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蝶眠——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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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黄微苑心里很安然。
她总想起姜蝶珍的那?句话。
【我也会不甘心。但正是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所以?才?对当?下的困顿,没那?么在意。】
【我会告诉自己, 只要坚定走下去。就算现在没人欣赏, 也能维持这一腔孤勇, 支撑到天明。】
回北京以?后的日?子里,她的确多了很多曝光的机会。
黄微苑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要是好本子,就算是籍籍无?名?的第十多号配角。
她也不辞辛苦去接演。
后来,鼓励她的声音渐渐变多了。
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点一点, 从表演本科四年积累的经验。
围观群众也不断告诉她。
“我发现你好像比女主角还漂亮!”
“你的演技真好, 就是最后谜底解开?的名?场面, 主演个个义愤填膺......你当?丫鬟, 站在层叠的人群后面, 为逝去的慈祥长辈默默掉眼泪, 眼睛通红,那?场没有一句台词......镜头掠过的时候,你哭得漂亮又悲悯,怎么可能被人忽略。”
“是啊,营销不一定有好结果, 但是努力一定会被人看见。”
黄微苑会笑?着对他?们说。
——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我的朋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姜蝶珍为了她做了什么。
那?个燥热烦闷,汗水浸润的夏夜。
——姜蝶珍在玩偶内胆里,等了她五个小时。
泪水跌落在剧本上。
现在,黄微苑书上的本子很好。
她用马克笔勾勒出来的台词一行又一行。
除了研磨演技,她就在背词。
之前当?小配角的空闲时间,她都用在品味剧作的思想内核上,对人物?情绪的领悟能力有很大帮助。
这次的剧本,是中国古代?四大巾帼英雄的樊梨花传。
战场不是男人们的天下。
女人也有机会冲锋陷阵,簪缨骑马,来奋战杀敌。
她特别?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最后黄微苑没有借仲若旭的东风。
因为那?场冬日?邂逅,就像一个秘密。
遁藏在黄微苑心底,无?人知晓的迷恋。
仲若旭已经把她忘了。
再?次重逢,四季如夏。
——好似永远盼不来的春风。
黄昏的海岛波光熠熠。
化妆室里各大女星争奇斗妍,故作熟络的表面下,像暗流汹涌的河流。
黄微苑不擅长和她们打交道。
结束化妆。
她紧张地推门出来,就看见久别?重逢的故人,站在窗边等她。
男人靠在窗边,脊背挺拔,指尖夹着一只细长的烟。
烟雾朦胧中,他?懒淡地别?过脸,侧脸的轮廓优越。
仲若旭问道:“你就是黄微苑?”
她的眼睛瞬间点亮。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场无?疾而终的雪夜crush。
黄微苑没想到,能在国内再?次见到他?。
女生本来就忐忑的心脏,加速跳动,嘴唇也干涩又燥热。
化完妆,穿着黑天鹅礼服裙的她,有种摄人心魄的美,轻薄的纱衣显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是不是稍微漂亮一点。
再?遇心仪的人,眼神就不会再?躲闪。
黄微苑想要走上前,点出两人在北海道惊鸿一面的事实。
“你好。”
“你好啊,我叫仲若旭。”
男人懒淡地望着她,没有什么其他?情绪:“第一次见面,时间很赶。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也能早点进入状态。”
黄微苑愣了一下,小声问:“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啊。”仲若旭掐了烟,认真端详了她片刻,又礼貌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和她示意道:“一会儿你就搀着我这里,我带你走。”
男人的手腕冰凉,浇灭她期望的旖念。“不用担心,我会遵照姜蝶珍的要求,帮助你完成红毯。”
这一刻,黄微苑才?明白。
他?完全遗忘了,遗忘了她在雪中无?望的三个小时。
他?是那?个夜晚唯一停下的人。
但他?的拯救只是顺便,因为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仲若旭已经把她当?成小妹妹,进入照顾她的角色。
男人设身处地替她考虑:“本来我在前排,我和主办方说了,陪你走压轴场。你是不是没有配饰之类的。别?泄气,姜蝶珍给你带了一整盒珠宝首饰。”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接近四个小时。
被礼仪小姐通知他?们入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前往拍摄展览厅的路上。
仲若旭观察到,她紧张到脖颈流汗。
“渴吗,喝点桦树汁。”
仲若旭的声音很温柔,静默的,关?切的,唯独没有暗潮汹涌,没有男人对异性的试探。
黄微苑有些不解:“椰树汁吗,哪有桦树汁呀,我从未喝过。”
仲若旭笑?了:“迟子建有本书《额尔古纳河右岸》,里面就有这种桦树汁水,一棵桦树只能萃取几十毫升,味道很清凉,酸涩回甘,试试。”
他?递给她一瓶饮料。
大概怕她误会。
从他?助理拿过来的冰桶里,径直拿出来,没有拆封过。
桦树汁。
黄微苑有些恍惚。
眼前的透明玻璃瓶装着一个蛊。
一个喝下去永远难以?忘记的迷药。
新奇的第一次。
就像她大学时,第一次看库布里克的镜头,伴随着传说中的synth classic,在荒谬绝伦的冷酷里,感受到迷幻的温情。
从此严丝合缝地,嵌入她余生的回忆里。
“喝完这个水,以?后我看到桦木。”
黄微苑充满希冀地抬起眼,声音很轻地说:“我会想起无?人问津的走秀,永远也不会照耀在我头顶的镁光灯。”
仲若旭看着前线代?拍和摄像师,纷纷把镜头对准他?们。
他?的衬衫的衣袖拂过了她的掌心,指尖温热。
宛如歌中的路过蜻蜓,轻轻掠过。
他?很绅士,没在黄微苑的手上停留。
隔着衣料,触碰血管抵达心脏,扇动透明羽翼,飞往远方。
“你可以?想起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心脏蓦地不规律跳动一下。
黄微苑不敢奢求更多,就像莫泊桑的《项链》。
她再?心动,再?多暗恋情愫,也不想展露出来。
这些荣光都是宁宁的馈赠。
她不能虚荣遗失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偿还一生的情债。
就算很喜欢眼前的人。
就保持这个距离就好。
仲若旭语调略沉,嗓音倦懒。
“很害怕吗,你在发抖。别?慌,把他?们想象成表演时,在台下为你打分的老师,你是好学生,今天的表演要得到满分。”
黄微苑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会尽力的。”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把人打碎又重塑,直到挺过去所有困难,会发现生活没有那?么糟。”
仲若旭哼笑?了一声,“我不擅长劝人,之前是在学我哥,但如果你想起今天。”
“——不用记得我陪你走过的这截路。”
他?并不想对任何女人负责。
因为他?最想要负责的女人。
和他?再?也没有可能。
他?懒淡地收回眼睛。
趁着这里无?人关?注。
在灯影里,近在咫尺的两人,脉搏和体温滚烫,却无?人逾越半分。
仲若旭目光沉沉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声音却很正经。
——“你只需要记得,没有什么永远的低谷期,‘不要把具体的困难,想象成抽象的困境。’”
走秀已经到达尾声。
但活动现场的观众和品牌方,意外地多。
所有的女明星,都很看重这次的红毯和奖项。
很多大腕的工作室,都找到国内的顶尖设计师做妆造。
即使如此逆风的条件下。
黄微苑并没有比别?人差在哪里。
姜蝶珍给她定制的黑天鹅礼服裙很别?致,层叠分明的羽毛,薄纱质地灵动飘逸。
黑丝绒的手袖像极了赫本在罗马假日?中的款式。
长长的黑发,被黄微苑拨弄到一侧。
礼帽的丝带垂在脊背上,露出耳朵上的价值昂贵的黑钻。
仲若旭的锐利和英俊,宁宁给她提供的名?贵礼服。
桩桩件件,都让黄微苑不再?遮掩自卑,落落大方地走在红毯上,接受镁光灯的闪烁。
即使鲜有人知道她是谁。
但是宛如海藻般飘逸的黑发,在夏风中微微飘摇的长丝带,已经让她像极了停泊在湖汀中的天鹅。
黄微苑很稚嫩。
没有那?些艳压通稿傍身,没有吵不完的粉黑大战。
路人缘和粉丝都是零,所以?她无?畏无?惧。
没有可以?失去的。
那?为什么要害怕呢。
仲若旭领着她见了很多导演。
她的经纪人捏着香槟杯来找她,对男人尊敬极了。
第一次用惊艳的目光看她。
“可以?啊,微苑,连仲导都认识。”
最后黄微苑还当?众签下了一款汽车广告。
代?言费一年二?十万。
后续和经纪人继续商议。
她好幸福。
可还是会有一些寂寞的时刻。
黄微苑看着远处别?的明星有豪车接送,被粉丝和鲜花簇拥,周绕着无?休止的快门声。
心底涌起一种酸涩的嫉妒感。
她不是羡慕她们攀登天梯,被瞻仰的场景。
而是羡慕她们有被观众长久记住的角色。
粉丝就像知己一样陪伴在身边。
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彻底消弭掉了。
——她遇到一个穿着棕色小熊玩偶服的人。
蹦蹦跳跳地走到她面前,要求和她单独合照。
棕色小熊手上捧着雪白的桔梗花。
桔梗花束递到黄微苑手上的时候。
在闷热的夏风中。
黄微苑嗅到了一种熟稔又冷冽的香气。
头套里的人,说话闷闷的:“姐姐,我是你的小粉丝,特地来海南看你。”
对方笨拙的小圆手在兜里艰难地掏着,翻出来一封信。
信上历历细数了她拍摄的每一个角色。
哪怕是无?缝进组,一天拍完的龙套。
也被小熊认真写在了纸上。
棕色小熊玩偶人解释道:“真的很对不起,我去晚了......今天新鲜的花都卖没了,只有这一束,还是花苞......店主说要等到明天才?能盛开?。”
附近的垃圾桶里。
有明星扔掉的玫瑰,花瓣开?得烂漫。
可她手上的这束,尚未开?放。
上面盈满露水,花骨朵怯怯的,还没有被夏季的炙热蒸发。
就像在盛开?之前,经历了一次无?人知晓的哭泣。
生如夏花,一定是在暗光中,偷偷摸摸掉过很多次眼泪。
才?能被很多人,看见自己的高光时刻吧。
穿着小熊玩偶服的粉丝,继续说:
“姐姐今天好漂亮,一定会被更多人看到的。”
“你真的很优秀,要相信自己哦。”
黄微苑掉着眼泪点头,也不管妆造会不会花掉。
“辛苦了,宝宝,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棕色小熊忽然有些别?扭,小声说:“从下午四点等到现在,我很满足,因为姐姐压轴出场很惊艳!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哦。”
就算现在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黄微苑能想象到,一定熠熠生辉,宛如亮晶晶的玻璃海面。
“你最喜欢我哪一点呢。”
黄微苑羞涩又恳切地询问道。
棕色小熊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喜欢你,即使是客串几个场景,镜头切到的几秒钟,也对角色特别?尊重。”
黄微苑眼眶湿热:“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谢谢你。”
经纪人破例叫她,一起送别?广告商。
黄微苑提起裙摆往回走。
她在余光里,还能看到努力鼓舞她的棕色小熊。
对方热忱真挚地奋力挥动手臂:“姐姐,我会永远陪着你,带着我的希冀一直往前走吧。情怀永远不死?,你绝不会泯然众人!”
“至少有我在为你动容。生活中我们都有当?配角和被人喝倒彩的时刻,希望以?后得每一个角色,都不会辜负你的坚持和梦想。”
这种赤忱的爱意,洋洋洒洒。
治愈着无?人问津的她,让她印下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
对黄微苑说完这段话。
小熊头套里的人,咬字带着哭腔。
汗水和长发笼罩,让她闷得快要昏迷过去。
被人群淹没。
姜蝶珍头晕脑胀地摘下头套,准备找钟点房,换回自己的衣服。
头套里到处都是汗渍和泪水,让她脸颊的皮肤刺痛。
“小苑,经过了今夜,你会勇敢一些吗。”
两人转向不同的地方,人潮分流。
宛如《圣经·旧约》摩西分开?红海。
另一头。
黄微苑竭力维持平静,转身后,还是泪流成河。
黄微苑强撑着,走完粉丝见面的长廊。
安保和镁光的喧嚣,都摁下静音键。
广告席位人潮涌动。
她躲在空无?一人的后台,失声痛哭。
“笨蛋宁宁....笨蛋......我怎么会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镁光灯只会照亮最耀眼的顶尖演员。
她们享受着最多的关?注度,和舞台的金粉。
这种光芒怎么会照耀到,躲在阴暗的地方,累得筋疲力尽的她的头顶。
黄微苑获得的爱意,寥寥无?几。
唯一最清晰最炽热的,只有姜蝶珍。
姜蝶珍一定是躲在粉丝堆里,担心她没有人来合影。
于是穿上又热又闷的棕色小熊玩偶服,来鼓励她。
昨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逛街。
叽叽喳喳买冷饮的宁宁,身上带着冰川和白麝香的冷香。
她一个喜欢甜点冰水,怕热,娇气绵软的女孩子。
——是怎么在热带季风25°的高温里,在玩偶里浸泡五个小时的。
姜蝶珍真的太好了。
这一刻,黄微苑语言匮乏,形容不出来这种美好。
这一晚太过星光熠熠。
黄微苑送经纪人去酒店,约好明天聚餐。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遗忘了脑后。
直到看到包里的桦木汁水。
【蝴蝶胎记】
黄微苑觉得自己窥探到了,难以?揣摩的秘辛。
如果仲若旭手臂上,已经洗掉了的刺青,是为了姜蝶珍烙印下的话。
“难道,他?心仪的人,就是宁宁?”
“他?喜欢他?哥哥的.....妻子?”
——多么离经叛道的假设啊。
宁宁太值得被爱了。
所有温暖善良的褒义词,叠加在她身上也不奇怪。
仲若旭的白月光是她。
黄微苑并不觉得突兀。
所以?,自己虽然是局外人,却是这件事唯一的知情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黄微苑一时间六神无?主。
要告诉姜蝶珍,所有的前因后果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
会不会影响宁宁和景煾予之间的关?系呢。
“叮咚——”
屏幕亮了。
仲若旭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和他?终于不是陌生人了。
她大可以?拉出北海道去神社?求御守,那?个雪夜的往事。
攀谈和他?的前缘。
甚至做一个坏女人。
用宁宁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和他?更多的交集,让他?记住自己。
可黄微苑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
也许遇见仲时旭的当?天,拍摄的日?式疼痛纯爱片,冥冥之中是一种预兆。
她可以?小心翼翼地藏起不为人知的思慕,把他?放进心里最温热的位置,然后退居其后,静谧又内敛地陪他?走出来,逐渐变好。
直到仲若旭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可她最后一刻,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仲若旭已经洗掉了纹身。
如果上天垂怜的话,不要再?纠缠于不可能的女人身上了。
黄微苑在车窗外呼啸的海风声中默默祈祷。
可以?的话。
让我走进他?的眼睛里吧。
我不想再?被他?忘记了。
我也不想他?用和其他?女人一模一样的伎俩认识我。
想要获得他?的尊重,我也会自我尊重。
不靠身体,只凭借演技,让他?真正愿意选我做女主角。
手机里,忽然传来轻微震动。
姜蝶珍:【送他?们去酒店了吗,我在森林公园的山脚下点海鲜,这里的香辣蟹和香酥皮皮虾,看起来好好吃!】
姜蝶珍:【小苑快来,知道你应酬一定没吃饱,现在红毯结束啦,不用节食了,我给你点了冬阴功汤底涮海鲜。】
黄微苑嘴角漾起笑?容。
——宁宁应该换好了裙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会承认棕色小熊是她本人吧。
不承认也没关?系,和姜蝶珍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治愈惬意,只需要享受愉快的夜宵时间就好了。
黄微苑:【在给我的宝宝买芒果冰球了!】
黄微苑:【马上到。】
想来,她应该试探性地询问一下姜蝶珍。
——“到底有没有在几年前,在外面画画采风的时候,救过一个出车祸的男人,帮忙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这件事,她还要旁敲侧击地证实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慢慢问吧,来日?方长。
对话框的白光上。
黄微苑打出了一条,窄细的:“谢谢你,宝宝。”
这句感谢的话,隐没在两个女生冗长八卦的对话中。
几乎不影响轻松又平淡的基调。
可是无?人知晓。
这段简单的字符。
里面揣着多么深刻的感激。
黄微苑的眼泪,跌落在有细微碎裂痕迹的屏幕上。
“宁宁,如果不是你,毕业后,我就从北京回去家乡的小县城,湮没在最普通的上班族群里,过着早九晚六的生活,疲倦,平凡,挨过人生的春和秋,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
“我第一次当?女主之前,跑过五年的龙套,一直籍籍无?名?。”
“我在很多年前的秋天认识她,她给梦想插上天鹅的翅膀,让我在荧幕面前,尽情展现自己。最后被上亿万人,看过属于我自己的高光时刻。和他?们一起,被塑造的角色打动。”
往前走,别?怕黑。
挨过漫长的夜晚,最终一定会窥见天光。
第二?天,黄微苑的经纪公司在柏悦聚餐。
姜蝶珍好像有一点热伤风,本来脑袋晕乎乎的,不想下楼。
下午洗完澡。
她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有些百无?聊赖。
所幸下楼陪他?们,一起看夕阳。
今天不只是明星,还有经济公司的工作人员。
夏焰也来了,穿了一席鲛鮹光面蓝的薄纱裙,淡雅美丽。
女人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一堆化妆师帮她修容。
——夏焰好像马上要去参加什么酒宴。
姜蝶珍因为热伤风的原因,嗓子很干。
黄微苑知晓所有内情,所以?更心疼她。
宁宁就是因为在玩偶服里呆了五个小时,才?会热伤风的。
所以?姜蝶珍爱吃什么冰凉的饮品。
黄微苑都宠溺她,让她随便吃。
两人坐在沙滩白色的长椅上,给棠礼她们打视频电话。
棠礼笑?着问:“今天你俩都玩了什么呀。”
黄微苑回答道:“下午去看了椰梦长廊,宁宁好像有点感冒,我们可能再?住两晚才?回去。”
一旁的姜蝶珍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微微笑?着:“嗯,我喉咙很疼,不想去人堆里。”
“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棠礼担忧道,又夸赞她:“宝宝今天好漂亮!”
姜蝶珍穿了一件飘着绸带的吊带裙,细长的白绸清凉地飘飘摇摇,恍若仙人之羽。
姜蝶珍揽过黄微苑:“小苑也漂亮,女孩子要一起夸。”
在黄昏的光海中。
两人在暗光中,晕出绒边的温软弧度。
身后的工作人员。
正在讨论?了公司里听到的娱乐圈八卦。
“夏焰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人家这么红,注定是有靠山的,听说今晚有个公子哥儿要来酒店,内部消息嘛,她怎么可能会陪咱们聚餐。”
“您别?说,人家出道起,就被景家捧得很高。”
“谁叫人家有本事,长得漂亮嘴又甜,跟对了人呢。”
「跟对了人」
跟谁?景煾予吗?
姜蝶珍被黄微苑投喂了一颗薄荷糖,润喉咙。
听到这里,她无?知觉地把糖咬碎了,硬糖碎片掠过脆弱的口腔,带来一丝腥甜又刺痛的清冽味道。
黄微苑还在翻找,下午找医生开?的药。
她寻思在吃饭之前,照顾姜蝶珍把药吃一点。
黄微苑握着姜蝶珍的手腕,轻轻摁揉她细瘦的手腕:“这个药不苦,就三颗,就着你爱喝的椰汁吞下去就好了。”
海面的黄昏,引燃姜蝶珍的脸颊。
过了很久。
她才?微微转过头,满眼泪痕地盯着黄微苑。
姜蝶珍带着哭腔,酸涩地问:“小苑,他?们说,要和夏焰见面的这个景家的公子哥,是不是就是煾予?”
姜蝶珍的眼泪还没有从眼睫上滚下来。
被人群簇拥的夏焰,已经化好妆,准备出门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沙滩上,茫然抱着腿的姜蝶珍。
女人不顾众人兴味十足的眼神,走到姜蝶珍面前。
“周漾也来找你了,他?没给你说吗?”
姜蝶珍听到周漾二?字,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问:“煾予.....不是在国外吗.....”
夏焰的助理提醒道:“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景先生的私人飞机会停在亚特兰蒂斯酒店上面。”
“你们这么同床异梦吗。”
夏焰笑?了笑?:“你太年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景先生不是一个素圈,就捆住一生的人。”
她接着说:“昨天参加完电影节,为什么很多明星都选择留宿一夜,你不知道吗?今天都等着去亚特兰蒂斯碰碰运气呢。”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深不可测的乌黑眼睛。
想起最后一夜,他?拥抱她的温热臂弯和深蓝静脉。
姜蝶珍忽然心跳得有些慌乱。
——拥有他?,真的有期限吗。
她脸色苍白,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说:“那?我祝.......夏小姐好运。”
夏焰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看你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感冒了?姜小姐好好养病吧。”
女人走后。
姜蝶珍浑身都在颤抖。
她害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慌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住。
姜蝶珍想要拨通记得烂熟的电话号码,却害怕无?人接听。
害怕失去他?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蔓延到肺腑。
她呼吸困难,涨红着脸,艰难咳嗽起来:“咳咳....”
“宁宁。”黄微苑担忧地问:“你还好吗.....你身体发热,先休息一下吧。”
“我只是不明白.....他?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蝶珍望向黄微苑,眼圈已经泛红:“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
“距离那?个晚上,又过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给他?换掉素圈,又敷衍地扔下御守跑了。”
“我太对不起他?了。”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姜蝶珍陷入更深的愧疚。
景煾予目光深邃,面容英俊,无?视她的幼稚挑衅,总是唇角带笑?,是容易心软的神明。
被恶劣对待后,还会施予怜悯,善意和原宥。
可是神恩有限期,不会永远浇灌在谁的头顶。
“临走之前,他?还说,‘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吗’”
她捂着脸,小声呜咽道。
“他?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

姜蝶珍坐在沙滩上, 看天幕夕阳跌入蔚蓝海水。
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落日?弥漫的?橘色光芒散尽后?, 又重回昏沉晦涩的?浅墨。
暖澄的?光点也从?姜蝶珍的?眼睛里消失了。
姜蝶珍揉了揉红肿的?眼圈。
她稍微振作精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苑, 我要?去?见他。”
姜蝶珍没有很忐忑, 也没有茫然地征求意见。
她用的?字眼甚至不是,我“想去?”见他,而是“我要?”。
一向荏弱温软的?她,果决热烈地说出“要?”的?字眼。
已经不是当初的?一点点喜欢了。
甚至不是在勖玫面前, 认定?自己只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联姻对象了。
她很坚定?。
黄微苑听完有些担心:“宁宁, 你感冒还没好, 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
姜蝶珍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抿出来一点笑意, “煾予很在乎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宝宝你留下来和他们聚餐吧。”
傍晚六点。
天气软件的?弹窗开始推送户外风力和湿度。
今晚有雨。
姜蝶珍把跑车驶出停车场。
她心里很慌, 油门踩得很着急。
一不小心撞到晚风中轻微晃动的?火焰树上。
桔红色铃铛一样的?花朵,像祈福的?好运袋一样砸在车顶。
就像被上天投放了很多热烈燃烧的?小火焰。
黄微苑站在烟紫色的?幕景下,朝着她挥手,“宁宁,把车开慢点, 我相信他一定?会等你的?。”
她也不知道?,姜蝶珍有没有听到。
黄微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应该叮嘱宁宁带一把伞。
于是女?生转身朝酒店大堂的?前台走去?,想要?在那?里的?伞架上借一把。
不然一会儿雨下起来了,雨伞可能?会供不应求。
如果宁宁回来。
她方便撑着伞去?停车场,陪同酒店门童一起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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