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最讨厌当?影子?。”
是啊,他是讨厌,可不当?影子?,如何触碰到那会儿兰堂中毫无顾虑绽放的她?
“就一日,行吗?”
男子?生得太过?清俊,恳求的模样可怜兮兮。
宁雪滢只迟疑了一会儿,就被擒住了唇。
卫九喜欢她的唇,柔滑,清甜,像奶酪。
“唔。”
宁雪滢被抬起下巴,被迫承吻,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有着明显的抗拒。
可在说出拒绝的话时,又被钻了空子?。
卫九缠住她的舌尖,不容分说地吮着。
宁雪滢气息明显不稳,双膝也变得无力,拒绝的气力越来?越小。
他太粘人,无力招架。
“不要。”
理智尚存,宁雪滢使劲儿扭转过?身,双手撑在窗格上,避开了灼灼的气息。
卫九顺势摁住她蝴蝶骨的中缝,吻在她的后颈,“让我当?一日卫湛,我保证不碰你,嗯?”
宁雪滢倒吸口凉气,眼睫微颤,“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的是不行房。”
被气得够呛,宁雪滢扭头看向?他,“你先松开我。”
有了商量的余地,卫九立即照做,向?后退了一大步,一敛乖戾,乖顺至极。
宁雪滢戒备地转过?身,右手握在左臂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适当?的服软,可换来?安宁,不算亏本,强行对着干,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吃亏。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再迫使我做不情愿的事。”
卫九多了较真,“卫湛就可以?”
卫湛又不是时时刻刻想着亲昵这?种事,可有些道?理好像与卫九是讲不通的,他似乎只有卫湛的头脑智慧,没有其他正常的情感。
“我和卫湛可以品茶品一整日,还会一起仰望星辰,一起尝试美食,一起谈天说地。”
“都是一整日?”
“是的。”
卫九哼笑,“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糊弄谁呢?”
宁雪滢扬起漂亮的脸蛋,“你想做卫湛,只可与我做这?些事,其余免谈。”
卫九迈开腿刚要上前,就被女子?指着地面警告:“不许再靠近,我要安置了。”
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卫九面色沉沉地点头,“你睡吧,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宁雪滢贴着墙壁挪步,一点点远离他,又快速踢掉绣鞋爬进被褥,迅速放下帷幔,隔绝了他的视线。
帷幔如浪波动了会儿,很快趋于?平静。里?面的女子?不再动弹,一声不响,无声逐客。
卫九低头看一眼,任劳任怨地摆好她乱踢的绣鞋,随后走出东卧,顺手带上隔扇。
帷幔外没了动静,宁雪滢探出脑袋,吐出一口气软趴趴地倒在被褥里?。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回到书房,卫九坐到躺椅上,愣愣望着被月光映亮的窗子?。
如今尘埃落定,卫湛的考虑不无道?理,便是永远对宁雪滢隐瞒前世的事。
一旦让宁雪滢得知前世种种,她与他之?间会出现不可修复的裂痕。
而自己与她同理。
只是,真有不透风的墙吗?
不知不觉中,卫九睡了过?去?。
有帧帧旧日的画面浮现脑海。
前世,景安二十六年,三月初九,子?夜。
一把短刀刺入心口,身负多处伤痕的卫湛吐出一口血水,染红了水畔的芦苇。
身穿银色甲胄的新太子?紧握短刀刀柄,扭转手腕,只为让年轻的次辅血流不止。
“卫相,你不归于?孤的麾下,却?甘愿做宁雪滢的裙下臣,色令智昏,枉为清流贤臣啊。”太子?沈懿行握刀又向?前推了一寸,手指和刀柄一同染上温热的血液,“你应该不知,宁雪滢表面是弃妇,实则是第一个归于?孤麾下的人,与孤达成共识,怎会与你情投意合?哈哈哈哈哈哈。”
沈懿行用左手扣住卫湛的肩,将人向?后一步步推去?,可不管怎么推,都未能将摇摇欲坠的男子?推在地上。
他又拧动起右手腕,在听得一声闷哼后,癫笑不止,“得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不过?是饵,让你信以为她真的是被孤在新婚夜休弃的。又漂亮又忠心的女人,孤怎舍得休弃?她跪在孤的脚边,发誓要追随孤完成大业的时候,可是野心勃勃。”
“宁嵩被害,她失了靠山,如履薄冰,为了自保,就必须取得孤的信任,于?是主动与孤请缨蛊惑你。而且,她心里?有孤,就像你心里?有她一样。”
解决掉最棘手的对手,沈懿行笑流出泪,从衣襟里?拿出一叠与宁雪滢秘密往来?的书信,“那些不入流的魅术,还真就套住了卫相的心,竟敢只身前来?救她,哈哈哈哈哈哈!糊涂,糊涂!”
书信如叶飘落在青青草地上,年轻的次辅垂眸看去?,确实是宁雪滢的亲笔信。
其中一行清晰入目:我知殿下想收秦菱为己所用,继而掌控整个锦衣卫,可秦菱轻狂,一直未能完全臣服殿下,令殿下苦恼。我有一计,可做出被秦菱绑架的假象,再以秦菱的名义,引卫湛单独前来?后山。殿下可提前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若卫湛舍我不来?相救,也能引火烧至秦菱,离间他二人,殿下再假以辞色,拉拢秦菱入麾下。
年轻的次辅闭闭眼,筋脉尽断,有鲜血从袖管中流出,染红了由宁雪滢亲手挑选的银戒。
可纵使这?般,他还是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反扣住沈懿行的肩,大步向?水畔推去?。
“噗通”一声。
沈懿行狼狈落水。
年轻的次辅身形微晃,向?一侧走了几步,轰然跪倒在地,垂下了头颅。
卫九从旧梦中醒来?,单手搭在额头上,又摊开手看向?自己食指的银戒。
为何自己会略过?卫湛,特意寻工匠打造一枚相同款式的银戒?初衷是为了提醒卫湛不要忘记前世的教训吗?
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答案。
如今卫湛心魔已去?,自己是否要烟消云散了?还是说,要等到季懿行被斩首那日,才是卫湛心魔彻底根除之?时?
可为何前尘如此清晰,清晰到像是亲身经历过??
自己是衍生出的灵魂,不该感知到卫湛伤口的疼痛才是。
夜风吹动窗外的铃铛发出叮咚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清脆,扰乱了卫九的思绪。
次日走出书房,明媚日光刺眼,万物经历了红衰翠减的秋,林寒洞肃的冬,又迎来?了茂盛蓊郁的春。
身上的衣衫面料也变得轻薄。
庶妹们换上了轻盈的薄裙,手握花语团扇,结伴在后院嬉戏玩闹。
卫九走出书房,推开正房的门?,抱拳咳了声,“方便吗?”
正在梳妆的宁雪滢对镜斜插钗镊,犹豫片刻,深知他在以卫湛的方式自处,“进吧,方便的。”
隔扇被拉开,卫九出现在铜镜中,静静看着镜中美人。
宁雪滢佯装淡然,拿起昨儿摔坏的珠花插在钗镊旁。
有钗镊点缀发髻,无需繁琐的叠加,卫九好心出言提醒,换来?女子?一声轻愁。
卫九上前一步,才发现珠花上少了一颗珠子?,“怎么弄的?”
是在与卫湛燕好时,掉在地上摔坏的。想来?,也只有在燕好时,卫湛才是真真正正的个体?,不与卫九共享意识。
没有回答这?个羞人的问题,宁雪滢轻抚珠花上的空缺之?处,“郎君能帮我修好吗?”
没听她这?么称呼过?自己,卫九心弦微动,拿过?珠花问道?:“上面的珠子?在哪里??”
“应该是滚到地上了。”
意思是让他帮忙寻找?卫九察觉出什?么,并没戳破,任劳任怨地寻找起来?。
正房很大,别说一颗珠子?,就是一个线团掉在地上,都要漫无目的地找上许久。
宁雪滢也没给出具体?是在哪个房间掉落的提示,慢条斯理地比对着胭脂的色彩,放任卫九低头寻找,心里?想的是能折腾他一时是一时。
消磨了精力,就不至于?再来?闹她。
全然像是在对待一只精力充沛又粘人的大狗狗。
上好精致的淡妆,宁雪滢去?往屏风后更换了一套明艳的齐胸襦裙,臂弯松松垮垮搭着条更为鲜艳的桃粉披帛。
“郎君找到了吗?”
卫九背手走到她面前,视线扫过?她身上的衣裙,“多大一颗珠子??”
发觉他背着手,应该是找到了那颗珠子?正捏在手里?,宁雪滢妙目流转,抬手比划起大小,与真实掉落的珍珠出入很大。
卫九点点头,换作以前会直接戳破她的谎言,而今却?不想用怼人的口吻与她讲话。
“那我有额外的收获。”他淡笑着递上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塞进她手里?,转身又去?找她虚构出的珠子?。
看着掌心里?的珍珠,宁雪滢忽然冷淡开口,“别费事儿了,就这?颗吧,也能相配。”
卫九回眸,“我再找找,既然掉在屋里?了,就一定能找到。”
“别找了,我不想要了。”
说完,将手里?的珍珠放进妆奁,头也不回地走出正房,总觉得自己昧了良心。
等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日光里?,卫九一敛温煦之?气,叫来?一名影卫,比划个大小,让影卫在日落前寻到一颗相应大小的珍珠。
影卫:“......”
第58章
前半晌,宁雪滢逗留在婆母房中,明明不喜棋牌,却硬是陪着婆母和姑婶们打了几轮,只为躲避正在充当卫湛的卫九。
卫九跟进来时,看她输得惨烈,扯把椅子坐在一旁当起军师。
几局下来,宁雪滢不仅回了本,还成了最大的赢家。
情景重现,邓氏嗔道:“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第二次赢光娘的筹码了。”
卫九也没理,继续指导宁雪滢出牌。
宁雪滢睨一眼,这人怎么光想?着让她赢?没看姑婶们都沉了脸吗?
面对?姑婶们玩笑似的埋怨,卫九懒懒笑道:“承让。”
这时,门?侍急匆匆跑进来,既慌张又兴奋,“要放榜了,礼部即将放榜了!”
登时,邓氏无?心玩牌,拉着众人急急向外走?,“昊哥儿他?们呢?快备车去贡院!”
车夫火急火燎驱使马匹行进,一路上遇见的全是争先恐后去看榜的百姓。
马车之上,与卫九坐在一起的卫昊紧张地搓着手,“待会儿小弟和妹婿就不下车了,还请大哥帮忙查看。”
“自己去看。”卫九敞着长腿,比谁都悠闲泰然?。
因着太过激动,才敢劳烦长兄,反应过来后,卫昊反手枕着后脑勺长叹道:“小弟这回若是进不了殿试,何时能出人头地啊?”
被秦菱羞辱的画面历历在目,每每午夜醒来就懊恼羞愤,恨自己没本事才会遭人嘲笑。
卫九勾唇,“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哥不能说点?宽慰人的话?”
“希冀拉低才不会失望。”卫九看向一脸镇定的肖遇慕,隔空点?了点?,“一脸高中相。”
肖遇慕被逗笑,长兄竟还有诙谐的一面,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印象里的长相端方自持,不苟言笑,从?未有过此刻的亲近感。
另一辆马车内,宁雪滢挑开窗子透气,忽听一声“我进殿试了”!
周遭全是路人的恭喜声。
邓氏伸长脖子,想?要沾沾喜气,心里愈发焦急。
宁雪滢替她顺背,“好事多磨,母亲别急。”
坐在对?面的卫馠双手紧攥香帕,那点?子镇定全靠捏帕子维持了。
两辆马车先后抵达贡院附近,香车宝马堵塞,人群比肩接踵,张贴榜单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与来时的设想?不同,卫昊没有老实呆在马车里等待他?人送回口信,而是第一个冲进入群去看榜了。
卫九步下马车,走?到宁雪滢所在的马车旁,无?时无?刻不想?挨在一起。
被渲染下,宁雪滢也有些紧张,隔窗问道:“你能猜出小叔和妹婿取得的名次吗?”
前世因朝中派系纷争,卫昊和肖慕遇都没能如期参加会试,卫九自是猜不出结果,不过,他?斜靠在外车壁上,望着在人群中一蹦一跳弟弟,悠然?道:“说不定能出个会元。”
邓氏赶忙道:“娘头晕了,别把期望定那么高。”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嘶吼,伯府的人侧眸看去,见卫昊弯腰握拳,兴奋到暴喜。
“小爷上榜了!上榜了!!”
本次会试取中三百人,卫昊是从?后向前查看的,费了好大的精力,最终在第二十?五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兴奋过后,他?忍着激动继续向前数,当数到最后十?人时,不禁为肖遇慕捏把汗,连查看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生怕错过妹婿的名字。
倏然?,自家?马车那边传来贺喜声,而他?也在第一的位置上看到了肖遇慕的大名。
“我的娘亲啊,是会元!”
卫昊忽然?觉得自己的名次不香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付出的少,能上榜成为贡士已是不易。
他?猴蹦似的跑向马车,挥舞着手臂。
而至亲们都已围向了肖遇慕,母亲和妹妹更是喜极而泣。
被“冷落”的卫昊呆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尖。
蓦地,一道人影走?了过来,抬手扣住他?的肩,“为兄替你感到自豪。”
轻缓清越的声音含着点?点?真诚。
认同而真诚。
卫昊脸色爆红,羞怯地看向站在身?侧的长兄。
没想?到,在努力一博后,不仅取得了名次,还得到了长兄的认同。
有光束照进心里,纨绔多年的男子展颜一笑,找到了努力的乐趣。
伯府两个举人全都上榜的消息很快在朝中传开,庄御史?一改往日矜持,特意前来道喜。
伯府内外充斥着热闹欢喜,家?主和主母忙着分发红包,笑得合不拢嘴。
宁雪滢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儿,望了一眼热闹的场景,也跟着开怀,但她性子使然?,闹腾不起来。
回屋拿出上次父亲通过新?帝送来的书信,看了又看。父亲在信里说,自己正在向朝廷申假,随时准备回金陵,也让她做好回家?省亲的准备。
她回信给父亲,说一旦兵部批准了申假的请求,她会立即收拾行囊南下,无?需父亲来接耽搁路上的时长。
府中的热闹持续到戌时,因着没几日就要迎来殿试,两个新?晋贡士还要继续秉烛温习。
从?二进院回来的卫九刚一进月门?,就被影卫拦下。
“世子,珍珠。”
“有劳。”拿起木匣中的珍珠,卫九握住手里,走?到正房前叩了叩门?。
宁雪滢坐在妆台前抵眉,沉住气道:“进吧。”
卫九走?进来,将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放在她的面前,“你丢的珠子,我找到了。”
不提这事,宁雪滢都快忘记了,她心虚地收好珍珠,淡淡笑道:“多谢。”
卫九看着她,忽然?抬手伸向她耳边。
宁雪滢向旁侧身?,当意识到他?只是想?为她别过耳边碎发时,又适当地向他?的手边靠去。
在逐渐摸清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后,宁雪滢也不会一味拒绝他?的靠近,免得事与愿违,闹出麻烦。
当发觉女子主动靠过来,卫九那双深眸漾出璀璨的流光,动容且温柔地替她别过碎发。
冰凉的指尖擦过温热的耳尖,带着点?点?眷恋,最终垂下手。
耳朵传来微微痒感,宁雪滢扭头看向妆台铜镜,赫然?发现耳边多出一朵粉色桃花,使原本就秾丽的面容添了俏媚。
“多、多谢。”
卫九支颐笑看着。
铜镜映出他?的侧脸,也映出他?眼中的温柔。
耳边像是戴了一朵烫耳的山芋,宁雪滢僵坐不懂,没有开口撵人回书房,只因卫湛或许会如先前的规律“醒”来。
夜半,卫九趴在妆台上,七分笑意,二分自嘲,还有一分淡淡的感伤,“我走?了。”
宁雪滢点?点?头,压着嘴角没有显露出情绪,眼看着男人闭上眼,安静如斯。
半晌,男人坐直,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在对?上女子的杏眼时,隐隐有流火窜动。
“在看什么?”
宁雪滢笑了笑,“在看你眼中的我。”
卫湛看向她耳边的桃花,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所为。他?抬手摘下,丢在一旁的纸篓里,瞬间让桃花失色。
宁雪滢瞥一眼,觉得他?适才有些粗鲁,但考虑到可能是吃味,也就没计较。
昨夜突然?“睡去”,卫湛拉过宁雪滢抱坐在腿上,吻起她的侧脸,“昨晚他?突然?出现,有没有对?你......”
宁雪滢呆呆望着镜中儇狎的他?们,缩了缩脖子,“没什么的。”
卫湛窝在她脖颈处,“抱歉,让你受惊了。”
宁雪滢摇摇头,垂眸道:“我都习惯了。”
可下一瞬,就被男人打?横抱起放在了拔步床上。
卫湛倾覆而下,捧起她的脸,以鼻尖相抵,低垂的眉眼带了点?儿古怪的情绪,有些较真,又有些严厉,“答应为夫,不要习惯他?,永远不要。”
唇被堵住,也堵住了宁雪滢的回答。
“唔。”宁雪滢向后退去,想?到一个可快速转移他?酸气的事情,“你还不知?呢,小叔和妹婿双双上榜了,妹婿考取了头名会元。”
卫湛稍愣,眼底却未有动容,这会儿显然?不适合谈其他?人的事情。
许久过后,宁雪滢如落入深潭的鱼,随波起伏。
“卫湛。”
纤纤十?指插入男子的墨发中,弄乱了他?的玉冠。
卫湛索性摘掉,扶着宁雪滢的腰向上一提。
宁雪滢仰躺在床边,视线翻转,变得模糊,感觉桌上的烛火在向下窜动。
四更天?时,宁雪滢勉强直起腰,捂住了卫湛的唇,“够了。”
卫湛拿开她的手,轻嘬她指尖。
怎么可能够呢?
远远不够。
疲累感不断袭来,宁雪滢有些无?奈,“明日还要上朝呢,次辅大人。”
“换个称呼。”
“卫相。”
“再换。”
情之燥未消,狂澜拍打?身?体,宁雪滢张了张唇,抬手捂住嘴,从?指缝中吐出两个字,不停重复着。
“夫君。”
“夫君。”
三月十?五,殿试在新?帝的重视下如期举行。
三百贡士在礼部的安排下,进入宫阙,向新?帝行礼。
又在德高望重的老臣宣读完诏令后,众考生开始了策问的作答。
三月十?八,会举办传胪大典,而在传胪大典的前一日傍晚,各家?学?子都会翘首以盼,盼着礼部官员前来报喜。
锣鼓声在街道上隐隐传来,邓氏带人站在垂花门?前紧张等待,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高中了。
这日不会公布具体的名次,但会知?晓哪些考生登上了黄榜。
宁雪滢等人默默陪在侧,又是一场煎熬的等待,无?声胜有声,静等花开。
卫湛和公爹还在宫里,应已知?晓了黄榜的名单。
这一日,属礼部、内阁和国?子监最为忙碌。
卫馠推着肖遇慕在二进院的廊道中走?了几个来回,看得卫昊口干舌燥。
“小妹,你闲闲行吗?”
“要你管?”
最有望做状元夫人的女子,自然?是府中最紧张的人。
这时,锣鼓声临近伯府,姜管家?在张望了不下十?次后,终于带着礼部官员跑了进来。
“夫人,府中有喜了!”
邓氏紧张问道:“哪一个?”
当礼部官员递出两身?进士服并说起贺词时,属于伯府的狂欢终于开始了。
府中人雀跃欢呼,邓氏紧紧抱住傻住的次子,“昊哥儿,你高中了!”
卫馠也蹲在了肖遇慕的面前略带骄傲道:“我就知?道夫君能行的。”
肖遇慕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呵。
看着母慈子孝、夫妻恩爱的一幕,宁雪滢会心一笑,转头吩咐人去招待礼部官员了。
次日一早,传胪大典,肖遇慕蟾宫折桂,授翰林院修撰。卫昊在二甲之列,虽不能直接入翰林,但可通过考取庶吉士的方式进入。
对?卫昊而言,也非难事,只要肯下苦功夫。
而肖遇慕以状元的头衔,与榜眼、探花单独受到了新?帝的召见。
男子从?容不迫的气度,深受新?帝赏识。
等三人离开,新?帝看向坐在大殿里的卫湛,“状元郎不愧是卫相的妹婿。”
卫湛以食指敲打?着手中盏,望着被赵得贵推出去的妹夫,中肯道:“他?就是他?,一个才华横溢的君子,与任何人无?关,有自己的才情和光芒。”
从?宫里离开,卫湛给妻子带回一个分外欣喜的消息。
兵部批准了宁嵩的申假请求。
与婆母事先打?好招呼,宁雪滢回到玉照苑,吩咐秋荷和几名从?金陵带来的旧仆收拾细软,准备两日后南下省亲。
来回路途遥远,不宜耽搁。
看妻子雀跃忙碌的身?影周转在屋内屋外,卫湛默默跟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讲。
明日十?九,后日启程,他?们似乎没有多少相处的工夫。
可宁雪滢只顾着购置京城特产和伴手礼,忽略了一直跟在身?边的男人,直到三更天?。
从?西卧的架格上抽出一本医书放进贴身?的包袱中,宁雪滢扭头道:“我还要再忙一会儿,夫君先歇下吧。”
“滢儿,明日逢九。”
宁雪滢这才反应过来,忙系好包袱走?到男人面前,“这几日没有针灸。”
“那就给卫九针灸,反正他?听你的话。”
“怎么屋里散发着一股酸不溜丢的醋味呀?”
宁雪滢歪头看着男人,慧黠浅笑,眼睫弯弯,在察觉男人气息转冷时,垫脚勾住他?的后颈,“逗你呢,怎么还小心眼了?”
卫湛顺势扶住她的腰,大手揉捏在两侧,显而易见不想?与她分开,可新?帝初登基,根基不稳,朝廷中一些派系蠢蠢欲动,作为肱股之臣,是无?法休上几个月不问朝事的。
为了缩短途中的用时,卫湛建议妻子走?水路,“我会加派影卫暗中护你安危,到了金陵记得给为夫寄信。”
“还有,”卫湛用力将她抱起,放在架格前的书桌上,语气转而温柔,“早点?回来,莫让为夫变成望妻石。”
怎么还忽然?说起情话了?
宁雪滢心里跟灌了蜜糖水一样甜,她踢踢脚尖,按捺住忽然?滋生出的温情,含笑点?头,“妾身?记下了!”
墨色的窗外星光点?点?,暖融的西卧烛火烨烨,子夜将至,卫湛闭眼吻在宁雪滢的额头。
不夹风月,虔诚缱绻。
宁雪滢心尖怦然?,主动仰起脸,暗示意味明显。
卫湛以两指捏揉起她的耳垂,其余三指轻扣在她的脖颈,怜惜地碰了碰她的唇。
温热,清甜,柔得不可思议。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缠络灼烧,在飘絮蔌蔌的春夜,难舍难分。
可子夜已到,再甜的酒酿都成了苦口酢酒,卫湛克制着自己,与妻子额头相抵。
宁雪滢珍惜与他?相处的点?滴,闭眼感受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兰香中永远有一丝凛然?。
随着漏刻发出嘀嗒一声,宁雪滢推开面前的男子,快速跳下书桌,想?要继续收拾包袱。
“醒”来的卫九微晃,站定后拉住她,小臂一用力,将人搂进怀里。
比起卫湛,他?更不想?她离开那么久,毕竟自己还没得到她的心。
宁雪滢弯腰挣扎起来,被男人提起走?向东卧。
“放我下来,卫九。”
卫九不依,想?到她明日就要离开,虚无?空落的情绪汹涌袭来。他?将她放在东卧的榻边,捧起她的脸,作势要吻下去。
不比卫湛,很多时候,“影子”是控制不住情绪的。
在被堵住红唇的前一刹,宁雪滢并拢双指,以一枚银针扎向他?的极泉穴,穿透衣衫,刺入他?的腋下。
“嘶。”卫九吃痛,向后退去,拔出银针,怪怨地盯着对?他?无?情无?义的女子。
宁雪滢亮出数枚银针,极富挑衅。
卫九偏头嗤笑,没再缠腻她,掸掸衣袖坐在榻上,略带无?赖道:“从?今儿起,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送你出城。”
“好呀。”
反正她兴奋得睡不着,他?想?跟着,倒也不会打?扰到她休息。
没想?到她会爽快答应,倒让卫九有些无?措,“真的?”
“随你。”
“那安置吧。”
宁雪滢走?到他?面前,柔柔一笑,在卫九快要产生错觉时,沉下脸来,“想?得美。”
说罢又去往西卧继续收拾东西。
卫九坐在榻上,提起青花瓷壶给自己倒杯水,一口灌下,负气满满很像吃不到骨头的大狗。
朝日初上,碧空万里,大片桃李怒放飘香,更有宁雪滢极爱的榆叶梅锦簇于枝头,是个踏青的好时节。
一大早,宁雪滢与秋荷为状元郎施了一副针,在明媚春光中,见证到了双喜临门?。
肖遇慕缓缓站起,没用任何人搀扶,稳稳地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伫立浅笑,发带飞扬,气质卓然?飘逸。
看着看着,骄傲的卫馠转头掩帕,不想?叫人瞧了笑话。
百善孝为先,肖遇慕在正式入仕前,与新?帝告假,趁着天?气和暖,腿脚灵活,想?要前往姑苏祭扫生父与生母的坟墓。
虽与宁雪滢顺路,但要晚上几日启程。
宁雪滢叮嘱道:“妹婿虽康复了些,但切记不能受累着凉,还要按时寻医诊治,加强疗效。”
卫馠点?头,“小妹记下了,多谢嫂嫂。”
送宁雪滢离开绿萼苑时,卫馠递上一个锦袋,“这是小妹送给令堂令尊的薄礼,还望嫂嫂代为转送。”
宁雪滢没有拒绝,替爹娘收了小姑子的心意。
姑嫂间的大难题,在冬雪消融的时节得以解决,也算了却一桩难事。
回到玉照苑,宁雪滢又亲自与随行的人员熟络一番,刚要回到正房,就被卫九跟上。
身?量相差很大的两人一前一后,追逐前行,宁雪滢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也没能甩开后面的“大狗”,在步入长廊时,见书房半敞着门?,一气之下跑了进去,飞快上了门?栓,将卫九锁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