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煾予说完,看着几绺黑发贴着细白的脖颈,被夹在了她的睡袍和脊背之间。
于是他用手指松松拉出来,发丝还有她的体温和清甜的香味,细弱头发恋恋不舍地绕着他的指腹。
“觉得你会抱我。”
姜蝶珍被他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一点也不抗拒:“所以想早点好,不想传染给你。”
“我宁愿你少吃点苦。”
他英隽的五官近在咫尺,伸手搂住她,任她陷进自己的怀里。
倏忽间他反应过来,比起中药苦到肺腑的感觉。
她更不想让他染上感冒。
“是因为,考虑我了吗。”
他的呼吸重了一些,把她滚烫的小脸从怀里捞起来,凝视她的眼睛。
“这次感冒我也有责任,没有把你照顾好。”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唇峰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叫她的名字,绕齿柔一遍又一遍,像在下蛊。
“姜蝶珍。”
“嗯?”
“前几天,不想欺负你,给你太多压力。”
他总要给她一些时间。
在思念「漾哥哥」的间隙中。
短暂地想起他零星好处。
不是吗。
如果施展迫近又危险的掌控欲。
万一让她害怕他怎么办。
“没有被欺负。”
姜蝶珍在他面前还是又乖又礼貌。
她眼睫很黑,扇了扇,很小声地说:“还有,我可以多喝一点中药。”
有客拜访的门铃响起。
怜姨恭顺地提醒他们:“景先生,姜小姐,徐律师差了人,在楼下等候。他们想问问,你们商议订婚协议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还埋在景煾予的怀里呢。
姜蝶珍紧张地一颤。
她慌张地探出头来,替别人着想道:“别让律师他们久等。雪下的这么大,昨晚已经留他们呆了一夜了,我们解决好了,就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吧。”
收了钱,理当受他调遣。
《资本论》的第一页,就概述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是创造比自身大的价值。
景煾予漫不经心地抬手示意怜姨,他听到了。
他眼尾双眼皮的皱褶狭长,有些不怒自危的危险,可是笑起来又特别蛊惑。
“嗯,都依你。”
景煾予把裹着小毯子的她抱起来,臂弯把她搂得稳当。
两人在赌博的机器面前停下。
她坐在他的怀里。
景煾予抬手把玩着筹码:“概率我调过,保证了两方平等,我先试一把给你看。”
投入游戏币,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屏幕亮起五光十色的彩灯。
那个人,万顷地皮,都能眼睛都不眨地买下。
明明拥有一副好皮囊。
出入外汇金店,霓虹赌场,在各国博览的拍卖场上,豪掷万金。
他却拿着市井到极点的赌博小玩意,带着顽劣的笑意,握着她的手,放筹码。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这个扯上关系的模样。”
姜蝶珍看着他冷白指节,在操纵柄上娴熟来回:“怎么会操作地这么熟练呀。”
他答得轻描淡写:“早些年,我爸下面的人查抄一个大型地下赌博聚集地。是顶层复式豪宅改建的非法赌场,有显示屏和标准制服荷官,最后全部查抄捣毁,场所也封禁了。我那时候在英国读书,有些百无聊赖,改装了几台机器,都闲置着,没怎么碰过。”
这样哦。
姜蝶珍嗯了一声,专心看他操作。
“担心我?”
“什么。”
“担心我违法乱纪?”
姜蝶珍眨了眨眼,安然地靠着他,稳住心跳。
她嘴角弯着幅度,轻柔摇头:“就是想了解你。”
景煾予指节微凉,带着粗粝的薄茧,摩挲她细嫩的耳朵尖,淡声道:“我宁愿被你担心。”
男人敛住笑容,尾音很轻:“如果感情也能靠赌,赢来就好了。”
姜蝶珍没有听清。
小乖的注意力已经被机器吸引了。
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机器哗啦啦地吐出筹码。
要不是她柔软的腰腹,被景煾予单手桎梏着。
姜蝶珍一定站起来激动拍掌。
“太厉害了,你怎么一次就赢这么多!”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在笑:“想试试吗?”
“嗯!”她激动地猛烈点头。
机器的光晕在姜蝶珍的脸上浮动掠过,一圈又一圈,像霓虹。
让她脸上那抹的让人垂怜的淡粉色,有种开到茶靡的秾艳之意。
十二个筹码。
姜蝶珍很认真地再次数了一遍。
“开始了,你要是输给我十二次,要多和我签一年。”
景煾予垂着眼睑,笑淡淡敛住,半张在阴影处的脸,藏着有些趁人之危的顽劣。
他垂眼低头看她,明明是耳鬓厮磨。
他却无端感觉到,一丝意兴阑珊,不想给她设陷阱。
“姜蝶珍。”
他的声音有些隐忍克制,说话声音也变得哑:“你自愿的吗。”
他的提醒,让跃跃欲试的女生有些紧张:“自愿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滚烫。
在咫尺之遥,撩拨得她心尖发痒,但又不迫近。
“嗯!我们开始吧。”
姜蝶珍扯了扯对方的衣摆,煞有介事宣告道:“我早就准备好啦!”
第一圈,输了。
第二圈,输了。
第三圈,输了。
姜蝶珍慌了,她把手覆盖在对方修长干燥的指节上。
她的声音有轻微的失落。
“怎么会这样。”
女生示意他:“这次你帮我投,我不信这个机器,概率会一直这么低。”
那人握着她的手,一起拿起游戏币,“输了算谁的?”
他步步逼近。
明明覆手云雨,却一点投机取巧的办法,都不肯告诉她。
“我的。”
她紧张地盯着屏幕,细白的手指双手合十:“拜托让我赢一次吧。”
第四圈,也输了。
那人像是得逞了一样。
他在她耳畔笑了,嗓音又蛊又恶劣:“这个玩意儿,连我的都不听,能怎么办?”
输到十一圈,只差最后一次。
姜蝶珍被迫用上了,之前都没有用过的手段。
刚把游戏币投进去。
她从他怀里撑起来,手扒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拉着他的下颚弧线,很主动地把唇覆盖在了他的唇边。
她没有章法地胡乱亲他,和他鼻尖相抵。
那人细长双眸,乌黑的眼眸。
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地眯上了。
像是不堪那冷光,照得扎眼一样。
被逼无奈学会色.诱他,也不愿意多陪他一个月。
是这样的吗。
第十二圈,她终于赢了。
“勾引荷官,是获胜的手段。”姜蝶珍笑得很甜。
“你一直遵守规则,我是自愿徇私。”
景煾予在泠泠青蓝的喝彩光晕中,抬起手指,捂住眼睛,肩膀颤抖,像是笑了。
苦涩,兴许是她喝了很多中药的缘故。
他讲话混着一些鼻音。
刚才笑得狠了,又抵住唇咳嗽。
“哪有勾引,我倒觉得这个吻,才是最珍贵的筹码。”
“好开心,赚了好多。”
姜蝶珍有些欣喜。
她看着吐出来的筹码,眼睛里恋恋含光。
景煾予看见她天真的笑意,思绪没什么边际地想。
如果她真的,比那天她说过的一点点喜欢,稍微多一点的话。
像她的漾哥哥,被她放在心里,挂念的话。
她一定会愿意输十二次。
一定愿意多在他身边一些时间。
他的心脏恍若有把钝刀在割。
被她主动吻了,被他的天真小雀鸟,献上甜蜜又柔软的唇。
原来,会如此失落。
她雪白的锁骨近在咫尺。
他恨不得威胁她,噬咬她,含着锁骨薄薄的一层皮肉,一遍又一遍地烙印下痕迹。
让她恐惧,让她忐忑,让她患得患失,让她没他不能活。
一切都没有发生。
“恭喜啊。”
“是幸运而已啦!”
景煾予恢复成了那副掌控全局,又理智循礼的模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赢了,是应该庆祝的成就。”
“是你让我赢的。”
姜蝶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才亲吻了眼前的人,才获得胜利的伎俩,只觉得一点薄薄的羞耻。
她的脸红了,任由对方抵住她的唇角,轻轻摩挲。
“我说了你赢一把,就送你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抵住她的后颈。
男人唇齿尖干净冷冽的薄荷味道,从舌尖接触的地方,灌进她的呼吸。
景煾予的吻汹涌而激进,刚才捏住筹码的修长手指,搭在了她的下颌上。
没反应过来的女生。
慌乱地,被抵在掉落在地的毯子上。
她细白的手腕无措地耷拉着。
汹涌的吻,吞没了她整个细碎呜咽,宛如一场激烈的飓风刮过。
她丧失了所有感知,只留下和他的唇齿厮磨。
就在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到,手指传来一点微凉的痒意。
流光溢彩的戒指,被那个人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不是订婚,是结婚。”
男人覆在她头顶,遮掩住天光。
只剩下一层模糊又好看的轮廓。
让姜蝶珍,没办法清晰地看见景煾予的神情。
靠赌来得到的钻石戒指,已经足够刻骨铭心。
就在她心脏很软,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姜蝶珍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是【周漾】
——那个她睡在他身边,也模糊叫出来的名字。
他们?呼吸紊乱交融, 从时间的缝隙中滑过。
姜蝶珍能?清晰听到, 手机在地毯上震动, 传到在耳畔的轰鸣声。
这一刻她?其实很庆幸。
因为这个不合时宜的响声, 压过了震耳欲聋的心跳。
让她?能?在,被那个人呼吸和气势, 完全覆盖她?的当下, 维持清醒。
“要看看是谁的电话吗?”
景煾予的手指, 松开她?的手腕,懒散地撑在她?的脸侧。
她?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那人手背上,崎岖交错的青筋, 带来的危险和性张力。
“不用。”
“万一是非常重要的人, 错过, 不会觉得可?惜吗。”
他的情绪隐藏地特别深, 却从刚才完全遮挡住天光的强势, 变成了隐忍。
“我知道什么比较重要。”
姜蝶珍微微摇头?。
雪光照亮了男人清晰漂亮的眉眼。
姜蝶珍颤抖着眼睫。
她?心想, 原来被人求婚, 怎么维持平静状态,都会心脏悸动成这样。
他的轮廓真?的很绝色。
就是太不真?切。
果然是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景......景先?生。”
她?把纤细的五指略微举起来。
看着光线照在戒指上,反射出无数点的光晕。
太美了,她?的言语匮乏, 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像星光浮在玻璃蓝色海,童话精灵变成澄澈光斑, 正?在随着她?手指起伏的动作跳跃。
姜蝶珍眼泪从眼尾流出来:“太漂亮了,我戴着不好?看。”
她?的手没有好?好?保养过,在冬天总是绛紫色。
细嫩的手背在北京零度天气里还会皲裂。
因为总是设计作图的缘故,尾指还会沾上笔油和石墨。
虽然家境不错,她?也会用护肤品。
但她?除了是个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迷糊小孩外,还会倾注十成心力在作品上,连美甲都不怎么会做。
总而言之,这美到莹凉璀璨的戒指。
明明任何女人都不会拒绝。
姜蝶珍眉心皱着,有些推辞。
“这太贵重了,我戴着缝纫赶工,会弄坏的。”
“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
他把她?扶起来,圈在怀中的逼仄空间里。
男性的热量总是高一点,让她?温暖许多?。
男人垂眼,看她?眼睛里还有水汽氤氲,语气变得温柔又软:“如果戒指坏了。我们?就再买,把十根手指戴满。数量多?,不稀有,你就不会舍不得了。”
“这样别人会觉得我在炫耀!”
姜蝶珍怕他真?这么做。
她?红着脸推辞到:“这样好?羞耻,不要。而且这个戒指太美了,我舍不得戴。”
“漂亮的不是戒指,而是你的手,这些都是你的陪衬。没有你,它们?没有任何价值。”
景煾予把那只她?没戴戒指的右手,包裹在他宽大干燥的掌心里。
他的指腹,搭在她?的无名指上:“这只手空荡荡的,我牵着你,就不会那么孤零零。”
被那个人牵着的手。
就像构成一个温柔网结的连接点。
让她?可?以永远自由,安心地做自己,和灵魂热恋。
姜蝶珍抬起手,轻柔地覆盖在他宽厚冷白的掌背。
感受到那个人灼热的体温。
她?有些小声又笃定地说:“我答应你。”
“什么?”
“我答应,嫁给你。”
虽然对他并不了解。
虽然还带着很浅的,对方只是在对她?负责任,其实并没有深刻感情的隐忧。
在他的身边。
让她?舒适,安心,温暖。
让她?拥有组建家庭的勇气。
就像《西线无战事》,猛烈的炮火令士兵极度恐惧,他们?将脸和四?肢深深地埋进大地中,他们?的惊恐和呼喊,辗转在大地的沉默和安谧中。
景煾予的温柔,持之以恒地赞许和抚慰,让她?舒服安逸的相处模式,才是她?真?正?闪婚的原因。
他的怀抱,就是宽厚又温暖静谧的大地。
她?是一颗谈不上珍贵,灰头?土脸的小小种子。
可?以放肆在他怀抱里生根发芽,根茎抓紧土壤,不畏惧洪流和泥泞。
她?在他怀里撑起身。
这时候,感觉到戒指钻石上的光影,在景煾予眉骨和鼻梁游曳过。
“你看!好?像我召唤出了一群白蝴蝶,来亲吻你。”
姜蝶珍在他怀里,轻轻地、甜甜地说。
“是你在吻我。”
他一语双关地回应了她?的浪漫,用一种清冷又低磁的声音说。
她?的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了。
景煾予感觉自己很像溺水的人,被她?在无知觉中打捞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狂热的赌徒,私募股权投资时,并不喜欢广泛撒网。
可?他每次偏爱看中的那支股,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显然刚才。
她?没看手机,却答应嫁给他的笃定,已经?狠狠刺激了他的兴奋点。
景煾予,逢赌必赢,但他恨不得把一切的身家,投在这个让他输过的女人身上。
这种胜利带来的激动感。
比他十六岁,在德国?科隆的废弃东德发电厂改建的涡轮赌场中。
赢得一整栋Luisenpark豪宅。
在锯齿状的电子乐声波中,涡轮厅里,方格中躁动的男女都疯狂为他喝彩。
更?值得兴奋。
“划算吗,输掉一次,但是赢得了我。”
她?感冒以后,泛红的眉眼更?加灵动。
“嗯。”
他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贴紧她?,唇蹭了蹭,带着低哑的鼻音:“我好?幸运。”
“运气是实力的一种。”
姜蝶珍甜甜地用他的话夸赞他。
良好?的关系,总是会让对方,也变成同样温柔治愈的人。
姜蝶珍垂下眼睛,看两个人交握的手。
她?有些甜地想,她?的手指上会不会染上薄荷味道。
那种只属于景煾予,让她?迷恋又安心的冷冽气息。
比戒指,更?让她?想要随身携带,缠紧依偎。
顺利地签完订婚协议。
那个人被电话叫去应酬了,是他父亲那边的人。
姜蝶珍的感冒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更?严重了一点。
她?用了很多?卫生纸,鼻子都擦疼了,眼睛还是红红的。
景煾予怕她?又着凉,傍晚还不忘发消息,叮嘱让她?别泡澡。
她?很乖地一一按照吩咐做了。
晚上,她?正?窝在温暖的床上看《Supernatural》。
收到了苏娜发在Teams里的文件。
明天的客户来定制浅象牙色为底色,以江苏宜兴的著名美术大师吴冠中的国?风山水画为图示的礼服裙。
客户要求苏娜下面的五个分?支,同时赶工,一共定制出十套水墨意境的晚礼服。
姜蝶珍刚浏览完,就看见组长已经?艾特了她?。
说他们?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四?套,供苏娜选择。
姜蝶珍的组长叫孟依宜。
在外有自己开设的独立原创汉服店。
在孟组长的店铺中,她?绘图制作的新中式马面裙,单独一款的月销售额达到五万条。
孟依宜年过四?旬,深谙市场的热销点和审美点,眼光毒辣。
姜蝶珍的设计,虽然标新立异,但是从来踩不中市场追捧的点。
苏娜就是认定这两人协作,能?够创造出不一样的火花。
她?才把姜蝶珍安排给了孟组长。
视频会议中,苏娜先?是给大家介绍了新加入的员工,随后提起了这次的定制。
“说起来,吴冠中老先?生,在1950年从巴黎返回中国?以后,还在清华美院做过讲师。”
“这个礼服裙就是吴老的一位学?生定制。现在已经?是中国?现当代著名画家的刘素萍女士,抛出千万的高价,要求我们?做出让她?满意的纪念裙。君恩的婚纱定制,向来只面对社会知名人士开放,一袭难求,这次决不能?马虎。”
孟依宜提到了姜蝶珍,是充满鼓励意味的问询:“说起来,小姜同学?也是清华美院的学?生,算是吴老的半个弟子,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苏娜的会议群里。
一共三四?百个服装设计的名设计师。
如果回答有失偏颇,会给大家留下冒失的印象。
姜蝶珍被提及后,她?思考了一瞬,打算不谈论工艺,只聊作品本身,“我对吴老印象最深的作品是他的《春如线》,‘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浓淡相宜的水墨色线条,是宣纸上的春雨,花青、朱砂、天蓝、藤黄,浓淡不一的颜料做花叶。春天就像线条在纸上一般轻盈,连雨丝都能?画出来,却并不杂乱,在繁冗的笔触里,窥得宁静和生机。我想最重要的是柔和和细腻,或者说,是留白。”
孟依宜对她?的回答,尚算满意。
女人继续补充道:“可?以运用宋代服装设计中的云肩镶边,框架融合徽派建筑的精湛雕镂,毕竟吴冠中老先?生,也担任过建筑系的教授。但是小姜同学?说得很好?,细腻和谐,才是纪念礼服应该呈现出来的舒适感。”
会议结束。
已经?是晚上十点。
姜蝶珍在公司众人面前发言,心跳得还是很快。
她?拍了拍发红的脸颊,打算缩进被子里当小鸵鸟。
然后继续重温没有看完的剧集。
叮咚——
手机弹出来一则消息。
许帘琦已经?把她?,拉入了孟组长下六个人的小团体。
许帘琦:【诶嘿,刚才小珍珠的回答很棒,第?一次参加君恩的会议我真?的好?紧张呀。】
闵希:【我也,很难得看见孟姐夸奖人。别紧张呀,明天招待你们?吃朝阳区金台路,那家德和斋的杏仁豆腐。】
邱芸:【小姜同学?你好?哦,我之前在纽约时装学?院读书,在国?外当了五年时装杂志的撰稿人,会英法日意四?种语言,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李雅:【我啊,购买奢侈品的时装精吧。每个月全都月光用来买衫,真?的很喜欢Nicole Kidman,在03年获得奥斯卡说的话:“世界这么乱,艺术有什么用?艺术丰富了人生!”】
杨雾发来一个表情包:【你啊,心思都花在买裙和金龟婿上了,哪有精力搞艺术。小姜你好?啊,以后叫我雾姐就好?,至于我们?孟组长,不在这个群,你可?以放心交流!我是我们?中间年龄最大的,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欢迎加入。】
姜蝶珍年龄最小。
她?很乖地一个个称呼,并问好?:【你们?好?,我叫姜蝶珍,向往君恩很久啦,能?加入你们?,我真?的激动又开心,嘿嘿,我会努力向你们?学?习的。】
杨雾:【早点睡呀乖宝宝。听说你是艺术生,对美术的敏锐肯定比我们?强一些,以后互相学?习。】
闵希:【我最喜欢漂亮小姑娘啦!能?帮我们?试衣服,天生的模特架子。明天见哦小珍珠。】
姜蝶珍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感,让她?很舒适。
她?嘴角微微上扬。
仔细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还捎上了君恩的新款围巾作为礼物。
现在正?值寒冬。
君恩格纹的羊毛围巾看起来很温暖,应该不会被拒绝。
她?有景煾予撑腰,自然面面俱到。
临睡前,她?准备戴上蒸汽眼罩。
姜蝶珍这才想起来,今天错过的那个电话。
3935开头?的电话号码。
区域显示的是意大利,来电人是周漾。
姜蝶珍看着屏幕的白光愣了一秒,细细的手指摁亮了通话键。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接起来:“妹妹?”
她?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现在正?处于意大利天色灰蓝的清晨。
电话那头?的男人。
看到是她?来电。
他瞬间清醒,声音有些刚醒过来的哑,又带着说不出来的怅惘和委屈:“昨天,一直没接我电话。”
空气陷入凝滞。
周漾一直在等待她?说话。
等待她?对昨天的事情给一个交代。
姜蝶珍垂下眼睛。
她?把手指放在床头?景煾予临走时,放在她?床头?柜上的保温瓷碗上。
在床头?夜灯明亮的光晕下,呈现温润淡雅的质地。
“嗯,错过了,真?的很抱歉。”
“抱歉什么?”电话那头?,周漾问道。
姜蝶珍:“我之前做了一个御守,取了莫奈的雾紫和青蓝色。上面有一只樱花小猫,是一只,不合时宜的,衍在水里的猫。”
“后来呢。”
周漾点了只烟,吸了一口,黑暗的房间里,猩红在唇边跳跃着。
“我弄丢了。”姜蝶珍咬住下唇。
她?刚想说什么,喉咙没来由地一阵发痒,她?急促又遽烈地咳嗽起来,眼泪胡乱往外溢着。
直到她?喝了那个人留下来的瓷碗里的水,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漾哥哥,我虽然弄丢了小猫御守,但是得到了一簇星云。”
她?感觉喉咙间像是塞入了一块猝火的熔岩块,被清冽冷泉滋润了,才稍微缓和过来。
“可?是,星云太遥不可?及了,就像一场瑰丽的幻觉。”
“我每一分?钟,被星星照亮的每一刻,都在想,为什么是我。”
“别妄自菲薄,妹妹。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男人把烟头?插灭在烟灰缸里,火光照亮了眼前的巨幅画卷。
画里的人,是十六岁的她?,在教室外偷窥的那双天真?懵懂的眼睛。
周漾画的姜蝶珍,很灵动。
他是用油画笔涂抹的,色彩绚烂,像围绕着鸢尾花缠绵起舞的蝴蝶,漂亮在骨。
哪怕两个人五年没见,也生动流丽。
那时候,他十八岁,她?十六岁。
他和她?在回家路上,聊夏志清和朱利安·欧德东克和大江健三郎。
两个人都热衷艺术,他认定她?是灵魂伴侣。
“我订婚了。”姜蝶珍对着听筒,小声说。
“我想回国?工作,陪在你身边。”
两个人同时说出这句话。
又同时选择了缄默。
“那个人,是谁?”周漾迫不及待地追问。
“一个我遥不可?及的人。”姜蝶珍说道。
“你对他的感情,是依赖、仰望、还是爱。是可?以量化的吗?有多?少。”
“哐当——”
周漾站起身,狠狠踢在油画布架上,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姜蝶珍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很轻柔地告诉他:“漾哥哥,蝴蝶飞走了。”
今天,她?坐在那个人的怀里。
有上百只钻石戒指反射雪光,形成的白蝴蝶,亲吻了那个英隽到极致的人。
让她?心脏都在颤栗。
蝴蝶,已经?吻过星云了。
另一端。
周漾半跪在地上,整理好?地上的油画笔。
他语气从玩味张扬,变得认真?又诚恳。
“宁宁,过年我就回国?,那时候国?内就是二月春天了。春意盎然,蝴蝶会飞回来吗。”
“你有没有什么礼物,需要我从意大利买给你,我刚举办了画展,一票难求,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买。”
“礼物?”
姜蝶珍晃神了一秒钟,随即想到了那个人给她?的戒指。
她?没办法不想他,仿佛那个人不是星云,是太阳。
她?不敢多?望。
可?是不看太阳。
那个人的光晕依然把地面照的雪亮。
让她?处处都没办法忽略他。
姜蝶珍一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
周漾等了很久,揉了揉下巴上冒出的青灰胡茬。
在乌蓝的清晨光晕中,他又恢复了那副嚣张桀骜的模样。
“姜蝶珍。”
“嗯?”
周漾一字一顿地笃定道:“你听好?了,这次回国?,我会把你抢回来。”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听见细碎的忙音。
电话挂断了,微信弹出来一则消息。
图片太大。
姜蝶珍加载了很久。
背景是意大利的蓝到澄澈的海,却仿佛藏着难以言喻的暗涌。
画卷上是十六岁那年微尘浮动的老旧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