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游玩下来,乔家众人都有些累了,用过晚饭,各自早早的回屋睡下。
白天看到了曾经与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好二侄,可惜看到了却没吃到,乔知予十分遗憾的爬上床,倒头就睡。
若无意外,今晚本应该能保住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可惜她睡着睡着,就嗅到一股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腥气。不是血腥气,而是一种冰冷的、滑腻的、晦涩的,像蛇一样的味道,让她无端想到一个擅长玩蛇的故人。
有人在往房间里喷毒烟?
毒烟味道并不呛人,闻起来只有一些隐约的腥气,很难得。放这毒烟的人会是谁呢?
乔知予对自己的刑台十分有自信,无论如何,她都将杨启蛰排除在外。然而下一刻,有人翻进了屋,几步走到她的床边,带着一身霜雪寒气,重重压到她的身上。
来人俯首到她的脖颈间,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她耳畔低低笑了两声:“叔父,我来了。”
“我给你下的毒剂量很大,至少两个时辰,你会动弹不得。”
他又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几丝痛苦与癫狂,“猜猜这两个时辰里,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会操你,狠狠的操你。”
“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我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怎样占有你的!”
下一刻,“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的炸响在夜深人静的乔府东厢房里。
乔知予眼皮一撩,抬手给了他的胸一巴掌,然后覆掌上去,掌心大力的揉动几下,饶有兴致的说道:
“不知死活,该罚。”
夜半三更,卧房中漆黑静谧,那股隐约的腥气还未散去。
乔知予能感受到身上的男人浑身一僵,不知道是被她大手揉得,还是看她没被药倒,给气得,无论哪一个原因,都让她心情愉悦。
“逃出来往我床上扑,自投罗网?”
杨启蛰见自己技不如人,竟还遭嘲讽,顿时恼羞成怒,“要你管!”
“没大没小。”
乔知予眉头一拧,一巴掌落到了他的屁股上,打完以后,兴味盎然的在臀肉上狠抓了一把。
嗯,不错,有弹性,好揉。
黑暗中,杨启蛰见身下人被自己压着还不老实,一双手东摸摸西捏捏,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心中愤恨,咬着牙重重拍开那只作乱的手。
好大侄生气啰……
乔知予笑了笑,没再闹他。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卧房中一时陷入难言的沉默。
或许在好大侄眼中,今晚是一雪前耻的香艳一夜,可谁能想到她乔知予体质特殊,毒不倒呢?她既然没有被毒倒,依他的身手,他一定逃不出她的手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刚出来可能就又要进去了,可能在进去之前,还得被她这个恶人叔父玩一玩身体。
啧啧,好可怜的侄子。
乔知予都有些怜爱了,他怎么这么弱,又这么倒霉?天地这么广阔,偏偏就要栽进她的手心里。
夜色朦胧,由于两人隔得如此的近,她可以看清身上这个男人那英武俊朗的脸上不甘和乖戾的神情。
他的眼睛很亮,一直以来都很亮,以前像天上的星星,现在像野狼。可能这头野狼现在正在想着要咬爆她的动脉,吮吸她的血液,但由于他实在太鲁莽憨直,让她心底生不起哪怕一丝被威胁的紧迫与不悦。
好不容易逃出来,不直接逃走,往她床上蹦,怎么这么傻呢?
“逃出来后想往哪儿去,苗疆?”
乔知予从上到下的慢慢打量着他,如有实质的眼神反复在他的唇、下巴、喉结、胸膛、小腹流连,嘴里说的话却十足正经,甚至有些语重心长:
“启蛰,你今年三十有二,不再是十几二十的少年人,史上凡有大建树者,在这个年纪早已经崭露头角。若你当真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心智与手段,当年不至于身陷囹圄。”
“交出玉玺,束手就擒,别折腾。伤了、残了,叔父心疼。”
杨启蛰冷笑一声:“交出玉玺,然后做你的娈宠?”
“娈宠?真难听。我更愿意称之为,金屋藏娇。”
乔知予伸出手,揽住杨启蛰的腰,稍一用力,把骑在她小腹上的这个男人压得靠近她,而她腰腹一用劲,缓慢的起身,将他禁锢在了自己怀中。
下身被摩擦到,让杨启蛰皱起眉,呼吸瞬间不稳起来。他难耐的稍微支起身,好让自己的敏感处不要与身下人的躯体相触,免得被其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又落入下风。
随着他支起身子,下面倒是安全了,但胸却不自主的挺起来,不知好歹的送到了那人的面前。
乔知予意味深长的睨他一眼,毫不客气,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嗯!你!”
杨启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又羞又恼,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胸口,骂道:“你干什么!”
咬哪里?!
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乔知予咬完就撒嘴,倒也不纠缠。见他跟个炮仗一样,又要发火,她忍不住勾起唇角,双臂揽着他,轻笑着仰头吻上他的颈侧。
“真想为你建一座金屋,把你好好藏起来。启蛰,和我在一起,做我一个人的金丝雀,我会好好爱你,这次不用玉势。”
“从此以后,我只爱你一人,好吗?”
耳鬓厮磨间,听到这种情话简直是要了人的命。杨启蛰喘着粗气,下面更难受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没有糊涂到真的答应面前人,用自由去换取他的垂怜。
乔迟心硬如铁,又兼工于心计、城府深沉,信他的鬼话,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除了我这个金丝雀,你在外面还养着多少猫猫狗狗,操得过来吗你!只爱我一人?”
杨启蛰喉结滚动,狠狠喘了两口气,骂道:“狗屁!”
乔知予吻上他跳动的喉结,不急不慢的轻咬了两下,神态自若,“凭空捏造,其心可诛。该罚。”
说罢,一只手探向他的腿根,就要重重拿捏一下他,给他一个教训。
杨启蛰见情况不妙,又挣脱不得,一时气急,大声道:“城南外宅里面那只波斯猫!你自己养的,抵什么赖!”
乔知予欲作乱的手一下滞住。
三年前,遇上一个旧友,她给他在城南置办了个宅子,让他去开了家酒肆。天地良心,她就只是帮了他这一回,这几年都没去看过他。
这事做得隐蔽,好大侄怎么知道的,他那赤燕残部一天到晚不会都调查这些事去了吧,他刚逃出来,第一个打听的也是这些事?
亲热的兴头上,这时候提什么外人……
乔知予垂眸想了想,感觉这事不好解释,索性随口道:“你和他不一样。”说罢,若无其事的想去咬咬他嶙峋的喉结。
见面前人一幅试图糊弄过去的模样,杨启蛰顿时勃然大怒,身体往后一仰,躲开这人的亲近,口中骂道:“去你娘的金丝雀,我要把你操了再走!”
乔知予看他躲自己,还骂人,也不恼。上面躲开了,还有下面呢。
她的大手揉着他的腰窝,按着他的敏感处与她结实的小腹紧紧相贴。
“嗯,操完人,全身而退,真是美好的梦想。”
看着眼前人一脸强自忍耐的模样,她笑了笑,“要么今晚和我睡,然后做我的金丝雀,要么跑路,只能二选一。”
杨启蛰闻言,突然眉头一拧,定定的看向乔迟,眼里满是错愕。
乔迟愿意放他走?是真的吗?
“你曾说过,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如今怎么改主意了?”他问道。
“你想回家,我也想回家,你的家在苗疆,我的家在更远的地方。如今时过境迁,你这只小病虎已经不足为虑。如果想走,苗疆往西有掸国,往南有万象,由得你折腾,但不许大奉境内作乱,否则叔父会亲自抓人。明白了吗?启蛰。”
乔知予亲了亲他温热的薄唇,温和的嘱咐道。
说完,她松开了禁锢住他的双臂,身躯后仰,径直躺下,双手交握于腹上。做完这一切,她阖上了双眸。
“要走赶快走,你只有三个时辰,天一亮,不言骑就来抓你,没人会手下留情。能不能回到苗疆,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杨启蛰看着施施然躺下的叔父,听到他的嘱咐,心里一时松快,一时又十分不甘,百感交集之下,咬牙切齿道:“乔迟,你他娘的是柳下惠啊?”
都箭在弦上了还能憋回去,还是不是男人!
好大侄这一声抱怨似乎充斥着欲求不满,乔知予低笑出声,“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怎么,还是不舒服?叔父用手帮你,过来。”
“放屁!你就是想玩儿我。”杨启蛰一语道破天机。
“小人之心。”乔知予忍俊不禁。
或许是真的决定要走了,杨启蛰略一犹豫,交代道:
“今日应离阔提审我,我对他说,你和我有一腿,而且本将军是上面那个!他气得方寸大乱,让亲卫把我拖走,找地方处死。赤燕钻了空子,我就出来了。”
“争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你死得也快。”乔知予闭着双目,从容道。
杨启蛰无所谓的“嗤”了一声,然后鬼鬼祟祟的俯下身,小声道:“我快走了,叔父,让我亲一亲。”
“不让我操,总得让我亲。”
见眼前人不出声,他便自己凑上前,主动吻上了日思夜想的两片薄唇,然后伸出舌头,青涩却锲而不舍的试图撬开面前人的齿关。由于被拒之门外,他越亲越气,越亲越急,时不时在对方嘴皮上泄愤一样“吭哧”就是一口。
被他这丧心病狂的吻技给虐到,乔知予额角爆出几根青筋,最终忍无可忍,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掀到下方,毫不留情地吻下去。唇舌交缠间,把他吻到眼神迷离,面色潮红,蹬着腿,嘴里不住地“嗯嗯”着。
一吻终了,他仓促的喘匀了气,又舔了舔嘴唇,央求道:“让让我,就让一次。”
“让你?勾个没完,真当我是柳下惠!”
乔知予咬着牙,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胸,又揉了把他的喉结,“赶紧走,再不走,就别想走了,一辈子留在这儿。”
“等我,本将军会做西南王,逼应离阔把你嫁给我!”杨启蛰喘着粗气道。
乔知予回应他的方式是抬手扇了他的胸一记响亮大巴掌。
夜半三更,乔府东厢主卧里的气氛是非常火热以及恨海情天的,但女眷居住的西厢,则是一片宁静。
前半夜落了雪,西厢女眷闺房的花格窗外,一盏青瓷瓶里插着一束枯萎殆尽的白梅。这束白梅很明显是主人丢弃的,温暖的闺房内,应该已经供上了其他的鲜花。
玉腰奴像蝴蝶一样轻盈的落进了院内,她站在闺房外,深深的凝视着窗棂,似乎目光已经透过这扇窗户与朦胧夜色,看到了里面正安然沉睡的小姑娘。
乔迟对这个小姑娘的呵护与喜爱,她都看到了。
还记得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对着她念过这个姑娘的名字,姻姻。他说过,想让她和姻姻做个伴,要像对待妹妹和女儿一样疼爱她。
那些他送她的小发簪,小手镯,她都好喜欢,到现在也带在身边,可是再多的,就连想也不敢想。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是很不一样的,她只是一个死士,怎么可能真的能和世家贵女过上一样的生活。
只是或许这些奢望曾经有人摆在她的面前,所以也会让她产生触手可得,却擦肩而过的幻觉和遗憾吧。
玉腰奴悄无声息的走到窗前,她夜间的视力极好,抬手就从那束枯萎的白梅中,抽出唯一还挂着两颗花苞的那支。
其实这支还算不错,但夹杂在一束枯萎的梅花中,便无人在意。毕竟屋里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淮阴侯大人捧在手心上,应该每时每刻都有大簇鲜花可供玩赏,自然不缺这小小一支梅,甚至都把它遗弃到了窗边。
那她悄悄取走,应该也不会有人会发现。
玉腰奴摸了摸梅枝上可怜兮兮的两颗小花苞,略一迟疑,小心翼翼的垂头,把它簪到了自己的发间。
风中传来隐约的口哨声,这是主人在唤人了。
玉腰奴最后一次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东厢,又看了眼西厢,抿着唇,利落的翻出了墙,朝主人的方向掠去。
第二日凌晨,乔知予去了趟刑台。
好大侄好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但玉腰奴明显是从刑台逃的。逃就逃了,本来也不舍得下死手,到最后总要网开一面,但铜墙铁壁、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刑台,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天子私狱,何时成了别人想走就走的地方?
刑罚乃人主大柄,天下公器,而刑台又关押着许多宣武的心腹大患。一但出了纰漏,往小了说,可能就是跑了一两个逃犯,往大了看,可能会导致天下乱事又起,可谓遗祸无穷。
腊月的盛京寒风彻骨,天才蒙蒙亮,刑台推事院的差吏全都战战兢兢的站到了路边。秦鸣和秋雨池拘谨的跟随着大步流星的乔知予,一齐进到洪乙十五号监。
十五号监房内,一切如常。
青石地砖、墙、狱栏,都没有问题,但地面不太干净,灰尘过重,还有几颗石粒。
乔知予扯下身上的斗篷,丢给秦鸣,自己走进监房里,蹲下身,伸手将地上的草席一掀。
草席掀开后,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嘛,给她演肖申克的救赎……
乔知予站起身,叉着腰,哭笑不得。
赤燕哪儿找来的人才?这洞打得还挺圆,估计是筹备已久。要不是天甲一号监地下全是石头,是不是早就把好大侄也救走了。
下个月多申请点银子,把重监的地面全用铁水给它浇实,看谁还能把刑台挖穿。
出了刑台,禄存在门口等她。
杨启蛰逃跑,宣武帝勃然大怒,令不言骑即刻动身追杀这个赤燕军贼首,捉到后就地枭首,将尸体带回皇城。
八千不言骑要被派出去三千。按照惯例,只要是动了不言骑,即使是天子亲自下令,在将士们被派出之前,禄存都得向乔知予这个上将军请示。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
乔知予站在寒风里,气定神闲道:“抓活的。”
禄存想了想,有些不解,“师父,陛下口谕是就地枭首,将尸体带回。”
“抓到人,在城郊叫我,我来杀。杀完他就是尸体。”乔知予说道。
当然,这只是客套话。要是好大侄真抓了回来,她只会安排他假死,然后转头找个宅子把他塞进去。但愿他对别人能聪明点,不要轻易被逮回来,不然只有做金丝雀一条路,到那时,他再怎么哭哭啼啼,她也不会放他走。
人都有私欲,为了满足这私欲,有的时候,她的心也会很硬,不会顾虑到想要的人在挣扎。
一到年尾,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两三场大雪过去,就已经快到腊八了。
自从乔容带着时帆和时锦两个孩子回乔家后,乔知予和姻姻也从淮阴侯府搬回老宅,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预备着过个好年。
又是一个休沐日,乔知予踩着细雪,回淮阴侯府拿了自己的私章。出门的时候,一个身穿褐衣的小童子搂着什么东西与她擦肩而过,那慌里慌张的神态、笨拙矮小的身影,令人感到格外眼熟。
眼熟到……好像这种场景,在什么时候早就出现过一次。
尺墨,她记得他的名字,他是景亲王身边的小书童。景亲王的王府与淮阴侯府隔着三四个坊,小书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这么慌乱?
站在淮阴侯府门口,看着那小子仓皇离去的背影,乔知予眉峰微挑。
是计吗?
是应云卿耍的又一个把戏?
真是不管再过多少次,她都会被这位戏精亲王的粗陋手段轻易的挑起兴趣。她真的好爱恶趣味的看着他当着她的面展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拙劣演技,静静的欣赏着他温其如玉的容貌下的满腹算计。
无论是他的自以为是,还是他的野心与欲望,在她看来,都很像他那双明明恢复了知觉却还要摆在行椅上装样子的细腿,有点搞笑,还有点愚蠢和天真,非常耐人寻味。
或许在小亲王的眼里,她也是很好上钩的那种鱼,毕竟从一开始,他一钩,她就会过去,次次都是如此,从不脱钩。
她和他,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算是一种你情我愿呢?
思即至此,乔知予的嘴角缓缓勾起,身形一动,提步跟了上去。
褐衣小书童匆匆忙忙往前走,身形高大的淮阴侯微微弓着背,背着手,不声不响的坠在他的身后。她的玄皂官靴踩在雪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尺墨七拐八拐的在街巷中绕着弯,最终绕进了一处陈旧的宅邸,进门以后,抱着怀中的东西,迅速消失在了曲折走道之间。
“雪斋。”
乔知予抬头瞥了一眼这处宅邸门上的牌匾,思忖着这可能是应云卿的一处私宅,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敢引她来这里,有点刺激!
应云卿不会以为她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思即至此,她眉峰微挑,随即衣摆一撩,抬腿跨过了门槛,玄皂官靴便踩到了这陈旧的雪斋里。
小书童不见了,访客只得自己随意逛逛。雪斋不大,庭院陈旧但干净,看得出来平日有人打扫。四处门窗都是掩着的,只有书房的门是半掩……
乔知予不急不缓的走近,抬手推开书房的那扇雕花槅门,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书房之中,无论是装饰还是摆件都透出一股朴拙之意。一帘青纱幔从房梁垂下,隔开主室与侧卧。青纱幔后,坐在行椅上的男子微微垂头,似是在认真观赏着手中展开的那副画轴。
“雪斋是娘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可惜现在已经空了很久。”
隔着青纱幔,光影变得影影绰绰,应云卿的脸看不真切,反添一分朦胧的美感。
他长得本就不错,眉目俊秀,气质温雅,还有些孱弱,如今隔着纱幔看他,更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所谓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都是一番好景致,值得人反复品味赏玩。不过嘛,乔知予心知肚明应云卿是个什么货色,此人外皮白白的,肚子里乌漆嘛黑,活像个芝麻馅儿的汤圆。此刻她想用手一戳,戳破这层汤圆皮,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应对。
“殿下让尺墨特意把臣引过来,是想做什么?”乔知予开门见山的问道。
估计应云卿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铺垫,但她这半点弯子都不绕的一句就把那些铺垫干废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垂着头,坦白道:“快过年了,人人有家人相伴,我却形单影只,无处可去,就有点想你。”
“有点什么?”乔知予问。
“有点想你。”应云卿可怜巴巴的回答。
乔知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味,追问道:“我是谁?”
“乔迟,你是乔迟。”应云卿说道。
乔知予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缓缓撩开青纱幔,透过纱幔的缝隙,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小戏精片刻。
小戏精还是装得这么怯懦可怜,但剥去这层伪装,他的神色之中,似乎还隐隐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和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又在兴奋什么?做猎物也能爽到?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其实是个伪装成猎物的猎人,相当的高明?
乔知予眯眼一笑,走进了纱幔之中。
这里狭小、黑暗、隐晦、界限不清。光被拦到了纱幔之外,那些光明正大的东西也仿佛同样被拦到了外面。
若有贤人在此,大可以说声“暗昧世界,吾心光明”,但无论是心怀鬼胎的小亲王,还是邪念四起的乔知予,都算不上贤人。所以自然而然,这纱幔里面,两人独处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缓慢滋长,让人心旌荡漾。
“乔大哥说过的,我难过的时候可以来找你。”
应云卿似乎仍没忘了自己的人设,都这时候了,还在演清纯小白兔。
乔知予没搭理他,而是走到他的身前,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脖颈。她微微躬身,眯起长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应云卿,景亲王,高贵的身份,孱弱的身体,美好的容色,依恋的眼神,无人的深宅,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接下来该发生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合理,合理到她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欲色。
“看着我。”她命令道。
应云卿被笼在面前人的阴影里,喉咙发紧,忍不住喉头滚动。
气氛变得危险而充满压迫感,乔迟的眼神像刀一样在他身上流连,如有实质,每抚过他身上一处,那一处就像着火一样燃烧灼烫。
无人的旧宅,暧昧的氛围,似乎勾出了家主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幽暗独占欲,那一双黑沉的眸里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蠢蠢欲动,已经难以克制。
被这样危险的凶兽盯上,应云卿却缓缓变得兴奋起来。
这个位高权重、威严莫测的一族之长、一家之主,这个渊渟岳峙、沉稳自持,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男人,也会有人欲,还是对男人有欲望。就像重重铜墙铁壁的防卫之下撕开了一条口子,让他应云卿得以趁虚而入。
三十五岁还不娶妻应该憋坏了吧,只要今日开了荤,他就别想再离开他。他要把这只骄傲美丽的鹰隼牢牢禁锢在怀里,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王权、地位、声名、财富、还有面前这位令无数人垂涎的淮阴侯,他都要,全都要,全部都收入囊中,为他一人占有!
第62章 第六十二癫
心荡神驰,情难自抑,应云卿再也装不下去小白兔,忍不住朝面前人缓缓伸出了手。
他是倚仗,也是猎物,他要攀附他、缠绕他、彻彻底底捕获他……
然而乔迟却陡然撑起身,站直了身躯,拉开与他的距离,也让他伸出去的手就这样落了空。
静室中,应云卿的面颊倏地通红,连耳廓都红了。
无处着落的那只手讪讪的收回,显得手的主人多少有些自作多情。
此时此刻,或许本该失落的垂头,但应云卿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乔迟,担心他不愿意继续,怕他临时反悔,让触手可得的一切全都化为泡影。
但好在乔迟也并没有那么才高行洁、守正不阿,他的半张脸隐在暗影之中,脸上似乎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虽然身躯拉远了,但那双黑沉如渊的眼眸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乔迟在注视着他,他在独占着来自乔迟的注视。
光是意识到这点,就让应云卿浑身一滞,双手无法自控的握紧了扶手,呼吸又急促几分。
无人的深宅中,青纱幔后,小亲王的每一个反应都落入了乔知予的眼里。
引诱、渴求,紧张的躯体、颤抖急促的呼吸、颈侧的热汗……就这,还想和她玩?
不知死活,蠢得可笑。
乔知予猛地将大手覆上他的手背,不出意外的收获小亲王的浑身一抖,像是过了电一样。他怔怔的仰视着她,修长的脖颈上,喉头滚动得厉害。
有趣的反应。
松开应云卿的手,乔知予那覆着一层薄茧的指尖从他的手背缓缓掠到腕骨。
她的身形动起来,走到应云卿的身后,手也随之而动,漫不经心的从他的小臂一路往上,往上,掠到肩头,最后落到他脆弱的脖颈之上,不轻不重的摩挲了两下他的喉结。
脖颈是致命之处,脖颈就这样被乔迟牢牢掌控,身为习武之人的天性让应云卿立刻采取行动脱离危险,可心头另一个声音却在叫嚣,让面前人最好能掐上来,用那只大手把他掐得面红耳赤,呼吸不得。
“殿下想臣,那殿下想让臣怎么做。”乔迟低声问着。
应云卿眸中氤氲起一层水雾,无措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乔知予绕到小亲王的身侧,俯身靠近他,高大的身躯如高山般缓缓压下。她直视着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似笑非笑,“殿下不知道,臣也不知道。”
无人的深宅中,一向稳重自持的家主就在眼前,似乎在诱导着、默许着一切的发生。世家大族的出身、万人之上的权势、铁血金戈的阅历,让他从来不用主动跨出这一步,他只需要静静站在那里,所有人都会前赴后继,伏跪在他的膝下。
被笼罩在这如兰似麝的长者威仪之中,应云卿心跳如鼓。
他想要的一切,此刻离得如此的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面红耳热间,他情难自抑的仰起头,迎上去,想要吻上那双薄唇。
然而下一刻,一只大手攀上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将他往后一扯!
处处算计的贱人,谁给他的胆子?
垂眸欣赏了一下小戏精的脸上惊愕无措的神情,乔知予勾了勾唇角。
既然想要权色交易,想要算计她,就要明白,下位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当她乔知予这么好勾引,一钓就上钩,她是没见过男人还是就缺他这一口?
至高无上的权势,如果用身体就能换取,那至尊之位将变成天下最大的笑话。想不清楚没关系,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不过既然凑到她面前了,她不吃也得玩玩。
“眼神很棒,表情很漂亮。”乔知予居高临下的夸奖道。
惊慌、受伤、楚楚可怜,这张温其如玉的俊脸上出现这些神情,像是白瓷上的冰裂纹,惹人怜爱,让人想小心抚慰,好好呵护,但可惜,这只会刺激得她产生截然相反的想法。
见小亲王依然在演小白兔,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发问:“殿下以前有过别的男人或者女人吗?”
应云卿委屈道:“没有。”
“真乖,张开嘴。”乔知予沉声道。
“嗯?”应云卿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像是没懂。
也不知是真的没懂,还是假的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