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被他吻了一阵,圈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吻完想到什么:“那我前面给你的那些东西……”
周鸣初说:“有用,我会找范鹏,想办法增加姓谷的刑期。”小打小闹DC是会保他的,所以要先把人弄进去,后面再陆续跟上。
文禾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鸣初把她从怀里弄出来,把手放在她后腰,直勾勾看着她:“你想跟范鹏一起跳槽走人?”
“你看我想吗?”文禾莫名其妙,从他身上扭开去洗澡。
她来过这里,还有她一套睡衣,文禾洗完后套在身上,出去时见周鸣初还坐在沙发,喊了他一声,自顾自去吹头发。
她头发又多又长,多好的吹风机吹起来都费力,周鸣初吹过,起来看了一眼,也往浴室走。
浴室残留着水汽和香味,热气拂面,再拂过感官。
他们现在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应该不存在味道上的区别,也可能是她用得多,所以气味更明显。
尤其是在床上。
洗完出来,吹风机的声音也才停下。
文禾用手梳了梳,回头见周鸣初走进来也没多留意,拿起梳子把打结的地方梳顺。
周鸣初靠在门框看她认真梳头发,梳完,再弯腰把头发一根根捡起来。
他走过去,文禾刚扔完头发,转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床上:“你变鬼了,干嘛老不说话啊?”
周鸣初问:“你哪来这么重洁癖?”
“正常搞卫生,难道你愿意沾着满鞋底的头发?”文禾翻了个身,看到床单上有一片阴影,趴过去研究时又听周鸣初问:“你什么时候离职到期?”
“快了。”文禾抹了抹那一带,感觉是床垫的标,她翻回去,周鸣初也掀开被子把她抓过去,跪在床上一边脱衣服一边亲她,文禾推他问套,他拉开床头柜抽了一只塞到她手里。
文禾最怕这种事,每次都控制不住地出手汗,灯关不灯都是,她害怕他的硬度,稍微碰一碰都口干舌燥。
但周鸣初最爱让她做这回事,一开始还容易不耐烦,后面都是直勾勾盯着她,直到在她手心跳,才掌住她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深吻进去。
这间房子的灯比广州亮,文禾一度想让他关灯,周鸣初却托着她脖子,让她看自己胸前的跳动。文禾想挡,他把她两只手都压住,见她把头转过去,直接俯身去叼,弓着背故意含出声响,哪怕文禾拼命用脚后跟拍打他也不肯放,直到她自己挣扎得狠了,嘶地一声扯得叫痛,才肯把灯关掉,重新去吻她。
过后两人抱在一起休息,文禾摸着周鸣初满背汗,推他去洗,他往旁边一倒,直接套裤子出去抽烟。
文禾也懒得理他,自己去洗,洗完出来,听到阳台一下下把玩打火机的声音。
周鸣初想事情的时候就爱这样,一下一下,清脆得像啄木鸟打洞。
她出去找他,他慢慢吹完一根烟,低声说:“我早知道谷志德会出事。”
大概在深圳,他很难不想起自己父亲,文禾被风吹得往他那边缩:“你也别自责,意外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
周鸣初笑了下:“不至于。”天王老子也料不到具体的事,他没什么好自责的。
他把打火机放进裤兜,揽住她问:“离职后什么计划?”
“到时候再看。”文禾打了个呵欠:“我要先回家陪我奶奶,年后再想。”
周鸣初说:“可以把人接过来。”
文禾思索了下:“她现在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坐车久了要水肿……”
周鸣初直接打断她:“飞机,高铁,可以走动。”
文禾没说话,碎发挽到耳后,单手撑在围栏上,托着腮看深圳夜景。
这一带有老街的安宁,也有高楼矗立带来的摩登感,文禾还记得小时候听老师讲过,她们很多人的父母离家都是来珠三角,东莞广州和深圳的最多,当时老师把这几个地名写在黑板上,她一个个地记,然后多年以后,也踩上了父母的脚印。
思绪飞回来,文禾才发现周鸣初一直盯着她看,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禾突然想起卢静珠:“你那个妹妹呢?”
“你想见她?”
“她还好么?”文禾问。
“想知道,改天带你去看。”周鸣初看她被风吹得一直往他怀里缩,手臂圈住她,冷不丁把她吊带往下拉,凉风刺得文禾一激灵。
隔天还在深圳, 文禾跟他们一起去海钓。
还是上次的路线,有太阳也有风,文禾被吹得头痛,把防风衣的拉链往上拉, 走去里面, 唐书宜问:“钓得怎么样?”
“没怎么上鱼。”文禾说只钓到几条小鱼, 都不够柠檬鲨一口吞的。
“没事,等多一会可能就上大鱼了。”唐书宜抱着儿子找地方坐, 文禾跟她一起, 过去看见周鸣初跟许明灿站在船头说着什么。
小安仔拍着玻璃跟他们打招呼,两个男的只往里面瞟了一眼, 又自顾自在聊他们的事。
也许是附近几条船陆续走开,这边也陆续有人在上鱼, 小朋友挣扎得厉害,唐书宜一时没看住, 安仔身体一抻, 滑下来就往外面跑。
跑门口被人撞倒, 安仔爬起来, 直接往他鞋子上一坐。
周鸣初感觉尿不湿里的东西已经漏到自己脚上, 低头说:“起来。”
小安仔看见在上鱼,指着那边说:“鱼!鱼!”
周鸣初把他提上来, 这小子直接抱住他脖子:“鱼!”
小孩子吵起来特别炸耳朵, 周鸣初把他抱到栏杆上:“再跑,扔你去喂鱼。”
小朋友被吓到, 嗷地一声终于哭了。
文禾发现周鸣初是真的有点欠, 擅长让人生气, 连小孩也不放过。
“你干嘛吓他?”她轻轻踢周鸣初:“你是不是没学过好好说话啊?”
周鸣初问:“什么叫好好说话, 你考级了?”他走去她箱边看了看:“钓这么点。”
文禾撇撇嘴,上回来的时候钓得太顺利,这次有落差了。
周鸣初把她拽回来,教她打窝挂饵,几号挂钩又该上什么饵。
文禾被他摁在船尾学,浪越来越大,她线才甩下没多久就有动静,赶紧往回拉。
一看中了两条,自动欢呼。
她高高地扬着下巴,满足之余有股娇俏劲,周鸣初想起她拿下第一单时的兴奋样,本身是容易得意的性格,踩她反弹,夸她就飘。
他拉过来看了一眼:“换铅,这个太轻了,下得不够深。”
有鱼钓,文禾乖乖听话。
兴许好事多磨,后面鱼果然越来越多,接近中午的时候石斑疯了,每杆都在双挂三挂,要不是小朋友饿了,他们能再钓几个钟。
查看鱼获的时候,文禾一时笑眯了眼。
她戴着帽子墨镜加面罩,一张脸围得严严实实,周鸣初粗鲁地把她面罩拉下来:“一身鱼味。”
“你不也是?”文禾抽一天的杆抽得手臂都酸,跟在他背后往前走。
上岸时,小安仔忽然跑过来踩了周鸣初一脚,小小的人气沉丹田,冲他叫了一句:“高佬——周!”
众人一时笑傻。
吃完饭,文禾跟着去看卢静珠。
这几个月卢静珠一直在医院修养,原本润白的皮肤变得干燥,头发挡住半张脸,人瘦了很多。
她反复在念:“我对不起周叔叔。”
周鸣初说:“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做人没有底线,人生的后果不会太好。”
卢静珠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好话,问了问谷志德的事,半晌确认道:“他还可以申请保释是么?”
周鸣初平静地看着她。
卢静珠喃喃地说:“杀人该偿命,坐牢太便宜他了。”
周鸣初问:“所以你想进去陪他?”
卢静珠愣了下,死死地掐住手掌心,周鸣初说:“不想再给别人找麻烦,就好好养你的伤。”
一旁的何琳有些懵,问周鸣初:“阿鸣,这是什么意思?”
周鸣初没回答,他来只是警告卢静珠:“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自作聪明一辈子,不要到死都得不到半点教训。”
他说完即走,真的只是来看一眼,讲几句话而已。
文禾被他拉着,跟何琳有同样的疑惑:“你这个妹妹,她是想做什么吗?”
周鸣初说:“她有个舅舅。”
“然后呢?”
“滥赌,也得了病,”周鸣初淡淡解释:“一个离死期不远的人,也不怕拉个垫背的。”
文禾后脖颈一凉。
所以卢静珠是想,如果谷志德保释出来,让她舅舅也去撞人?
文禾以前只是觉得他们这一大家关系不好,现在才意识到,还有扭曲的部分。
他们下楼,而楼上的病房,何琳也后知后觉。
她悚然不已,抖着手打了女儿一巴掌:“你就不能当个正常人?”
卢静珠脸麻了,她也不捂,几乎笑出眼泪:“我为什么不正常,还不是你教的?”
“我教你什么了?”何琳几欲崩溃,再次惊觉报应已来。
卢静珠看着她妈妈,曾经多漂亮的一张脸,现在因为衰老,下唇微微外翻,又因为中年丧夫,口角越加下垂,已现苦相。
她想起她们母女以前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她小时候总觉得旅行箱是长着牙的,又尖又利的鲨鱼牙,她妈妈一提起来她就害怕,不知道又要搬去哪里,也不知道晚上睡觉要不要用东西把门堵住,要不要用纸巾把耳朵塞住。
也觉得谷志德说得对,她跟她妈妈是一脉相承的糊涂人,身上有死都根除不了的劣根性。
手机不停在响,卢静珠没接。
她轻轻抚脸,下床走到窗边,看见周鸣初跟文禾肩并肩的背影,看了会,慢慢捂住眼睛。
她一直以为只有周鸣初才不正常,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也是个有病的人。
没多久,文禾离开了DC。
离职后她还在广州待了一段时间,因为小皮总又给介绍生意,朋友开的医美医院。
医院在惠州,她和吕晓诗过去谈的这一单,谈完回广州,再结伴去宋斯兰家里做饭。
刚好中秋,他们准备弄个粥底火锅,不用炒太多的菜,准备食材就可以。
几人在厨房商量怎么做,周鸣初弄来一堆海鲜扔给她们,看到宋川在磨刀,吕晓诗挂在他背上念:“忽有狂徒夜磨刀!”
文禾过来翻海鲜,翻出一袋虫子,立马丢开手:“这什么?”
“沙虫。”
她显然没见过:“这怎么弄?”
“翻开洗干净。”周鸣初说。
文禾哪里敢:“你来,你洗。”
周鸣初看眼宋川:“找他。”自己出去开视频会议。
会议开到小半个钟,听见厨房鬼哭狼嚎,周鸣初看眼时间,让他们自由讨论,交待记录结果后,走去厨房。
宋川也急急忙忙从洗手间走回去,里面几只虾蟹乱爬,满地碎冰,还有一条鱼在扑腾。
“没事没事,小问题。”宋川立马去捡,满足碎碎念,说打包的没搞好。
文禾往周鸣初这边躲,周鸣初把爬过门槛的一只帝王蟹抓回来,还指着腹部的寄生物给她看:“这叫蟹痣,蟹痣越多,代表这蟹越肥。”
文禾看都不敢看,急声叫他拿开:“这个你来弄。”
周鸣初问:“鱼都敢钓,这有什么不敢杀的?”
文禾脸都白了:“那怎么一样?”她最怕活的东西,连虾线都不怎么敢挑,钓鱼就是取一下钩子还好,让她直接杀,鲍鱼生蚝这种贝类戴手套也感觉不到什么,但鱼虾这些挣扎得厉害的她下不去刀。
而且安徽是内陆省份,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接触过海鲜,就算胆子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最后还是得周鸣初来。
他挽起袖子杀鱼分蟹,吕晓诗问:“表哥会做饭啊?”
宋川摇摇头:“不会。”
“那他这么熟练?”周鸣初手起刀落,熟练程度令吕晓诗感到惊讶。
宋川含含糊糊地应了,没敢说以前都是自己杀。
他拿了根筷子捅沙虫屁股,边捅边教吕晓诗,冷不丁一滩汁水溅到她头发上,被砰砰挨几下打:“噫,脏死了!”
吃饭时六个人坐满,桌子上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以前每次聚餐宋川是想说不敢说,现在跟吕晓诗结婚,两个嘻嘻哈哈的话痨过到一起去了。
吕晓诗还时不时跟文禾讲话,讲起跟文禾第一次在医院见面,被医生赶的事。
“我当时尴尬死了,恨不得能钻地底下去,感觉像当小偷被人抓住一样。”吕晓诗想起来都觉得难堪。
宋川还没听过这些,不由心疼:“你们这行做销售太难了……医生比业主还难沟通。”这是直接羞辱人呐。
吕晓诗说:“文禾更惨啊,她说还被医生当面撕过产品册子,直接扔垃圾桶。”
文禾正对着碗里的沙虫干瞪眼,周鸣初刚刚硬塞的,她实在下不去嘴。
宋斯兰问:“阿禾准备回老家么?”
文禾点点头:“再两天就回去了。”
“那什么时候回广州?”
“过完年吧。”文禾拿起筷子,还是把那长条形的东西放回周鸣初碗里,小声说:“你自己吃。”
饭后她跟吕晓诗在说上次的单子,说完看到宋斯兰和周鸣初,站在冰箱边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们母子之间虽然还是生硬,但比起以前已经好一些,起码不再像仇人,不到两句就要吵架。
吕晓诗叹气:“我瞧兰姨挺可怜的,宋川说她去国外,是太想他外公了。”
太想老人家,所以去他待过的地方追思么,文禾也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走的时候一起下去,宋川两口子在电梯里就毛手毛脚,你打我一下我吹你两口,腻腻歪歪到了停车场。
宋川开的还是那辆大红glc,已经过户到他名下,原来的车贴没揭,又多了一条:是是但但,豉油捞饭。
文禾望多两眼,吕晓诗勾她肩膀:“我看你男朋友有点不高兴啊。”
文禾看习惯了:“他一天到晚都不高兴,很正常。”
吕晓诗哈哈笑,摆摆手:“走啦!”又跟周鸣初道别:“表哥!下次去我们家吃饭啊!”两口子一脚油门,潇洒地揸车离开。
文禾想起宋斯兰,到车上问周鸣初:“这回兰姨走,你会去送她吧?”
“看情况,”周鸣初说:“我不一定有空。”
这嘴死硬,文禾也不管他:“去我家,我要去看看麻圆好点没。”大概是化毛膏没什么作用,它之前吐过一次毛团,好在文禾及时带去看医生,开了点药,不然要发展成肠梗阻。
到家后,幸好麻圆已经不蔫了,跟着文禾一直走动,要猫粮吃。
这猫已经胖得跟条板凳一样,周鸣初说:“你养猪一定不会赔钱。”
文禾也说:“你当钓鱼佬开海鲜档也一定挣得比现在多。”她把猫窝打扫了一下,麻圆睡后,看到洗完澡的周鸣初在把玩那颗石子。
是他的东西,但他没有丝毫不自在,看完后随手往茶几一扔:“表不要,车也不开,你就适合抱着石头睡。”说完带文禾回房睡觉。
他们在同一张被子里交缠,都滚出一身的汗,结束后文禾把腿放下来,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昏昏欲睡,周鸣初的呼吸扫过耳背:“现在离过年还很远。”他问:“你要在家待到过年?”
文禾嗯了一声:“有问题吗?”
过很久,周鸣初才说了句:“随你便。”他把她扳过来,用力按住她。
文禾多听话,送完宋斯兰以后,没两天就开车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开自己的车回老家,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一进村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小文禾买车啦,这车真漂亮。”
文禾一路开回自己家,奶奶已经在门口等,和她一起卸后备箱的货。
东西不少,在她在广州买的,也有宋斯兰准备的花胶陈皮和一些补品。
邻居摘菜回来,看着她们一趟趟往家搬东西,也笑呵呵地在车边搭了几句话,以前为了一点晒谷场也要故意往这边泼水的人,走时主动把地里摘的嫩菜心和南瓜给了她们婆孙一份。
很多道理文禾早就懂,你长大了,有能力了,能挣钱了,连邻居家的狗都会变得和善起来。
人本欺弱,也慕强。
她把车停好,故意压了邻居家一点线,回到堂屋看见里面摆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快递,奶奶说是刚刚送过来的。
“这是什么,我还没打开看。”奶奶还以为是孙女寄的。
文禾拆开,见是缓解风湿的仪器,她研究过,很快认出是自己曾经在新加坡展会上看到过的一款,那会还没有批量上市。
奶奶问:“哪里买的?”
文禾翻开快递面单看了看,好笑地说了句:“广州买的。”
但寄快递的人没打招呼,她也就当不知情。
皖南的秋一片金黄,文禾在家陪了奶奶几天,不用喝酒不用应酬,每天早起早睡,比过年还舒服。
周鸣初的电话打过来时,文禾正在收被子,听他说找了一次范鹏,范鹏也主动找他,大概意识到什么,一直在拉关系讲旧情,也说了谷志德的一些事。
文禾问:“那他是什么意思,愿意跟你打配合?”
“差不多。”周鸣初问:“你明天忙什么?”
文禾边掸被子边说:“不忙什么,就在家。”
晒过的被子有一阵太阳味,文禾躺上去,周鸣初在往会议室走,她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有汪总有张尔珍,大概是销管会议。
文禾问:“你晚上干嘛,还应酬么?”
“打会羽毛球。”
“跟谁?”
“老叶,老杜。”
基本是认识的,文禾从床上爬起来:“那你忙吧,我吃饭去了。”她挂了电话,下去帮忙热菜,又看到钟露发的消息,问她明天去不去吃喜酒。
文禾本来不想去。
但她在钟露嘴里,这几天也在家听到一些传言,据说小舅妈找了个很凶的儿媳妇,于是第二天临时起意,还是过去看戏。
一见文禾,小舅妈热情又兼上下打量,招呼她喝茶吃东西,又问起她的车,想借来接亲。
文禾说:“蹭到墙角,去修了。”她看向自己那个表弟。
表弟脸上带着伤,明显是被撕打过的,小舅妈喜气洋洋的脸上也一阵挥不开的阴霾,据说是昨天跟亲家吵了一架,差一点这个酒席就退了。
但小舅妈要面子,硬说儿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催着儿子去接亲,自己留在家招呼客人。
文禾坐在墙根晒太阳,旁边也有认识的老婆婆找她搭话,跟她聊起她妈妈,又是叹可惜,又是夸孝顺。
对这些话,文禾并不陌生。
她妈妈确实孝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哪怕彩礼被吞,哪怕一直被吸血,每次回老家都还是会赶来探视父母。
她以前觉得妈妈有点愚孝,后来慢慢理解了,越是不被爱的人,越想努力证明自己值得被爱。
新娘家并不远,很快鞭炮声开始大响,小朋友们雀跃的欢呼也一同吵起来:“来了来了,接亲回来了!”
文禾站起来往外看,在婚车队伍里看到那辆眼熟的X7,很快开门下客,出现一个周鸣初,文禾以为自己眼花。
周鸣初穿着短袖长裤,身上还有沾到的礼花,也不过来,就站车子旁边看着她。
确认是他,文禾感觉心里短暂但剧烈地震了一下,直到刚刚聊过天的几个婆婆问这是谁,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文禾问。
“你奶奶说你在这里。”周鸣初仍然没动,一路看着她走过来。
文禾走到一半忽然领会他的意思,她脚步顿住,一时好气又好笑,过去主动挽住他,在一片人的视线里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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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不算多重, 这个院可住可不住,周鸣初找了个床位躺着,视线蒙蒙的,人的听觉格外敏锐。
敏锐到一有人进来, 他立马能猜到是谁。
鼻子闻到山茶花洗面奶的味道, 还有她风尘仆仆的身影, 人走过来,探雷一样站在病床的另一边, 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瞎了。
周鸣初的耐心在此刻到达顶峰, 就那么顶着纱布由她看,直到她慢慢地移过来:“……没事吧?”
周鸣初一言不发。
文禾也不确定他醒没醒着, 伸手晃了晃,被周鸣初抓住。
“我是受伤, 不是瞎了。”他缓缓地说。
文禾松了一口气:“你不讲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
“缝了几针, 角膜擦伤, 离瞎差一线, 但还没瞎。”周鸣初靠着床头问:“不是说过完年才回广州?”
“我听叶总说你受伤了……”文禾在他旁边坐下, 手还被他握在掌心。
“住一晚。”周鸣初说:“观察一晚, 回家养着。”
他声音格外沉,文禾不确定是不是受伤的原因, 但点点头:“嗯。”
她陪他在医院住一晚, 上药,照灯, 看点滴, 细心到隔壁床的阿伯都羡慕:“后生仔你有福喔, 找了个这么好的女仔, 一般人都没这么耐心的。”
周鸣初没说话,但透过纱布,隐隐看见文禾尖红的耳垂。
那晚后,文禾跟着周鸣初回了家。
她照顾周鸣初无微不至,每天饭做好,端到手边,衣服收好,洗澡的时候叠在篮子里,好在周鸣初恢复得还可以,照顾几天,眼球已经没一开始那么痛,还要兼顾工作。
他看不见,OA里的一些东西就靠文禾给他念,念完替他批复。
周鸣初的批复跟他口头一样,没有多余的话,文禾像代入他这个人,也变成一张无情无绪的厌世脸,她一开始觉得别扭,但做多几回习惯了,也又一次惊讶于周鸣初在工作上的处理能力。
他思维缜密,数据上一般是她念过的就记得住,哪项预算高了,谁哪个区域的指标虚了,产品的算法进度到哪了,他都有数。
但一线械企的老总,工作强度也是真的高,好在周鸣初上两天休一天,文禾也能跟着休息。
她在这间房子里闷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时,正遇章茹发消息问要不要去打麻将,三缺一,让她过去撑个台脚。
文禾想去,但又担心周鸣初一个人在家不行,她喂完鱼洗了点水果,起身去问。
门虚掩着,周鸣初一直没出声,文禾打开门就见他坐在桌子后面,拿车厘子的核扔他:“叫你这么多声,怎么不说话?”
“什么事?”周鸣初问。
“我说我去跟茹姐打会麻将,你在家睡会?”文禾感觉空气有点闷,径直走到他后面把窗帘拉开,一转头,看见电脑里几张熟悉面孔。
全是销售的人,还有大区的几位。
文禾脑子一空,迅速往外闪,隐约听见谁在叫她的名字,她几乎夺门而逃。
周鸣初真是瞎得恰到好处。
但他瞎了又不是哑了,在开会也不告诉她,文禾换了衣服去化妆,化到一半的时候周鸣初过来站在门口,看她整个上半身都往前倾,臀部高高拱起。
文禾一开始没理他,画完眉毛才看他一眼,往下瞟,又看他。
周鸣初过来从背后搂住她:“看什么?”
文禾惊讶:“你眼睛好全了?”
“没好全。”但该看的还是能看到。
文禾挣了挣,周鸣初把她往后摁:“打什么麻将,改天再说。”
被他这么抓着,文禾也知道这回麻将是打不成了。
她妆还没化完,刚换的衣服很快被剥光,人出了汗,碎发都黏在脖子上,人像化在水里捞不起,只能难耐地哀求他,说差不多了。
周鸣初猛送一阵,把她翻过来,出在她手里。
文禾挂在他身上,还有点气不顺:“开会干嘛不说?”
“我没开摄像头。”周鸣初说:“但都知道是你。”他伸手,精准地摸到她的耳垂,软,薄,也热,还有运动过后通红的一张脸,低声说:“既然知道了,今年年会一起去。”
文禾仰头看他,周鸣初低头吻了她一会,把她抱到淋浴下,强势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e康的年会,排场都大差不差,只是人数逐年增多,所以场地面积也要大一些。
在这之前,文禾没想过自己还会来参加他们的年会。
车子到达酒店,文禾下车时脚步一顿,周鸣初问:“紧张?”
文禾看了眼水牌,摇摇头:“还好。”
周鸣初抬手,轻轻搭住她的腰。
文禾跟着周鸣初,从出现在宴会厅楼层的那一刻起,就备受瞩目。
最先看到的熟人是晶晶,她已经是培训部主管,今天领着部门的人上节目,一副海盗船长的扮相,表情因为看到她而更加滑稽:“……我靠!文禾!”
文禾想过去跟她打招呼,被周鸣初扣住手:“进去再说,着什么急?”
一进宴会厅,总经办的孟珍珍摸了摸心脏,猛地看眼章茹。
章茹无辜地往旁边一指:“你问宝哥,别问我,我乜Q都不知道。”
大区经理那一边,邓宝昌笑得高深,主动上去打招呼:“周总,文禾,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宝哥。”文禾逐一打招呼,看见自己的老上司:“汪总。”
汪总伸手跟她握了握:“欢迎回来。”简单,但饱含深意的四个字,文禾微微一笑:“谢谢汪总。”
她跟着周鸣初打了一圈招呼,很快脱离他,独自社交。
老同事和生面孔都有,此时几乎都认识她,不管是以前的岗位,还是现在的身份。
章茹很快领着一帮人围上来,七嘴八舌。
大家对于这件事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当时得知叶总和章茹,但一转眼,章茹连孩子都要生了。
晶晶死死地抓住文禾:“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出了e康才跟周总在一起的!”
文禾点点头:“是的。”
章茹也说:“是的,我可以作证。”
孟珍珍说:“你闭嘴!你们两个穿一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