浓情蜜意,都是演的。他甚至还跟谢尚书说了,谁知谢尚书对他信任不足,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这次被他看出来了吧。
正想着。
殿门开阖,一阵细冷的风吹动烛台上九盏灯烛同时晃动。
宽大柔软的天青色袍角徐徐掠进殿中,荡起一阵冷冽的竹香,颀长人影逆着光,因走得太快,袖袍刮起一阵冷冽的风。
她仰起头。
“君后……”
“衣服。”
赵玉珩淡淡看着她,嗓音微沉。
她一时居然被他的目光唬得定住,他的话却是对着一侧的宫人说的,那宫人犹豫片刻,将厚重柔软的狐裘抱了过来。
“殿下。”宫人低声唤。
赵玉珩接过狐裘,亲自抖开,走到她面前,将她整个人裹好。
姜青姝仰头望着他,触及他冷冽又深黑的眉眼,察觉到他有些压抑的愠怒。
他冰凉的手指勾着她颈边的系带,慢慢收紧。
一边打结,一边冷声说:“臣跟陛下说过多少次,要照顾好自己,陛下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又怎么顾得好这江山?”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姜青姝注视着赵玉珩的眼睛,身子往后微倾,似是想躲开他这锋利声色,男人的指骨却紧扣着她的衣领系带,仿佛将她的后颈扼住,让她无法乱动。
赵玉珩冷冷说:“秦太医,进来。”
她一怔,看到太医令秦施垂着头抹着汗,快步进来。
“臣拜见陛下。”
秦施躬身行了一礼,上前给女帝诊脉,赵玉珩改为半抱着她,不许她乱动,按着她的左臂,让秦施仔细检查。
姜青姝在他怀里动了动。
“陛下。”赵玉珩在她耳侧压低声音:“都这样了,你还想病得更重么?”
姜青姝不动了。
她心里无奈地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早知道君后会直接闯紫宸殿,她就提前派人给他打声招呼的。
她整个人都被赵玉珩钳制在怀里,偏头将脸埋在他胸口,另一只手勉强能活动的手钻进他的袖摆里,挠了挠他的手臂。
赵玉珩坐姿端直,死死按着她的手臂,神色隐在暗光处,冰冷剔透,毫无反应。
她又用力挠了一下。
他垂睫看她,看到怀里的少女仰头,苍白小脸俱是病态,那双水光潺潺的眸子却殷切极了,满含着暗示。
怕他看不懂,还朝他眨眼睛。
赵玉珩“呵”了声。
他知道她是何意。
女帝生病,一连多日避开他,一方面是让故意其他人觉得女帝在提防怀疑他,一方面也是真的在提防他。
如果她已经提防他的情况下还越病越重,那就可以侧面说明与他无关,为他洗清嫌疑。
这一点目的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是第二点。
——不管是不是有人下毒,是不是他下的毒,她都会一直表现得防备极了他,最怀疑他,那么真正在背后动作之人,就会放松戒备,露出马脚。
很巧妙的计策。
但赵玉珩完全不赞同,哪有皇帝次次以身涉险的?
他身为饱受病痛折磨之人,最能明白这其间的痛苦,他日日妄想摆脱这样的苦痛,她却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如何不恼?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他偏过头,双目紧紧一闭,被她再次一挠胳膊,已经感受到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声色俱冷,不为所动。
她又用力挠了一下,已有几分奋力挣扎的意味,只是那一挠力道未收,尖尖的指甲划得深了些,已隐隐有些发肿。她暗暗一惊,又连忙给他揉揉。
这一揉。
心坎也揉软几分。
一点点揉,冷硬的心脏便一点点放软,最后蔓延上了寒冽的眉心,渐渐抚平怒色。
赵玉珩复又睁眼,看向一侧站立的沈雎,“陛下今日召你?”
沈雎一怔,抬手对上那双清澈却不掩不疏离的眼睛,下意识垂首,“……是。”
“陛下召你为何?”
“臣……臣还不知……臣刚入殿不久……”
“不说?”
这已经有些管得太多了,天子的事,哪里该他一个人后宫中人来管?赵玉珩似乎根本不信这个沈雎来了什么都没做,又冷声说:“近日陛下略感风寒,需要静养,区区翰林,不必来打扰陛下清净。”
说着,他一挥手,两侧宫人竟是要把他沈雎逐出去。
沈雎暗惊,看向被君后钳制的小皇帝,就听见她咬唇说:“不行,朕就是要召他……你放开朕。”
秦太医把好脉,后退一步,示意宫人端上药来,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放开!”
赵玉珩抚了抚她的额角,眼底压下疼惜之色,继续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陛下不可胡闹。”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他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按在一侧,示意宫人端药过来。
帝后两人,气氛越发僵滞。
沈雎僵在那,心里已经看出女帝对君后的不信任了,君后虽然举动过于强势,看起来却好像的确是想为女帝诊脉,不过在陛下眼中,却以为是在害她。
小皇帝不信任君后,毕竟她若死了,君后是最大的得利者。
所以她一定以为他在害她。
那碗药是事先准备好的,秦太医诊脉确认之后,就直接让人喂给女帝,她埋头在赵玉珩怀里呛得直咳嗽,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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