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热气—— by瑞曲有银票
瑞曲有银票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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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开始怀疑周鸣初到底是看不上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根本对她这个人有偏见,所以对她格外的不宽容。
咽下一口气,文禾压着情绪说:“我只是不想忙活一场,两手空空。”她宁愿这个单子流掉,也不会去联系胡芳。
车子从大广高速进入广东境内,文禾口水都说干了,和吕晓诗远程打配合,终于磨得那个客户改签机票,答应留多一夜,等她回广州。
下午四点左右,离目的地只剩一百多公里,文禾主动换到主驾驶,周鸣初开了一天,她得替他一会。
广东境内虽然没有积雪和结冰,但还是堵,他们又一次从国道绕行时,前面麦坤的车子忽然调头,打下车窗告诉文禾:“刚刚有人说那边有路钉,我们走另一条路。”
“好的。”文禾跟在后面调头,周鸣初在副驾睁眼问什么情况,文禾把麦坤说的话告诉他,周鸣初皱了下眉,让她停在路边:“先别开。”
但等他打电话过去,麦坤车里的胎压灯已经亮了,下车一查,稳稳扎了几个钉子。
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川伸脑袋出来骂:“叼,真他妈黑啊!”肯定是附近黑心车铺干的,还搞连环计。
都不是容易妥协的脾气,周鸣初跟麦坤一起换了备胎,硬是用备胎开到二十多公里外的一间修车铺。
胎已经扎透,修车老板看了眼周鸣初的车,一辆宝马X7一辆沃尔沃XC90:“还好你们醒目,要是都扎透了,换胎要花个几千。”
周鸣初和麦坤跟老板聊了会天,问到这边路政的电话,又在老板这里拿到当地一个轮胎帮的联系方式,把路段和轮胎照片都传上去,一个投诉,一个举报。
好好的回程路搞得像人在囧途,唐书宜又累又困,靠在麦坤身上叹了会气,看见文禾还在讲电话。
这一耽误,她应该比任何人都焦灼。
唐书宜又看了眼周鸣初,问老公:“你说他脾气性格,到底像他爸还是像他妈?”
麦坤想了想:“都像吧。”
“唉。”唐书宜评价周鸣初:“这辈子都学不会怜香惜玉。”
上下级谈什么怜香惜玉,麦坤好笑:“都是女的,你去安慰两句。”
唐书宜正好肚子不舒服,过去约文禾上洗手间。
这边比较偏,只有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文禾陪她过去,天已经黑下来,走过外面铺瓷砖的地方,她扯了下唐书宜:“小心。”
唐书宜低头看见一滩阴影,不知道机油还是水,她跟着文禾绕过去,顺便跟文禾闲聊:“跟你们周总一起开车,压力大吗?”
文禾想想说:“还好。”如果只有她和周鸣初,不止压力大还会很尴尬,毕竟找话题是非常费劲的一件事,好在车上还有个宋川,基本都是他在讲话。
唐书宜说:“平时在公司,你们周总应该挺给人怕的吧?”她半开玩笑:“他就那个脾气,跟他亲妈都那样说话。”
文禾知道是在安慰自己,也知道聊天的分寸,有些话听听可以,不能向上司朋友问及上司私事,所以笑了笑转移话题:“你们去安徽是爬黄山吗?”
“主要想跑一下皖南川藏线,朋友说雪景不错,还有过去看看许老板,就是那间酒店的老板。”唐书宜跟她聊聊,走进环境不太好的厕所,本来想快点解决回去,却发现来了大姨妈。
文禾正在水龙头下冲眼镜,听到她喊,想起自己行李箱好像有姨妈巾:“你等一下,我去拿。”走出外面,看见麦坤和周鸣初站在不远处,周鸣初手里烟星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麦坤应该是怕老婆害怕才守在这里,见她一个出来,马上问:“书宜呢?”
“还在里面。”文禾没跟他说太多,去行李箱找了姨妈巾再回去给唐书宜。唐书宜出来洗手时说她刚刚不在,她自己一个人吓得要死:“这山卡拉也太偏了。”
“不用怕,麦医生守在外面的。”文禾笑了下,羡慕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
等两人出去,唐书宜马上跑到麦坤旁边,麦坤听她说了生理期的事,把老婆揽到怀里,搓搓手臂碰碰额头,极尽温存。
他们夫妻手挽手两个甜甜蜜蜜,文禾尴尬地跟着周鸣初,他扔了烟头在前面走,黑夜里背影高大,神色淡漠。
文禾想着招商的事,一路心不在焉,走到维修点外的那片瓷砖地,明明去时还提醒过唐书宜的,回来自己却一脚踩中,摔在地上单手撑地,把筋给扭了。
好在同行有两个医生,帮她紧急处理了一下,药油搓筋的时候她猛地闭上眼,那一抽气一扭头,谁看都不忍。
等贴上药膏,文禾跟宋川站一起,有点半斤八两的意思。
伤了手就没法开车,交车钥匙的时候周鸣初看了眼文禾,没说话。
回到车上,文禾单手去系安全带,宋川听到她微微吸气:“没事吧,还疼吗?”
文禾摇摇头:“没事。”就是手有点肿,药膏贴着,筋骨也感觉火辣辣的。
她扭头看着车玻璃,想到等一下还要这样去见客户,自觉形容狼狈,眼圈微微有点晕红,却还记着要问毛露露有没有帮忙订好房。
毛露露上班的会所比较高档,订那里吃饭,文禾觉得应该能体现对客户的重视,以及自己一再迟到的歉意。
九点左右,他们从ETC通道下高速,经过缓行的匝道,路终于彻底通畅起来。
在路上耽误两天,所有人体力和耐力都快到极限,麦坤夫妇走深圳方向,另一车回广州,等把宋川送回家,文禾看好定位:“周总,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
周鸣初像没听见,一声不吭往前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文禾气得鼻子发酸,咬咬牙重复一遍:“周总,我在这里下!”

车停在红灯前, 周鸣初这才问了句:“约在哪里?”
文禾被他弄得胸闷气短,也不知动到哪根筋:“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找个路口让我下。”
黄灯跳绿,周鸣初继续往前开。
眼看是他自己家的方向, 文禾有点急, 珠江新城又堵车又不好打车, 她一时眼睛发热脑子冒火:“停车,我要下去!”如果泼辣些, 大概会尖叫着抢他方向盘, 在被逼得声音都发急的时候,吕晓诗打电话问到哪了。
“我们接近那儿呢, 就等你呢。”
“好,我马上来。”
讲完电话, 文禾迅速冷静下来,跟周鸣初报了餐厅地址。
起初周鸣初还是像聋了一样, 但走出这一段, 他终于调转车头。
到吃饭的地方, 吕晓诗都惊了:“怎么把你们老总弄来了?”
文禾差不多调整好心态, 冲她笑笑:“刚好同路, 就来了。”
客户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被重视,连忙和周鸣初打招呼寒暄。周鸣初跟他握手, 说刚刚开了长途车, 喝不了酒。
这有什么要紧的,客户说:“不喝酒好, 我也不能喝, 最近犯痛风。”又问文禾:“文小姐手怎么了?”
“不小心扭伤的。”
“哟这大过年的, 不严重吧?”
文禾微微笑着说:“不严重。”只是她伤的是右手, 帮忙倒个茶都不方便,但好在之前跟客户聊过那么几回,见面坐下来还是很有话题,不至于冷场。
不久聊起DC的事,客户还是气得不行,周鸣初说:“应该是分事业部的原因,那几年诊断线刚好换人管,团队内斗,不可能不影响渠道。”
客户听他似乎对DC很了解,周鸣初平静地说了句:“我在DC待过。”
文禾看了他一眼,吕晓诗凑过来说:“你们老总人挺好,也没什么架子。”起码没想象中的那么有架子,像她们这种小代理,一般也就跟大厂家主管经理什么的接触,很少有机会见到销售总。
文禾低头吃菜,其实周鸣初不喝酒,或许就是小代理不值得他喝。
但饭局还是融洽的,客户在情绪上跟周鸣初很聊得来,除了谈产品,也听周鸣初讲到河北的院线市场,标区竞品之类的,交谈中有点互通有无的意思。
但也因为周鸣初去了,客户可能感受到压力还是什么,讲业务时有一些刻意的夸大,连文禾都听出水分,略带紧张地看了眼周鸣初。
好在周鸣初神色不苟,语气平平。
聊差不多的时候文禾去买单,这间会所消费比较高,她只能开花呗去付。
吕晓诗跟过来,在收银台摸了点小零食,文禾问她:“你怎么不回老家过年?”
“要工作啊。”
“过年不是放假吗?”
“医院不放假啊。”
文禾没想到她这么勤快:“那,有收获吗?”
“有。”吕晓诗冲她眨眼:“找了个医生男朋友,算吗?”
“哪个医院的?”文禾也八卦了一下。
吕晓诗说:“南济的。”
就是梁昆廷那个医院,也是她当时被赶的医院,文禾问多几句,得知吕晓诗男友是一位骨科医生,而且两个人才认识一个多星期就确定了关系。
文禾一时惊讶:“好快。”
“这就叫快,那一夜情怎么说?”高档会所连前台的小零食都格外好吃,吕晓诗吃完一颗糖又去拿,她边开包装边跟文禾打探:“你呢?”
“我什么?”文禾扫码填开票信息,毕竟签完单以后还要报销,她仔仔细细检查发\票抬头,弄完,看吕晓诗表情有些古怪。
“你跟你们老总……嗯?”
她语气暧昧,文禾却被她问得一懵:“什么?”
吕晓诗撑着脑袋笑,不管是刚见面还是吃饭那会,都在他们两个之间感受到一点别别扭扭的气氛。她看看文禾,再想想周鸣初那张英挺的脸:“你两个挺配的,男俊女靓,又都有这么高。”还比划了一下。
“没有,你想多了。”文禾这么说,吕晓诗却不信:“要没什么,他从安徽把你带回来,还出面替你谈单?”
文禾怔了下,很快把发\票收好:“是我要坐他的车,当时买不到票,只能搭顺风车。”
“就你们俩啊?”吕晓诗使劲打量她。
文禾摇摇头:“两辆车,周总表弟也在我们车上。”
面对八卦,最好的应对方式是镇定。
但在走廊被窗户的风一吹,脑袋乱糟糟的。
文禾在想为什么吕晓诗会误会,问题应该确实有的,比如周鸣初,本身他的训斥就很像带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她被踩得难受,被激得跟他较劲,就更令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奇怪和别扭。
文禾决定以后不能再这样,不管他说什么,她能忍就忍。
广州温度高,哪怕脱得只剩一件毛衣都热,文禾用手扇了扇脸,想着等下回家要先洗个澡。饭局结束她起身拿包,一柄餐刀从巾布滑下来,转身之际,看见周鸣初握住刀把放回去,又拿纸巾抹了一下手,起身出去。
合作谈成,客户临走时还邀请周鸣初有空去河北,周鸣初点头应了,等两边分开,却淡淡评价一句:“院线做这么久,大三甲还进不去,规模上很难有突破。”
他说这样的话,等于在兴头上给人泼了一盆冷水,文禾心里清楚,知道他还是觉得这种代理没必要签,但她不敢搭话,既怕他说得更难听,更怕他改变主意不给她签,所以回家路上都尽量安静,只是在家楼下指了指路。
夜市已经被清走一部分,车子顺利开到房东车位,文禾到后备箱拿了行李,腋下夹着羽绒服,左手提着行李箱,对周鸣初道谢:“谢谢周总,您路上慢点开。”
周鸣初没下车,甚至没等她转身就开始倒车。巷子窄,他两把倒出去,路都开出一段了,发现车上有条围巾,是文禾落下来的。
他看着这条围巾,不清不楚地皱了下眉,既像看见什么麻烦,又像发现什么反感的东西。
凌晨车道松,快到家的时候碰上个红灯,周鸣初拿过围巾,摸上去是柔软的绒感,和一点护手霜的味道。
太顽钝的人是教不化的,他早就知道她没什么脑子,现在还固执又短视,几乎一无是处。
手机震进一个来电,看了眼是麦坤,周鸣初滑开接听。
麦坤本来以为他到家了,结果听到车喇叭声:“你还在路上?”
周鸣初说:“吃了个饭。”
“哦,我刚去我爸妈那里转了一圈,听说你爸跟你那个后妈又吵起来了,他们要搞的什么宴应该不搞了……”麦坤挺好奇:“你说,你爸不会跟你那个后妈真离婚吧?”
周鸣初嗤笑:“你是医生不是律师,离婚也没人找你打官司,多余操这种心。”
“我是多余,费事管这种闲事么。”麦坤也笑,声音懒洋洋像准备睡觉:“我是在想他们离婚,你能不能拿你老子一笔钱,我们也去投资个整形医院?”
“没兴趣,你找许明灿。”周鸣初没跟他多说,挂完电话看见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是文禾发的,问围巾的事。
周鸣初盯着这条消息,眼神不明。
红灯开始倒数,隔壁车道有辆车伸出脑袋看他,犹犹豫豫地打了灯想加个塞。就这么点距离,按平时周鸣初是不会让的,今天却没动,等灯跳绿,等隔壁那辆车插进来,才慢慢起步往前开。
开过十字路口,他拐到最左的车道,调头。
等回到城中村楼下,周鸣初靠着车门点了支烟。
开车的时候烦躁,心里也聚了一口气没地方发,这会烟进肺里,看见拐角走来一个人影。她明显是洗了个澡,睡裙外面套件衬衫,跑过来的时候被风一吹,裙角衣角都飘飘的,不同于在路上的臃肿,整个人轻俏窈窕。
离得近了,又闻到一股湿乎乎的香气。
周鸣初忽然定下来。
文禾又惊又疑地喊了声周总。
周鸣初看着她手里东西:“没吃饱?”
要听真话,确实是没吃饱。
文禾手不方便,又要关注谈单的事,所以在餐厅没吃什么,刚刚回来看到楼下还有个卖糖水的,就去打包了一碗海带绿豆,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她只好提了提袋子:“这是明天早餐。”
周鸣初没问她为什么把糖水当早餐,掐掉烟,打开车门把围巾递过去:“你这个围巾很贵?”
文禾一怔,摇了摇头。
“那就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了。”周鸣初说:“我看你很紧张它。”
这话文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围巾她只是想起来问了一句,本来打算自己叫个跑腿去拿,没想到他直接送过来。
“谢谢周总。”文禾伸手去拿围巾,拿完也看到周鸣初手心的伤口,这才又想起来他帮她捞了一把餐刀,应该是被餐刀给割的。
送完围巾,周鸣初也不走。
文禾不好盯他的脸,只能盯着伤口:“是不是要处理一下?”
周鸣初翻着巴掌看了看:“你家里有没有清创的药?”
清创的药,割伤应该用碘伏消消毒什么的,文禾回楼上去找东西,她买的是那种碘伏棉签,加上云南白药的创可贴应该可以。
等拿着这些往下走,心头忽然一阵怪异,等电梯门一开,人越走越踟蹰。
周鸣初还站在车边等,文禾犹豫着走过去,把东西递给他:“周总,这个棉签里是碘伏。”
周鸣初看着她,眼仁幽黑,像深不见底的河里暗礁。
文禾被他盯得整个人一紧,周鸣初伸出手:“怎么弄?”他声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的磁性。
风从耳边刮过,他的声音也从耳边刮过,僵持了会,文禾把棉签一头掰断,碘伏迅速涌向另一头,像她陡然变红的脸。
他不是小孩子,一点割伤没什么大不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不至于对事态的微妙毫无察觉。
因为右手不方便,文禾的动作又慢又笨拙,等消完毒贴创可贴,文禾撕开两边摁上去,周鸣初反手拽住她。
来来回回,太多令他自己都烦躁的反常,但这个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目的性,到这会也不打算掩饰这份目的性,于是头一低,凑近她。
文禾想躲,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神色有多动人,周鸣初盯得她心跳都含糊起来,无人往来的深巷,她头发丝飞到他脸上,他低头吻她。
含糊的心跳又开始咚咚作响,文禾本能地伸手推他,周鸣初却微微抬眼问:“你住几楼?”
文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细微厮磨就能让她头脑晕沉,两人从电梯间出来,一进房门,文禾就被周鸣初搂在门后接吻,等回过神来,衬衫已经被他剥掉一只袖子。
文禾惊得用力推了他一下,周鸣初没有继续,低着头,视线却像要把她剥茧抽丝一样不留余地。
文禾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客厅狭窄,另一面墙有她贴的穿衣镜,镜子里是她潮红的一张脸。
她感觉自己清楚又糊涂,糊涂的是状态,清楚的,却是忽然发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的是站前台时每一次跟他打招呼却被无视的冷脸,还有一次次拒绝她转岗的难堪,包括台球厅里的刁难,以及到销售后受到的几次训斥,甚至在高速上,他骂她为了一点利益钻破脑袋时的冷峻面容。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跟他在车上较劲,他踩她,她怕他,但此时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腰,她心底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冲动,搂住他的脖子,一路纠缠着,主动把他带进卧室。
周鸣初的动作缓慢但坚定,他顿在里面等她适应,两个人身体像正负极的磁铁一样吸在一起,心里却都各自较着一股劲,等文禾适应了,他扶正她的脸专注地看她,这对文禾来说很有压迫感,于是偏过头,两手穿过他的后背,轻轻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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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会想跟自己怕的人亲近?一时半会, 文禾解释不清,可能是人总在晚上迸发一些莫名其妙的勇气,也可能,只是不想跟当下的情绪逆流。
拉筋搓骨太累, 她从一场搏斗般的性/爱中结束,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醒来对上周鸣初那双过分冷静的眼, 他一言不发地盯视着她, 像把她当什么东西在浏览和端看,发现她醒了, 又把手绕到她背后,按在她肩胛骨, 食指轻轻地上下滑动,那种滋味今人心颤, 也让人悚然。
文禾被摸得起了寒毛, 又被看得心里直打鼓, 周鸣初的面容变成她不敢探究的东西, 她不自在地往后移了移, 才想坐起来,却被他往下一扯, 很自然地带到怀里又来了一回。
他那样的硬度, 是一靠过来就能让皮肤绷紧的程度,文禾往后一点, 很快被按住肩膀, 被周鸣初几根手指抓住骨头, 再退不了。
过后的气味微潮微腥, 潮是汗水腥是其它,纷乱的一晚,文禾在热糟糟的空气中疲倦入睡。
再醒来时手有点疼,后背也疼,睁开眼,看到周鸣初站在旁边穿衣服。
他身材很好,肩宽背阔臂展也够长,让她想起昨晚他侧身动的时候,一条手臂拧抹布一样拧着她,手指像要抓进她肉里。
系着扣子,周鸣初转身发现她醒了,站在旁边看她一会,弯腰靠近。
年轻男性的体温和呼吸像一个热罩子,文禾睡得有点蒙,在他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周鸣初顿了一下,指指她后面:“表给我。”
文禾这才发现硌着自己的是一块手表,她摸出来递过去,周鸣初戴上手表拿好车钥匙,走出卧室,再走出这间出租房。
这栋楼采光不太好,走廊的声控灯也不灵敏,但公共区域还算干净,就连电梯里都放着个垃圾桶,看得出来每天有人清理。
出电梯走到车旁边,周鸣初握着车钥匙站了会,打开车门坐进去,但迟迟没有发车。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周鸣初想抽烟,没找到烟盒跟打火机。
这似乎给了他一个理由,于是推门下去,却正见一辆雷克萨斯从巷口开进来,车窗伸出一个老光头看着他:“喂!这里不给停车的。”
周鸣初回身,房东梁伯下了车打量他,没什么印象:“你哪间房的?”
“忘了。”周鸣初确实不记得房号。
“下次不要停这里。”梁伯拧着眼皮看他:“这是我私人车位来的,给你停了,我停哪里?”
老一辈的本地人声粗气盛,周鸣初不想多说,他回到主驾,发车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扇装着防盗窗的阳台,还是踩动油门,驶离这一片。
听进楼下车子开动的声音,文禾脑袋闷在被子里,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伸出脑袋又闭了会眼,勾着床尾的睡裙重新穿上,内裤抓在手里,起床先到阳台看了看楼下,再走去洗手间。
人还有些回不过劲的酸和软,淋浴头的热水从肩膀洒到脚背,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没什么明显痕迹,但洗完澡去刷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时,却有种冲动之后的陌生感。
整栋楼都很安静,除了留广过年的,估计她是回来的第一个。
洗完看到刘莹发的信息,说同学们没看见她都很失落,约着下回再见,让她一定不能再放鸽子。
文禾看着群里那几个名字,其实都没多大印象,或者说这些人在群里的样子跟她记忆里不太一样。她去冰箱找出昨晚的糖水,自己坐在客厅一口又一口地喝,太阳从墙上反射到穿衣镜,镜子里照着一个恍惚的她,和昨天纠缠中被甩到地上的围巾。
文禾过去捡,忽然想起来,这是杨宇送的。
后面一周都在等手恢复,元宵前章茹打来电话,文禾在出租房闷得无聊,约了一起打羽毛球。
也不是多喜欢这项运动,只是有不止一位客户喜欢,所以她特意找过陪练,有这么久没打,怕手生。
到羽球馆时意外碰到姜姜,之前销售二部的同事。
章茹问姜姜现在在哪工作,姜姜说起就气得不行:“我从E康离职以后回老家玩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找的工作,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人家公司打电话做背调,王东尼个崽种故意叫人说我坏话,搞得我offer丢了!”
章茹惊呆,马上跟她一起大骂王东尼。
文禾之前只知道王东尼嘴巴手脚不太干净,没想到他还会搞这种针对,不由再次庆幸自己没去二部。
姜姜也说一部好:“文禾你去一部是对的,起码周总不像王东尼,又贱又色。”
章茹在旁边贴双眼皮贴,忽然问:“周总好像整天不开心的,他是不是性冷淡?”
文禾脸一红,姜姜直接笑喷了:“不知道,可能吧?”她在E康也待了两年多,确实没听过周鸣初有什么花料:“反正周总不跟公司女的乱搞,但是跟代理商就不知道了……”她脸上出现促狭的笑,和章茹对视那一眼,居然都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文禾看出来了,她想问,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怪得很,为什么要问,什么立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不禁茫然。
见她发呆,姜姜过来搂住:“听说你跟胡芳不对付啊?”
文禾摇摇头:“也没有不对付,就是,可能眼缘对不上。”
姜姜了然:“胡芳是精明能干,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加油签单,以后业绩超过她,她屁都不敢放。”
这一点,文禾已经很清楚。
在销售,业绩就是底气,没有业绩,你永远是个面目模糊的,随时会被淘汰的边缘人。
只是她对自己手的恢复情况太乐观,因为真正上场打球的时候,才挥了几下,手就开始刺疼。
得知她扭到过手,章茹直接收拍子:“不打了,够钟hi-tea!”
两人离开球馆,章茹车上歌放来放去全跟北京有关,一时“我在这里欢笑,也在这里哭泣”,一时这位爷那位爷……
这歌里儿化音太多,她一开始乐颠颠跟着唱,后来大栅栏三个字念了又念,嘀咕一句什么破歌,转手切了粤语歌:“[1]油尖旺金毛玲,看尽世间事~”舌头才终于捋顺。
唱一半,忽然想起叮嘱文禾:“姜姜的事你听到了吧?销售的人太喜欢搞搞震了,你还是好好跟周鸣初相处,尽量别得罪他。”
文禾微微回神,投去一个疑问的视线。
章茹想起叶印阳,觉得他和周鸣初之间是有共性的,一个是看起来特别平和,一个是看起来特别厌世,某种程度上都能算是无欲无求的外表,但她已经亲身验证叶印阳不是吃斋的,至于周鸣初……
“知人口面不知心,别看他表面正经,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王东尼?”章茹一本正经地说:“反正男人没有不好色的,除非不行。”
文禾神色微顿,半晌点点头:“好,我小心。”
广州到处都是柠檬茶店,那天把饮料拿到手,文禾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发完,又还是删掉了。
一直到假期结束,周鸣初也没半点消息。
E康复工算晚的,复工当天同事们都在相互拜晚年,也在到处逗利是。
广东这边也有已婚同事派利是的,一封里面五块十块凑个气氛。文禾毕竟是从前台过来的,习惯逢人就笑,也逗了一堆长长短短各式各样的红包,掂一掂,收获颇丰。
回到销售,张尔珍也递给她一封红包:“今年多开点单。”
“谢谢珍姐。”文禾接过来,又听张尔珍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客户,怎么样了?”
文禾说:“还在跟进。”
张尔珍笑笑,跟她解释那会儿的事:“不好意思,过年家里比较忙,手机经常被小孩子拿去玩游戏,总是收不到消息。”
“没事的。”文禾也笑了笑,晶晶从另一边跑过来:“快去找周总要红包,大红包!”
她声音不低,在场的销售都听到了。周鸣初已经进自己办公室,有胆子大的直接跟进去,连二部都有人厚着脸皮钻进去,嘻嘻哈哈说一声周总恭喜发财,然后一脸惊喜地抱着个红包出来。
文禾正想去个洗手间什么的,潇潇过来问:“你拿了没?”
“没……”
“傻不傻,你们周总的红包还不拿?光明正大去啊!”潇潇挽着她,朝她眨眼:“咱俩一起,我跟你组队,沾你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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