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不热气—— by瑞曲有银票
瑞曲有银票  发于:202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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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文禾,只是因为他们在深圳那天被友人看见,所以周父打电话问了两句,却没想到周鸣初直接把人带过来,像挑衅般的通知,他谈了女朋友,他就是要这个,满不满意,他这个父亲的看法无足轻重。
任何一个父亲都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儿子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周柏林做不到赞同,他提醒道:“你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女人,你妈妈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应该也比这个好。”
周鸣初喝完茶,一脸无谓地站了起来。
外面,文禾正跟卢静珠走到露台。
何琳过来给她们送水果和喝的,招呼文禾:“别拘束,就当自己家。”
“好的,谢谢琳姨。”这是文禾第一次看到周鸣初这位继母,她跟卢静珠很像,不管轮廓还是声线都像,只是卢静珠的气质更邪一些,比如现在,卢静珠正似笑非笑地说:“妈,我们还没逛完的。”
“不着急,慢慢逛。”何琳嘱咐道:“别去前面园子,刚杀了虫,味道不好闻。”
“好,晓得了。”卢静珠领着文禾去后面。
她特意赶回来,就是想看看今天的场面,因此一路上对文禾格外留意。
文禾却没太在意她,边走,边看着这套房子。
设计大佬的家果然不一样,有单独的车库还带地下层,文禾觉得周鸣初的家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他爸爸的家更宽敞,也更符合她对有钱人的想象。
一路逛过去,她对卢静珠很客气,卢静珠却笑着问:“我以为我们算半个朋友,用不着这么客套?”
文禾说:“对不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
卢静珠思索了一会:“因为丁彩?”
文禾没说话。
卢静珠眉梢一挑:“你挺记仇的。”但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你总不可能还记得那个医生?”
文禾站定看她:“卢小姐,我以前对你不太了解,今天才发现,你确实跟丁彩说得差不多。”
卢静珠微微一愣。
文禾笑道:“丁彩说你这个人比较阴,想一出是一出,也说你不懂尊重别人……不知道她离职的时候,这些有没有跟你讲过?”看卢静珠脸色有点青,又一笑:“看来是说过。”
卢静珠也望着她:“你跟周鸣初在一起多久了?”
文禾说:“不太记得。”
卢静珠坐在沙发扶手上,朝另一边看了看:“你怎么不问问你男朋友,今天为什么带你来?”
“我不用问。”文禾说:“他带我来,我就来。”
听起来感情不错,卢静珠哈哈地笑起来,周鸣初站在楼梯叫文禾:“走了。”
“这么快,不在家吃晚饭么?”卢静珠仰头问。
周鸣初没理她,带着文禾头也不回地去车库开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文禾心里当然不舒服,她几次想问周鸣初,但见他面无表情,自己也就憋着。
这么一憋,就憋到了广州。
到家后,周鸣初才发现她不太对劲:“你又怎么了?”
文禾笑了下:“没什么,干嘛问这个?”她往前走,被周鸣初拽住:“有话说话。”
被他拽这一下,文禾一路压抑着的情绪忽然蹿出来,她用力抽回手臂:“说了没什么,情绪不好的是你,你自己调整,不要碰我。”
手机没电,文禾找了数据线插在中岛台那边,想着充个十来分钟,应该够她叫车回自己家。
充电时看群,小蔡在群里晒自己做的菜,有点心有糖水,也有正宗粤菜。
从只会做西红柿炒鸡蛋到连发财猪手都知道怎么烧,小蔡明显是下了苦功的,文禾看群里同事逗她,说为了她这一手厨艺,也要让公司搞个烹饪大赛。
小蔡说:『那得弄双人赛,我跟文禾姐打配合,我给文禾姐当马仔。』她对文禾有雏鸟情结,干什么都想拉上文禾一起。
文禾低头回了几句,一看电量已经转绿,起身时脚趾不小心撞到岛台的拐角,她痛得皱眉,却愣是没发出一声,到拔了插头准备走人,转身又碰上一堵肉墙,周鸣初低头看她。
岛台是个弧形,就这么点出口被堵得严严实实,文禾伸手推他:“让开。”
周鸣初当然不让,问道:“卢静珠说了什么,还是她妈妈做了什么?”
“没有,她们都很正常。”文禾板着一张脸,她想从缝隙挤出去,周鸣初却寸步不让,文禾一时恼得不行:“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完没完的?”
周鸣初握住她胳膊,文禾像抽刀一样往后抽,周鸣初却顺势把她挤进一个死角,另一只手捏她鼻子:“红成这样。”
鼻子酸起来的速度快到毫无道理,文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他说见他妈妈她就跟着去,说见他爸爸她也跟着去,她想他也见过她奶奶,那她见见他父母也很正常,所以都没问过什么,但去深圳这一回,她明显感受到自己不被欢迎。
“你爸爸不喜欢我。”文禾说。
周鸣初面不改色:“你不用管他怎么想,不重要。”
文禾却更加怒从心头起:“去之前你就知道的,对不对?”她直直地看着周鸣初:“你把我当什么,跟你爸爸叫板,和你家里人较劲的工具?”
周鸣初皱眉:“你想太多,我带你过去只是认个脸,我跟他们较劲用不着什么工具。”
文禾怀疑鱼缸里的鱼都比他听得懂人话:“你走开。”她气得眼皮狂跳,这次用力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翘着脚趾往前走两步,被周鸣初直接抱到沙发那边,拖鞋一脱,翻过来看了看,小脚趾一块淤血,连青带紫。
周鸣初按了几下问痛不痛,文禾说不痛,说话时盯着伤,并不看他。
撞淤了没有骨折,周鸣初简单处理,看她一言不发,轻易负气,却不肯流露多一分的委屈,委屈对她来说像是手举白旗,带有屈辱意味。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会,周鸣初说:“你不用把周柏林当回事,那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必要在意。”
文禾语气生硬:“我没法不把他当回事……”她顿住,这么说似乎显得她急于想得到他爸爸的认可,于是别开脸不看他,心里正气,手机在茶几那边震响。
周鸣初帮她拿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百特的。”
是钟总,文禾一根神经立马高高提起,接完这个电话,再管不得别的。
对赌的事原本胜利在望,但手里两个大项目一个锁标一个撤标,给了众人迎头一击。
变故突如其来,一个标调整到下半年,一个标直接因为资金问题取消采购,那段时间,文禾恨不得自己能上天入地,扒出两个单子来填上这个洞,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钟总也觉得倒霉,唉声叹气:“这眼看着都要成了,什么鬼运气!”
文禾见他上火,虽然自己也着急,却还是摆出淡定的样子安抚他,说还有时间,再想想办法。
这么个节骨眼上忽然小蔡又来报了一件事,说自己跟了很久的客户,终于符合报备条件的时候,一部的人跑来截糊。
“神经病啊,哪有这样的,我都跟半年了,他们说介入就介入,欺负人呢!”小蔡就差骂街了。
文禾记得这个客户,也是很难啃的一块骨头,为了拿下和接近,小蔡跟着客户妈妈学了半年的烧菜,既要当徒弟吹捧,还要帮客户妈妈剪视频,的的确确花了半年时间,并不容易。
她问过情况,过去找了趟任敏君。
“任经理。”文禾礼貌敲门:“有空么,我有点事想找您一下。”
任敏君刚开完视频会,坐在小会议室里看了看她:“什么事?”
文禾走进去,把小蔡客户的事给说了。
听完,任敏君把那个抢单的同事叫了进去。
那人叫Andy,外形很扎眼,因为做了烤瓷牙,一开口像有锋芒在闪。
“你也说是符合报备条件,跟了半年才到这个程度,我认为你该去问问你们那个小蔡,跟得这么费劲,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Andy看着文禾,皮笑肉不笑的:“谈客户这事完全是各显神通,单子没签都不叫抢,文组长在公司比我们久,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这人说话带刺,完全是势在必得的态度,而任敏君看似全程没有表态,实际态度已经摆明。
文禾也没多说,点点头,心平气和地走了。
她觉得这个烤瓷牙没说错,谈客户这事就是各显神通,合同没签下来之前是挂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块肉,谁都可以抢。
做销售的抢单太常见了,但交锋还是交恶,初次碰到总要打声招呼探探口气,如果有商量的余地就好好商量,如果人家摆明了不愿意跟你来礼的那一套,那就各按各的方法来。
而且客户本身犹豫,有他们插一脚,起码把客户从其它同行那里抢了回来,谁给谁做嫁衣还不一定。
回到座位后,文禾沉下一口气,开始盯小蔡这个单。
虽然自己也满脑袋包,但当了组长不能只顾着自己,文禾叫来小蔡,让她先晾着客户妈妈不理,然后陆续给那个账号投推广。
在网上教人做菜,有些是为了挣钱,有些则是为了存在感,退休人士尤其。那几天里,客户妈妈看着流量上涨,但自己新视频没人帮忙剪,老太太着急得一直联系小蔡,小蔡也一直用借口推脱。
这么来去几回,到周四,小蔡跟文禾说客户主动联系她,说下周一起吃饭。
小蔡高兴得直乐:“文禾姐,我是不是弄好合同带过去,趁机把单给签了?”
文禾思索很久:“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去逼单。”她已经靠一部的老同事拿了点消息,明天晚上,烤瓷牙又约了那个客户一起吃饭。
老太太起的作用是拖延,也是催单的关键,但明天晚上如果有意外,说不定这个单要拖得没完没了了。
快刀斩乱麻,文禾打算破第二天的酒局。
她心里想着这点事,下班洗澡后包着头发去收衣服,里面还有周鸣初的衬衫和西裤。他最近也忙,市场和品牌两个部门也已经归到他名下,就连总经办的孟珍珍都时不时找他确认工作,应该过不了多久,他的最新任职就会下来。
文禾心不在焉地摊开熨衣板,周鸣初的衣服拿到手里不想动,但还是边边角角给他熨得板正,一丝不苟,熨完又想到钟总的事,自己打开系统看客户档案,一路在找有没有能接上那两个标的。
就这么失败,她实在不甘心。
连日在这些事里打转,文禾累得躺在沙发上,原本打算眯一会儿眼,却沉沉地睡了过去,恢复意识的时候,周鸣初在给她吹头发。
这回稍微好些,他知道吹风机要拿远点,吹前面时要挡一下她的眼睛,但还是吹得乱七八糟,以至于文禾在他怀里都做起噩梦,人困得迷迷糊糊一摸头发,气得牙根痒:“你干什么?”
周鸣初扔了吹风机往沙发上一靠,由她趿着拖鞋跑去洗手间解头发。
文禾好不容易把头发梳顺,出来见他懒懒散散地倒在沙发上,走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应该是刚应酬回来。
文禾推了推周鸣初,周鸣初纹丝不动,再推,他才睁开眼睛看她,眼里淡淡血丝,但视线还是清明。
他很少有喝得不清醒的时候,也没有歪歪扭扭的醉态,喝再多也能站得笔直。
“去洗澡。”文禾说完就回了房间,一滑手机看见小皮总发的微信,说来广州参加同学会,问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看着小皮总的微信,文禾脑子里渐渐浮现一个设想,她迅速跟小皮总约定明天晚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又给小蔡发信息。
打字时周鸣初进来了,他个子高,每次一进她卧室就压着光,坐到床上又沉沉几声响。
文禾没理他,翻了个身继续跟小蔡盘算明天晚上的事。
周鸣初关了灯,手机屏幕上一点光荧荧地压在文禾脸上,他平躺着,手却穿过她的腰开始作怪。
文禾刚开始没动,再是拿脚后跟踹他,被他捞起来,看她踢伤的那点地方。
文禾被他摸得作痒,用力要把脚收回来,周鸣初也就松开重新躺回枕头上,但一只手横过来,顶开睡衣按在她小腹。他掌心干燥烘热,像一只火炉盖在那里,文禾想掸开他:“你去哪了?”
“老叶那里。”
“叶总么?”文禾被弄得没法集中精神,关了手机一转身,注视着他的鼻梁。
周鸣初掰着她的脸吻她,发梢扫过她额尖,微微一点湿意,文禾被他吻得几乎要哼出声。没多久,他从后提住她一条腿,侧方的位置,她几乎是嵌在他怀里,完全被他的体息罩住,还要应付他不时的缠吻。
过会一条手臂缠在腰上,文禾被这道男性力量绷住,周鸣初的手掌也变得潮湿热烈,每个动作都来势汹汹,让人转不过气。
换动时,文禾听到手机连震两下,担心是小蔡回的什么信息,她想动,周鸣初却被她攥得死死的,再一次想起那只难拔的钢笔塞子,按住她:“别动。”
文禾回头瞪他,却因为眼里水汪汪的没什么威力,周鸣初出入皆难,这么胶着一会,干脆把她那只手死死压住,密密地境了几下。
第二天都起晚了,文禾感觉浑身骨头都被拆过一遍。
洗完脸回来,周鸣初在房间里换衣服,他肩背宽阔,手臂从衬衫袖子里穿过去,边系扣子边讲电话,似乎是有哪里的客户要来,任敏君跟他敲定着参观产线的事。
要去产线,肯定是大客户了。
当天的总结会,文禾赶在最后几分钟跑进会议室,不久周鸣初也进来了,他穿着她熨的衬衫,坐在上面仍然一副冷峻面容。
周鸣初的开会风格跟他性格一样直接,有耐心时,愿意听一听几个部门之间的口唇相讥,但目光锋利起来,整个会议室都变得很谨慎。
他不用疾言厉色,一双利眼扫过吵架的地方,正在争一批急货的几个同事马上悄声,不敢继续。
上半年很快过完,会议上讲起对赌的事,相关人员都出来做了总结。
参加对赌的客户有几家,但目前来看,只有一部的客户是已经稳赢的,至于文禾这里,她如实汇报道:“刚刚丢了两个标,可能有点吃力……现在我正在跟进,争取新的机会。”
那个叫Andy的阴阳怪气:“不着急,就算输了不还有半年么,三分之一的业绩而已,完成了一样有提成拿。”
他一个新人也敢幸灾乐祸,文禾正想回应,旁边有个叫黄春的销售开口道:“公司既然出这个政策就是想让代理商赢的,都赢才好,激出来的资源比下半年增加业绩要强。你懂个屁,别他妈风凉话当饭吃,这个政策出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黄春也是一部的老销售,出了名的说话粗鲁,把那个Andy堵得一秒红脸。
文禾也笑了下:“没关系,还有时间,确实不行的话也只能加油下半年,只是现在不说丧气话,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她朝黄春点点头:“春哥说得对,公司既然出这个政策就是想让代理商赢,这一次赢的人多,下一次报名的才更多……大家如果手上有资源可以借我渡渡难关的,欢迎随时来找我,过了这关,我一定加倍回报。”
在公司几年,文禾跟现场的大部分人都交好,伸手也不打笑脸人,多数人还是愿意应和她的话,让她加油。
上首,周鸣初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目光平平,没有多一句的鼓励,也没有其它明显的表情。
会后出去,黄春叫住文禾,问她单子还差多少,让她找找已经离职的人,比如萍姐和兵哥:“他们手里可能有机会。”
“好的,谢谢春哥。”文禾朝他道谢,黄春朝重新关起门的会议室看了看:“他妈的我就看不起这帮假洋鬼子神气,会写两行鸡肠了不起。”
会议室里,任敏君和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似乎在跟周鸣初开什么小会,大概还是境外的事。
任敏君应该是在指文稿上的什么数据,靠近周鸣初的那一下,小蔡突然冒出一句:“文禾姐,我觉得任经理喜欢周总。”
文禾扭头看她,小蔡朝她眨眨眼,说前几天跟汪总出去谈一个境外的单,看到任敏君帮周鸣初拿外套,和周鸣初说话的时候,也是声音比跟别人要低要柔。
“但是!我故意在她面前说了周总有女朋友的事。”小蔡还挺有正义感,又叹气:“周总女朋友心也太大,人也太神秘了,偶尔来露露脸多好,省得男朋友给人惦记。”
文禾收回视线,开电脑只说了句:“准备准备,晚上攻单。”
到晚上,文禾故意把小皮总约到同一间餐厅,等那个Andy带着客户出现,又假装偶遇,自然而然地上去拼了桌。
小皮总仗义,听说文禾被抢客户,上去就灌一部那几个。他是客户,那些人不得不喝,一喝起来,就为文禾争取了捣乱的时间。
出口她没他们懂,但内销,起码e康的系统她比这几个人熟悉得多。
应酬场上从来不是会喝就可以,小蔡跟的这半年也不是毫无用处,她们从自己做过的项目,手里签的代理数过去,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客户本身打算要跟e康合作,只是在两拨人之间犹豫,Andy那几个优势在资源,而文禾她们数来的项目和同行,却也是让他动心的一大原因。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老娘,跟她们有私交。
那天晚上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有小皮总的胡搅蛮缠,有文禾小蔡一句句的配合,加上回家的亲情牌,两天后,小蔡顺利签下这个客户。
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周会没完,文禾接到钟总的电话,说谈下来一个大单,金额足够赢这次的对赌。
接完电话的文禾并没有松懈,她生怕再有变故,特意跑去钟总那里跟进这个客户,直到看见合同落笔录档,才把胸中一口浊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事情一顺,顺得头脑有些空白,像中了大奖不知道钱该怎么花,静下来后,文禾给周鸣初打了个电话。
周鸣初在成都出差,有几天不在广州,一接电话就问什么事,文禾说:“我那个,对赌的合同完成了。”
“那就继续跟进后面。”周鸣初言简意赅。
隔着手机,文禾听到他那边有些嘈杂,小声问:“你在忙么?”
“在忙,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挂了。”
文禾本来还想说他妈妈约她吃饭的事,一听他不太耐烦,也就匆匆挂了。
挂完又想起他爸爸,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再一次爬过心绪,但他不当回事,她连气都发不出来。
文禾没办法把性和爱劈成两半,决定要跟周鸣初在一起就认真对待,但他爸妈就像什么化学键,一碰到,他人就变得古怪,变得难以琢磨。
她胸口再次聚起一口气,坐在他家沙发上,一脚把他的鞋踢出老远。
对于周鸣初爸爸,他明显已经忽略,文禾却没有办法跟他一样,她调整好情绪,隔天出门去找吃饭的地方,却又在餐厅碰到他那位设计师父亲。
数人簇拥中,文禾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犹豫着还是打了招呼,周柏林却只对她淡淡点头,仿佛她只是一个认识的后辈。
文禾神色微顿,不知所措时,宋斯兰在后面喊了她的名字,也跟周柏林狭路相逢。

文禾听毛露露说过, 宋斯兰对儿子像仇人,对前夫,是恨不得咬掉一块肉的态度。
今天一见确实,宋斯兰视线如刀, 反倒是周父主动过来打招呼, 也问起她离开广州的事, 但就这一个话题,被宋斯兰几句堵得脸色阴沉。
他明显的招架不住, 但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于是向文禾问起周鸣初的去向。
“他出差了。”文禾说。
周父问:“出差去哪里?”
“成都那边,我们公司的新产线。”文禾维持着基本礼貌, 她已经从刚才的无措中抽身出来,对这位长辈有问就答, 但不多说话。
周父看了看她,转头又问宋斯兰:“一定要走么?”
“用不着假惺惺的, ”宋斯兰轻描淡写:“我走, 你高兴得很, 以后不用应付我, 安心过你自己的日子。”
周父皱眉, 他怎么会希望她走,始终是爱过一场的夫妻, 又共同育有一个儿子, 感情再复杂也是感情,她在这个年纪离开故土, 他只希望不是一时意气。
偏偏他知道, 她最爱拼那一时意气。
当着小辈拉扯不好看, 周父叹了口气:“既然要走了, 一起吃个饭吧。”
“没这个必要。”宋斯兰淡淡地看一眼他身后那些人:“周会长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占你时间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文禾进了包厢。
包厢里,宋川探着个脑袋安慰文禾:“习惯就好,他们是这样的。”记忆里,他还不会说话就总听姨妈和前姨父吵架,经常是一个冷嘲热讽另一个反唇相讥,然后是冷战,再然后是分居。
相爱,但相处不来,这是宋川给周鸣初爸妈的评价,可他觉得这样也比自己父母好,吵两句起码家里还有动静有人气,不像他父母,忙得连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殊途同归,姐妹两个一前一后都离了婚。
吃完饭,文禾跟去了周鸣初外公家,到楼下的时候碰到一家邻居,说了说卖房子的事,又闲聊几句,说刚从医院回来,孙子手脱臼了。
“没事,以后玩的时候是注意一点就可以,别弄成习惯性脱臼。”宋斯兰似乎很有经验,文禾在旁边听着,好奇地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婴儿:“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脱臼么?”
宋斯兰点点头:“小孩子韧带松,不留意是会这样的。”周鸣初小时候也是习惯性脱臼,第一次是被猫绊的,他外公给他接回去了,后来上学,有时候拿点重的东西都脱臼。
宋斯兰说:“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痛,只说自己手断了,让大人带着去接。”讲到这里,忽然顿住。
孩子是小不是笨,怎么会连手断了都不知道痛,不哭不闹,要么是怕挨骂,要么是觉得喊痛也没意义。
宋斯兰忽然说不下去。
文禾跟在她后面进了那栋房子,没人住的地方,打扫得再干净也像蒙着一层灰,文禾在这里看到了这位过世老人的照片,也看到周鸣初和他的相似之处。
他们一大家都共用一副眉骨和轮廓,只是这位老人带着眼镜,气质上偏静和肃,周鸣初更多是阴和沉。
据宋斯兰说,周鸣初在这住过很久。
“那时候我跟他爸爸都忙,这里离他学校近,就送他过来住。”一住,就住到他们离婚,也住到周柏林再婚。
她情绪不太好,也许是想到离婚的事,又也许,是即将离开故土的原因。
文禾想了想,也问起她为什么要离开广州。
宋斯兰问:“你为什么来广州?”
文禾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够大,人多,机会也多。”
宋斯兰微微一笑,摸着书架说:“广州是很大,有时候,就是太大了。”
她离开广州的原因很简单,这座城市有时候大到碰不上儿子一面,工作圈子却又小得可怜,怎么也避不开前夫。
婚姻失利,母子离心,人生前三十年有多顺利,后三十年就有多不顺,但凡周柏林过得比她差一点,她都不至于这么不平衡。
偏偏他什么都圆满。
决定要离开广州的那一天,宋斯兰看到何琳母女亲亲热热,而她自己刚跟儿子吵完架,忽然就觉得这座城市没意思透了,也忽然觉得,原来报应早就悄悄来了。
她也不想对前夫仇恨,不想跟儿子生硬,如果有得选,她愿意收回自己每一句言不由衷的刻薄话,但到今天来看,俨然太晚。
文禾陪着说了会话,回了条工作信息回来,宋川正在被他妈妈骂:“你到底随的谁,一个男的不拼事业,工作不好好做,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川说:“我就想找个人结婚,想有人爱我。”
“谁不爱你了?”他妈妈觉得他不可理喻:“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爱你,生你出来干什么?”
宋川没吭声,文禾被他蔫头蔫脑的样子逗笑,笑完想起吕晓诗,两个人似乎有点苗头,不知道会不会发展起来。
离开这里,文禾拿了一堆东西去周鸣初家,都是从他外公那里拿的。
她稍微翻了翻,翻到周鸣初读书时候的照片,才知道章茹嘴里说的厌世脸是什么意思。
原来真的有人小时候就长这样,神态冷淡,不在乎一切,文禾本来想拍了发给周鸣初,但想到昨天那通冷淡的电话,还是憋着气没发。
只是越看他的照片,越觉得这人欠扁,怪不得猫都看他不顺眼,文禾恨恨地想。
转天上班,小蔡在说自己的一个境外单,接到询盘已经很久了。
品牌做到一定程度都要出场,海外有巨大空间,如果能打开那边市场,对e康的品牌建设有巨大好处,名声响了,他们出去谈单底气也足。
汪总问了问进度,小蔡一脸得意,会后揽着文禾说:“其实境外的单也不难做,老外比咱们中国人爽快,隔这么远还不用喝酒。”
文禾拿文件夹拍了她一下:“没落地都不算稳,先别飘。”
不过今年三部确实算顺的,业绩有打底,单子护得严,个个也有进步,就连张吉安都上道了,独立谈下几个客户。
他长着一张不会骗人的脸,老段说他是会遇贵人的相,张吉安听了也只是呵呵笑,心里始终记得文禾说过的话,好运的背后是主动积极和专业,因此更加努力。
但一张不会骗人的脸,却也招人欺负。
文禾去了趟财务,回来时看到庞大海,他悠悠哉哉在会议室见客户,却使唤张吉安给他端茶递水,又是复印文件,又是找笔找印台找纸巾,人跑前跑后的,慢了点还要被他呼呼喝喝。
文禾看得很难受,叫张吉安:“你不要理他,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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