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的。”张吉安笑着说:“他们在弄续约的事,我刚好也有一个代理快到期了,我跟着看看。”
他心里有数,文禾也就不多说了,自己埋头忙一阵,困得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出来和章茹聊天,她已经跟叶总确定婚期,说让文禾当姐妹团。
办公室恋情修成正果,羡慕的不在少数,都说叶总是绝世好男人,长得帅脾气还好,现在又自己开公司做老板。
有女同事幽幽地说:“好东西都让你们捡了,剩些歪瓜裂枣给我们。”
章茹嚷嚷:“先下手为强啊,撑死胆大的懂不懂。”
撑死胆大的,那也得吃得下,女同事叹气,旁边人开玩笑:“怎么了,你也想来个办公室恋爱?你看我怎么样?”
女同事翻白眼:“我看你可以去演无头东宫,神经病。”办公室恋爱是有风险的:“非要找个男的,我找客户都不找同事,对不对文禾?”
文禾抿唇一笑:“我手里客户都是结了婚的,没这种想法。”
胡扯一会,接近下班时,周鸣初回来了。
他往办公室走,看着文禾站在BP那一带,章茹伸出双臂架在她肩上,不知道讲的什么,她一边笑一边打呵欠,眼泪朦朦地朝他看一眼,呵欠和目光都收了回去。
周鸣初走进会议室,庞大海连忙起身:“周总。”
周鸣初跟客户打招呼,坐下来寒暄两句,客户正看见一个问题,庞大海说要问CRA监察,一旁的张吉安直接答了,再问一款老产品的参数,他也记得清楚。
周鸣初见他醒目,扭头看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张吉安马上说:“周总,我叫张吉安,吉祥的吉,安全的安。”
周鸣初看着他标枪一样的站姿,记起来了,以前跟着王东尼的,现在在三部。
他们商量着参加一个区协的局,周鸣初问张吉安:“会不会开车?”
张吉安点点头:“会的,我大学就拿驾照了,平时也会帮汪总开一下。”
周鸣初看眼手表:“你晚上要没事,一起去。”
“好的!”能被他带着去应酬,张吉安有点激动,出了办公室被小蔡问:“你捡到钱啦?”
“比捡钱高兴。”张吉安乐呵呵地收拾东西,衣服领子理理好,小蔡说他一脸傻样:“你机灵点,别跟周总出去喝大了,丢我们三部的脸。”
张吉安边关电脑边说:“我不喝酒,我帮周总开车的。”
那就是周鸣初今晚要开喝了,文禾拎着包下班,想他今晚又不知道要喝多少。
但她自己也得喝,出去跟了个客户,喝完不太舒服,第二天开月会的时候心总是跳。
各部都有汇报,业绩里三部属于稳中向好的,可小蔡这里,却出了岔子。
来源于她那个境外的单,原来碰到的是骗子,所谓的政府机构是捏造的,邮件里给的网站也是钓鱼网站,但小蔡却把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泄露给了对方。
事情被爆出来,小蔡一时慌乱得不行:“我,我不知道他们是骗子,当时也去过我们展位的,方方面面都很正常……”
文禾也记得这件事,接到询盘的时候小蔡有提过,数额不大,但如果第一单顺利,后面陆续会有单源。
当时汪总还让多跟一部那边请教,境外单是需要他们代办的,文禾记得汪总的话还在耳边,也记得当时的小蔡点头如捣蒜,没想到居然出这样的纰漏。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装得太像了,要资质有资质,要诚意也有诚意,又什么都知道,专业得很。”小蔡吓得脸都发白。
周鸣初当场没下判断,但很快,小蔡的邮箱就被人接管过去查。
会后,小蔡反复哭诉说一部那几个精英不理她,一直拖着她,但客户那边邮件又跟得很紧,争取来的截止时间已经错过一回,她生怕再错过丢了这个单,就发了一些资料过去。
她说起这些手脚都发软,下班后文禾把她送回家,想了想,自己打车去周鸣初那里。
一整天人都不太舒服,到以后果然发现大姨妈来了,好在这里有止痛药,文禾吃完还是有点不舒服,揭了空调毯在沙发上睡过去。
沙发够软够宽,文禾睡了晕晕沉沉的一觉,梦里梦到周鸣初和他的父母,更梦到自己的父母,截然不同的两对父母,周鸣初一家的相处方式她实在难以理解。
就像这个理不清的梦,渐渐鬼压床一样,文禾挣扎着睁开眼,见周鸣初回来了,在看着她。
文禾吓了一跳,开口正想骂他,周鸣初伸手摸她额头:“脸这么白?”
文禾微微动了动,毯子下的药盒掉到地上,周鸣初捡起来,看向她小腹:“还在痛?”
文禾摇摇头:“不痛了。”她睡太久,声音很干燥,感冒了一样,但又不自觉放柔。
周鸣初问:“吃饭没有?”
“吃了。”文禾在来的路上随便塞了两个蛋挞,不饿,她伸着鼻子闻了闻:“你又喝酒了?”
周鸣初说:“喝了几杯。”
他那几杯估计单指白的,文禾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少喝点,又不是不能带人。”
“跟区协的,挡不了,都得喝。”周鸣初把药放到茶几上,掀开被子抱她,文禾熟练地把手臂挂到他脖子后面,由他抱回房间,也温顺地伏在他肩头。
周鸣初把她放在床上,没开灯,文禾伸手要去开,被他按下来,她再伸手他再按,文禾抬脚踹他,周鸣初这才把她压在被子里吻。
滚烫结实的躯体压过来,文禾仰头迎他。一段时间没见,都对彼此有渴望,细微厮磨就让人起一身薄汗,周鸣初平时不爱耍花枪,今天却反复按着她,吻了一阵,也躺在床上。
文禾经期怕冷,被他隔着被子抱住,安静了一会,又想起他在电话里不耐烦的态度,硬梆梆地问:“你在成都很忙么?”
“很忙。”忙到没时间睡觉,周鸣初把她朝上提了提,怕她闷死在被子里:“对赌的事完成了?”
文禾嗯一声。
“那就继续跟进后面。”周鸣初又是之前那句话。
文禾嘴角动了动,还是提起小蔡的事:“当时汪总说让她要跟一部确认,她去的时候我也在,确实一部不太配合。”
周鸣初说:“这不是理由,客户的背景调查是最基本要做的事,不应该犯这种蠢。”
文禾沉默着,想到一部那几个人,小蔡向他们确认的时候他们拖拖拉拉,等小蔡一有动作他们立马就跳出来举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她闷在自己的情绪里,趴在周鸣初身上断断续续把之前的事说了:“我怀疑是因为那个单子没抢赢,所以他们盯上小蔡,故意坑小蔡。”
周鸣初懒懒地躺着,一条胳膊挡住眼睛,没作声。
文禾仰头看他,伸手轻轻推他。
周鸣初说:“睡觉。”
文禾把头抵在他肩上:“问的时候拖拖拉拉爱搭不理,告状的时候一个个就火眼金睛了,明显是早就看出不对,因为抢单的事……”
周鸣初却说:“抢单没有对错,但你下面的人这次错得很明显。”太急又太贪,大忌犯了两个,他提醒道:“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反省一下,为什么手下人这么急进冒进,受谁的影响。”
文禾一愣,飞快地昂起脑袋:“你的意思是她受我影响?”
周鸣初没有正面回答,但加重语气:“睡觉,不要没完没了。”
文禾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抿了抿嘴,躺回自己枕头上。
她慢慢平复心绪,又想起宋斯兰,人有时候恰恰是不想走,才会一直说要走。
“你妈妈下个月的飞机,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送她。”她本来想让他留一下他妈妈,真要走,也起码留下来过完中秋,但现在,她不想多管他的事。
周鸣初毫无反应。
转天起,小蔡的事继续发酵,因为有一封让付注册费的邮件,周鸣初直接让查财务,而且查得细,查到了公司账户有止付记录,是小蔡姑姑及时发现不对,没让汇。
但也是因为她财务经理的身份,小蔡才能差一点成功。
如果不是周鸣初要求细察,这个完全可以掩盖过去,但一查出来就不是泄露公司资料那么简单了,毕竟金额再小,也是公司的钱。
小蔡从解释到哀求再到哭着主动请辞,怕死了连累她姑姑,但周鸣初毫不手软,直接开除了她,也把她姑姑划到了严查圈。
走的那天,小蔡抱着文禾一直哭,文禾视线发暗,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是在那周,一部顺利拿下海外的战略级代理,风光无限。
他们上报的那天,文禾去了白云机场送宋斯兰。
宋斯兰离开广州不是去其它城市,而是去其它国家,去周鸣初外公待过的地方,大洋彼岸,再见不知哪一天。
文禾陪着她在机场等了很久,直到时间要不够了,宋斯兰才去安检。
她走得慢,背影也单薄,虽然只加过一次头跟他们挥别,文禾却实实在在看得不忍。
人走了,周鸣初才姗姗来迟,连他妈妈最后一个背影都没看到,似乎也没什么遗憾,平静地叫文禾:“走了,回去。”
他平静,谭海龙却在停车场揪住他衣领:“你真不是个东西,对你妈也太狠了。”
周鸣初看了看他手:“放开。”
他们两个要打架,宋川跟文禾连忙劝起来:“别别别,放手放手,有话好好说。”
谭海龙正在气头上,反而更用力地拽紧周鸣初:“你妈妈刚刚在里面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她怎么说都是你妈,你对她心硬成这样,你会有报应的你知不知道?”
周鸣初眯了下眼,伸手去压他,两个人正较着劲,谭海龙手臂一掀,把文禾掀得往后趔趄。
周鸣初忽然加大力度擒住谭海龙,抬腿踹他一脚,两拳把人提到车前盖上:“我不是个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大半辈子一事无成的废材,混成三流设计师很风光是吧,当初在安徽像狗一样说想回广东的是谁?水里王八当久了,才上岸当两天人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做过什么破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你脑子里除了装你那几个抄来抄去的破设计没有别的东西了是吧?”
谭海龙被压得直喘粗气,他扭身想反击,周鸣初小臂直接往他脖子一横:“你想清楚了,以后最好躲着我走,要么从哪来回哪去,再敢动手,我一定弄残你。”
一个年轻力壮凶光毕露,一个三两软肉半脑袋白头发,真打起来毫无悬念,宋川怕他这就把姓谭的打闭气了,拼命去拉架:“冷静冷静,等一下有人要报警了,麻烦。”
周鸣初松开手,扔掉死狗一样的谭海龙,过去拉着文禾就走。
上了车,他一言不发地往市区开。
文禾说:“我想回我自己家。”说了几遍,周鸣初才变道往她家开。
晚饭还没吃,文禾打算煮点云吞,等水开的时候刷朋友圈,吕晓诗在白云山录了一段笛子声,视频里似乎有宋川的身影。
文禾点开准备再看一遍,周鸣初一脚从猫身上跨过,见她在厨房做饭:“给我也弄点。”
文禾说:“只有云吞。”
“可以,你看着办。”周鸣初脱了衣服,进洗手间冲凉。
洗完出来,桌上已经有一碗云吞,卧了蛋淋了香油,只是少两条青菜,好在撒了一圈葱花。
周鸣初坐下来吃云吞,见文禾在收垃圾,那只肥猫一直跟着她,从客厅跟到房间再到厨房,直到她摸了一下头,才离开去干自己的事。
周鸣初问:“它现在不咬你了?”
都养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咬,文禾当他没话找话,把垃圾袋系好时听到他在接任敏君电话,大意是有事过不去,让他们团队自己玩。
签下大单,应该是庆祝时刻了。
文禾洗澡的时候一直走神,控制不住地想到小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犯这样的错,这样的下场,她没办法不难受,又想到周鸣初的话,想小蔡是不是真的受她影响,她没有带好这个头,所以小蔡被她带入误区。
胡思乱想的,文禾洗完出去,见周鸣初站在房间里,而猫躺在床上。
文禾把猫抱下来,见周鸣初不动,自己抖开被子睡觉。
周鸣初站在旁边问:“你不是有洁癖?”
文禾背过身说:“猫比人干净。”
后面影子一动,周鸣初拿什么掸了掸床单才躺上来:“你洁癖对人不对猫是吧?”他声音近在咫尺,手臂穿过来想揽文禾,文禾往另一边挪开,并不让他碰。
周鸣初把手放她锁骨,往下挑扣子的时候文禾冷冷地挥开:“我今天不想。”
“那你想什么,想我把你的人弄回来,还是想我把举报的也开掉?”
文禾猛地转过身。
周鸣初淡淡地盯着她:“你口口声声不想当金灵,但又总是要因为工作上的事跟我闹情绪,这么矛盾,你摆正你自己位置没有?”
文禾嘴唇抖了一下:“我矛盾,还是你矛盾?”
周鸣初等她说。
文禾说:“其实你也舍不得你妈妈,你不想让她走,但你又不愿意说。”她牢牢地盯着他:“一只手指出去,总有几根是向着你自己的,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栽到你妈妈身上,你自己本身就不正常。”
周鸣初问:“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跟我说这些话?凭你跟她见了两面,凭你听她说几句好听话,就认为自己了解一切?”
文禾咬着牙看他:“那你爸爸呢,你带我去见他明明就是为了跟他斗气,但你也不承认,你甚至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一点没变,你从来只考虑你自己。”
周鸣初坐起来:“你怎么想就是怎么样的,不用总是带着答案来问我。”他开始穿衣服戴表,又扔下一句:“你要是不想去,当时可以直说。”
文禾死死地抓着被子,吐出两个字:“你走。”
周鸣初穿衣服扣表,不紧不慢地做完这些,转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响起,文禾茫然地在床上坐着,片刻后,她扭头看着脱在床头柜的手表,拿起来对着手腕比了比,还是找出表盒放了回去,不是自己花钱的东西,始终不太合手。
从文禾家里出来后, 周鸣初去了许明灿那里。
许明灿没想到他来这么快,也没想到又是一个人,往后瞟瞟:“你女朋友呢?”
“睡了。”周鸣初坐下来,把系太紧的表链退了一格。
许明灿叫酒给他:“你妈妈走了?”
周鸣初点点头。
许明灿说:“走了也好, 换个环境, 说不定这里的事慢慢也忘了。”
周鸣初没说话, 手里摆弄着喝空的酒杯,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绪, 许明灿猜他, 也就是靠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不在乎,不要求, 也不迎合,这是他在他父母畸形的婚姻和变异的感情之下摸索出的一条生路, 也是一种惯性,许明灿笑:“你就需要更厉害的来降来治。”
两人喝着酒, 许明灿走开去处理点工作, 宋川晕晕乎乎地过来, 腰上的量尺挂到椅子扶手, 一拉半米长。
周鸣初问:“你杀人了?”
“啊?没有, 怎么可能?”宋川手忙脚乱地把尺子塞回去,拖椅子说:“业主软装进场, 我去跟了下。”他坐下来, 甲醛味没闻到,反而一阵香水味飘到周鸣初这边, 又问了句废话:“文禾没来?”
周鸣初说:“你可以打个电话, 看她来不来。”
“哦哦。”宋川半懂不懂的, 又说起离开的宋斯兰:“我看姨妈挺喜欢文禾的, 能聊得来,今天走的时候,姨妈还让文禾有空可以去找她玩。”他喝了点酒,总结道:“她们两个相处得不错。”
周鸣初拖了个烟灰缸过来,一根烟抽到一半说:“她跟所有人都能相处得不错。”就爱跟他较劲。
很快许明灿也回来了,拎着半瓶藏酒,周鸣初陪他喝几杯:“卢静珠要结婚了。”
许明灿沉默半晌:“我知道。”他喝得更凶。
宋川九不搭八,忽然搭话说:“大佬,我也想结婚。”
周鸣初看着这个闷头闷脑的情种,一次次被人耍,还一次次要去做同样的事。
撞了南墙撞北墙,越撞越晕,他灭了烟说:“想结就结,没人拦你。”
许明灿也说:“结啊,嫁妆你哥不是已经给你了么?”他指着那辆大红glc的车钥匙,笑得不行。
周鸣初看他醉得厉害,起身把人送回去。
夜半时间自己也到家,空荡荡,黑麻麻,他想起宋斯兰,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父母在与不在,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会是什么样,一切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要离开的人始终会离开。
周鸣初把外套往沙发一撂,倒头就睡。
次日开车返工,电梯上到一楼,门还没开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一开门,文禾跟章茹几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脑袋快要粘一起。
见到周鸣初,几人堪堪站直,喊声周总,鱼贯而入。
文禾站在离周鸣初最远的地方,章茹手机里视频还在放,她小侄女正对着饮水机鞠躬:“谢谢饮水机。”
孟珍珍问章茹:“你跟叶总结完婚也该生了吧?”
“不着急啊,你生了我再生。”章茹关掉手机,见周鸣初眼风扫过来,视线停留在文禾的右手,那只粉劳还很新,冰粉色的表盘在灯下折射出光泽。
出电梯后,章茹抠了抠文禾那只表,文禾问:“怎么了?”
章茹眨眨眼:“你年中奖拿了,买新表不?”
文禾摇摇头,她暂时没有买新表的想法,等奖金到账,一部分要给姜姜她们,另一部分,她打算存成房本,或者买车。
因为赢了对赌,文禾的年中奖金很丰厚,她和另一个也完成对赌的老销售黄春被人嚷嚷着让请客,黄春大手一挥:“请请请,到时候去内蒙,我们请骑骆驼。”
“用你请,本身就有得骑。”同事起哄说小气,再问文禾,文禾说:“我请大家吃羊肉。”
众人还嚷嚷着说不够,好在到点,章茹拍拍桌角:“开会开会,肃静。”
因为临时有董事会,周鸣初去了5楼,这场会由汪总代开。
汪总一张佛脸坐在上面,文禾知道他也可以很严肃,但今天,他看起来格外谦和。
销售多是看人下碟的,面对这样一位会议主持,当然是有一句说两句,毫不掩饰。
爆发的争执很多,比如因为一批急货,二部和一部的人针锋相对,很快双方负责人也开口,任敏君态度强硬,张尔珍不紧不慢,但都不肯退。
上首,汪总像樽弥勒佛,两边的话都听,但不下决定。
当然任敏君也并不等他的决定,径直说:“那就看渠道经理怎么调度吧,分个轻重缓急,相信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
话音一落,立马有人接道:“任经理真会说话,什么叫轻重缓急,你们的是重,我们的就是轻了?”
烤瓷牙Andy嗤笑:“两边资质都不一样吧,而且我们这边是新客户,潜力……”
“潜力个屁!”那边反驳:“新客户了不起,还是你第一天当销售?就是新客户才不稳定,我们这边是合作了几年的老客户,给公司挣的钱都躺在公司户头,到时候客户生气了谁去安抚,单子丢了,谁赔?”
二部可是王东尼带出来的部门,什么大神都有,狂劲一上个个刁里刁气,激得精英们面红耳赤。
一部人也不少,但帮忙说话的却没有几个,大概任敏君也察觉到问题,及时叫停:“既然这样,晚点让周总来决定。”
她这是完全不把汪总当回事,汪总毫不介意,对面张尔珍也只是微笑,并不回应。
会后两人确实也去了周鸣初办公室,但结果怎么样,文禾并没关注。
她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期待着去内蒙,这几年除了工作,她好像还没出去旅游过。
旅游前抽空去了一趟姜姜,也又接到一个招聘电话,说是一家专做监护仪的公司想找销售主管。
她接完电话跟姜姜笑:“每次来你们这儿都能接猎头电话,我以后要常来。”
姜姜问了问情况,分析道:“新公司也不是不行,但你现在简历就一项,可以先找个大公司做跳板,混个两年,再跳就是经理,或者直接去新公司带大团队。”
文禾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姜顿了下:“你真打算走啊?”
文禾嗯一声:“找到合适的,我就走。”
姜姜瞧了她几秒,低声问:“怎么呢?”
文禾笑笑:“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周鸣初说得对,她口口声声说不当金灵,但很多下意识的行为,却让公私分明四个字像笑话。
只要在他身边,她另一只耳朵永远别想立起来。
离开姜姜公司,临时有个客户约参加活动,文禾正好有空,就过去了。
本来只是陪着走过场,客户却争取到一个介绍产品的机会,文禾没多大准备,但机会递到眼前,她稍微打了打腹稿,上台讲了公司产品,不夸夸其谈,但足够流畅。
讲完获得一阵掌声,下台后碰到谷志德,他赞赏道:“讲得很好,你们监护仪做得也不错,这个产品没白接。”
在这里碰到谷志德不意外,这个客户本身就是他介绍的,文禾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们还是有成长空间的,要多跟DC学习。”她谦虚道。
“你可以直接过来,监护仪那边正好缺个主管。”谷志德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她抛橄榄枝:“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们是独立事业部,发展空间不会比e康小。”
文禾也没忸怩,干脆地笑道:“谢谢谷总,那我想想。”
谷志德略一颔首:“你想好的话,随时可以过来。”说完向nana招手:“你们聊。”
nana就是上回在新加坡认识的,她一听文禾想跳槽:“来呀,潇潇不是也从你们那儿出来的么,她在DC也待得好好的,你过来,还有伴。”
文禾确实意动,毕竟DC也是行业前列,名声和待遇都不会差。
她跟nana聊了很久,回去后,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的同时,也顺便去一趟内蒙。
从去年念到今年的一场旅行,这回终于全体飞了过去。
草原的七八月都是最好的季节,放眼一片绿,天辽地阔里到处都是自由的气息。文禾想起小蔡,当时还说一起来骑骆驼的,结果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只能通过视频和照片分享这里的景色。
他们在响沙山一带玩了几天,人太多不适合露营,还是找了酒店住,团行第三天准备去乌兰察布,租了一些自驾车。
章茹因为带团必须坐大巴,文禾在大巴上晃得晕,也想坐自驾车看看风景换换气,于是走去找车。
几百公里,要开车也不容易,停车场站了一些人,周鸣初跟几个渠道经理在一起,她径直走过,被邓宝昌叫住:“文禾,你坐大巴么?”
文禾摇摇头,想他应该拿了车钥匙,顺便问:“宝哥你开车么,我能不能坐你的车,我们换着开?”
邓宝昌犹豫地看了眼周鸣初:“我开车不太行,经常急刹,我老婆都坐不习惯,我怕你们小姑娘更加坐得晕……”他头一摆:“要不你坐周总的车?他车上空。”
后面那句文禾像没听见,笑了下:“那我坐大巴吧。”她转身要走,正好黄春也领了个车钥匙:“文美女,来我们车,再叫两个人。”
“好的春哥,我去找。”文禾动作很快,拉了两个会开车的同事一起,说好每人一百公里,也不那么费劲。
领头的是周鸣初的车,他来过这里,发了路线给所有人,上车前看见文禾站在车队中间,她站在风里看他那一眼,沉默且平静。
道路有曲有直,自驾的好处就在于随时可以停车,路经大红山时停车拍照,所有人都下去观摩这独特的地质结构,可惜天阴,地不够赤,还是无人机上去拍了一圈,才看到枫叶一样的裂土。
莽莽戈壁,这一带连草都很少,周鸣初说:“丹霞地貌,要到日落的时候才好看。”
可惜今天连太阳都没什么。
但尽管这样,爱拍照的女同事们还是很热情,你替我我替你,东邀西伴地摆着造型。
周鸣初找了个地方蹲着,这里他已经来过一次,没有二次探索的欲望,文禾却从东到西不停切着方位摆着pose。
他知道她喜欢拍照片,朋友圈里连一片叶子都要发,这会儿拍照不够,还随地捡起石头。
蹲累了站起来走走,周鸣初接到他爸一通电话,说和谷志德家里人约了吃饭的时间,让他也过去。
“你那个女朋友,要是愿意也可以带过来一起。”
周鸣初问:“你不喜欢她,她为什么还要去?”
周父说:“你不用跟我争,我说了,谈谈恋爱没有问题。”人的想法不可能一下子改变,周柏林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想让他方方面面都更轻松。人生海海,他相信时间一长,儿子总会明白当爹的苦心,所以暂时妥协,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周鸣初却对父亲的妥协毫不领情:“没必要,你可以继续守你的标准,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
挂完电话,周鸣初在一地乱石里随手捡起两颗,掂两下,邓宝昌过来搭茬:“周总,这好像是花眼玛瑙。”
周鸣初对光照了照,无纹无裂,品相还可以。
趁这会没人,邓宝昌问起渠道会的事,周鸣初把石子包在掌心:“今年简单点,没必要大张旗鼓,你们各个区域自己商量。”
邓宝昌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简单点最好。”他知道周鸣初一直想整顿渠道,现在已经是下半年,看似平静,可能是保命生死关,更要夹紧尾巴做人。
等到傍晚,微微夕阳照过来,大红山才有了错落的红。
时间差不多,周鸣初看眼手表准备撤,几只野骆驼过来,立马有人过去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