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 by打醮翁
打醮翁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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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孔如?同晶莹剔透的琥珀,眉眼精致得?不像真人,皮肤羊脂玉一样白皙。睫毛好长,她鬼使神差般伸手轻轻拂过,指腹触到肌肤,微微泛凉,细腻柔软。
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银铃般洒落一地,马车“哒哒哒”踏在青石板上,人声喧闹,顾剑扬鞭,“啪”一声抽打在马背上……
夕阳是橘红色的,将人的脸照得?通红。
顾平章被她压在身?下,冷漠侧头,躲开她的唇。
陶姜嘴唇从他脸上滑过,一头栽进他脖颈里?,脑袋软乎乎地,嘴唇贴上微凉的肌肤。
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仿佛从他身?上散出,要很用力?才能闻到。
勾得?她忍不住小?狗一样嗅了嗅。
顾平章脸上残留着温热,好像灼烧一样挥之不去?。
少女?的墨发瀑散开来,浑身?滚烫,呼吸喷洒在他颈间?,甜腻的气息渗入骨髓。
他攥了攥手指,一把抓住她乱摸的手,冷漠道:“还不起来?”
陶姜意犹未尽地、晕乎乎地爬起来。
顾平章浑身?冷气,一把将她提溜到旁边,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地整理衣物。
陶姜傻了半天,还在回味方才的事情。
“你身?上是何香味?”她傻傻地问。
顾平章冷冷看她一眼。
陶姜打了个哆嗦,脑袋终于清醒。
她砸吧砸吧嘴:“你喝酒了?好辣!”
顾平章抬眸,静静看着她。
陶姜被他看得?怕怕的,不由后退,想起什么,扬起下巴,挺起胸脯,倒打一耙:“扯,扯平!这纯属意外,我可没有故意占你便宜!”
她视线飘忽,刚才真是飘了,怎么敢上手摸他眼睫毛的!
她虚张声势,像个被人踩了尾巴的炸毛猫。
顾平章伸手捡起一物,缓缓举起来,淡漠道:“何物?”
陶姜一看,暗道不好。
她往袖子里?一摸,我的天,话?本子刚才掉出来了。
她立即一个飞扑,企图在他打开之前抢过来。
没想到人是扑过去?了,却栽在顾平章身?上。
书被他举高了,除非站起来,不然甭想拿到。
“我的书!还给我!”
顾平章抓着她颈子,将她放到一边,漫不经心伸出手指,缓缓翻页。
这书封面上被冷凝儿谨慎地糊了层纸,从外表看不出任何东西。
可若是打开,那?可太精彩了。
扉页便是五男一女?的画。
陶姜看他要翻开,简直像等着砍头一样着急加慌张。
冷凝儿说了,这话?本子是孤本,她可还有一半没看完呢!
要是看不到状元郎最后跟女?主在一起,她,她都不能想象日子会成什么样。
她一着急,直接爬过去?,抓着顾平章,伸手够他手里?的书:“你还给我。”
顾平章一只手就将她按住了。
陶姜急得?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看看顾平章,看看他手里?的书,再看看他,再看看书,急得?一口咬下去?:“你还给我!”
顾平章手一顿。
陶姜也顾不得?许多了。
既然咬了他耳朵,那?就咬吧,书一定要拿到!
顾剑和?明笙一掀开车帘。
陶姜骑在顾平章身?上,咬着他耳朵。
顾平章抿唇,视线冷冷地扫过来。
两人一僵。
明笙捂脸转身?:“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车外,婶娘睁大眼睛,她一把捂住衷哥儿的脸。

陶姜秒怂, 站在他跟前,垂着脑袋,蔫头耷脑:“抱歉, 我?错了!”
少女只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子,以及圆圆的后脑勺。
头发丝儿也没精打采地垂着。
顾平章淡淡道:“错哪了?”
“我?不该咬你耳朵!下次不会了!”
陶姜期期艾艾,眼睛寻摸着顾平章手里的书, 道:“那?你也不能抢我?的书——”
顾平章冷笑一声, 毫不留情翻开:“这是什么书?”
陶姜心道完了。
她缩了缩脖子:“话?, 话?本。”
她不死?心, 嘀咕:“谁也没规定还不能看?话?本啊!”
陶姜眼巴巴瞅着他。
她以前傻才让他打手心, 现在绝不可能!
两人僵持着, 陶姜表面认错,心里没打算改, 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在心里嘀咕, 暴君!
顾平章看?透了她。
他将书往她怀里一塞,冷漠地?走了。
陶姜吃惊, 抱着书,人傻了。
“哎你不罚我?啦?”
顾平章一句话?懒得跟她说。
陶姜一开始还挺开心的。
她光明正大看?画本子。
一边看?, 一边嘴唇疯狂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伤心的地?方,又拿着帕子抹眼泪, 两个眼睛哭得核桃一样。
只一晚上, 她就将剩下的全?看?完了。
看?完了, 她困了, 打盹儿, 端着灯往床跟前挪。
顾平章安安静静睡着,人偶一样漂亮精致。
陶姜熄了灯, 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
外头月亮惨白惨白的,将屋子里照得一片惨淡。
她有些害怕,看?话?本的激动褪去,开始提防黑暗里要钻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她挪到顾平章身边,背后抵着他,安心许多?。
她偷偷掀开他被?子,先是一只脚塞进去,接着是另一只脚,然后是屁股,最后整个儿上半身也挪进去。
终于安心了。
她拍拍被?子,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蓦地?,眼前飘过今日马车里的画面。
她忍不住摸了摸嘴巴。
光顾着发呆了,她的初吻啊!
上次那?个不算!
这次可是亲得结结实实。
哎都怪顾平章太好看?了。但凡换个丑点的,她当时肯定跟他拼了。
算了,也不能算吃亏。
她还趁机占便宜了呢!
幸亏她机灵,及时倒打一耙,不然被?顾平章看?穿就不好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小脸通红,立即蛄蛹,“快睡”!
不能想了。
哎顾平章这人除了脾气坏点儿,事情多?点儿,也没有很差劲。
可惜了。
她侧头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顾平章瞅了两眼,又伸手摸摸他长长的睫毛。
这人安安静静闭上眼睛,一脸精致,看?上去很是安静,招人喜欢。
她恋恋不舍地?摸了几下,狠狠收回手。暗骂自己,下次可不能再手贱了。
再好看?也不是她的。
她扭回脑袋,乖乖将手缩进被?褥里,以防蚊虫叮咬。
她迷迷蒙蒙间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早醒,巷子里公鸡叫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得睁开眼睛,钻回自己被?子里去。
不然被?顾平章逮住,准没好果子吃。这人今儿还生气呢!
她谨记着大公鸡打鸣,谨记着早醒,谨记着不能被?顾平章发现,结果就是,做了一晚上不知?名的梦。
院里叽叽喳喳,太阳晒到脸上。
她迷迷糊糊听见什么,随即一阵晃动,天旋地?转。
“地?震了?”她一个机灵惊醒。
正对上顾平章清冷的脸。
陶姜躺在他被?子里,两条腿大爷似的搭在他身上。
她头皮一麻。
“我?,我?怎么在你被?窝里了!”她虚张声势,“我?又梦游啦?”
顾平章笑了一声。
莫名发冷。
陶姜麻溜地?下地?,一溜烟跑了。
跟被?狼追的小鸡崽子似的。
“你跑什么?”婶娘不解。
陶姜蹲下来洗漱,后脑勺上一撮头发调皮地?翘起。
漱了口,她才道:“我?把顾平章得罪了,他很生气。”
婶娘:“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哄哄他就好了。”
陶姜:“怎么哄?”
婶娘脸一红,想到昨日的事情。
“昨日在马车里,你们——”
陶姜脸色一变,立即捂上婶娘的嘴。
顾平章夹着两本书路过,身上一股冷气。
等人走了,陶姜摆摆手,尬笑:“昨日那?都是意外,意外。”
顾剑经过,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
陶姜看?他们两人都出去了,这才拉着婶娘,鬼鬼祟祟跑到角落里:“怎么哄?”
婶娘眼珠子一转:“你凑过来。”
陶姜凑过去。
婶娘在耳边说这样那?样。
陶姜小脸皱成苦瓜:“非得这样?做两个菜不行?”
“你都说他很生气了,两个菜那?是一般生气的时候哄的。”
陶姜不情不愿:“哦。”
她撸起袖子:“行吧。”
顾剑跟着顾平章穿过后巷。
拐过弯,与一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身体忽然倒下来。
顾平章表情平静,微微侧身。
“扑通”一声,伴随着一句娇气的“哎呦”!
一柔弱女子摔在地?上,眼眶含泪,控诉:“你!”
顾剑想起陶姜那?句意外,嘴角抽了抽。
顾平章垂眸,眼里平静无波。
女子不知?为何?颤了颤,艰难地?爬起来,嗫嚅:“抱,抱歉。”
一瘸一拐地?连忙跑了。
她懊悔,多?好的机会。
这个顾平章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平章站在那?里,浑身的冷气从家里出来便越来越盛。
顾剑拱手:“我?让人去查。”
“不必了。”一道轻佻的嗓音响起。
孙柳卿迎面走来,右手摇着他的洒金扇。
左手则吊了起来。
“一个勾引你的女子而已。”孙柳卿笑眯眯的,“诺,身份都在这里了。”
说着,递出一封信。
顾平章没有接。
他淡淡看?着孙柳卿。
“你们家小娘子不肯回。”孙柳卿摊手,“边关我?去了,白跑一趟。”
顾剑:“胡说,你出手,她不是你的对手。”
孙柳卿轻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家的小娘子如今已是百人长,她的一身力气,就连我?也制不住。”
他没好气地?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吊起来的胳膊:“瞧见没!你们家小娘子干的好事!”
顾剑抱着竹棍:“真没用。”
“怎么说话?呢!我?是要将人全?须全?尾绑回来,若是一剑杀了倒还简便。”孙柳卿看?了顾平章一眼,“我?看?她在军营里混得挺好,如鱼得水。日后不定是一员大将。”
他面色古怪:“若是掌了兵——”
顾平章淡淡扫他一眼。
孙柳卿住了嘴,摇了摇扇子:“吩咐的事我?办完了,孙学桉醒了,我?得回趟京城。”
说完,他将信封往顾剑怀里一丢,抬脚要走。
“去办一件事。”顾平章平静的嗓音响起。
孙柳卿面色一拧,回头,警惕:“何?事?孙学桉我?杀不了。”
“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孙柳卿:“你!”
他气得一张秀丽的脸扭曲。
“将黄粱人抓了。”
“黄粱人?”孙柳卿面色古怪,“他不就是个写话?本子的?抓他做什么?”
顾平章丢下几个字:“三日内要见人。”
顾剑:“让你抓你便抓。薇姐儿你抓不回来,黄粱人再抓不到,我?看?你也别当什么鬼先生了。我?都替你丢人。”
说完他抱着竹中?剑跟上顾平章。
只留下两个冷漠的背影。
孙柳卿气得踹在一株枣树上。
那?手臂粗的树“咔擦”一声断了。
下午,陶姜按答应冷凝儿的,去了冷府。
冷凝儿一见她,就抓着她讨论。
两人又分别为自己磕的CP摇旗呐喊,一致认为对方磕的才是邪.教,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扯头发打起来。
陶姜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惹不起惹不起。
她转移话?题:“下册到底何?时才能出?小娘子有没有人脉?届时结局出来,我?们便不用争了。”
说到这个,冷凝儿便愤恨:“那?黄粱人着实狡猾,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派出的人,没有一个能找到他。”
陶姜:“那?便只能等了。好想看?到状元郎娶到心爱的女人。他好爱!”
“跟小姐成亲的一定是将军!将军!”
陶姜一看?情况不对,立即站起来往外走:“哎呀!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再晚我?夫君该着急了。”
冷凝儿嘴里的话?一停,脚下跟上她,冷哼一声:“依我?看?,你那?夫君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还不如跟了我?,本小姐有花不完的钱,也不用开什么炸鸡店,还要干活。”
陶姜心里嘀咕,跟了你才难伺候呢。
顾平章虽然事儿多?了一点,但他起码情绪还算稳定。
嗯,稳定的冷漠。
这大小姐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开炸鸡店那?是自己当老板。
跟打工哪能一样?
她羞涩一笑,用帕子捂了捂嘴角,扭捏道:“哎,谁叫我?喜欢他呢!一日见不到他,我?就思念得紧。我?夫君他长得也好看?,才华也高,我?这辈子能嫁给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冷凝儿鸡皮疙瘩掉一地?,皱着脸:“真,真这么喜欢?”
陶姜故作扭捏,一甩帕子,娇羞一笑。
端的是做作矫情到极点。
她这副样子,别说冷凝儿,春喜都一脸惨不忍睹地?背过身去。
“走,走吧!”冷凝儿立即摆手。
她们正好走到了垂花门。
冷凝儿一脸受不了地?摸着手臂上的汗毛跑了。
陶姜扑哧一笑,大步迈过垂花门。
正满脸得意,抬眼,她笑容一僵。
顾剑望天。
陶姜看?看?身后垂花门,再看?看?这两人。
小脸一下子涨红:“都,都听见了?”
顾剑:“嗯。”
顾平章率先走了。
陶姜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她尴尬摸头:“啊哈哈我?跟冷小娘子开玩笑的。”

顾平章身上气息又冷下去。
“哎呀, 夫君,你?怎么来接我啦?”陶姜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你?不生气?啦?”
那她不用哄了!
“我回去给你?做你?最最爱吃的鱼!”
顾平章:“不敢劳烦。”
“这怎么能算劳烦呢!你?可是我最最敬爱的夫君, 为?你?做鱼我心甘情愿。”
“花言巧语。”
“哎呀这算什么花言巧语!我花言巧语的时候你?都没见过?。”陶姜嘀咕。
顾平章深吸口气?:“什么时候?”
“啊?”
“我没见过?的花言巧语,什么时候?”
陶姜心虚,胡说八道:“啊哈哈跟小娘子玩的时候啊, 还能是什么时候。”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
陶姜抹了把汗。
她从小儿就嘴甜, 哄得全家上下?要星星不给月亮。
小时候上幼儿园, 就表现出不俗的社交天赋, 结交了幼儿园所有小朋友。
更可怕的是, 长大?后, 好几个幼儿园同学跑上门,道:她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他。
开玩笑, 做人哪能这么认真。
她总觉得顾平章能看透她, 非常可怕。
一路上如坐针毡。
幸好半路上顾平章似乎有什么事,先行离开。
她才松了口气?。
她跟顾剑面面相觑。
“你?不是他的跟屁虫, 你?怎么不跟着他呀?”
顾剑绷着小脸:“我是你?的跟屁虫。”
陶姜嘴角抽抽。
“你?小子,长进了, 还会怼人了。”
陶姜想起什么,立即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给你?讲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顾剑扭头,做拒绝状。
陶姜揽着小孩肩膀:“我就知道你?想听!”
“我看了个特别有意思?的话本子, 这里面的女主是相府小姐, 她长得又漂亮, 性格又刁蛮可爱。”
“书里有五个男子与小姐产生感情纠葛, 足足五个哦。”
顾剑忍不住看她一眼?。
陶姜兴奋了:“这五个人中?, 最好看,最爱小姐的, 便是状元郎了。我跟你?说……”
顾剑深吸口气?,吐出让陶姜惊讶的三?个字:“《春风缠》。”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顾剑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眼?。
耳廓却悄悄红了。
“你?也看好状元郎对不对!最后小姐一定嫁给了他!”
顾剑抿唇:“我不同意。”
“分明是会使剑的最厉害。”
陶姜一脸深沉,长叹口气?:“果然是小孩子啊。谈恋爱可不是比武。”
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顾剑一眼?,敷衍:“我也是,怎么能找小孩子讨论?这种事呢。”
她摇摇头:“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顾剑嘴角抽抽。
不过?,想到主子去做什么,他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如果不是状元郎,你?怎么办?”
陶姜恼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剑嘴角微勾。
过?了几日,陶姜正在院里晒花,春喜急急忙忙跑来,拉着她就跑:“小娘子,快跟我走!”
把陶姜吓了一跳。
“怎么着,干什么去,怎么这样着急?”
“哎呀,您不知道,黄粱人出了新的话本,《春风缠》下?册出了!小姐已经买了,就等您一起看呢!”
她这么一说,陶姜可就精神了。
她倒腾着两?条腿,跑得那叫一个快。
“小娘子!等等我!”
“哎呀,春喜,该锻炼了,瞧瞧你?这呼哧带喘的。”
陶姜折回来,拉着她就跑。
好不容易到了冷府,春喜两?条腿颤颤巍巍,抖得跟九十?岁老太太似的。
遇见的丫头都惊了:“春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春喜龇牙咧嘴。
陶姜已经进了冷凝儿的暖香院。
“陶姜!快来!”
冷凝儿正探头看,一瞧见人,立即招手。
两?人凑到一桌,冷凝儿迫不及待拿出两?本。
“诺,一起看!”
陶姜斜倚着榻就看起来。
冷凝儿学着她的样子,倚着另一边。
春喜坐在门槛上,捶胳膊腿,打?发小丫头们外面玩去,别扰了姑娘们看书。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偶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以及屋里两?个人较劲似的翻页声。
春喜探头瞧了一眼?,两?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翻页那叫一个用力。
跟书有仇似的。
也不知道这黄粱人写了什么,两?个人都气?成这样。
她好笑地弯了眼?睛。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她拿出针线活计来,倚着门槛干活。
正绣一朵海棠,里屋传来气?愤的声音。
“啊啊啊这个黄粱人,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屋里传来摔砸声。
春喜一惊,立即起身,还没走到屋里,冷凝儿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陶姜在后头也是一脸气?愤。
不过?她还有点理智。
“小娘子,冷静一点。”她忙将人抓住。
春喜忙扔了针线活跑来:“我的祖宗,你?可动静小点。好不容易夫人和?老爷将人撤走了,你?再把人招来!”
冷凝儿:“你?去,让人将那个黄粱人抓来。”
她丢了话本:“这本不算,本姑娘要他重新给我写。”
陶姜狠狠点头。
这逼绝对在报复读者。
陶姜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小娘子,我先家去了。抓到人了务必通知我,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冷凝儿要气?晕过?去:“好!”
陶姜蔫头耷脑地回到家里。
顾平章正在看书。
他表情平静地看向?陶姜。
陶姜没心情理会。
她垮着脸,心里如同吞了苍蝇一样。
上不来下?不去。
唯有将黄粱人问个清楚方能解心头怒意。
这叫什么事!
早知还不如不看。
这样状元郎就一直是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她揪着一根狗尾巴草,使劲鞭打?竹子。
一地残叶。
顾剑:“你?霍霍它们做什么。”
陶姜扭头,看他半天,想到什么:“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写话本的黄粱人?”
顾剑往顾平章方向?看了一眼?。
“不认识。找不到。”
陶姜心中?一股愤怒,不吐不快。
她气?愤道:“你?不知道他多过?分!他居然将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写成了个糟老头子,娶了二十?房小妾,生了三?十?几个孩子,简直就是色中?饿鬼!跟上册绝不是一个人!”
“那个将军,也只娶了十?房小妾!凭什么他比状元郎娶的少?!”
“气?死我了!”
她“噼里啪啦”抽打?竹丛,浑身冒火,吓得明笙和?小鲵见了她就绕着走。
顾剑要走,被陶姜一把抓住,继续发泄:“这也就算了,他疯了吧,五个男子,最后全都娶妻纳妾花天酒地,个个肥头大?耳!这是报复谁!”
啊啊啊啊啊!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她一脸痛苦,满心伤怀。
她的状元郎啊。
光风霁月的少?年郎。
怎么就成这样了?
眼?见走不掉,顾剑道:“话本而已,何必认真?”
陶姜狠狠瞪他一眼?。
“我投入的感情是真的,我那么喜欢他!他伤心,我哭得眼?睛都肿了,比他还难过?。结果呢,黄粱人这狗逼把他写成了个什么?他对得起谁?”
她撸起袖子,“下?次要是遇上了,我非把他揍成猪头不可!”
她还是觉得一身怒火无处发泄,噔噔噔跑到屋里,伸手夺过?顾平章手中?毛笔,“啪”拍了一张废纸,咬牙切齿画了个丑八怪。
顾平章拿笔的手顿着,平静地看她一眼?。
陶姜哼了一声,将笔塞进他保持不变的手里。
然后拿着画好的人头噔噔噔跑出去,钉在桂花树上,拿起扫地笤帚,开始扇脸。
左一下?,右一下?。
一边扇一边撸袖子,小脸气?得涨红,放狠话:“别让我碰见你?,碰见你?我非揍死你?不可!你?还我光风霁月少?年郎!”
顾剑嘴角抽抽。
顾平章揉了揉眉头。
他起身,看了陶姜半天,抿唇:“顾剑。”
顾剑抱着竹中?剑上前。
顾平章递过?一卷纸条,表情淡漠。
顾剑拿过?看了一眼?,表情古怪。
他抱着竹棍出门。
路过?陶姜,树上的纸已经被她扇烂了。
她气?喘吁吁坐下?,端起茶壶一口气?喝完,抹了嘴,长舒口气?。
顾剑用怜爱的眼?神看她一眼?。
他一路飞檐走壁,翻墙进了一户人家后门。
院子里空空荡荡,曾经跟着孙柳卿的黑衣侍卫见到他,恭敬低头。
“人还在?”
“主子没吩咐,不敢让他走。”
顾剑深吸口气?,推开门。
“小心——”
“当啷”!
一只铜镜丢过?来,顾剑闪身躲过?,砸在门上。
他绷着脸,抿唇,看向?屋里的人。
“咦?咋是个小孩?”
青年懒洋洋地倚在书桌上,翘起二郎腿。
顾剑抽出长剑。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小小年纪,脾气?这样暴躁,不好,不好。”
黄粱人一溜烟跑到金丝楠木桌后,钻进去,只露出个脑袋,两?只眼?睛滴溜溜转。
顾剑将纸条掷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脑门上。
“哎呦!缺了德的,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
他瞪着眼?前剑尖,瞪成了斗鸡眼?,咽了口口水,“这副英明神武的模样!我看这位小郎君很适合当我下?本故事的主角!”
“打?开。”
顾剑冷冰冰拿剑指着他。
黄粱人不情不愿打?开纸条,眼?睛瞬间瞪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气?呼呼站起来,衣袖空荡荡的,气?愤道:“把我的《春风缠》改成那个鬼样子,我都不敢想会被人怎么骂了,还要让我写,不写了!”
他躺在地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不干!”
他一边撒泼耍赖,一边偷偷瞧顾剑。
“嗯。”
顾剑答应着,提起剑,劈下?去。
“啊啊啊我开玩笑的!”
黄粱人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迅速跑到另一边,趴着桌子警惕看他。
顾剑:“三?日内,写不出来——”
他提起剑,剑锋阴寒。
黄粱人:“写,我写!”
“哐当”!
顾剑将一个包袱扔在桌上。
黄粱人吓了一跳。
“什,什么?”
“报酬。”
“啊?”
他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金光闪闪,立即红光满面:“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你?要早拿出来咱还浪费什么时间,写,不让我写我跟你?急。”
“我这便让状元郎死于马上疯。嘿嘿。”
他冲顾剑挤了个媚眼?儿。
顾剑嫌弃,扭头就走。

冷凝儿发动冷府势力也没找着这个黄粱人在哪。
书斋掌柜只说他消失好几日, 就连下册也非本人送来。
冷府的人离开后,掌柜的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看着?外头大太阳,满脸忧虑:“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这间书斋与?其他书斋不同之处, 便是慧眼识人,发掘了微末之时的黄粱人。
这人是个落地秀才,屡次不中?, 愤而放弃, 改写话本。
跑了好几家, 没人愿意收他这没名气之人的。
只有?他们净土桥看中?故事精彩, 同意收。
这才有?了前几本卖得颇好的故事。
黄粱人这个名号, 也在华亭乃至扬州传扬开来。
好端端的, 这人怎么自砸饭碗。
正抱怨,一道黑衣身?影晃进来。
“啪。”这人将一册书往桌上一拍。
“《春风缠》第三册 , 黄粱人写好了, 尽快抄录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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