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蝶眠——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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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婚前财产约定协议,都没逼她签。
没同意她微信那天,他在外面忙了一天,手机都没时间看。
那天,不就是把她的名字,加在他送她的那套四合院里吗。
景煾予抿直唇角,不笑了,就这样淡然和仲时锦对视着。
仲时锦暗中揣测。
他散漫惯了,想找个人玩恋爱游戏。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景煾予有天厌倦了,自然会不了了之。
现在她插足,倒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
反而适得其反,使他们更加情比金坚了。
“仲女士没给我什么压力。”
姜蝶珍眼睫垂着,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在她附近,专注凝视她,听她讲话。
她安心地继续讲。
“刚才她给我了一张黑色卡,说是君恩的公司员工都会有,算是工资卡,用来购买喜欢的材料或者带来灵感的物品。”
景煾予撑着下颌,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张卡。
男人忽然弯起唇角闷笑了一声。
他用手指抵住鼻息,高挺锋利的鼻梁上落着阴影:“这样啊。”
“所以是公司的员工都会有的吗?”
“嗯,是的。”
景煾予心情很好,他眼睛狭长,不笑时带着挑衅意味。
这次看向仲时锦时,他的眼光很深,充斥着感激。
感激她,帮他保护姜蝶珍,保护她的天真。
卡里有五千万,甚至更多。
黑色磨砂的卡面,被女生的体温氤氲出一点薄汗。
她浑然不知,以为是每月五千的实习工资卡。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日光下闪闪发亮的海面。
满心都是对即将要入职君恩的期待。
“好好保存啊。”仲时锦提醒道。
她裹了裹披肩,不禁嘴角上扬。
她第一次,成为了倨傲散漫、和她隔膜很深的儿子,所谓的同谋。
这样下去,她和他的关系,也不至于沉淖难清,稍微缓和了一些。
姜蝶珍不疑有他,礼貌地对仲时锦表达了感激:“您亲自把这张卡送给我,还教授了我很多关于君恩的知识,让我在周一的员工入职培训,不至于出错,实在太感谢您了。”
「这么乖的吗」
仲时锦差点被茶水呛到。
女人咳嗽一声,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温和道,“应当的。”
景煾予喉结滚了滚,不急不缓地,推出那对景泰蓝瓷瓶。
他面容英戾,手指轻碰着茶杯。
他看向姜蝶珍,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特殊。
“这是我妻子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收下后,也应当对她表达感谢。”
这瓷瓶是乾隆年间的。
青花鱼在莲花藻纹中畅游的纹样。
在澳门中信拍卖会上2013年春季以两千万成交。
景煾予亲手打包好了,让她做礼物带去送人。
他不舍得,让她吃一点点苦头。
她碰壁,受伤,被欺负。
于他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小姜同学,欢迎你入职君恩。”
一旁的执行人事温觅对她笑,温言细语地说:“我的办公室在21楼,就在你们楼上。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来找我,我在公司主要管理职员的升迁解雇,调离和分派,平时会直接按照仲女士的需要调遣员工,请多多指教。”
姜蝶珍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太多。
仿佛景煾予的出现。
料峭冷风散尽,春光到处,梅英初绽。
她口中苦涩的凤凰单枞,都变得甜润了起来,唇齿流香。
虽然那人没讲。
但姜蝶珍已经隐约猜出几分。
其实这段时间妈妈联系过她几次。
她隐隐约约揣摩到。
自己可能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之前父亲的职称评定,模糊地略过去了,只说一切顺利。
身为一级演员,只偶尔出演话剧的妈妈,声音里也带着浓重的担忧,说很怕宁宁会成为别人的金丝雀。
姜蝶珍一直在象牙塔里呆着。
第一次有了“试上高峰窥皓月”的孤勇之感。
搜索景煾予,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结果。
盛纨都不敢撼动他分毫,封希礼一个电话都不敢打进来。
眼前的人不简单,姜蝶珍没办法用那些儿戏的情爱来肖想他。
哪怕有那个浪漫的应许之夜,她依然觉得和他咫尺天涯。
仲时锦是被助理和司机一起接走的。
这里堆山凿池,古楼雅阁,只剩下她和景煾予两个人。
茶室里,钿筝无闲休,演奏着《声声慢》,余韵悠长。
“好久不见,小艺术家。”
景煾予语调上扬,侧身揉着她刚洗过,有些蓬松地长发,“去澳洲参会,下飞机我就回来看你,够意思吧?”
他踱步走到刚才仲时锦坐的地方,身上冰山木质香的味道,潺潺地落下来。
他和姜蝶珍对视着,带了一些笑意:“还住得习惯吗。”
“嗯。”姜蝶珍咬了一点点唇角,躲开他的眼神:“我想要看一看订婚协议。”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即神态松散地笑起来:“想嫁给我,这么急啊。”
“你别闹我。”她的心里莫名发软,有点委屈,所以声音颤抖。
“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有去。我担心离开以后,你回来找不到我。”
她连给他备注的名字,都不敢换。
连予哥,哥哥。
她都没办法叫出口,心思千回百转半天,还是生硬又陌生的景先生。
更别说遥不可及,又显尽亲昵的“老公”。
那个人坐在她身边,手机一直在响着。
每天数不胜数的人来找他,给他发消息,和他交流。
可她什么也问不出口,只剩下静静的等候。
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订婚协议。
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妈妈忧虑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又怎么能不委屈。
非要她掉着眼泪,去争抢,比赛吗。
她根本不知道他去澳洲,参加什么展会。
他在外面衣香鬓影,和别人觥筹交错,随手豪掷千金,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她蜷在家里等他。
等他干什么,回来和自己睡觉吗。
姜蝶珍心很乱,脑袋也乱。
她定下一个月一次。
不过是,怕他没有节制地得到她的身体,会厌倦而已。
女生心思千回百转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他会和其他美艳的女人,穿梭展会现场。
肯定不想在她的身上发泄欲.望了。
原来她还是很想,很想让他触碰自己,像小猫一样想去蹭他的手指。
伴侣不就是相互取暖,相互依偎吗。
婚姻真的很奇怪,把不熟悉的人绑在一起。
赋予最亲密的权利,却并没有规定要给予对方最深重的感情。
“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让我走。家里很空旷,晚上特别黑,我不开夜灯睡不着。”
没有凉透的茶水,还在散发出温热。
白雾如烟缭绕在两个人眼前。
她的眼眶有点潮,颜色很淡的虹膜水汪汪的。
她别开眼睛,声音有点颤抖:“景煾予,我没有喜欢你。”
“一点点也没有吗。”
他把她抱到茶桌上,揉她微红发烫的耳朵尖,耳朵在黑发像白鸽翅膀一样支棱出来一小点:“乖,乖。”
“一点点也没有,没有!”
那人英隽的眉眼胁迫着她,想要看她有没有违心。
她和他鼻息交融,缱绻又暧昧。
但她讲出的句子委屈极了。
“我才不要你负责,我不要你因为道德感和我在一起。是你为了躲家里人催婚,才找上我的。你不能对我这么坏。”
她被那个人抱得很紧,她尝试着推他,又推不开。
他一直在柔声哄她,低哑又慵懒,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夸她这几天在家里呆着好乖。
景煾予的怀抱好热,听她讲话胸腔会闷笑,唇角贴着她的黑发尖,像梦呓一样,轻柔地和她讲话。
姜蝶珍脸颊贴着他,清晰听到他的心跳,觉得埋在他怀里很舒服。
嗯,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一小点点。
婚前财产公证律师,姓徐,是业内大拿,在北京顶尖的律师团里,举足轻重。
他带的徒弟都已经著书立说。编著的教材,为业内权威。
他更是中美日俄四地持牌,心狠手辣,没有丝毫败绩。
他冒着大雪,拒绝了政法大学教授的挽留,从昌平那边赶过来。
一路抱着舍身赴死的想法。
因为仲景两家家族财产的公证,他们精锐团队都忙活了半个月,料想今夜并不轻松。
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大雪积压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夜深雪重,时闻折竹。
徐老爷子和他的团队,已经做好没办法安然入睡的准备了。
刚走近茶室。
他以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小情侣,看起来关系非常亲昵的模样。
徐律刚准备,命令助理叩响门扉。
景煾予的半张脸,埋在灯月昏暗的光影中。
他轻微摇头,示意他们别敲门,不用拘礼。
男人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他垂下眼帘抱紧怀里的人,修长的手指轻拍着坐在怀里人的脊背。
怀里的人,被绒毯包裹着,均匀又清浅地呼吸着。
他竖起食指,让他们噤声。
随即,景煾予很慢很轻地,用气声讲话,不想把她惊醒。
“她睡着了,之前不是让你们拟好订婚协议吗,我添上几条。”
他的怀里,姜蝶珍很乖的趴在他胸口,紧紧闭着眼睛。
她眼睫的泪痕已经干燥了,长长的黑发铺陈绒毯上,露出瓷白的耳朵尖,殷红的嘴唇只留了一小边角,像花瓣。
看上去睡得很安恬的样子。
徐老不敢多看。
他命令助理律师,拿出初稿给景先生过目。
“景先生,您讲。”
“稍等。”
景煾予俯身吻了一下怀里人的鼻尖,把垂落在她脸侧的额发,拢在耳朵后面。
男人指尖很凉,流连在她温热的耳廓,就像雪线上融化的春冰。
让她从睡意朦胧中苏醒过来。
姜蝶珍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把对方说的话,清楚地听到了心底。
“澳洲的国花是紫色樱花,我这周,去澳洲全款拍下了一个占地3623英亩的庄园。里面有51条私人公路,62栋建筑,还有一些雕塑花园,地下艺术馆,以及开满紫色樱花的人工天鹅湖。”
“我现在把这块地,以婚前财产的名义,放在我妻子姜蝶珍名下。”
「这样她就能在冬天,也尝到樱花冰了吧。」

后来,姜蝶珍还是在景煾予的怀里睡着的。
她睡觉认床,再加上对婚姻和工作的不安,睡一小会就会醒过来。
今天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到自己被移动了。
恍惚中,听到了几声刹车的声音。
她被轻微的颠簸震醒。
姜蝶珍睁开眼睛,看见景煾予英漠的下颌。
对方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男人靠在车座椅上,淡淡地阖着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往他怀里不安地动了一下。
那个人眼睫颤抖一下,但是没有睁开眼睛,宽大如修竹的手指,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他轻声说:“我陪你回家,明天再好好看协议,先睡吧。”
姜蝶珍在他的腿上呆不安稳,手指抓皱了他的西服。
想要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可是她又很怕打扰到他。
她想把手臂换到他的身侧去,这样可以揽住他。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睡意消减了一些。
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处,不安地在他怀里蹭动着。
可她好像忘了,那人是会有生理反应的男人。
窗外大雪皑皑,雪片如碎纸一样呼啸翻飞,但车里寂静无声。
连呼吸交织,都能分辨归属。
姜蝶珍的身上,有一种很清新的香味,和那天被竹叶和酒精蒸腾出来情潮甜香不一样。
是一种绵长丝滑,轻盈柔软的少女体香。
车里空调温度很高,绒毯蒙住她的全身,汗液从她的脖颈和耳背后散发出来。
他略微蹙着眉,眼睑掠过她纤细的脖颈,莹白脆弱,适合舔吻。
她像是热得狠了,呼吸间都晕出湿气。
绒毯往下掉。
她慌了,伸手去拉拽。
姜蝶珍柔软的腰腹,蹭着他紧实流畅的腿部肌肉线条。
一种奇怪的痒意从脊椎的边缘,丝丝缕缕地往心里钻。
她压到了他的领带,拉拽之间,逐渐勒紧。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因为闷涨的感觉,逐渐绷紧,青筋贲张,危险有力。
“对不起,我好像压到你了。”
姜蝶珍头发有些乱,脸颊潮红。
她雪白的脚趾害羞地卷起来,长发铺成了一条丝绸般的黑色长河。
“姜蝶珍。”
他哑声叫她的名字,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晦暗莫名。
她太白了,像那种没有见过天光的冰白,剔透到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天真到不知道散播风情来引诱雄性。
但偏偏这种生涩又甜美的模样最为致命。
“老是这么主动,会让男人误会。”
景煾予呼吸很沉,他的眼睑下浮着清灰,眼睫黑沉。
看着她懵懂又慌张的眼神,倏地收起漫不经心:“睡得不舒服吗。”
绒毯掉落在了地上。
在车座间,铺陈起了一滩浅白棕的湖畔。
而他们在岸边,安稳并立,像仙鹤交颈,或者说,鸳鸯。
谁也没有去捡,两人的呼吸都是乱的。
“对不起,我怕刚才的姿势会让你不舒服,我一直压着你,腿一会儿就麻掉了。”
她根本没有往男女之间,晦涩暧昧的事情里想过。
和他碰一下唇角,她都会害羞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她紧张地继续动了下,拉开距离。
只剩下,眼前兀自被掐断神思。
在狠狠占有她的贪婪里,强行平复呼吸的男人。
窗外的景色往后退去。
长安街的天空被街灯映得黛青。
仿佛是黑色的深水,被不断倒入的七情六欲染成了模糊的颜色。
四九城的这片天。
多少人走到这里用尽一生。
景煾予从小习以为常。
甚至前些年,他家自愿上交了两套杂院的产权给政府。
坐在家中的后罩房,甚至能清晰看到,国旗在夜色里升起。
可他没办法用金钱和权势来诱惑她。
她啊,仿佛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阴暗,他也舍不得让她接触。
遑论交易,遑论施恩,遑论报答。
看着她这一幅很紧张又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的心变得很软,没办法撒手不管。
景煾予略微靠着车背,脖颈被勒住的感觉和让他有反应的悸动同时发生。
“姜蝶珍。”他几乎和她鼻尖相抵,说不上气又有点宠溺:“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闷在他颈窝里,碎又乱的刘海发梢戳着他的动脉。
“你不是睡不着吗。”景煾予松松勾了勾嘴角,“在我身上也认床?”
他把她拽到身前,用半只手臂环住她,伸手去探,掉在车座间的毯子。
须臾间,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挂过她的耳际。
她伸直了脖子,探出脸去看,任由那人微凉的唇峰,抵在她的额间。
“我不冷。”姜蝶珍靠紧他,抿着唇声音很细弱地说:“有你就不冷。”
景煾予的瞳孔很黑,被路灯晕得有很浅的一圈光,阴影下眉目锋利。
他语气却很暖:“盖好,舍不得你感冒。”
大雪覆盖在雨刮器上,瞬间变成冰凌,带来轻微的摩擦声。
姜蝶珍眼睫颤动着,她过了好久才说。
“其实在怡升园的家里,我从来舍不得开暖气。一个月太贵了,我舍不得问家里要很多钱。这样,妈妈会担心。”
“每天都很冷,特别冷。虽然已经考试结束了,回我的小房子也会被冷得发抖。所以遇见你那天,我在学校待着,那里要稍微暖和一点。”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景煾予动作很轻地抬手,示意司机拨动了劳斯莱斯的空调转轴。
不需要绒毯了,他也能把她裹进怀里,给予她温暖。
景煾予手臂上青筋蜿蜒着,冷白手指用力把她揽紧,不让她被回忆中的寒冷割伤。
“我没有很娇贵的。那时候房间很小,回家了我也在刷题。床头放着刘洪波和顾家北的雅思资料册,有的时候晚上太冷了,我就把这些书混着厚衣服压到被子上,可能稍微会暖和一点点。”
“雅思考试,我刷了三次,才和姐姐第一次考的分数一样。做的衣服一直没有人喜欢,很晚很晚才卖出去。”
姜蝶珍的讲话闷闷地,发丝掠进了红唇里,说话有些磕绊。
“景先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有些人光是遇见就花光了所有运气,我遇到你也是。”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是被雾气笼罩着,像林中的稚兔终于鼓足勇气,眨着漂亮的眼睛,来外面觅食青草。
小兔忐忑不安,只咬小小的一口,还没咀嚼完,就红着眼睛重新逃回森林。
“你是上天安排过来拯救我的吗。”
姜蝶珍说完这句话,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她颤抖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探身去吻他的冰凉的嘴唇。
这样会取悦他吗,她不知道。
因为景煾予并没有回应这个吻。
就像景煾予那句,主动会让男人误会。
什么误会。
他连紫色樱花开满的庄园,都可以不眨眼睛送给她。
连她的身体都不想触碰吗。
姜蝶珍脑袋很乱,她看不懂那个人深邃眼底的情绪。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她感觉到那个人的手背,抵住了她的额头。
滚烫的感觉让被欲求操控的男人,瞬间清醒。
“好像有些发烧,季助理,麻烦您稍等把裴医生找来。”
“好的,景先生。”
“可是我还没有签订婚协议。”
她声音很柔,又带着浓重的失落。
姜蝶珍挣扎着,纤细的手腕被他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制住。
“乖点,你发烧了。”
“我不要那些,不要紫色樱花。”
她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把他的领口也蹭得湿润,像一汪小小湖泊。
不需要金屋银楼来标榜安全感。
她能赚钱,可以养自己,可是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爱才是能够组建一个家庭的关键,不是利益相依。
但姜蝶珍从来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家,想要这种温暖的感觉久一点。
她很担忧有一天真的爱上他了,得到的只有虚空。
“景煾予,如果有天你不需要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这个人很后知后觉,你不说我不会知道的。”
她像小小翠碧雀鸟扑棱翅膀,满心欢喜要送给他整个春日。
她不想待在金笼中。
更怕他不要她引以为豪的春意。
“你明天可以在我的怀里,签订婚协议。”
景煾予笑着,混着些鼻音。
他用力搂紧她,力气大得,仿佛她是从他的肋骨里生长出来,现在只是回归而已。
她发热的时候,嗫嚅着说了好多话,都是没有安全感的来回掰扯,都被他悉数回应。
“景先生真的是上天给予自己的小小恩赐吧。”
她湿润的睫毛倒扎进眼睛,她盈盈地闭上了。
姜蝶珍听到他柔声叫她小乖,哄她说他们已经到家了。
她在小区灯光青白的光圈和阴影中。
看到他乌黑眉眼,逐渐凑近她的嘴唇。
景煾予回应了车上,她没有安全感的吻。
他的呼吸干净清冽,眉锋眼瞳的走势堪称绝色,是让她不敢肖想的风月琳琅。
可是他亲了她很久。
感觉她的舌尖和脊背都彻底软的没力气了,才结束。
她软在他肩膀上,被他欺负狠了,嘴唇和鼻尖眼睛都是红的。
“下次会更久一点,再装晕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
就像那只兔子躲过了枪眼的红点,被抱回了温暖的家里。
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一直待在他的怀里,倾听他永远没有疲倦的心跳声。
景煾予的臂弯稳稳地环紧她,手掌托住她的大腿,陪伴她进入安稳的梦境。
周日,她果然是坐在他的怀里,签订的订婚协议。
但是和每一对不情不愿地,被拉上谈判桌的闪婚小情侣一样。
两人最后还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感冒了,你要离我远一点。”
姜蝶珍吸吸鼻子,手指拽着他的衣袍,发烧已经好了,就是喉咙有点痛,讲话闷闷的。
“谁规定的?”他笑着说:“我身体热一些,你贴着我,出些汗,好的快。”
哪有这种道理。
姜蝶珍没反驳,短促哦了一声,低头翻阅协议的初稿。
“你有没有和律师约定那种事啊。”
“哪种。”
“就是晚上一起....一起睡觉。”
“每天相拥入眠,还要写进条款里吗。”
“...还有亲吻。”
“你昨天主动亲了我。”
“是那种......”姜蝶珍脸色涨红,感觉热度一点没有消退,脸颊又滚烫起来。
“是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哦,那个啊。”他唇角浮着恣肆的笑意,不逗她了,只是促狭笑着:“小艺术家这么可爱啊。”
“说好了一个月......一个月一次......”
她细白的牙齿咬住嘴唇,晕开一片紧张的浅白色。
“我不记得了,但我很清楚,当时说的一周一次。”
他说的散漫,垂下眼,眼睛落在昨天他吻了很久的唇上,一动不动。
“你答应我了一个月一次的。”
姜蝶珍眼尾红红的,惹人爱怜:“你还同意了,在一起两年。”
“行啊,那我退而求其次,答应你一个月一次。”
景煾予把她搂在怀里,下颌耷拉在她的头上。
日光照耀在他冷峻的脸上,浮着细碎的光影。
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松风掠过山河:“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他建议道:“我高中的时候,改装了一个赌博机器,我有全套的筹码,你要不要玩一玩。”
“你只要赢一把,我就送你一个礼物。你输一把,就多和我在一起一个月,怎么样?”
景煾予说话自带一种蛊惑意味,就像纯净干燥带着尼古丁的烟丝,冷冽又让人上瘾。
姜蝶珍咬住下唇,垂眸想了一会儿。
徐教授的律师团和公证处赶来的人,都在楼下喝茶静候。
料想他不会诓骗自己。
“那最多十二次,封顶三年,不能再久了。”
她玩着他睡袍的系带,小声谈判道。
不能再幻想更久的,白头偕老的年岁。
因为两个人隔着天堑,最初的新鲜感消失殆尽。
会因为家庭和彼此,生出各种嫌隙和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连对方在身侧也充斥着压力。
万一,他的正缘出现了呢。如果要靠争夺,才能守住他的心。
冗长的岁月,就成了桎梏。
姜蝶珍如此忧虑着,忧虑两人之间的差距,认定还不如短暂又淡淡的相处。
“行啊。”
他答得随意,好像对那一两个月没什么感觉,就是想撩拨她的心而已。
男人迈开长腿,把小毯子搭在她的腿上。
他从古董橱窗的架子里,翻出来一台小型的,类似水果机一样的赌博机器。
他扛着机器过来的时候。
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原木茶几,传来一声“嘎达”的响动。
景煾予有些不舒服地微微拧眉。
他的眼睛转向她,情绪又消减下去,冲她弯了一点唇角。
几乎是下意识。
姜蝶珍已经撇下绒毯。
她从沙发前站了起来,轻声问:“疼吗。”
那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
她浅淡的瞳孔颤了颤,心脏密密麻麻地被酸涩的东西填满。
原来这就是关心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牵挂。
原来这就是婚姻的意义。

姜蝶珍之前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亲密。
可她却格外地,懂得照顾和体贴别人,尽可能让周围人舒适。
景煾予的目光落回到她身上。
漆黑眼睛里带着很浓的情绪。
他很好奇。
她到底是在心疼他,还是只是礼节性地关心。
来日方长,有天能彻底走进她心里,真正地牵扯她的情绪波动。
到那天,她睡得迷糊时会下意识唤他的名字,痛了冷了知道躲进他的怀里,肯把一切都交给他,踏实地计划两人的未来。
景煾予缓慢地闭眼。
再睁开时,只剩下了一种趋于缜密的理性。
他什么也没问,行为举止也恢复成了,姜蝶珍熟悉的温文尔雅和矜冷。
可他又实在地,把她昨天发热时,说得不着边际的话,铭记在了心里。
其实,听到她用又软又轻的声音问他‘疼吗’的瞬间。
膝盖的磕碰和不能完全占据她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
陪在她身旁就好。
“是我不好。”景煾予放下机器,走到她的身边,几乎是半跪着帮她盖上了小毯子。
家里无疑是温暖的。
他还是担心她,会像昨晚一样发烧。
“搭上。”他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头揉了姜蝶珍的头发:“关心我之前,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她被他环着,抿了下唇,小声说:“早上中药很苦,我全喝完了。”
“这么乖吗。”他说,“我还说担心你喝不下去,让怜姨煎药的时候放一些麦冬和陈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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