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叫了。”姜蝶珍小声提醒道。
那?个人恶劣极了。
他?无声无息地端立了很久,才促狭道:“什么,你刚才说?话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姜蝶珍今天,已经见证了他?几次混蛋。
她忐忑地扭头?。
开始哼哼唧唧地生气?,像小猫呜咽,手指不悦地揪住自己的裙摆。
男人也不催她,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就像他?总是在等待,她发?现他?的心意一样。
两人静默了一小会?儿。
她察觉到对方还在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叫出那?个称呼。
姜蝶珍又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耻起来。
她鼻尖涨涨的,眼泪湿热地灼在脸颊上。
“老公。”
景煾予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瞬。
随即笑了:“这么为难吗?”
他?也没有再勉强,眉眼间情绪很浓。
像是被她的眼泪,终于拉回来几分良心。
他?用指腹,抹干了她的眼泪。
男人就这样,环住她的腰腹,用这种僵持的姿势,抱了她很久。
姜蝶珍眼皮耷拉,有些想睡觉的意思。
被那?个人抱得浑身都很温暖,她喜欢这种温度。
就在这一瞬间。
她感觉到,头?顶那?个人稍微朝她靠近了一些。
浑身阴影覆盖住,他?挡住了一小部分的光晕。
那?个人,和她距离这么近。
他?都没有勾缠她的睡衣肩带,也没有玩弄她的内衣盘扣。
绅士循礼,尊重?她到极点。
一直都是这样,景煾予身上的男香清冷到类似冰山一样,不可触碰。
他?干净凌冽的气?息潺潺流泻,禁欲,遥远,让人不可亵渎。
姜蝶珍困意顿失。
她屏住呼吸。
让景煾予的气?息,不再那?么撩拨地,侵略着她的整个世界。
她感觉,好?像被他?当成了一个天真的稚童。
他?在教训她的违背契约。
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风月情浓,情.欲拉扯。
姜蝶珍想,是不是,悸动的,只有她一个人呢?
原来她是因为这样。
才会?觉得被他?打屁股,让她羞耻。
“现在,勾引我。”
景煾予指着他?的喉结,胸腔震动,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哑:“你亲这里。”
他?皮肤很白。
姜蝶珍几乎能看?到男人薄薄的血管。
“你不会?,我就教你。”他?扶着她,静看?她的眼睛。
男人漂亮凸起的喉结,就像逗猫的玩具。
喉结上下滚动。
姜蝶珍也跟着,吞咽了一小下。
“哦。”她说?,呼吸慢慢变重?,人也开始烧起来。
她微闭上眼睛,坐在他?腿上踮起脚,唇瓣触碰到了男人的脖颈。
景煾予在她头?顶,低笑着,嗓子有些哑。
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原来也会?变得急促。
但好?像那?人还在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没什么感觉。”男人静了几秒,哑声说?。
姜蝶珍能感受到他?的声带震动,也能感受到他?绷紧的下颚。
她微微张开唇瓣,把他?的喉结含进了嘴里。
然后她闭眼,轻轻吮吸他?冷白脖颈。
就在这一刹那?。
她感觉到那?个人扣住她腰肢的臂弯,瞬间束紧。
他?的心脏也遽烈跳动,让她能听清那?种轰鸣。
后来那?晚。
那?个人显然意识到了他?今晚的恶劣。
他?眼眶湿红,第?一次用撒娇的哑声。
在她的耳畔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原谅我。
男人情绪低沉。
他?说?景父现在位高权重?,外界因素,内部倾轧。
有诸多不便?,可能会?不同?意。
但他?一定尽力抗争,给她一个倾城婚礼。
意识迷糊中。
她吻了吻那?个人湿润的黑发?。
“嗯?什么时候湿润的呢,原来是眼泪呀。”
姜蝶珍以为是他?的眼泪。
没想到,是自己的。
真的只有一小点点喜欢他?吗。
为什么会?在意他?的每一句话。
为他?牵肠挂肚,心脏悸动呢。
姜蝶珍想,原来她也在,期待这场婚礼。
可她更想知?道,他?心里那?个人是谁。
雪霁后的国贸大街, 依然灯火通明, 霓虹璀璨。
姜蝶珍走出?君恩, 买了两?杯隆延茶铺的西柚冰酒。
等待时。
她不自觉地滑到微信。
他们之间, 消息还停留在,上次签订婚协议的晚上。
那个人叮嘱她记得保暖。
然后?这?几天, 两?人一直都没有讲话。
他一点都不想?她吗。
姜蝶珍心里空落落的。
姜蝶珍:【去许帘淇家里啦, 今晚不出?意外, 不会回家。】
姜蝶珍:【反正你也不在国内。】
姜蝶珍发完,灭掉手机屏幕。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晚归人流。
这?才发现,许帘淇在地铁十?号线出?口等她。
“小珍珠,加完班啦?”
许帘淇阖上手机, 对她招手笑。
姜蝶珍今天穿了一件裁剪利落的驼色大衣, 里面?搭配了一件同色修身长裙。
拿着?手袋的一小截腕骨, 洁白如雪。
望见许帘淇后?, 她朱唇微抿, 被光线照得静谧又淡薄。
短短几日, 她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不少?。
“久等了, 淇姐。”
姜蝶珍语气微带歉意:“明明是请求你教我造纸,结果还辛苦你在外面?等我。”
她说完,把许帘淇拢到了内侧,礼貌地替对方?挡住风寒。
许帘淇笑道:“哪有,是我自己馋嘴, 想?吃楼下?的青竹令。”
姜蝶珍点开打?车软件,“你的家, 是融兴街那边吗。”
许帘淇点头:“是啊,每天地铁换乘接近两?个小时,打?车费太贵了,今天说不定还能回去早一点。”
许帘淇说完,静默了一秒。
这?几天邱芸和李雅都在问她。
到底君恩掌权人,和姜蝶珍有什么关系。
许帘淇心里也泛起疑惑。
她是北漂,深知一分一厘来之不易。
怎么姜蝶珍这?么年纪轻轻。
七八十?的打?车费。
一点都不放在眼里。【看小说:不加糖也很甜耶】
“小珍珠,这?太破费了。”
许帘淇皱眉:“这?都快小一百了。”
没想?到姜蝶珍温柔地说:“不想?晚上打?扰淇姐太久,早点回家,你身体也暖和一些?。”
她又指着?西柚冰酒,旁边的纸袋:“我买了一些?热甜品。太晚回家的话,就没办法品尝出?最好吃的味道啦。”
许帘淇闷闷地想?。
姜蝶珍太乖,太体贴。
连把她往欢场逢迎,攀龙附凤,勾缠男人上位,联系起来。
怎么想?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许帘淇租的房子,在一户老式小区。
家里面?积不大。
因为她做着?短视频博主,难免要拍摄房间里的情况。
她是上海人,家里保留类似古早民国风的婉约装潢。
复古青砖,彩色花窗,水曲柳木样式,雕花门,还有旧式的垂花灯罩。
小房间里,文艺又温馨,是个让人感到舒适的家。
姜蝶珍坐在花窗下?面?。
她伸出?手,轻轻搅拌纸浆,加纸药,让纸浆纤维能悬浮在水中。
她的脸庞被水光映亮,带着?一点执拗的孩子气。
动作间,她仰头问:“淇姐,我带了一点调好的染料和碎竹叶末,我能把这?个颜色加入纸浆里吗。”
许帘淇忙着?清洗压纸工具。
听完,她嘴角上扬:“听过唐代女诗人薛涛,住在浣花溪。最喜红色,用制作信笺,会加入红色,最后?广为流行,成为文人墨客收藏的珍宝。现在细想?而来,融入颜色也不是不可以。”
她宠溺地回复道:“小珍珠,你试试呢。”
姜蝶珍在得到她允许后?,把染料倒入细细打?碎的纤维中。
青蓝色落入微粘稠的水浆中。
像绿水微澜,青冥长天。
但颜色颇深,比寻常的纸要着?墨重一些?。
许帘淇不忍心责怪她别出?心裁。
她只是轻笑了摇了头。
她拿出?来纸袋里的舒芙蕾小蛋糕。
把更多的一块小蛋糕,怜爱地放到另一边。
给了正在搅拌纸浆的姜蝶珍。
“记录风物地志的《方?舆胜览》中,说薛涛原是蜀妓,因为制造花笺发家,养活自己。甚至能和当?时的造纸名家「谢师厚」相?提并论。”
“所以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就能获得尊重,拿回话语权。”
许帘淇起身。
她去阳台拿「抄纸」的晾晒工具。
“小宝,掏心窝子的话,我很少?说。今天氛围在这?,我俩就聊聊天。”
姜蝶珍放下?搅拌的木棍,抬头看她:“好呀,淇姐。”
“我在外面?飘了几年了,马上快三十?了。之前的朋友,三三两?两?都结婚了,也有心气高?的,想?要在北京落个户口,傍个款爷,但是大多数下?场不好。给有家室的上位男人,当?两?三年情妇,肚里孩子落了一个又一个。青春消耗完了,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许帘淇叹息着?,挽起袖子。
她举起竹木做的方?正压纸席,抬手抄纸。
姜蝶珍摘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澄黄甜香的小蛋糕。
她咬下?一口,甜笑道:“那以后?,我周末经?常来找你,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许帘淇失笑。
这?呆小孩啊,怎么这?么会体贴人。
连她想?表达的意思,都没有弄明白。
她低头,把湿润纸张撵平。
许帘淇语重心长:“我其实,并不想?探寻你和姓景的那个公子哥,是什么关系。高?门大户,牵涉上总是麻烦的。初见时,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但是知识分子家庭,要搭上那些?二代,我想?这?条路会很难走。”
她把纸张撵了厚厚一叠,放在烤箱前静置。
“宝宝,说多了我怕你烦我。”
许帘淇走回来。
她把脸埋在姜蝶珍后?背上,语气有些?颤抖:“我大学有个室友,拿国家奖学金,在国外交换,搭上了一个沪圈的二代。那时候,寝室聊天,说日本GM的丝袜质量好。后?来她二十?六岁那年秋天,被男方?家里逼迫,在出?租屋里用丝袜上吊了,就是质量最好的GM。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殉情,一点后?路都没留。我去收拾火化的。可那个男的,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幸福,一点没遭报应。”
许帘淇眼瞳湿润。
她不想?姜蝶珍看到,自己的脆弱,遂垂下?头。
“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看见你,我就想?起陪我逃课,手拉手探寻北京的她。我真的很想?你好好的。”
姜蝶珍握着?她的手。
就像接过来所有的温柔和希冀。
她唇抿成一条线,身体绷直。
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样,让许帘淇感觉安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
许帘淇拿来护手霜,帮她涂抹刚才摩挲搅拌的手指。
“北京如果有都市童话,我期待能降临在你身上,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伤害。”
“淇姐,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姜蝶珍垂下?眼:“可是在那个人怀里,我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许帘淇淡淡地叹了口气:“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能拒绝景煾予。但是很难想?象,他会对谁产生爱情。小乖,你一定保持清醒。‘君子之交淡如水’淡淡相?交得久长。任何时候,都要理智一点。”
“我明白的。”
姜蝶珍抱起膝盖,把小小的脸埋在臂弯里。
“比起一闪而过的幸运和宠爱,在这?两?年,能切实地学到傍身的技能比较重要。”
家里的花罩灯,折射到复古的山水屏风上。
头顶的菱角灯笼,在风中轻轻晃荡。
两?个女生纤细的身影,被照得柔和婉约,宛如活在戏文里的人。
像薛涛送给友人的词,“水国蒹葭夜有霜。”
北京的夜晚,又开始飘起了细雪。
房间里,依旧温馨静谧。
“是呀。”
许帘淇笑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创新能力,会有开拓疆域的一天。”
“你说得很对,只有独挡一面?,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被别人认可自身的价值。”
姜蝶珍守在烘烤机下?面?,回头感激地望向许帘淇。
“谢谢淇姐,用‘薛涛造笺’举例。这?一课,比我在君恩学到的更加珍贵。”
她纤细的手指,捏住蕴着?竹香、淡蓝白色的宣纸。
姜蝶珍抬起手。
用绞缠的丝线,把一叠一叠的纸,整理妥帖。
许帘淇惊喜道:“水中颜色很深,烘干后?恰到好处,你果然是个用色天才。”
姜蝶珍微微垂眼,笑了起来:“这?很像雪,覆盖在伞上面?的颜色。”
比起之前「投木桃,赠琼瑶」的御守。
姜蝶珍似乎更能明白千年前,西湖断桥边,执伞相?还的拉扯。
她处处想?起他。
还想?把这?些?蓝白色宣纸,送给他姥爷当?礼物。
可景煾予呢。
居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
这?就是欲擒故纵吗。
为什么他这?么坏。
怎么深谙这?一套,让她无知觉地想?起他。
“你和那个人,关系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
许帘淇听到了,车轮在楼下?的摩挲声。
似乎有什么发动机轰鸣好听的名车驶来。
车灯把银杏树零星的叶片,映照在窗帘上。
就像电影绿洲里,树木的虚影,在雪中浮浮漾漾,摇曳不定。
“前几日,我和他闹了很大的一场矛盾。他直接飞去了巴黎,我没和他联系。”
姜蝶珍语气淡薄。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能暴露出?,她的思念和牵挂。
她才不要输给他。
“你看楼下?那人是谁?”
许帘淇努努嘴,提醒道。
姜蝶珍系好手上丝带。
她漫不经?心地侧过脸。
抬起眼睛,从二楼的阳台望过去,刹时间,愣在原地。
景煾予穿着?黑色风衣,英姿卓越,端站在车前。
他今天也戴了金边眼镜,贵气沉稳,胸有成竹。
像是笃定她会下?楼。
也可能为了把她看清。
他的怀里,拢着?一把青蓝色的小伞。
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雪落在上面?。
男人正在拢火点烟,火星在指间明灭。
覆在他手腕的雪融化,留下?一小簇濡湿。
就像雪山背阴处被日光晒化,留下?一点充满遐想?的水渍。
他经?常用价格昂贵的西服,给他的小乖擦眼泪。
看着?向他走过去的姜蝶珍。
景煾予掐了烟。
他走到台阶上,迎她,没让她受到一点寒潮。
男人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干燥温柔的掌心,贴附在她膝弯冰凉的皮肤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微红的鼻尖。
“冷吗,我来接景太太回家。”
黑暗中,姜蝶珍唇角一点点翘起来。
她的眼睛里盈满亮晶晶的、细碎明亮的光。
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今天景煾予似乎喝了酒,身上有些?醺然地酒气,混着?他铺天盖地的荷尔蒙。
实在太具有侵略性。
不得不说。
他的怀抱,对她极具诱惑。
让这?几天的分离,都变成了催化感情的药。
景煾予:“下?飞机就来了,没心思做别的。”
姜蝶珍呼吸炙热,羞怯地蜷缩起手指。
“你已经?一周没有亲我了。”
她又很小声地自我推荐道:“今天没喝苦苦的中药。我是甜的,很好亲。”
“可是亲我之前,你要先交代,为什么要喝酒。”
姜蝶珍攥紧他的指尖,对他闷闷地表达了关心。
“能让我亲一下?,看看有多甜吗。”
景煾予宛如冰玉雕像,英隽到不近人情,却因为怀里人的存在。
显得有了鲜活气息。
男人的眼神渐渐发烫,咬字涩哑:“我想?先亲你。”
“你看起来很好亲。”
玉渊潭的宅邸附近,是著名建筑家张开济先生, 设计的旧楼。
设计目的, 是为?了维护古都?风貌的北京天际线。
主要以舒展和平缓的线条为?主。
四?周房屋低矮。
金角勾檐, 被雪水浸润着。
这里的院落,就像一个洞天仙府。
寂寂长街,红墙青瓦。
两人偶尔路过的门扉,是色沉的楠木, 水渍波纹。
门口?挂着旧时御供徽州纹样的风帘, 在雪中摇晃。
灰云堆叠, 四?周万籁俱寂。
街道连雪中的脚印也没有。
远望门外, 有人站守。
景煾予指骨净白, 一手执伞, 雪覆其上?, 伞下光影斑驳。
他把姜蝶珍,裹进风衣中。
“姥爷这人喜静好?洁。最?厌恶男人眠花宿柳,传承满清遗老的酒色毛病。弟弟仲若旭从小顽劣纵情,喜欢逃学。开父亲司机淘汰下来的车,在四?九城里闲逛。”
他回忆旧事?, 语气带着笑意。
“弟弟是故意不回来的。他和姥爷一见面,能把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小时候, 我和他在望京戏楼看《锁麟囊》。他偷了姥爷一个珍珠灰的宝塔,远在台中的战友所赠。弟弟送去,给花旦打赏。才七岁,就学会跟风捧角儿,把正旦吓得不轻。夜雨登门,说自己已有家室,请贵人放过。”
景煾予唇角微弯:“姥爷说他在北大听刍议长大,清廉一生。仲家积业都?用作?慈善。君恩是改革开放后,才再度发家。哪里会干出,这种破坏人伦的事?。后来打听才知道,是我弟弟做的。”
姜蝶珍听得入迷。
她今天穿着白筒靴,在冰上?容易打滑,差点趔趄。
那人掌心覆住她的脊背。
他圈紧她:“小心脚下,我撑着伞,不方便抱你。”
姜蝶珍点头,在他怀里仰脸问:“后来呢?”
“当时,姥爷在祠堂罚弟弟跪下。半夜我偷摸去给他送桃子。仲若旭死活不吃,我抬起头一看。黑暗里,姥爷在椅子上?守着他,已经?半昧。弟弟哭丧着脸,说姥爷发起怒来,比门口?的含珠石狮还要凶。今天,誓要严惩。姥爷告诫弟弟,热爱文艺,绝不是为?了沾污做艺术的人。”
景煾予说完,把她的手牵入掌心,揣进大衣口?袋。
让她感知到他体温灼热。
两人之前,也有风月纠葛。
可没有哪次的缠绵,比他在高门大院的外墙下,牵住她的手,与她共同面对一切。
更让她心脏颤栗,浑身温暖。
他肩头还有薄雪,却?用风衣,和倾在她头顶的伞。
完全遮掩住风寒。
景煾予满眼虔诚笃定,带她拜见高堂。
宛如孤舟钓雪的渔人
在冬夜里喝下一碗热粥。
温暖到心扉。
姜蝶珍心里澄明,步履坦然:“听你讲,我能感觉出来,姥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尊重别人的职业,不可轻薄戏子,羞辱他们的灵魂。”
这段路,不能停车。
这时,天空灰云被风吹散,光亮乍现。
长长的廊径,留下两串叠在一起的脚印。
雪路中依偎扶持,宛如走过半生。
两人眼神脉脉,良久不语。
远处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并不是莺啼燕啭。
而是京剧《群英会》。
听上?去,姥爷也在等待他们回家。
和他饮酒,享天伦。
“愚兄乃瓦沟之水,难比弟量如沧海,不能奉陪。”
“故友数载未会,哪有不醉之理。”
眼看,两人马上?要走到铜兽看守的红门前。
屋脊的卷角,嚣张盈天,似鸟雀樊笼。
姜蝶珍空灵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莫名有些紧张。
她垂眼整理衣襟,纤细双手抬起,把浓黑的长发盘好?。
动作?间,脊背的两只蝴蝶骨微微翕动,似雪中长蝶,振翅欲飞。
景煾予眼瞳漆黑,情绪深了许多。
他一言不发,只把她牵紧了一些。
恐怕这脆弱蝴蝶,真的迎风而去。
通报来客的管家,看见景煾予来了。
不由得眼睛一亮。
已经?进去了。
姜蝶珍和他缓步往前,走过影璧。
两个人来到垂花门的拐角。
这里有一株参天的冬青树。
树木不畏严寒,遮挡了风雪。
这种树又?叫北槲寄生。
冬季也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在姥爷面前,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感受到对方掌心潮热,姜蝶珍轻声询问。
“你把围巾解开。”
景煾予双手插着口?袋,微微俯身。
男人循循善诱。
他默了一息,呼吸不稳。
他抬手拂过她的眼睑,帮她把眼睫上?的落雪摩挲消融。
“嗯。”姜蝶珍不疑有他,乖巧照做。
小小的手捏住围巾边角,往右边绕了两圈。
她发丝间,淡淡的香味在男人鼻尖蔓延。
他微倾身,修长手指掠到她脖颈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那人解开了一颗,她的大衣盘扣。
他离她实在太近了。
让姜蝶珍感觉到自己,像是灼在太阳下的小雪人。
开始甜蜜又?胡乱地融化,薄汗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
小乖还没反应过来。
心脏咚地一声跳。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还没意识到危险迫近。
她手指搭在那个人曲张纵横的手掌静脉处。
小声问道:“怎么啦?”
冬青树在雪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北欧神话?里,神明经?过槲寄生。
恋人在树下亲吻,会得到永恒。
“姥爷多疑。我交代过你,说可能要演一下。”
景煾予说得干脆,但声线却?渐渐不稳。
男人垂眸,自然地说:“免得他怀疑我们,只是表面夫妻,并没有什?么关系。”
姜蝶珍内搭是一件连衣裙。
像海浪潮汐,浪花浮现。
被风吹得一遍又?一遍地撩拨着他的裤腿。
姜蝶珍信任地望向他,黑瞳孔里有细碎光点。
她任由景煾予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之前,我不是教过你。”
景煾予身后,高门景深,雪覆风堂。
他的眼前,是他呈胁迫姿势,护紧的她。
景煾予的指腹摩挲过她的下颌,手指收拢,指向他的脸:“咬我。”
某天夜里,他的确教过她很多。
——伪装爱侣的技巧。
那天,景煾予把她抱紧在怀里,用凌冽又?从容的语气,告诉她。
“耳朵比较敏感,颜色变化会诱人注意;下巴上?出现痕迹,别人更会浮想联翩地揣摩;手腕上?呈现抓痕,能直观地反应昨晚的激烈。”
夜晚的景煾予。
逼迫她上?春风的课。
男人咬字懒倦,却?真的好?恶劣。
他教授她。
如何向别人展示恩爱。
却?不像白天那样,绅士矜雅,用体贴和魅力,让她迷恋不已。
姜蝶珍害羞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踮起脚,掌心搭在男人微微湿冷的肩膀上?。
姜蝶珍闭上?眼睛,细白牙齿,咬住了那人的下巴。
男人略青的下颌,摩擦着她的舌尖,带来浓烈的性暗示和痕痒之感。
姜蝶珍不觉得这是演戏。
和他触碰,带来了强烈刺激感。
严重地凌驾在她的所有清醒思维和感知上?。
她居然和一个和她身份天堑的男人。
在这种深宅大院的垂花门处,做出这种事?。
姜蝶珍甚至能闻到,鎏金香炉的檀香味道。
可什?么香雾浮沉,云山缭绕。
全都?比不过在风雪中,景煾予熟悉又?冷冽的冰山泉水和琥珀沉香。
这一刻,强烈的阶级压迫和道德羞耻,宛如灭顶。
已经?让姜蝶珍,连呼吸都?错乱了。
“这样太奇怪了,不能在这里。”
她被那个人禁锢的好?紧,像是被胁迫着咬噬他的下颌。
温热吐息间。
姜蝶珍能感觉到,景煾予优越到绝色的骨相。
他一声不吭,任由她咬住。
再松开时。
姜蝶珍在他冷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小小的牙印。
明明是自己咬他。
但他的挟持感,和侵略感,呈现完全的主导性。
姜蝶珍却?紧张到,几乎浑身发抖。
她眼泪浸出薄薄痕迹:“怎么能这样。”
帷幕在风雪中缓缓升起。
在《群英会》的伴奏下。
姜蝶珍在他的怀里,彻底地陷入悸动。
这场没有台本的演戏,真的只是演绎吗。
明明没有学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
为?什?么从来没有接触过风月的自己。
会连心和身体。
都?被对手牵引着走呢。
可现在,她一点抗争精神都?没有。
姜蝶珍觉得自己。
就像活在了姥爷的西洋古董镜箱里。
手柄转动,开始载歌载舞的人物画片。
小鼓和唢呐奏响。
会有一个恶劣又?绝色的男人,走进她的妆奁室。
白日,他绅士儒雅,对镜,为?她温柔描眉。
无人处,被他狠狠下蛊,胁迫入怀,唇齿交缠。
“可以了吗。”
姜蝶珍呼吸不稳,在他臂弯里,小声提醒道:“你下巴上?痕迹很深,这周末都?不会消散的。”
“还没完。”
景煾予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颌上?。
他在两人之间的间隙里,浮浪又?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帘。
景煾予:“你身上?,没有属于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