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勇敢地表达自己的需求,不应该被赞许吗。
主唱兰颂拿起歌词本?:“我啊,之前也想?过构思反抗家暴的主题。要不我们写几首歌,下次去演唱会的时候唱吧。”
“穿上‘离婚’之裙,就应该开始一场狂欢派对?。”
身旁的楚诗邀请道?:“八月底,我们在北京工体有个演唱会。票都卖出去半年啦。到时候,我们几个试试唱新歌。”
“芷兰,你愿意做我们的特?邀嘉宾吗。”
姜蝶珍:“姐姐,你去试试吧。舞台的服装交给我。”
姜芷兰用?北冰洋的酒瓶捂住脸。
她从不会哭,也不想?扫兴。
说真的,她很少和人聚集起来一起谈心。
繁忙且内卷的工作,充斥着她所有的生活。
她被家里人当做“人人称羡的精英”和“人生赢家的标杆”培养着。
只要“向外”做到极致,生活到工作都一丝不苟。
其实非常内耗,生活稍微失去规律,就会疯狂自责的程度。
现在,她和同龄的姐妹,一起谈谈心。
喝酒,抱怨一下台里的领导,讲讲喜欢的书籍。
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
原来脱离了金钱和名誉的压力?,居然能这么?轻松愉悦。
姜芷兰:“我考虑一下。”
钟佳尧笑着说:“我们几个啊,绝不会给你丢脸。最丢脸的那几年,已经熬过来了。”
“我记得,四年前,我们乐队是六个人。”
“第一次在北京工体演出的时候,座位还没?满。”
“是啊,当时,我们几个贷款上百万,自费举办的演唱会。”
“那天?啊,天?降暴雨,我们舞台装造很廉价,披着着80,90后?六一儿童节的彩条装饰带,就这样?上场了。”
楚诗哈哈大笑:“我记得呢,最后?满舞台都是亮晶晶的碎屑,还是我们自己清理的。”
“还不是熬过来了。”
张馨月放下酒瓶,揽住身边的姜芷兰:“怎么?说呢,我们都穿过暴雨,迎来了新生。”
姜芷兰放下手上的酒:“你们已经很出名啦!能被你们邀请做嘉宾,是我的幸运。是我自己暂时过不了我这关,毕竟,公开自己被暴力?的往事,我还是做不到。”
许碧笑道?:“没?关系,我们等你卸下心房的时刻吧。”
“最开始,我们也没?勇气站在舞台上。我对?‘出名’没?什么?实感。”
贝斯手许碧说:“更具象化的是,来买果茶的人,偶尔会有人要签名。”
“大概从卖不出一张票,免费请人看演唱会,被各地音乐节拒绝。再到一分钟之内,就能哄抢一空。”
“说起来,大人物最擅长轻描淡写地,谈起过往的苦厄和平庸。”
“你们已经有很多粉丝了。”
姜蝶珍:“姐姐们都很棒。”
“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这看上去太酷了。”
姜蝶珍眼睛里闪着光:“我真的很期待,你们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穿着我的作品,演绎出我们共同理念的那一天?。”
兰颂恳切地看向姜芷兰:“芷兰,你看宁宁对?你期望这么?大。你有勇气做特?邀嘉宾,站在舞台上吗。”
姜芷兰说:“你们让我考虑一下,我尽量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钟佳尧:“嗯,你好好考虑吧。”
“什么?事,都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许碧:“我们不强迫你,但你要记住,任何不安的时刻,你的世界里还有我们。”
姜芷兰点了点头,垂下眼睛。
“等到八月,最后?一场骤雨落下的时候。”
姜蝶珍想?:“也许一辈子规规矩矩,做优等生的姐姐,终究会离经叛道?一次吧。”
天?气阴沉的六月梅雨。
姜蝶珍第一次品尝到了黄杏的苦。
那是一天?傍晚。
姐姐有午夜新闻,还没?有出发上班。
今天?,景煾予从米兰回来。
男人在早上上飞机之前,就给姜蝶珍打电话,说晚上会来接她。
女生的心里甜滋滋的。
连绘制设计稿的心情都淡薄了一些。
姜蝶珍在院里摘着熟透的黄杏玩。
她时不时盯着手机:【老公,姐姐要出门上班啦。】
【等你来了,我给你吃我做的蔓越莓麦芬蛋糕。】
电话另一端。
景煾予弯着唇角,望着道?路两边往后?退的树木虚影。
他舍不得摁灭手机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地催了司机:“再开快点。”
姜蝶珍握着手机。
忽然感觉到自己右眼皮,不规律地跳起来
——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姜蝶珍有些不安。
她伸出手,触摸跳动的地方。
总觉得有一种?心悸的第六感。
她叮嘱即将?离开的姐姐,记得拿一点蛋糕吃,晚上垫垫胃。
室外忽然传来了喧嚣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堵在外面咒骂交杂的声音。
宅门响起起刺耳嘈杂的切割声。
很恐怖的震响。
并不是普通的敲击声,更像电锯切割屋门的劈碎音。
两人都屏住呼吸。
气氛凝滞下来。
姜蝶珍从院落里走进房间,关了亮着的灯。
营造无人在家的感觉。
她竭力?维持温静的语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芷兰缓缓放下化妆包,眼神严肃又决绝:“宁宁,你快点躲起来。”
“诶?”
姜蝶珍后?背一阵寒意,脊椎也颤抖起来:“姐姐,是不是方博他们过来闹事了。”
“肯定是他。过几天?,我和他的离婚案,就要开庭了。”
姜芷兰把她塞进西耳房的立柜:“等下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来。”
她咬紧牙关,让自己维持冷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宁宁,我绝不会连累你。”
景煾予在赶来的路上。
男人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高速路上夜里漆黑冗长,就像深渊一样?吞噬着车灯的光线。
他下意识给姜蝶珍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才被姜蝶珍接通。
姜蝶珍咳嗽了很久,才小声告诉他:“煾予.....咳咳......这里好热.....我不敢大声说话。”
姐姐的前夫方博,不愿看到姐姐姜芷兰,有属于自己的新家。
他恨她拥有平淡安定的生活。
他只想?要破坏。
四合院的后?罩房,被人点了火。
姜蝶珍在西耳房的立柜里,也嗅到了汽油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姐姐怕那些人来这里,在柜子门前放了掩体的衣架。
方博找来的社会青年,来西耳房转了一圈。
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有人在里面。
他们踢倒了衣架,恶劣地泼了汽油。
他们走后?。
姜蝶珍意识到周围越来越热。
她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怎么?推也推不开门口的衣架。
“轰隆——”
不堪烧灼的栏杆,被烈火烤的滚烫。
几乎支撑不住上面燃烧的衣服。
姜蝶珍听到这声重物倒下的巨响。
她身体一颤。
她抵在立柜上的手指,碰一下就被灼伤的刺痛。
烟雾越来越浓密。
姜蝶珍感觉自己的嗓子疼得发苦。
几乎要坏掉了。
远处有女人哀求着的救火声,是姐姐崩溃的哭泣。
女人像是在尖叫着磕头。
姜蝶珍从来没?有听过姐姐那么?凄厉的叫喊声。
“别拦我,我妹妹还在里面——”
“西耳房,左边,左边,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
“刺啦——”
周围好热,好呛。
“你没?事就好。”姜蝶珍感觉脑袋里像是有钝刀在割,“姐姐,不要吵了,让我安静睡一下。”
她感觉脸颊好烫呀,感觉皮肤要裂开了。
有浓烟,钻进脑子里。
她的意识变得很奇怪了。
最后?浑身都开始发冷。
“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蝶珍好闷地想?:“喉咙好疼。”
“那天?从小板凳上掉下来,应该在景煾予怀里呆得久一点。”
“我再也不说睡书房的话了。想?听他讲幼稚的睡前故事。”
“想?被他抱一下下,一小下下就好。”
“我如果不在了,留下景煾予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呀。不知道?还没?有别人,能理解他。”
哭泣突然变得奢侈。
因为干涩的灼热感,连泪水都被蒸发掉了。
她狼狈地用?刺绣裙子,捂住口鼻。
一颗黄杏,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姜蝶珍塞进嘴里。
苦到可以分泌唾液,维持清醒。
在晕厥之前的那一刻。
她想?。
“老公,姜蝶珍好没?出息的。连两年零十?一个月都没?有陪到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学会爱你。”
“煾予......我先走几年,来世比你大一些,换我照顾你,保护你。”
这辈子经历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她想?起初遇他的那场簌簌落落的雪,和他朋友会面那天?满枝桠的紫云丁香,墨西哥蝴蝶谷里缠绵悱恻的吻。
每一天?上班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的黄昏,三亚民宿里海风和月光的夜晚,在白塔寺小胡同里湿润的春夜。
璀璨的东京夜景中交缠的肌肤,在香港和贵州山上,在熹微里说过的“唯一”和“顶点”
最后?。
——得到廉价御守的他。
黑发黑眼,清冷如白月亮,笑起来能蛊得她心颤。
一点点甜头,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她还想?看他笑,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两年这么?短。
可是她这短短的一生,已经知道?“爱”的定义。
每一次辉煌,荣耀,高峰,和盛宴,都和他有关。
姜蝶珍想?,一定是太幸福了。
自己又太坏。
总是想?着梦想?和远方,不珍惜眼前。
她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就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这种?爱情,才会被上天?悉数收走,给其他更值得被爱的女孩子们吧。
临死前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样?掠过。
她的身体开始变冷,好像灵魂从躯壳里晃晃悠悠地蒸腾起来。
变成一缕淡淡的白,俯瞰被关在柜子中的自己。
“哐当。”
有人披着湿润布料,一脚踢开左耳房的门。
男人没?依靠工具,用?径直用?手指,扯开挡在立柜前的衣架。
火舌来势汹汹。
他的手立刻被烫起了燎泡。
“姜蝶珍,不要睡!”
景煾予把她用?力?抱紧在怀里。
男人眼睛里盛着失而复得,湿润的光。
房间里,铺天?盖地的黑烟,和滚火。
姜蝶珍搁浅的孤鲸。
她在漫长的窒息以后?,如愿被温热手掌拉出海底。
湿润的软布,被他抵在了她的鼻息里。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领带。
“醒醒!”
男人口鼻被捂住,讲话又闷又稠:“是你先找到我,让我爱你的,没?资格先弃权。”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静谧的湖泊,只倒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姜蝶珍在半空飘着,觉得他眼睛很湿。
里面火焰的光影,都模糊起来。
她想?要探出手指帮他擦拭,可最后?什么?也做不到。
无能为力?地,在一旁干着急。
她想?,“我要活着,要留下来,我舍不得他。”
湿润的布料浸染唇齿,让她恢复了一点意识。
睁开眼的姜蝶珍,感觉到喉间被刀割一样?疼。
吞咽的刹那,是一阵痛不欲生的腥甜。
她昏昏沉沉地,想?对?她好爱好爱的人笑。
最后?,还是没?力?气了,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景煾予看着她裙子口袋里被烤热的黄杏。
他咬字有些哑:“姜蝶珍,只要你活着,我天?天?都喂你吃杏。”
男人心脏抽疼,眼睛湿润,咬紧牙关,抱住她外冲。
姜蝶珍在颠簸里,失去意识之前,闷闷地想?。
“我放弃了自己,好像已经回忆完短暂一生的种?种?,能够带着微笑,坦然地接受死亡。”
“可是,那个非要让我活的人,劈开连绵的火海,来到了我的身边。”
也许很多时候,婚姻中的争执和互相猜忌,都是团糟粕。
可“爱”和“希望”,也会构成人与人之间纽带和维系。
这个世界一定有,本?身就很好的人。
能接受彼此的平凡,静默隽永地互相守护,相濡以沫。
被爱真的很好。
这个世界不只有残酷的,被撕碎的血琳琳的现实。
还有支撑走过热和痛的臂弯。
还是要相信爱情的。
因为他的存在,是“家”这个抽象词的具象化。
——一如现在。
姜蝶珍想?。
「我的爱人,比死神先找到了我。」
很多陌生的,姜芷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同事和?朋友。
他们不少人都从?世?界各地赶来, 祈祷姜蝶珍平安。
最难过的, 还是景煾予。
男人草草地, 把手?掌的烧伤敷了药。
自从?姜蝶珍吸入浓烟昏迷过去以后。
他从?来就没有睡过觉。
景煾予盯着“手?术中”的字样。
他连眼睛都不眨, 眼睑下清灰阴影很浓。
男人垂落的指尖,时不时被他抬起来, 抵住唇咳嗽着。
显然他也呛了一些烟尘, 嘴唇还在干裂着。
姜芷兰规劝了景煾予太多次:“景先生, 别熬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您休息一下吧。”
男人没休息的打算,反而还安慰她?:“你放心, 我一定会告到?方博, 坐半辈子牢。”
“修缮的费用, 我会出, 你别有后顾之忧。”
她?说不出话来。
之前, 姜芷兰只知道。
一向安静的妹妹, 一腔孤勇地和?人结婚了。
景家和?仲家的权势滔天。
姜家人都忧虑过。
——“婚后, 姜蝶珍即使过着优渥的生活,也会受欺负。”
姜芷兰知道宁宁有自己的梦想,也知道景煾予辅助她?实现。
她?以为两人更多的是:
金钱和?名利羁绊的婚约关系。
可是现在。
她?才知道,妹妹深切的,刻骨地被人爱着。
原来, 有些爱情可以生死相随,却脉脉不语。
一向纤尘不染的男人, 衬衣上还有薄薄的碳灰。
景煾予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
哪怕知道姜蝶珍没有烧伤,也不是大手?术,他依然舍不得迈开半步。
他要亲自确认她?醒过来。
手?术灯灭掉了。
跟随出来的医生,通知了家属们清肺手?术的成功。
姜蝶珍的父母喜极而泣,用祈求的声音,规劝景煾予快去休息。
姜教授:“景先生,是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姜蝶珍的母亲樊泠,也红肿着眼睛。
“小予,休息会,吃点东西?吧,你还年轻,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我还好。”景煾予淡道:“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给他带了干净的衣服和?家里怜姨煲好的粥。
季助理?耐心规劝道:“景先生,要是姜小姐醒来,看见你这幅模样,她?会不安的。”
他和?她?的爱,已?经逾越了生死。
此刻,景煾予也没有很急切。
他很冷静,没有像关心姜蝶珍的朋友们一样,冲上去。
许帘淇和?她?的团队,都停下工作来看她?。
他们掉着泪祈求道,宁宁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些话,姜蝶珍听不到?。
姜蝶珍还在麻醉中,睡得很安详。
男人只是遥遥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车。
谁都不知道景煾予想了什么。
他看见她?那团小小的白布。
纯粹无暇。
一如他怀里的她?一样。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招她?喜欢。
要知道啊。
姜蝶珍更喜欢看见他游刃有余,把控一切的样子。
景煾予嗓子哑得难受。
他垂下眼,淡淡说:“嗯,我换件衣服就来。”
姜蝶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景煾予。
男人那只修长如玉的右手?,此刻裹着纱布。
他握紧她?的手?,阖上眼睛,憔悴不安地休憩着。
姜蝶珍看得心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径直扯掉呼吸器。
她?微微撑起身,想要坐起来。
姜蝶珍心脏好软好软。
她?垂下眼睫,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看着他手?上裹着的白纱,“这样他会疼吗。”
她?舍不得吵醒景煾予。
一点也舍不得。
姜蝶珍昏睡了太久,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脊背痒了一点,她?没办法?移动抓挠。
她?僵持着保持,手?指被他握着的姿势。
景煾予的头?发好像被烧卷了一小小点。
她?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发现的人了。
姜蝶珍心脏闷闷的疼。
盯着他看了好久。
她?又甜甜地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紧闭的睫毛,黑发垂下挡了一点的光洁额头?,走势锋利的鼻梁,薄唇藏在白色的被单里。
姜蝶珍不想吵醒他,又怕空调温度太冷,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小毯子。
她?单手?完成这套简单动作,几乎花了半小时。
牵扯得手?术的伤口微微疼痛。
姜蝶珍好怕会害得他手?指疼,包裹的层叠纱布把她?吓到?了。
她?永远难忘,初见的那个雪夜。
他就是用这双漂亮的手?,扶起难堪的她?。
也是这双手?,把她?救出火海。
她?心有余悸。
——可能再晚一步,她?会被烧死在立柜里吧。
爱到?底是什么。
曾经,在许帘淇怀里。
她?茫然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现在,这位茫然的小姑娘,已?经越过生死,深切地感知到?自己被爱着。
姜蝶珍凝望着天花板,听着景煾予清浅安稳的呼吸声。
她?的眼泪从?眼尾,滚落到?黑发里。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写道:“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的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第一次,她?连触碰他也会担心他疼。
又怕他醒。
怕他睡不好。
姜蝶珍嗓子干痒,她?不敢咳嗽出声,害怕吵醒他。
明明刚动完手?术。
姜蝶珍却没有心思考虑自己,一心只祈求他安然无恙。
荡气?回肠是爱。
谁说很平淡生活里的互相体恤,不是爱呢。
姜蝶珍就这样偏侧着肩膀,看了他一夜。
后来她?终于感觉到?睡意袭来。
她?戴好呼吸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进?入睡眠。
病房的窗外。
有很大一株国槐树,一簇簇如雪槐花,压弯了枝条。
此刻已?经到?了花落的浓夏。
苍茫漫漶的蓝色天幕下,白莹莹的花飘飘荡荡。
风一吹,槐花就簌簌落落地洒满整个院落。
很沁凉的淡香伴随着雨丝,一丝一缕钻入她?的鼻腔。
姜蝶珍翕动着眼睫,艰难睁开眼。
女生醒来的时候。
男人正垂着眼,温柔地望向她?:“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此时已?经是午后。
雨滴就像间奏一样,轻快地滴落在窗棂。
景煾予没有把有手?抬起来。
男人只是侧身,用左手?喂她?喝水。
他眼神静谧,只字不提右手?的事。
姜蝶珍发现了端倪,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才用一种?很软又很哑的声音,艰难开口:“那只手?。”
“挺好的,能活动。”
景煾予似乎不愿意给她?看到?缠着白纱布的右手?,让她?担心。
“我没事,只是烫了一下,没伤到?筋骨。”
他伸手?把她?碎发撩到?耳后,低沉又微哑地说:“你活着就好。”
一贯利落洒脱的男人,凑上前来。
因为手?指不方便。
他抱紧她?的姿势,有些小心翼翼地费力。
“当?时消防不知道你在哪。之前我去过几次,知道房屋的构造。”
“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在想,一定是我的宁宁太善良了,上天都舍不得用火舌灼伤她?。”
姜蝶珍很没出息的,掉了眼泪。
明明两人已?经好好地拥抱在一起。
她?还是为他被灼伤的掌心难过。
姜蝶珍心脏被牵扯,呼吸不过来,就是一阵雾蒙蒙的闷疼。
姜蝶珍:“煾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以后换我给你煎药,喂你吃饭,好好照顾你,可以吗。”
她?颤抖着抚摸他裹着白纱的手?:“我好害怕你会受伤。”
“梦里的火海对我来说,不恐惧,很温暖。因为每次尾声,都能看见你赴汤蹈火救我的样子。”
景煾予笑了一下,他安静地抱了她?好久。
她?呼吸很软,身体淡薄,瘦白的身体被他圈得很紧。
景煾予柔声道:“不要把眼睛哭坏了。”
男人垂眼看她?,用左手?指腹,帮她?抹去眼泪。
但再久都不够。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他很认真地告诉她?:“救你是一种?本能,哪怕以后有伤疤。”
“疤痕也会告诫我,要更加用力地珍惜你。”
姜蝶珍垂下眼睫,像吻一只会逃逸的蝴蝶一样,亲吻他右手?缠绕的白纱。
她?忍着不让泪水滴落在纱布上,怕他伤口感染。
女生嗓子很哑,“我也会永远记得。我爱的人,为了我,付出好多......连地狱也敢闯。”
景煾予把脸埋进?她?的黑发,声音微哑:“嗯,姜蝶珍,我不疼,没有任何苦难能压垮我,除了失去你。”
得知姜蝶珍醒了,火灾发生的第三天。
警察来医院做了笔录。
北竹竿胡同周围都是古建筑,修缮问题,政府十分重?视。
隔壁果茶店的监控,拍到?了一行人在姜家后罩房纵火的全过程。
不只是民事纠纷。
几千万的维修费用,破坏周围公共环境的风貌,造成了人员受伤。
方博会因为纵火罪,承担刑事责任。
姜家人和?附近的居民商量过。
一致不接受方博他们赔偿。
景煾予更是从?头?就打算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姜蝶珍是他心尖上的珍宝。
他是很强势的上位者。
连看她?被他满足,性窒息时,伸手?握住她?颈动脉,都舍不得下狠手?。
而现在,她?的嗓子却哑到?话都说不出来。
景煾予语气?平静,又不容置喙地询问警方:“您好,可以让我的律师团,全程跟进?吗?”
国内的八家顶尖红圈所都震动了。
精英律师们,纷纷炸开了锅。
他们竞争着,想要接下这档案子。
景煾予只有一个要求。
——方博和?纵火的混混,判处死刑。
方博痛哭流涕,来病房忏悔了几次。
方家叔公们协商的无期徒刑和?上千万的赔偿。
通通无法?缓解。
景煾予心中宛如烈火一样烧灼的恨意。
景煾予一点情面都不留,偏要以牙还牙。
让纵火犯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有死刑,才能让这些肖小知道,伤害他恋人的后果。
除此以外,别无商量的余地。
姜蝶珍咳嗽还是很频繁,但讲话声音恢复了一点点。
每一次,姜芷兰带着煲好的汤,来探望宁宁。
女人都能透过门?口的探望口,看见姜蝶珍坐在景煾予怀里。
他带着一股慵懒劲儿,侧坐着。
男人静抱着她?,用好温柔地眼神,宠溺地看姜蝶珍绘稿。
灯管的白光沉静和?煦地,照在他们脸上。
姜芷兰看见姜蝶珍指着屏幕,说了什么。
景煾予看着屏幕,碰着她?的手?,唇边漾着笑。
他们旁若无人,会讲好久好久的话。
仿佛这一生都说不完。
她?撒娇在闹,他就听。
他说话,她?就欣赏又迷恋地笑着凝望他。
她?咳嗽,他就用受伤的手?,照顾她?喝水。
彼此依偎着,相互陪伴。
好像从?来没有矛盾,也没有闹过脾气?。
姜芷兰舍不下心打扰。
她?长久的守候在病房外。
还好,她?和?方博的婚姻,没有小孩做负担。
方博被拘禁,分割的纠纷全权由律师代理?。
姜芷兰打完离婚官司,心底很安然。
宁宁嗓子呛入了很多黑烟。
姜芷兰自责愧疚过很多次。
她?甚至偷偷地看了心理?医生。
景煾予得知以后。
这对恋人从?来没有说过责怪她?的话,还安慰她?,“我们会帮你重?建修缮的。”
姜芷兰坐在陪护的长椅上。
她?心想。
那日,犹豫着,不愿意去参加Sister北京工体演唱会的自己,变得很肤浅。
宁宁为了她?,牺牲太多了。
不光是嗓子哑掉了,还因为养伤没办法?去裁剪制作礼服裙。
姜芷兰感动又难过地想,她?要为姜蝶珍做点什么。
她?拨通了那群独立音乐人的电话:“我愿意走上舞台!”
楚诗接起电话,惊喜道:“芷兰,你考虑好了吗。”
姜芷兰:“我想唱给支持我的妹妹,和?所有被家庭暴力困扰生活的姑娘们,我可以更勇敢坚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