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by雪鸦
雪鸦  发于:2024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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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陛下。
他也不算是君后。
他凝视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夫人,春风与朝阳包裹着二人,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意味,他清淡温和的眉目仿佛一束暖光,被她的目光所捕捉着,一点点暖到四肢百骸。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你更喜欢陛下一点,还是喜欢夫人一点。”
赵玉珩淡哂一声,扶着她的肩,让她换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的肩,伸手摸着她的后脑,清声问:“臣喜欢哪个,陛下能便给哪个吗?”
“那我需要考虑考虑……”
“臣喜欢七娘。”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排行老七。
他把她抱在怀里,缓缓道:“无论七娘是想做赵郎的夫人,还是做一国之君,只要是七娘自己的选择,臣都可以接受,不存在七娘做了君王,便没有资格再做妻子。”
姜青姝笑了。
她喜欢这样的回答。
从她刚穿过来时起,赵玉珩就总是这样,能给她无限的安全感,他好像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最想听的话是什么。
但偏偏,她不是很能看得透他喜欢什么。
或者说,他曾有热爱且能为之献身的事物,却被无情剥夺了,以致于如今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郎君。”
“嗯?”
“既然朕是七娘,那你又何尝不是赵三郎呢?”她低声说:“反正后宫也只有你一人,朕不会拘着你,你想做谁便做谁,不必遵守那么多的规矩。”
赵玉珩没有说话。
姜青姝望着他冰凉的眸色,其实隐隐明白,她并不能许诺他什么,赵玉珩这个人也远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冷静,并不需要她刻意的怜悯,这样对他而言,反而会成为一种侮辱。
况且天子的许诺本就不可信,就连她都无法确定日后会发生什么。
但她依然希望他能开心。
姜青姝伸手抓住他的袖子,赵玉珩垂睫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拢到大掌里暖了暖,拿起一边放着的小刀和苹果,慢慢给她削水果吃。
她就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漂亮的指骨在阳光下慢慢动作。
隔着不远。
亭子内的说话声虽传不过来,但依然能看见女帝和君后亲密的举动。
众人静谧无声,霍凌始终注视着亭子的方向,秋月望着远处那二人,对许宫令笑道:“有君后在,陛下这几日心情当真是不错,我猜今晚,陛下又要歇在君后宫里了。”
许屏笑道:“是啊。”
沈雎站在那儿,听她们说话,也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那亭子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女帝和君后感情好?
不对吧?
沈雎自认为对很多重要人物的信息已经了如指掌,但是他打从中了状元之后,直到今天,他都总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虽然系统跟他说了,剧情有偏移很正常,因为个别角色的行为偏差,可能会产生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比如说那个裴朔吧。
在刚穿越过来时,沈雎就通过系统浏览了一下“待发生剧情”,得知了这个时代背景,以及裴朔会成为状元、谢安韫会篡位成为新帝的后续走向。
而他身为有金手指的穿越者,这个状元之位他当然就要抢了!
首先他就通过未卜先知,成功巴结未来会称帝的谢党,然后用系统开挂考中状元,按理说,他接下来应该和原定的状元裴朔一样,再兼一个从五品郎中吧?
结果,封官那天什么也没有,女帝只给了他一个翰林。
谢党也没有提议为他加官。
当时沈雎就非常迷惑,在心里叫出了系统:“什么情况?你不是说,我完成了被谢党看中的任务,就能去尚书省任职吗?”
系统:【最近监测到了一点异常波动,宿主,原定轨迹发生了一点扭转,女帝和谢临达成交易,谢党这一次不会无视女帝的命令私自追加官职了。】
沈雎:“??你这破系统还能出Bug?”
系统:【……宿主,这个世界很不稳定,请您稍安勿躁。】
沈雎:“……”
沈雎本来是个普通的游戏爱好者,如果不是发现一款号称“从寒门学子一路平步青云成为重臣,邂逅各种各样的红颜知己,甚至可以让女帝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权臣养成游戏,他也不会穿到这个鬼地方。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行。
反正像他这种带系统的,还拥有一堆现代知识,绝对是走某点大男主路线,青云直上开后宫,看他吊打这群无知的土著。
他姑且认为没有去六部任职是个BUG,因为系统告诉他:【监测到一个重生人士,裴朔。】
沈雎一想,怪不得裴朔这次突然从状元变吊车尾,还能巴结上女帝去刑部,原来是重生的啊。
重生的哪有他穿越厉害?
沈雎开始默写唐诗三百首。
故意钓鱼,让崔嘉吸一波仇恨,成功借刀杀人铲除碍事的崔嘉,沈雎非常得意,还懒洋洋地跟系统说:“放心吧,吊打这些人还不简单?”
系统却很不安:【……宿主,你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未知威胁。】
沈雎不以为然。
他今日到女帝跟前侍奉,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原剧情里会亡国、被囚禁、甚至被当成玩物折辱的女帝,觉得她长得好看啊,适当英雄救美也不错。
这个游戏的女性角色福利真不错的。
然而沈雎不知道,姜青姝已经彻底锁定了他。
“把那个叫沈雎的翰林叫过来吧。”
当时,女帝指腹摩挲着黑玉棋子,漫不经心地吩咐侍从,那双上扬的锋利眼睛却凝视着实时。
——【翰林学士沈雎勤恳做事,不参与旁人对崔嘉的讨论,成功受到上级赏识,将崔嘉的差事抢了过来。】
——【崔嘉暗中焚烧了从沈雎那里偷来的诗集,毁灭自己盗窃的证据。】
是沈雎。
若是旁的游戏,或许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现代人对现代人是最没有敬畏之心的,而身为统治一切的帝王,姜青姝想要通关,最需要的是畏惧、臣服,是至高无上的君威。
一山不容二虎。
她的世界,不需要第二个穿越者。
姜青姝慢悠悠地下棋落子,与君后说笑调情,到了晚间,她与君后一同用膳时,果然又看到实时刷新。
沈雎下值后,悄悄去了谢府。
午后女帝与君后你侬我侬、搂搂抱抱的画面,被沈雎一五一十地口述出来,谢安韫的神色已冰冷阴沉至极。
“她当真与君后和抱在了一起?”站在窗前的男人转过身来,冷冷道。
沈雎说:“是,不过谢大人不必忧心,女帝和君后的感情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好。”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谢安韫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为何?”
沈雎心道,为何?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剧透,女帝对赵玉珩根本没有感情,她害怕赵家外戚专权,得知赵玉珩怀孕后,那段时间的确是对赵玉珩嘘寒问暖。
但那只是为了找机会下毒而已。
后来小皇帝权衡再三,真的下手了。
赵玉珩从小体弱,被她险些害没了命,那一日赵家有了反心,但因为有赵玉珩压着,赵柱国并没有谋反,而是亲自进宫质问天子,几乎有逼宫之势。
小皇帝吓坏了。
那段剧情里,小皇帝对君后哭诉自己的苦衷,说只是想保住姜氏江山,而男人只是背对她看着窗外,平静道:“陛下,臣很失望。”
“君后……”
男人拂开她的手,墨黑双瞳仿佛千年不化的雪,冰冷道:“陛下日后最好还是不要来见臣了。”
赵玉珩对小皇帝并无耐心,他本就是被先帝强行逼迫委身于小皇帝的,他怨恨之人本是先帝,不曾迁怒于小皇帝。
但那一瞬,他对她再无耐心。
以致于后来小皇帝越来越孤立无援,君后自请离宫,愿意为先皇守灵,图个清净。
被谢党篡位之时,君后已因多年沉疴奄奄一息,他强撑身子,成了赵氏大军攻打皇都的幕后军师,等赵氏大军攻入皇城时,只找到了女帝冰冷的尸体。
最后赵玉珩无非也只是让人收殓了她。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
所以,沈雎觉得女帝和君后今日是在做戏。
演的可真像啊。
沈雎非常笃定地说:“陛下如今之所以接近君后,不过是在寻找下毒堕胎的机会,大人何须急着对君后下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届时女帝自然会失去赵家的支持。”
谢安韫倒是多看了沈雎一眼,想不到此人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君后有孕的事。
说来,这个名叫沈雎的布衣,很是有意思。
当时口口声声要投他谢党,说他谢安韫有为帝之相,愿意辅佐追随,还顺便把小皇帝贬了一通,说小皇帝如何如何愚蠢无能。
谢安韫眉峰不动,俊美的容颜隐在暗光下,闻言笑了一声,指腹互相摩挲着,却想起那日她甩开他手时冰冷凌厉的模样。
她说:“谢安韫,你放肆!”
谢安韫才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一个愚蠢的女子整成这样,她明明是那么聪明,那么骄傲。
他闭了闭眼睛,手指悠然地触摸着茶盏边沿,听这个沈雎继续滔滔不绝。
沈雎说:“在下以为,大人若想成大事,而今最应该解决一个人。”
“谁?”
“裴朔。”
刑部尚书汤桓一改之前的态度,亲自叫来刑部侍郎季唐,询问裴朔的近况。
季唐说:“那个裴朔啊?下官最近按照大人的吩咐,没有把最紧要的事安排给他……此人实在是个疯子,下官就没见过比他还能干的……他已经把十年前流刑以下旧案卷宗整理的都差不多了……”
季唐一说起这个,就真的头疼,裴朔最近满刑部蹭饭,把刑部司的蹭了个遍不说,都官司和比部司那边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都悄悄问裴员外郎最近的饭安排满了没。
结果裴朔那小子倒好。
他说:“排到后天晚上了,请饭要预约。”
季唐听说了之后,满脑子都是“???”
好家伙。
大家还排着队请他吃饭是吗?
季唐觉得这样下去,整个刑部的风气都要被带歪了,迟早被御史台盯上参一本,他又想给裴朔多加一点活干,最好忙到这个姓裴的没时间帮别人,结果裴朔却说他是在针对他,给他派的活太多了,不合规定。
季唐:???不是你抢着干活吗?你现在又不干了是吗???
季唐想起来就头疼。
而且这还不是最头疼的。
最头疼的是,裴朔这个人太较真了,他梳理案卷时发现一些于律法上说不过去的地方,换旁人便睁一眼闭一只眼,他居然还亲自过来找他,要求解释这条法理。
季唐:“这都是十年前的旧案了,当时的主审早已调任,况且此案是大理寺裁决……”
他话还没说完,裴朔便冷笑一声,道:“下官身为刑部司员外郎,复查案卷岂能敷衍了之!我朝律法条条严明,律以正刑定罪,令以设范立制,格以禁违正邪,式以轨物程事,若如大人所言,才当真是视法之为无物!”
季唐:“……”他说不过他。
季唐为官生涯里,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下属。
他向尚书大人抱怨了一通,谁知汤桓听了,非但没有皱眉,还笑了。
“很好,很好。”汤桓连连点头,抚须欣慰道:“这样的人,正是我们刑部现在稀缺的啊。”
季唐:“……啊?”
您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汤桓记着张相的吩咐,非常和蔼可亲地笑着,对季唐语重心长道:“你啊,也不要对新人有偏见,平时要多多关照着他,他要做什么,就放手让他去做……还有,别再让他整理那些没用的旧案了,你明日就让他去参与复审大理寺案,一定要重用他。”
“重用”这两字,他还加强了语气。
季唐:“?”
季唐一脸茫然地告退了。
随后刑部众人如火如荼地继续忙活,裴朔慢悠悠地走到内堂,在看到大理寺最新案卷时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下官一定会好好干的。”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说。
季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裴朔说的好像不是干活,而是干架。
他跟大理寺没仇吧?
怎么感觉让他查大理寺的案卷,他兴奋地跟要杀仇人似的呢?
季唐猜的没错。
裴朔这次第一个要动的,就是大理寺。

第31章 风波起5
大理寺每日处理的案子繁多复杂,和刑部、御史台并成为三法司,互相制衡,但本朝大理寺职权远压刑部一筹,许多案件的直接调查审判皆由大理寺进行,刑部只行使复核之权。
包括金吾卫破获的案件审理,都是由大理寺直接接手的。
有些案件较为简单,但涉及凶杀命案等,就比较复杂了,且根据当事人的情况所做出的审判也不同,是以能参与到复审案卷的官员,皆是资历较深、且对大昭律烂熟于心的。
裴朔是里面最年轻的。
他在衙房的角落里坐下,背脊挺直,坐姿端方,清俊侧颜冷漠从容,开始干活。
这一次,他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懒散。
很是认真。
季唐暗暗观察他,越发觉得这个裴朔非池中物,女帝的眼光当真不错,此人之所以这般特立独行,也是有与之相匹配的底气的。
如此约莫忙了两日。
裴朔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太合规之处,但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他以墨笔圈出,放在一侧,有同僚路过时瞥了一眼,暗自心惊这个裴员外郎当真是较真且细致。
到了下值之时。
众人陆续离开,也无人打搅还在忙碌的裴朔,季唐亲自去准备了一些饭食,送到衙房内放在他案边,打趣道:“裴大人如此认真,向来离高升之日不远。”
裴朔微微蹙眉思索着问题,神色冷淡,没有理会他。
季唐已经适应了他的性子,笑了笑,又转身出去。
又过了一日。
裴朔发现了一个案子的蹊跷。
这是一桩凶杀案。
案件始末并不复杂,大致是说半夜有人杀人埋尸,却被人意外撞破,金吾卫巡夜时发现惊慌乱蹿的贼人,将其抓获,而后大理寺定下杀人之罪,由刑部和门下省复核之后,便可秋后处斩。
但此案经不起细致推敲。
裴朔捧着案卷,亲自去找刑部尚书汤桓,平声道:“此案评议、定判皆过于仓促,时间上不合规,案件证词虽有,但并无直接目击证人,仅凭金吾卫当夜巡逻抓获此人,无法定下嫌犯杀人之名。”
汤桓细细看过去,道:“这案卷证人、证词、证物皆在,倒是十分完备,依照流程,迅速结案,并不算太过违规。”
裴朔直接说:“案件有疑点。”
汤桓抬眼看他,男人一身深绿官服、银带九銙,双瞳漆黑,深不见底。
他淡淡道:“死者亲属传讯未果,经查皆已惨死家中,故而认定为犯人为了报复而杀其全家,随后埋尸,有人目击案发当晚犯人出入被害人家中,但为何无人听到惨叫声报官?如何能排除不是旁人为了栽赃陷害而杀人灭口?”
汤桓心知肚明,却有心装傻,笑道:“我们刑部复审案件只着重于流程审理,并不负责案件细节,凭你一个小小的内给事,难道还想翻案不成?”
裴朔眉梢轻扬,倒是轻笑一声。
“当然要翻案。”
他说:“刑部与大理寺关系这么不融洽,大人就不想没事使使绊子?”
汤桓:“本官可没那么爱折腾。”
裴朔但笑不语,不紧不慢地翻过那案卷一页,指着证词那一栏,“这个证人。”
“什么?”
“左威卫大将军之郜威之子,郜远。”
汤桓抬头看着他。
“武将之子,散漫浪荡,最喜寻欢作乐,左威卫大将军郜威为西北军出身,七年前曾任谢尚书麾下校尉,而后屡立战功,自今上继位,已位列十六卫大将军,遥领二十二折冲府,麾下囤积兵力足有两万。”
随着裴朔开口说话,汤桓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坐直了,眯眼盯着眼前的裴朔,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敢大胆妄言的小小员外郎。
裴朔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向汤桓。
“大人,还感兴趣吗?”
刑部翻大理寺的案,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大家一般不会这么干。
因为分权制衡,刑部和大理寺分别主审的案子,都是交给对方复审的,今天你找我晦气,明天我就找你的不痛快,谁都想好好过日子,到时候大家甩锅互殴,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汤桓这一次上折子了。
反正是裴朔挑起来的,汤桓就全把锅往裴朔头上甩,虽然折子是他上的,但字里行间都在夸裴朔,变相表达“与我无关,都是陛下提拔的那个裴员外郎发现的,你们要怪就怪他”。
“这个老油条。”
姜青姝看到折子时笑了一声,一边用朱笔做批复,一边说:“真不愧是张相的得力助手,可见平时是没少甩锅。”
她算是摸清这些人的风格了。
赵家满门将领,最惹君王忌惮,自然是走低调忠君路线,伺机而动,平时都是隐身状态,当然,这也有君后在背后的出谋划策。
谢氏一族最为活跃高调,军政皆有干涉,玩的就是一个野。
王崔郑三族日渐没落,如今主要是站队当跟班,虽然私底下也比较活跃,影响力也很高,但是他们都比较擅长猥琐发育。
而张党是最稳的。
具体表现在别人甩锅甩不到,自己甩锅一甩一个准,看似都是勤勤恳恳做事的好官,实际上都是圆滑的老狐狸。
平时坐山观虎斗,适当落井下石,能在各种事情发生时隐身,又能及时参与朝堂决策。
很像打游戏里,偷偷蹲草丛时不时过来在放个大,在别人团战完了之后出来慢悠悠收残血的狗队友。
姜青姝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比如现在。
他们就想让裴朔先上。
到时候若是翻案翻成了,功劳是大家的,没翻成,罪过是裴朔一个人的。
“朕好不容易提拔人,也就这一颗独苗苗,怎么就这么可怜呢。”她支着下巴,想着孤立无援的裴朔,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好有意思。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私下里和裴朔说过话,只在那日杏园匆匆撞见,他就自动开始干活了欸。
这是什么全自动打怪机器?
满政略真好用啊呜呜呜,这是什么天降大宝贝。
姜青姝将朱批完的奏折交给秋月,慢条斯理地端起热茶,一边喝茶,一边翻开下一个奏折。
“噗……咳咳。”
一眼看过去,她差点呛了。
秋月走去过去拍背,无奈道:“陛下这是看到什么了,怎么如此激动?”
姜青姝扶额:“……你自己看。”
秋月偏头看过去,随后也怔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来。
奏折上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一会提江山社稷,一会提祖宗礼法,无非是想表达一个核心思想。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开枝散叶,请速速选秀。
——落款:御史中丞宋覃。
宋覃,一个干了十年都没有升迁的御史。
他现在非常忠君。
也恰恰是因为太忠心,上这个折子的动机也非常简单——陛下现在后宫只有君后一个人,那怎么行呢?为了让赵家受到牵制,也为了让陛下笼络更多的朝臣,一定要速速选秀啊!一定要把每家的年轻郎君都搞回家啊!
后宫热闹了,前朝也会随着后宫的风向而动,这多好啊!
宋覃不知道君后怀孕了,他甚至额外强调了一下君后的身体问题:君后和陛下成婚四年肚子都没有动静,他是不是不行啊?陛下要不要找太医给他检查检查?还是说陛下不行?有问题要早点检查,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啊!
就算君后和陛下都没有问题,那也要早点做打算。
陛下一定要广撒网,千万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啊!
即使透过文字,姜青姝也能感觉到,宋覃是真的很关心她,在认真琢磨她的床帏之事。
姜青姝:“……”
果然干御史的就是很闲,管天管地管皇帝。
宋覃你飘了是不是,是不是朕给你脸了。
而且文臣的社交能力是巨大的,姜青姝后来又接连翻了好几个奏折,大概私下里都跟宋覃通过气的,大家的措辞都出奇得一致,要求她选秀。
姜青姝:???你们这些老狐狸,说得真轻巧,你们知道后宫端水的难度有多大吗?
她开始一一批复。
回复第一个人:哦。
回复第二个人:嗯。
回复第三个人:阅。
翻译一下就是:啊对对对,听你的算我输。
后来看到小皇帝回复的大臣们都无奈地笑了,他们绞尽脑汁地写了这么多,陛下居然就回一个字,明摆着是不耐烦了。
女帝年纪小,批奏折的时候有脾气也正常。
这些且不说。
刑部那边,随着女帝重新审查案件疑点的命令下达,复审的案卷被送回大理寺,裴朔便开始干活了。
他前去大理寺,大理寺卿伏岳冷着脸出来,看了一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
“你就是刑部的裴朔?”
裴朔神色淡静,抬手一拜,“下官正是。”
伏岳冷哼一声,“我大理寺审案合理合规,绝无错处!裴大人年轻气盛,才入官场难免想邀功,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方法用错了,只会自寻死路。”
裴朔抬起清亮的黑眸,神色不卑不亢,轻笑道:“大人做大理寺卿数载,为官之道自然比下官清楚,下官只知道一个道理:既然问心无愧,自寻死路的该是别人才对。”
伏岳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好你个裴朔,真是伶牙俐齿。”
裴朔又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下官的牙口的确很好,什么都啃的动呢,尤其是像大人这样又硬又老的骨头。”
“你!”
伏岳脸色黑如锅底,气得拂袖而去,裴朔唇角噙着一抹笑,眸底却轻蔑森冷,不慌不忙地撑了个懒腰,转身往大理寺外头走。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色有些晚了。
“啊。”他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苦恼地摇了摇折扇,叹息道:“今天忘了找人约饭,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他说着,倒也不恼,反而心情很好地摇着折扇徒步而行,慢悠悠地朝刑部走去,也不管自己这一身官服会不会招惹旁人的目光,沿路赏着这繁华的京城街市。
无车无马,天朗气清。
真是悠闲。
暗中埋伏的刺客便是此刻瞄准他的。
裴朔在刑部寸步不出,杀他的人蹲守几天,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否则哪里会给他发现疑案的机会?今日裴朔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是下手的好时机。
那沈雎告知谢安韫,裴朔将会是最大的威胁,紧接着裴朔便闹了这事,上头对刺客下了死令,一定要解决掉裴朔。
必须杀了他。
刺客扮成百姓,随着人潮缓慢地靠近裴朔,袖中刀光乍现,反射着刺眼的曦光。
裴朔蓦地回头。
扇柄一摇,正对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对方蓦地一惊,另一个人挥刀朝他后心袭来,然而就在他刀尖要没入他的一刻,一把长剑唰地朝他们面门扫了过来。
“啊!”
剑势带起轻微的破空声,卷着冷风擦过裴朔的官服,少年将军眉目冷凝,一剑之后又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几个刺客踹飞出去。
“天子脚下当街杀人,找死!”
少年抬剑指着他们,一步步靠近,乌黑的眼睛反射着剑光,凛然肃杀。
那几个扮作百姓的刺客面露惊骇之色,见有人拔刀相助,纷纷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要逃,少年却冷笑一声,蓦地一挥手,街巷角落便涌出一群官兵,将他们围住。
是京兆府的人。
“带下去!”
为首的京兆府尹沉声一喝,将那几个刺客抓获,随后满脸堆笑着小跑上前。
“霍将军。”
他对霍凌行礼,又看向裴朔,面露难色,似是一时没认出来这是谁,少年将军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剑身,沉声道:“大人去忙吧,今日这刺客危害京城治安,当好好审问。”
“下官一定会的。”
京兆府尹转身告退,待所有人离去,霍凌才转身看向裴朔。
对方悠闲地摇着扇子,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方才遭遇了刺杀,居然一点惊色都没有,还优哉游哉地看完了全程。
他方才已经听到京兆府尹对霍凌的称呼了。
但即便如此,裴朔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反而笑吟吟地问:“霍将军?可是如今天子身边的千牛卫霍凌将军?”
霍凌抬手一拱:“正是。”
裴朔淡哂道:“霍小将军好身手,只是不知方才那是凑巧,还是提前料到会有刺客?”
霍凌眉峰不动,冷淡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他抬头,朝上面看过去。
裴朔顺着他的目光回过身去,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路边酒楼二楼,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安然端坐,侧影纤细姝丽,正悠然品茶。
“裴大人。”
霍凌压低声音:“我家主人有请。”

他其实早就想见她了。
只是前世目睹太多血腥、肮脏、不堪,他还没有想好去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尚且稚嫩、还没遭遇大变的天子。
她的谋略、秉性、才能,皆不足以令裴朔效忠。
甚至说,她并不算一个称职的帝王。
为帝者,空有仁德而无御人之才,优柔寡断,若在太平盛世或许能为百姓谋得一二,但逢此世族林立、权臣专横的乱世,只会是可悲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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