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热气—— by瑞曲有银票
瑞曲有银票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关灯
护眼

是感性还是脆弱,才总喜欢在其他人的婚礼上掉眼泪。
周鸣初漠然移开视线。
这场婚结得很热闹,南北结合,两边亲戚各有各的喝法,总体上还是广东新郎迁就东北新娘那一边,浅酌是不可能的,必须喝到女方满意。
吕晓诗的酒量也不是盖的,一路举着杯子过去,文禾跟在后面一直是倒酒或者递纸巾补妆,喝酒这种事根本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等终于喝得差不多,她去帮吕晓诗拿吃的,从化妆间下楼时,看见宋斯兰母子。
宋斯兰说:“我下个月就回去了。”她听见儿子偶尔咳嗽,缓声提醒:“你好好照顾自己,酒少喝,觉多睡,不要把身体弄垮……你爸爸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周鸣初无情无绪地听着。
这几个月来,所有长辈看到他都要提一句周柏林,仿佛他这个儿子困在父亲去世的阴影里,连正常生活都无法保证。
他木然地听宋斯兰说了几句,余光扫见人影,看见文禾微微尴尬的一张脸。
“兰姨。”文禾跟宋斯兰打了声招呼,提着伴娘裙从楼梯上走下来。
宋斯兰跟她聊了会天,看眼纹丝不动的儿子,心里只余叹气。
等文禾走后,她拉着儿子讲了一通:“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还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好好的。”
周鸣初松着领口问:“我现在有什么不好?”
“你跟你爸一样,就嘴硬吧。”宋斯兰叹气,却又在顷刻间意识到,她自己何尝不是被人说嘴硬的那一个。
周鸣初抬起脚,甩掉鞋面一条彩带。
等文禾拿着吃的回来,他们母子已经不在这一带,她上去化妆间,宋川正跟吕晓诗接吻,见她推门,两个人立马分开。
吕晓诗拍拍宋川的领带,掩饰道:“刚刚那歌唱得很好听。”虽然她听不太懂,但心意收到了。
宋川不禁夸,挠挠头只会笑:“张敬轩的歌,没有不好听的。”他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文禾憋着笑递纸巾给他,新娘擦的大红色给他吃了个七七八八。
“谢谢谢谢,你们忙,我去送客。”宋川贴着纸巾走了。
结婚是个体力活,吕晓诗已经累得只会喘气,低声问文禾:“你们那个谷总最近怎么样?”
文禾顿了下:“他没什么,天天正常上下班,正常应酬……一点影响都没有。”
吕晓诗一听都感觉被噎住:“好家伙,心理素质真强大。”害了人还这么坦然:“我要是他,我晚上要做噩梦。”
心理素质强大,为人却道德低下,文禾摆弄着桌上的一瓶水。现在光是想到这么个人都无比反感,何况天天上班要看见他。
吕晓诗沉默地吃了会东西,她想起宋川说过的一些话,试探性地问文禾:“那你怕不怕他……影响你?”
文禾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说:“怕。”她对谷志德招她去DC的动机不怀疑,毕竟那个时候他跟卢静珠好好的,但现在,她确实害怕谷志德会利用她。
哪怕只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婚礼结束后,文禾换掉伴娘裙下去坐车,她今天坐的婚车来,回去时坐姜姜的车。
没出地库,看见周鸣初在车子旁边不时地扯着衬衫领口,看起来很烦躁,又像不舒服。
他应该是在等代驾。
开过一段,文禾让姜姜停了车,走回去问他:“没事吧?”
周鸣初微微咳嗽,很少上脸的人今天也喝上了脸,有点醉醺醺的样子,大概是女方亲戚太猛。
“你在等代驾么?”文禾伸手:“如果没找到,我送你回去吧。”
周鸣初先看她,再看她伸出的手,从兜里掏了钥匙,递过去。
从这里到他住的地方并不远,但堵,一个路口要等三回的那种,等终于开到地方,文禾叫醒周鸣初。
周鸣初睁眼看她,有点不太清醒的样子,眼里有酒精和睡眠不足带来的腥红,像她刚到销售时送他回家,那天他在车子里劈头盖脸把她骂一顿,说她给人当保姆。
但今天,周鸣初的脸色比任何一次都要差,安全带抓空几次,文禾伸手帮他按掉,观察他的状态:“你是不是病了?”
周鸣初推门下车,文禾不太放心,也下了车把他往上送。
从单元楼下到进门,还是原来的方式,但这个家,文禾已经半年多没进来。
海缸里的柠檬鲨趴在缸底,那头新来的鲨鱼在它旁边睡觉,两个飞机头挨在一起,少见的和谐。
文禾把周鸣初弄到沙发上,感觉人发烧了,量完温度果然标红。
烧得有点高,文禾低头问周鸣初:“要不要去急诊?”
周鸣初闭着眼没理她,自顾自地解扣子,几颗很快剥得干干净净,人散了热,在沙发上换个更舒服的睡姿。
文禾只好去找降温的药,好在他家里这些都备得足,她倒了水把他叫起来喝掉,又看他躺回去,鼻孔重重地呼气。
文禾找了个空调被盖他身上,周鸣初不耐烦地挥开,文禾锲而不舍,固执地要盖住一些,他大概拉扯烦了,半眯着眼睛看看她,一条手臂横在额前,没再理她。
这一晚,文禾没回家。
她守着周鸣初,够钟后又给他换降温的,期间他睁眼看过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还在,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每次也只是看一眼,又沉沉地睡过去。
次日晨早文禾也在沙发上醒来,空调被盖在她身上。
客厅很安静,她坐起来,隐隐听到水声,从卧室传来的,大概是周鸣初在洗澡。
文禾把被子折好,起来在客厅转了转,昨晚没留意,今天却在这里看到周柏林的遗照。
任何时候,去世的人照片都最令人触动,照片中的人神采依旧,双目望着镜头,俨然一位艺术大师的风范。
文禾记得自己父母刚去世那会,她拒绝看他们的照片,尽管老家习俗是早亡的人遗像要用红纸遮一遮,但每次看到那两个框她都感觉喘不过气。但周鸣初显然不一样,他就这么把父亲遗像放在家里,像在直面痛苦。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文禾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眼眶再次发烫时,听到后面有动静。
周鸣初已经洗完澡,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风味。
文禾抿了下唇:“我用一用你电脑,方便么?”
“在房间,你自己拿。”周鸣初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拿起手机到阳台回电话。
他的东西一般在固定的地方,文禾进去取出来,等资料拷完,周鸣初还在外面讲电话。
文禾看了会他的背影,收回视线望着桌面发呆,原本光滑的原木桌面留下一个潮黑印记,像是烟头按的,应该按了很久才有这样的印,深得像一个疤。
推拉门打开,动静把她从思绪里抓出来。
周鸣初走近,文禾把电脑转到他那一边:“我没有谷总的资料,但范鹏经常跟着谷总,他手上有……我试过他,你可以拿这个逼他一下。”
周鸣初垂眼,见是范鹏的一些违规证据。医疗行业,搞直销直接跑医院且出单快的,带金销售是常规操作,却也是行业大忌,报上去少说是一个开除。
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
“这些对你也有影响,”周鸣初翻了翻:“你把这些给我,不怕被他报复,不怕自己有什么风险?”
文禾说:“我既然这么做肯定有我自己的计划,你不用担心我。”
周鸣初抬眼看她:“那你是什么意思,可怜我。”
文禾摇摇头:“我也知道你应该有你的计划,你不用多想,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她已经心不静,害怕谷志德要利用她,而不管谷志德是不是要利用她,她也已经走不出这个思维,比如这次国企的标,她就暗暗担心是谷志德设的套。
与其草木皆兵,不如快刀斩乱麻。
周鸣初拨下盖板问:“你要辞职?”
文禾没吭声。
周鸣初定定地盯着她:“你说过,你在DC待得很好。”
文禾顿了会才说:“工作而已,去哪里都一样。”她越来越意识到DC的文化是扭曲的,她确实想挣钱,但不一定要在这种地方挣,也没有办法再和那些毫无底线的人共事。
于公,她害怕被算计被拖下水,于私,她良心过不去。
文禾又讲起资料里的一些细节:“如果需要补充,我也可以再去找,或者找同事帮忙。”DC这个环境,只要有利又愿意让利,都能找到口子。
紧了紧掌心,文禾又说:“这回,就当我还你之前的情。”
她神态认真,声音轻轻的,一句句钻到人耳朵里,细细地像要啃啮什么。
至于还什么情,指的是之前对赌的事。
周鸣初紧盯她,文禾去拿包:“我先走了。”
“我送你。”
文禾拒绝了:“你刚退烧,开车也不安全,还是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周鸣初从来不是听人劝的性格,直接扔掉毛巾,拿了钥匙跟她一起出门。
路况很通畅,一开始谁也没说话,开过环岛后,文禾看见一栋崭新的建筑。
她对这里有印象,之前跟章茹经过时还只是工地,现在已经完工。
多看两眼,听周鸣初说了句:“这是他最后一个项目。”
车子驶过,文禾不由再度转头。她说不出多专业的夸奖,只觉得面积很大,看起来很阔正,硬朗又挺拔。
等到小区楼下,文禾看见毛露露,想到要去她家里拿新的眼镜:“就停这吧,我在这下。”
周鸣初也没有非要开进去,但在她下车前说了句:“他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喜欢我总跟他较劲。”
文禾怔怔的,她望向周鸣初,周鸣初并没有看她,但文禾已经反应过来,他在说他爸爸。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解开安全带:“回去慢点开。”
门一关,车厢内又是无声状态。
周鸣初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文禾跟毛露露并行的背影,半晌往坐背一靠。
高烧后,脑子确实浑浑沌沌的,但浑沌中又想,要跟他两清,哪有这么容易。

文禾去毛露露家里取了镜片, 小圆框,戴上去很斯文。
她摘下来放回盒子里,看毛露露又在烤东西,连忙过去接过烤盘:“太重了, 我来。”
毛露露肚子已经很大, 医生说是双胞胎, 文禾看她走路都困难:“你是不是要在家待产了?”
“不行,还是要保持运动。”毛露露已经辞职了, 她本来在餐饮会所做到领班, 现在回家忙自己生意,帮着老公一起打理。
因为生意做得还不错, 手里赚了点钱想在这边买房子,毛露露问起文禾, 问她要不要一起。
文禾摇摇头说要辞职:“我买不了。”
“哦,辞职啊, 也好啊。”毛露露觉得她这几年太累, 辞职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开玩笑说:“你投资的公司不是说明年能有分红么, 说不定钱一到账, 你马上就能买。”
文禾笑:“真有这么好,那我当时是中彩票了。”
上班后, 她先是提了辞职申请, 原因是想回家休养。
申请发出去后,文禾一直在等谷志德找自己, 但等了几天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反而到周末, 接到周鸣初电话。
叶总公司搞活动, 一个免费给宠物体检的机会,她跟章茹约好了,准备带着麻圆过去。
周鸣初说接她一起。
文禾正找太空舱:“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我在楼下。”周鸣初仿佛预料到她的回答:“另外,我有事要问你。”
文禾只好抱着麻圆坐上他的车。
不知道以前结的什么仇,这么久没见,麻圆隔着太空舱都在朝他哈气。
周鸣初对这只猫也没什么兴趣,车子开动后问了问资料里的一些细节,文禾清楚的都尽量告诉他。
至于范鹏,文禾总有些好奇:“我听不少同事说,他以前不这样。”
“哪样?”周鸣初问:“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还是不规矩,喜欢走捷径?”
文禾点点头:“都有吧。”而且嘴臭。
周鸣初说:“现在跟以前,范鹏都没有区别,他跟王东尼差不多。”除了不好色。
医疗行业来钱快,走过捷径的就难走直路,底色发灰的人容易禁不住诱惑,铤而走险的当然也就格外的多。
王东尼是,范鹏是,谷志德也是,段位高低而已。
文禾想了想:“我听说,你跟他以前关系不错?”
正等红灯,周鸣初掰了掰脖子说:“还可以。”
“那后面怎么又不来往呢?”文禾又问。
周鸣初只说了句:“不是一路人。”他看着路况问:“你辞职以后去哪里?”
“还没想好。”文禾低头逗猫,周鸣初偏头看了看她,也没继续问。
等到活动现场,猫找猫,人找人,文禾去找章茹,跟着参观她老公的公司。
她们有她们的话题,周鸣初也跟叶印阳聊了会,中途经过检查区,超声室里正给一只白猫剃毛。
猫很难按,周鸣初一眼认出是文禾养的那只,挣扎得比年猪还要狠。
周鸣初敲了敲门,走进去。
到底是手里养过又被抓过一次的,已经知道这只猫的惯性动作,周鸣初一只手按住它,另一只手迅速把它翻身露出肚皮,医护人员也迅速,连忙剃掉肚皮上一撮毛,涂上耦合剂。
以为他是宠物主人,医生边检查边说:“猫超重了,平时可以带着散散步,不然心脏有负担,对关节也不好。”
周鸣初看了眼这只肥猫:“吃得太好,超重正常。”
他一直按着,等到后面洁牙才没再管,但出来后接了个电话,寥寥几句,讲完很久没吭声。
回去的路上,文禾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就连麻圆都老是看他,但周鸣初并没什么话,把人送到后就走了。
文禾抱着麻圆到家,洗洗刷刷敷面膜,跟家里打了个电话。
辞职后,她其实想先回家待一段时间。
奶奶真的上了年纪,前几年来广州的时候还很健朗,现在已经不方便出远门。
工作以来没怎么在家待过,她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遗憾。
祖孙两个电话粥煲了很久,天将夜时,文禾听到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是醉醺醺的周鸣初。
趁她愣,他直接挤了进来,熟门熟路往客厅走。
“哎你?”文禾吓得一转身,怕猫跑只好先把门关上。
她跟去客厅,见周鸣初仰在沙发上,因为人高,一条腿就那么拖在地上,含混不清地说:“撞人那个,今天人也没了。”
文禾脑子空了一下:“是……卢小姐那个前男友么?”
周鸣初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他架起腿,也闭起眼。
文禾站着看他,半晌叹一口气,找出他以前用过的毛巾给他擦脸。周鸣初这次没再睁眼,他似乎知道是她,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忙完,文禾看到吕晓诗发来的消息,说撞人那个没坐牢,或者说没等到坐牢就交待在了医院。
文禾看完这个信息顿了很久,再望一眼周鸣初,把灯关掉,把猫带进房间睡。
次日起床,沙发上已经没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但一连几天,他都在半夜醉醺醺地来,然后跑她沙发上睡一晚,转天早上自己走人。
文禾猜他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他不是爱说的性格,只当家里多了一只猫还不用喂,自己正常上自己的班。
辞职已经发出去一段时间,这天早会后,文禾终于被谷志德叫到办公室。
她早有准备,谷怎么问她怎么答,滴水不漏。
聊到最后,谷志德说:“我预计明年提你一级的。”
“是我辜负谷总信任。”文禾诚恳道:“其实我也想在DC好好待个几年,但我奶奶年纪很大了,她有风湿病,我们那边又老是下雨,她总说腿不舒服,去年体检也有点小毛病,我想再带她看看。”
“可以接来广州。”谷志德说:“你现在在事业的黄金期,赚钱就这几年,跳去其它地方不一定有这个环境。”
他看起来确实在为她的职业生涯认真建议,但文禾只是笑笑:“我觉得对我来说,家人更重要。”
谷志德忽然问:“听说你在外面弄了个医美公司,生意怎么样?”
文禾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摆出一脸困惑:“只是朋友在弄,我没参与过,也不太懂?”
谷志德看了她一会,突然秘书在外面敲门,说有两款产品飞检没过,被下整改。
产品都是正在竞标的,因为处理这个事,谷志德连晚上的一个局都没参加。
区协组的局,去的基本都是上回新加坡展会的一些器械商。
文禾跟着副总来的,这种场合无利可图,就是看大佬们推杯换盏,她们这些小同行再交换些行业八卦,比如哪家并购了,哪家又扩招了。
场子里逛逛,文禾听到自己公司的八卦,也听到e康的,说他们出口做得不错,高举高打的政策,拿下境外不少有代表性的医院和研究所。
她看见周鸣初,他站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的模样和那几晚醉醺醺的样子大有出入。
文禾发现自己喝酒有点喝累了,以前来者不拒,现在能挡就挡,喝不了几杯就难受,好在这种场合也不需要她拼命喝,见大佬们有溜的,自己跟协会人打声招呼也可以走。
她算溜得早的那一批,回家路上给姜姜打了个电话,又去毛露露那里拿点吃的,慢慢晃回家。
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一道声音:“你不是走很早?”
文禾魂都差点被吓掉,转身见是周鸣初:“你怎么来了?”
周鸣初说:“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文禾定了定心神,抓着手里的袋子说:“你可以打电话,或者站这里说。”
周鸣初摆低了头看她,很快又抬起目光,手臂越过她把门推开,就这么走了进去。

-------
文禾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理, 一转身,却见他已经跨过家里的猫,熟门熟路,完全当自己家。
麻圆抬头看他, 人太高, 猫又太胖, 胖得往后打了个滚,肚皮上剃过的那块毛像长秃一样。
大概觉得难堪, 它一溜烟跑了。
文禾用力瞪着周鸣初:“你到底什么事?”
“我明天要出差, 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广州。”周鸣初解开手表:“你那个医美公司提醒一下,最近不要盲目接单。”
“我知道, 我跟姜姜讲过了。”文禾其实不太担心,她只是投资又没有具体参与, 又是进DC之前的事,并不触犯DC的什么规章制度, 但还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投资?”
周鸣初放下手表:“因为他也有。”
文禾微微一激灵:“谷总在外面有投资?”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毕竟公司有明确规定, 高管在外有投资行为是要报备要批露的。
但转念一想, 不报备, 就意味着不是小打小闹。
看他扔了外套开始解领带和衬衫扣子,一时又皱眉:“你还有别的事么?”
“别的等一下再说。”周鸣初对她的情绪视若无睹:“给我找套衣服, 别人穿过的我不要。”
文禾觉得他又犯病了:“你把衣服穿好, 还有,太晚了你回吧, 以后有事打电话就可以。”她站在门口示意他可以出去, 周鸣初却直接往洗手走, 啪地把灯按开。
文禾正恼得不行, 听见电梯开门和脚步声,她以为邻居,回头却见是徐池。
徐池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见她门开着,又见里面有个男的,不由紧张道:“什么情况,没事吧?”
周鸣初也从洗手间退出来,盯着他,格外的面无表情。
徐池认出他,但并不怕他,反而放下东西更往前走了走,严肃地向文禾确认:“需要帮忙么?”
文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摇摇头说:“没事,一点误会。”
徐池皱了下眉,替她把门开大一点,见状,周鸣初往这边走两步。
文禾挡在两人中间,慌忙跟周鸣初说:“你走吧。”
周鸣初脚步一顿,文禾抿了下嘴角,低声说:“你别这样,我要休息了,不想闹得太难看。”
周鸣初眼帘下落,视线和影子都完全罩住她,片刻后,一声不吭地拿外套走人。
确认他离开,徐池警惕稍松。
他才从安徽过来,顺道给文禾送东西,一袋是上次穿过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一袋是防猫冲门的纱网:“这个很好装的,卡在两边就可以了,卸下来也方便。”
好巧,文禾指了指还没拆包的快递:“谢谢,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也是这种。”
“没事,我以为你还没选好。”徐池笑笑:“我是觉得这款还不错,你留下来当个备用吧。”他又提起另外一袋:“这是你舅妈让我带的。”
文禾一怔:“我舅妈?”
徐池点点头:“对,你舅妈,就是过年车上你那个表妹的妈妈。”之前接人的时候见过,这次在街上碰到,顺便捎的。
徐池还乐呵呵转告道:“她说你表弟快结婚了,让你到时候记得回去参加婚礼。”
文禾接过来看了看,东西是葛根粉,很廉价的包装,一看就是街边小店随手买的。
她不想要,但人家大老远帮忙带了,只能接过来:“谢谢,辛苦你了。”
“顺路的事,不用客气。”徐池爽朗一笑,倏地看见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那只表,不由顿住。
文禾也发现了,瞬间更不自然:“刚刚不好意思。”
徐池收回视线,迟疑了下:“你们这栋楼门禁是坏的,随时可以进来。”他还是担心她:“你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还是当心点……尽量不要随便开门,可以在门口装个监控,会安全很多。”
文禾点点头:“好,我会的。”
徐池说:“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最近都在广州,小侯去拿货验品,我在这边看着店。”
小侯是毛露露老公,文禾问:“露露都要生了他还走吗?”
徐池说:“他两天会回来一次,我在,有事我帮他看着。”
叮嘱了一通,讲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啰嗦,徐池不由尴尬地笑笑:“那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送完他,文禾把门关上,那盒藕粉放玄关没理。
她开窗透气,自己静静出了会神,起身去洗澡。
洗手间里摆着周鸣初的洗漱用品,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就这么摆着,又像回到他们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文禾一声不吭地脱了衣服洗澡,洗完回客厅又看见那只表,不由想起刚刚的事,明明只是短暂僵持,却像经过一场长时间的对抗。
她把表放回去,心不在焉地去收衣服,收完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拿起,见是周鸣初打来的。
划开接听,那边却并不说话。
两方都安静着,似乎比刚刚面对面还要僵持。
文禾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往门口看。
她握着手机走过去,这个门要不要开,她做着心理斗争,忽然麻圆也往这边挪,文禾站了会,还是把门打开。
门外是周鸣初,他纹丝不动地站着,很快大步迈进来,一脚踢开那盒藕粉,关门,握住她的脸吻住。
他一贯的大力,也一贯的不给她躲,磨得文禾嘴唇都痛,只能极力地仰起头配合他。
周鸣初把她电话夺过来,手一扬扔到沙发,径直把她抱进房间。
文禾在他怀里失去平衡,伸手想推她,却被他抓着按在胸口,感应到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他几乎是碾过耳轮的声音:“什么叫不想闹得太难看?”他来势汹汹,声音低出一股自然的磁性,又像风吹太久,只是沙哑。
文禾感受到他一身的怒气,吸了吸鼻子:“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她想抽回手,却被周鸣初以绝对力量压制着,手上力气大到几乎把人按穿。
他闻到她身上湿乎乎的香气,但腾来腾去只是恨不得拆了她:“刚才那个是谁?”
“不关你事。”文禾挤出这句话,人却像被扔进火里压着,她听到他干燥的那只手在身上游搓的声音,试图滚往床沿,却被周鸣初一把薅进怀里反扣在身下,一条腿被抬得老高,也被用力地压向他。
周鸣初闯进来,带来久违的钻嵌感,两人都是充实又刺激,文禾大口喘着气,很快软得没有力气。她被不停地抓向他,两只手也被交扣在胸前,人汗涔涔的,只能随着他动,直到她受不了地撞他手臂,才听到唧地一声,周鸣初把她翻过来,牵着她的手让她握住。
文禾揪心发烫,脸也在黑暗中闷出一片滚红,却还在想,这人到底是去而复返,还是根本就没离开。
隔天她起得很晚,但醒于一场揉筋搓骨,周鸣初把她拉起坐立,说要出差的人像数着时间,几乎是手机闹钟一响就缴清了。
周鸣初去洗澡,洗完回来,文禾闭着眼。
她好累,斜躺勉强睁眼看周鸣初,很快又闭上眼,模模糊糊睡过去时感觉周鸣初在吻她,她翻了个身,困得稀里糊涂时似乎听到他说有事打电话。
她没理他。
周鸣初出门后,文禾慢悠悠醒过来,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很久起床,洗完澡擦身体乳,手脚像和脑子一起锈住了,慢吞吞的。
说实话,有点疼。
磨磨唧唧终于出门上班,到公司后,最先关注昨天的飞检事件。
范鹏团团转,在办公室里着急又上火,同事问文禾:“Wendy姐,这个标不会保不住吧?”
文禾摇摇头:“还不清楚。”
但事情持续发酵,检查结果也足够明确,几天后产品还是被撤网,也被取消了竞标资格。
辛苦这么久,范鹏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质检有毛病,只拿工资不做事,上班是不是都在摸鱼?”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