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方遥也没擂台上那么凶残,她对道侣偏袒又护短, 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忍不住道:“她其实对道侣挺好的。”
袁鹤不信:“你又知道了?”
“我亲眼看过。”
“她有一个凡人道侣。”
袁成秀永远都记得, 她为了护那个凡人毫不犹豫地对他出剑, 简直是往他心窝子里扎。
可是又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 如果他成了她的道侣,她会不会也这么护着他呢?
“……有这事?”
袁鹤不禁皱眉, 他身为一宗之主,不似弟子们那般有闲心八卦,还不知道方遥被凡人带崽找上门的事。
为了之后的议亲顺利,袁成秀决定实话实说:“她跟那凡人还有俩孩子。”
“……”
袁鹤一整个无语住。
有个凡人道侣便也罢了,凡人寿数短, 说好听点叫道侣,其实就是露水情缘, 倒也正常。
可这连孩子都有了, 他这儿子怎么还上赶着给人当后爹?他是想抱孙子, 可这也不能整俩现成的给他啊?
然而袁成秀的态度很坚决:“要么是方遥, 要么我就不结道侣, 其他人我没有兴趣。”
“……”
“我想想啊。”
袁鹤从桌上拿了杯茶盏捂在手里,今日的信息量太大,他得喝茶缓一缓。
袁成秀见他爹有些敷衍推诿之意,顿时有些急了:“爹,你刚才不是说,哪怕是九天玄女……”
“得了吧,”袁鹤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不比九天玄女还难搞?”
前一刻,袁鹤还在想以他们金阳宗如今的名声地位,哪怕是仙女也够格去联姻求娶。
后一刻,听到方遥的名字,袁鹤顿时就萎靡掉了。
他知道虞望丘有多宝贝这个大弟子,几乎是当未来掌门继承人来培养的,他跟虞望丘既是老相识也是老对头,俩家剑宗表面关系不错,实则暗地里少不了相互攀比。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还要舍了老脸去跟虞望丘求亲,且直觉告诉他,就算有了俩孩子,人家也不看上他这儿子。
“爹……”
袁成秀自然也知道此事难搞,他自己搞不定,所以才憋不住说出来让爹帮忙,他今日并非把方遥当挡箭牌,也是真动了想联姻的念头。
袁鹤看到他这没出息的儿子就一阵来气,挥袖打发道:“你先回去,此事我再斟酌斟酌。”
方遥哪里知道,自己都是有道侣有孩子的人了,还能成为旁人眼中的联姻对象。
她近日来,还在为守拙的事愁心不已。
自从那日,守拙把景郁赶出门后,谁来探望他都拒之不见,只有俩崽崽能进得了他的屋门,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给他讲话本子听。
尽管俩崽崽每次回来都说,二师叔精神挺好的,听他们讲完话本,还会笑呢。
方遥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担心守拙解不开心结,每日憋在屋里心理会出问题,于是同师弟妹们商量了一番,决定派出最能言善道的苏明画,以来送滋养身体的丹药为由去探望守拙。
苏明画在院门口守了半天,趁俩崽崽讲完话本前脚从屋里出来,后脚快速推门进屋。
她一进屋,就看见躺坐在床榻上的守拙神色有些慌乱,似是没想到她突然会来,连忙掀开被子一角,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她走上前,奇怪地问他:“二师兄,你在藏什么?”
“没、没什么。”守拙眼神闪躲,十分紧张反常。
苏明画瞳孔紧缩,莫非二师兄想不开,偷偷在服用毒药?!
“拿出来让我看看。”
“……还是别了吧。”
守拙抗拒的反应更让苏明画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她心绪复杂,有点哽咽地质问他:“二师兄,你怎么这般想不开?”
守拙:“?”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苏明画便探身过去,直接把被角扯开,结果被子底下只有两根长针,几团毛线,还有打了一小半的毛衣。
“……”
苏明画的脸上也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师兄,你这是……?”
眼见隐藏的秘密暴露,守拙黝黑的脸旁泛红,甚是尴尬地别开眼,低声解释:“我这阵子又下不了地,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就想着给阿正阿圆他们织件毛衣……”
苏明画长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二师兄,这冬天都过去了,你现在给他们织毛衣,得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啊。”
“那就明年穿嘛。”
“小孩子个头窜得快,明年就穿不上了。”
“所以我刻意织得大了些。”
苏明画这一扒拉,还把毛线弄乱了,守拙一边说,手里一边把乱掉的毛线缠起来。
苏明画看着身形魁梧的二师兄窝在床上,粗壮的手指一圈圈缠着毛线,灵活地往针上面穿插,颇有一种“张飞绣花”的既视感。
而且别说,他织得还挺好的。
闹了个大乌龙的苏明画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师兄织毛衣。
“你还有事?”守拙问她,“挡着光了。”
“……”
苏明画只好把袖中带来的丹药放在桌上,有点尴尬地挠头说:“那师兄你织着,这丹丸能补身子,你记得吃,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用传音木牌叫我。”
“嗯。”守拙闷声答应。
苏明画灰溜溜地快步走了,帮他带上屋门。
守拙的视线透过院落里苏明画离开的背影,看到了窗外天边如火烧云般甚美的晚霞,手中动作一顿,眉眼间闪过说不出的落寞索然,复又低下头,继续专心打着毛线。
“哥哥,我们种的小土豆发芽了诶!”
这日,俩崽崽放课回家,看到院落里他们种的土豆种子已经破土发芽,旁边苏明画交给阿圆照料的那片灵茶树,也在俩兄妹每日浇水、施生长术的精心照料下,长到了过膝的高度。
正好再过几日就能收获茶叶,拿去晒干炒制,用来招待来参加大比的客人。
方遥回到院落里时,看见俩崽崽撅着屁股在花园里研究他们的种的土豆苗和灵茶树,弄得手上和裤脚上都是泥土。
惊蛰过后,天气逐渐转暖,方遥想起俩崽崽一整个冬天,似乎就没有洗过澡。
不管是练剑身上出了脏汗,还是炼丹时弄到手上的炉灰,都是用净尘术打发了事。
于是到了晚上,她烧了两大浴桶的热水,准备给俩崽崽洗个澡。
“娘亲.....澡应该怎么洗?”
阿正挠头看着装着热水的澡盆,还有旁边的一堆不知作何用处的瓶瓶罐罐。
爹爹大部分的时候都用术法清洗他们,没有亲手给他们洗过澡,王宫的仆人偶尔会给他们泡澡,但他们从没有自己洗过澡。
“这个丝瓜瓤是搓身子的,搓干净后用这个盒子里的丁香澡豆涂抹身上,冲洗干净后,再用这香膏擦擦身子。”方遥给他讲了一遍洗澡过程。
“唔,我知道了,”阿正站在浴盆旁边,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衣角,有点害羞地瞥瞥她,“娘亲,你出去吧,我可以自己来。”
方遥挑眉:“你真的可以?”
“可以的。”阿正重重点头。
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不能给娘亲看光身子,自己洗澡这项任务一定可以胜任的。
“行。”
方遥完全尊重崽崽的羞耻心,拿来一架小屏风,把两个浴桶隔开,阿正自己用屏风里的浴桶,她则在外面给阿圆洗澡。
阿正脱光了衣服,钻进热气氲氤的浴桶中,热水包裹了全身,十分让人放松。
他听到屏风另一边,娘亲似乎也给妹妹洗上澡了,于是悄悄地把狐耳和尾巴放了出来。
他把沾湿了热水的毛绒尾巴搭在木桶边,拿起专门搓澡用的丝瓜瓤,嘿咻嘿咻、十分认真搓自己的毛绒尾巴。
阿圆也很想把尾巴和耳朵放出来,好好地洗一洗搓一搓,但是娘亲在旁边,她又不敢,只好强忍着。
方遥把阿圆的小发包拆掉,她的一头小卷毛已经恢复成原本柔顺的样子,她舀起一勺热水,动作轻柔地帮她洗头发。
阿圆在热水里泡得脸蛋红扑扑的,娘亲的指腹在她头皮上轻按,她咬着嘴巴,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弹出耳朵。
这可真是温柔的折磨啊……
偏偏娘亲还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菩提珠,随口问:“洗澡还戴着这个,先摘下来吧。”
“娘亲,这个不、不能摘。”
阿圆连忙护住菩提手串,爹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摘掉这个手串,否则她的妖气就彻底藏不住了……
“为何不能摘?”
见阿圆如此在意,方遥不由得多打量了眼那菩提手串,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饰品,阿正的手腕上好像也有一串。
“因为……因为这个爹爹送的礼物,防水,不用摘的。”阿圆磕磕绊绊地说。
见阿圆很不愿意摘这条手串,方遥也没有勉强,他们对爹爹送的东西,倒是很宝贝。
说起他们的爹,方遥本以为谢听顶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然而此时距离他下山奔丧,已经过了快月余。
方遥有些纳闷,奔个丧而已,按凡人的习俗,守过头七不就下葬了吗,这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莫非是路上耽搁了太久……
她猜测着,心里动了个念头,要不然她去一趟顺梁接他回来?
“阿圆,你知道你哪位赵伯伯,具体住在顺梁哪里吗?”方遥一边给阿圆擦拭头发,一边问道。
“唔,忘、忘记了……”阿圆打着哈哈,那顺梁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赵伯伯,她哪里知道住在哪儿。
小孩子不记事,方遥也没多想,只是有些后悔,当初在顺梁偶遇谢听时,没有仔细多问一句,以至于眼下给俩崽崽洗澡,都要让阿正自己洗。
另一边的阿正泡完了澡,他不仅搓干净了身子,还把狐耳和尾巴都打理了一遍,干净又香喷喷。
他抖落干净耳朵和尾巴上的水珠后,收进身体藏匿起来。好久没有泡澡搓澡了,他的狐尾上搓下来不少的浮毛,飘在水面上。
为了防止被娘亲发现,他还相当谨慎地把那些浮毛收拢起来,藏进了储物袋里收好。
最后才伸出被搓得白里带红的小手,从屏风后伸出来朝方遥晃了晃。
“娘亲,我洗好了,要浴巾。”
方遥起身,拿来一条浴巾,放进他手里。
阿正拿到浴巾,刚想擦下身子,却不慎踩到水渍,脚下一滑,“咣当”一声巨响,他连人带浴桶带屏风摔倒在地,连带洗澡水也倾洒了一地。
四仰八叉地闷头摔倒在屏风上的阿正,此时只有一个绝望的念头。
完蛋了,他被娘亲看光屁股了呜呜呜。
阿正沮丧地坐在床榻上面朝墙角。
他保持这个面壁的姿势,一动不动已经半个时辰了。
“哥哥,不就是被看屁股嘛,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阿圆喋喋不休地在他边上劝慰他:“咱俩屁股都长得差不多,娘亲看了我的,不就相当于看了你的?再说是被娘亲看,又不是被别人看,娘亲洗澡时,还给我搓屁股了呢。”
阿正呆坐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抽了抽鼻子,很是难过。
方遥瞄了一眼面壁的阿正和劝他的妹妹,只觉得好笑。
这才五六岁,羞耻心就这般严重了?
“要听睡前故事吗?”
方遥把烛火熄暗了些,拿着话本,上榻躺下。阿圆立马就转身围了过来。阿正在被娘亲看光屁股的羞耻和想听话本之间犹豫,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而那边方遥已经起了个开头,今日娘亲讲的故事似乎格外有趣。
阿正逐渐被故事内容吸引,扭身钻进了被子,披着被子往前一拱一拱到方遥的身边,从被子边缘探出脑袋来。
正讲着话本的方遥,见阿正终于过来了,于是随手把崽崽们往身边搂了搂。
听着娘亲比平日刻意放轻缓的嗓音,说着有趣的故事,阿正窝在娘亲的臂弯里,羞耻心一点点地被抚平。
人族话本子上都把他们狐妖写得极尽狡猾妖媚,擅蛊惑玩弄人心,但事实上,狐狸是特别忠贞的种族,只要认定了一个伴侣,一辈子到死也不会分开,直至一方死亡,一方殉情。
他从小耳濡目染,被爹爹和其他族人影响,已经形成了强烈的观念,他的屁股只有他未来的伴侣可以看,尾巴也只有伴侣可以摸。
不过……
阿正望着和自己眉眼肖似的方遥,把下巴轻轻枕在她的手臂上。
她是他们的娘亲啊。
他还小,应该没有关系……
又过了七八日,碧树新成,春意渐浓。
恰在院子里的茶树成熟时,第一批来参选大比的弟子和散修们陆续来了灵霄宗。
连带着整个山峰都热闹了许多。
天空中随处可见御空飞行而过的修士,传送阵前的人流更是络绎不绝。
身为首席大弟子,方遥也是清闲不得,帮着师父虞望丘去接见各派来的掌门长老等等,这俩日忙得不见人影。
俩崽崽把院子里成熟的茶叶采摘下来,用小竹篮子装着,打算给三师叔送过去。
他们坐着小蜜蜂葫芦飞在空中,经过之前搬走的那间院落时,看到院子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明黄色道服的修士。
灵霄宗的道服是雪青色的,这几人的道服华贵扎眼,还纹着金边,一看就是别的宗门过来的。
俩崽崽不由地停下葫芦,有点好奇地打量他们。
“别说这院子还挺幽静的。”祝雯月打量着灵霄宗给他们安排的院落,对其他几人道。
“就是房间有点小,将就住吧……”袁成秀道,“老规矩一人一间,我要最西边那间。”
“那我要东边的,”祝雯月说完,才想到要照顾最小的师弟,于是低头问曲长陵:“小师弟,你选哪间?”
“我都行。”曲长陵对这些东西从来不争不抢。
他不经意地抬头,忽然发现院墙上空,飘着一个古怪花哨的蜜蜂葫芦,有俩个比他年纪小两岁的孩子骑坐在上面。
坐在葫芦前端的小姑娘梳着娇俏的丸子头,短短的刘海,脑后细长红绳垂下来,一双杏眼乌黑雪亮,睫毛又长又翘,脸颊有些婴儿肥,微微歪着头,像看见什么稀客般打量着他们。
“那中间的屋子就给你了?”
祝雯月对曲长陵道,见他半天没反应,扭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坐在葫芦上的阿正阿圆。
她双眼微微睁大,第一反应是,这俩孩子长得好可爱啊。
继而又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灵霄宗道服,而灵霄宗一般不会收年纪这么小的弟子,再加上这俩孩子有些熟悉的眉眼……
她猛然想到,他们不会就是传闻中方遥和凡人所生的那俩孩子吧?
袁成秀和唐岐此时也发现了他们,阿圆见这些人都看着自己,有一点怯,但又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便大着胆子先自我介绍:“我叫方圆,你们是刚搬过来的么?”
“是,”祝雯月弯眼朝他们招招手,“你们要不要下来玩一会儿?”
“不用了,我们还要去给师叔送东西,”阿圆第一次被陌生人这么热情地招呼,有点害羞地想跑,但又觉得直接跑掉有些不太礼貌,于是干巴巴地补了一句,“欢迎你们来这里做客。”
阿圆紧握小蜜蜂葫芦的触角,掉头离开,转身前不由多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曲长陵。
阿圆看惯了哥哥和爹爹,从来没觉得宗里哪个弟子的长相出众,今天是头一回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哥哥长得有些好看。
俩崽崽骑着小蜜蜂葫芦溜了,祝雯月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那俩孩子好可爱。
“有多可爱?”
袁成秀心想他托父亲跟凌霄宗主议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先见到了她那两个孩子,有点心情复杂。
“本来就很可爱啊,那小姑娘长得多漂亮,完全继承了方遥的颜值,可真会长,”
祝雯月低头看到还在朝小蜜蜂离开的方向望着的曲长陵,打趣笑道,“小师弟也看傻眼了,那个梳丸子头的小姑娘是不是很可爱?”
曲长陵收回视线,诚实点头,确实很可爱。
“三师叔!我们来给你送茶叶啦。”
俩崽崽一路骑着小蜜蜂来到苏明画的院子里降落,发现小师叔也在。
苏明画听到阿圆软软的童音,赶忙起身,伸手接过俩崽崽手中装满灵茶叶的小竹篮子。
“阿圆阿正,干得真不错。”
苏明画低头看了看那些茶叶,片片饱满新鲜,不由得笑着夸赞,有了这些灵茶叶,她给耿长老那边也能交差了。
“三师叔,小师叔,你们在聊什么呀?”阿圆问。
他二人刚刚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聊得热火朝天,都是什么摆摊、分成,他们听不太懂的字眼。
“我跟你们三师叔想做点小生意。”景郁回道。
苏明画想趁着办宗门大比,百宗弟子都往宗里涌来的这个绝佳时机,和他商量着想在山下摆个摊位,卖点丹丸和阵符之类的赚点灵石花。
但是二师兄意外受伤,下不来地,方遥又被师父叫去帮忙招呼客人,也没空帮他们。
他们要一边炼丹制符,还要一边兼顾摆摊,还时不时要被师父叫走处理些旁的事,人手实在不够。
刚好阿圆和阿正来了,苏明画想到阿圆炼制丹丸的水平,完胜许多同境界的丹修,阿正画阵符的技术也在线,拿出去卖是完全没问题的。
于是眼睛一亮,把主意打到了俩崽崽身上:“你们想不想参一股,赚些零花钱?”
【??作者有话说】
小曲是妹妹官配来着,但是感情戏可能只有番外提一下,正文不太会写到崽崽长大。
“真的吗三师叔,能赚多少钱呀?”
苏明画开始认真给她算账:“就拿最容易炼制的清心丹来说吧,一颗清心丹能卖三块灵石,除去成本, 利润是一块半灵石, 你一炉丹能出至少十颗清心丹, 就是十五块灵石, 你这两日每日炼个六七炉丹,就能赚上百灵石了。”
苏明画这一堆算术已经把阿圆说晕了,但最后听到一日能赚上百灵石,她已然动心。
炼丹对她来说不费力气, 一天六七炉丹, 轻轻松松。
“不过我们炼这么多清心丹, 能卖得出去吗?”阿圆有点怀疑。
“当然。”
苏明画胸有成竹, 如今灵霄宗是方圆千里最热闹的地儿,这两天山下城中的生意火爆, 不然她也不会生出摆摊的念头。
“怎么样,要不要干?”苏明画问阿圆。
阿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要要要。”
见阿圆已经答应入伙,景郁那边也开始忽悠阿正:“画阵符赚的钱可不比炼一炉丹少,而且成本比炼丹低多了,空白的阵符才多少灵石, 就说你上次给二师兄画的减重符,一张的市场价就是五块灵石。”
“这么多……”
阿正也像没见过世面般溜圆了眼, 那他画十张, 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就有了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摆摊?”
俩财迷崽崽已经幻想自己坐拥金山银山, 躺在灵石里的模样, 苏明画拍拍屁股起身:“等我收拾下东西, 现在就去!”
距离宗门大比正式开始,还有三日。
灵霄宗山下城中已经人满为患,这三日再勤修苦练,也抱不了什么佛脚,宗里多数弟子都想到一块去了,趁此时热闹,出来摆摊做点小生意,或是广交朋友,出来吃喝玩乐轻松一番。
苏明画和景郁带着俩崽崽从街头走到巷尾,稍微有点空地全都被各路修士摆上了摊位,愣是没找到一处空地能下脚。
此时正好旁边是个灵霄宗内门弟子,认出了苏明画和景郁,见他们在找摊位,连忙起身朝他们招手:“师姐,你来我这边摆吧,我这边位置好,卖得快。”
“不用不用,你往旁边挪挪,咱们挤一挤就行。”
苏明画秉承着挤一挤的原则,总算有了处能支摊位的空地,把他们要卖的丹丸和阵符摆了上去。
为节省空间,苏明画和景郁分别把俩崽崽抱到了怀里坐。俩崽崽第一次体验摆摊,分外新鲜,跟着师叔们一起吆喝招揽客人。
苏明画:“瞧一瞧看一看,丹丸阵符便宜卖!”
阿圆:“便宜卖~”
景郁:“保证质量,量大从优!”
阿正:“从优~”
吆喝叫卖声夹杂着稚嫩的童音,格外抓耳,很少有弟子带着孩子来摆摊的,而且俩兄妹又生得粉雕玉琢,乖坐在大人怀里,仿佛年画里的童子般,反倒吸引了不少客人驻足。
但一看到摊位上都是些普通的丹药和阵符,摇摇头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过去,摊位还没有开张。
“三师叔,为什么大家都只看不买呀?”
阿圆窝在苏明画的怀里,有一点沮丧,这和她想象得大家都来争抢光顾的画面不太一样。
来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卖光的苏明画,此时也有些被打脸。
她知道如今城里客流量多,摆摊能赚钱,但没想到竞争对手也这么多啊,手头上有些存货的弟子们都出来摆摊了。
而他们的货品也没什么特色能吸引到客人,就是普通常用的阵符丹药,没办法,苏明画只能走价格优势,好比把本来三块灵石一颗的清心丹,便宜卖到了五块灵石两颗。
别看每颗丹丸就便宜了半块灵石,这一瓶清心丹就相当于便宜五块了,且清心丹是大家日常修炼时最常用的丹丸,几乎每人身上都会常备一瓶,价格打出去后,瞬间就有了几位修士光顾,带走了十几瓶清心丹。
金阳宗四人在小院里分完房间后,闲来无事,来山下闲逛。
唐岐听到熟悉的叫卖声,循声侧身看去,果真是苏明画在摆摊吆喝,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明画……”
苏明画抬头一见是他,脸上热情揽客的笑容,瞬间冷淡下来。
“别叫这么亲热啊,跟你不熟。”
唐岐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小心翼翼地问她:“大师姐有没有把那个簪子……”
话音未落,苏明画就从储物袋里拿出那支他托方遥带给她的发簪,丢回他怀中:“还你!”
“真没见过赔礼道歉还让人传话的……”
苏明画没好气地嘀咕,唐岐看着手中被退回的发簪,有些郁闷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想着她一向跟方遥关系好,他自己嘴笨,就托大师姐帮他说两句好话,结果这一下好像误会更深了。
景郁和俩崽崽见苏明画脸色不好,更不敢插话,一大俩小眨巴眨巴眼,在旁边看戏吃瓜。
“不买东西就站远点,不要影响我做生意。”苏明画开始挥手赶人。
“……”唐岐低头看了看她在摊位前摆出来的揽客小木牌,上面刻着“清心丹五块灵石两颗”,伸手摸向腰间储物袋,“这些清心丹我都要了。”
苏明画挑挑眉:“行啊。”
他上赶着送钱,她不赚白不赚。
她当即清点了下摊位上的所有清心丹:“一共是六百七十颗,五块灵石两颗,总共是一千六百七十五块灵石。”
“看在你买了那么多的份上,我按友情价给你打个折吧,一千六百七十四块灵石,付钱吧。”
唐岐不敢置信:“……咱们的友情就值一块灵石?”
他寻思她怎么也得把那五块零头给他抹了吧,没想到竟只抹了一块灵石?
苏明画面无表情道:“你嫌少的话,那就恢复原价好了。”
“……”
金阳宗其余三人都走出去十几步了,才发现唐岐落在后面的摊位边,只好又转过头来找他。
祝雯月发现他买了这么清心丹,惊讶道:“师弟,你为何买这么多清心丹,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我,留着慢慢吃。”
唐岐拿出一千七百块灵石结账,苏明画倒找他二十六块灵石。
多一块也不要。
祝雯月看了看摊位前坐着的苏明画,瞬间会意,她这师弟哪里是买丹丸,是买赔罪来了。
曲长陵站在师兄师姐的身后,看向阿圆的眼睛眨了眨,他又见到这个小姑娘了。
他发现摊子的角落放着两只飞行葫芦,上面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还有触角和翅膀,似乎和她今日骑得是同款小蜜蜂葫芦。
他挤上前,指指角落的葫芦,轻声和阿圆搭话:“你这个,卖吗?”
“卖得呀。”
阿圆点头,她既然摆出来,自然是要卖的。
这种小蜜蜂葫芦,她和哥哥总共做出来了八只,卖掉了六只,还剩下两只没卖出去。
这小蜜蜂葫芦没什么成本,他们一开始就只想卖两块灵石,赚个零花钱,谁承想被席知南那家伙以一己之力炒到了二百灵石。
二百灵石又是只能乘坐俩人的飞行葫芦,对宗里炼气期的小弟子们来说,还是有点贵,所以俩崽崽趁着摆摊,把这剩下的蜜蜂葫芦拿出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掉。
没想到这个小哥哥还挺有眼光的。
“怎么卖?”
“两百块灵石,”阿圆脆声道,说完又有点不太自信地瞟瞟曲长陵,“是不是有点贵了?”
这两只蜜蜂葫芦毕竟是剩下的滞销品,如果他觉得贵,她可以再给他便宜一点。
“不贵,一点都不贵。”
曲长陵对上小姑娘单纯懵懂的眼神,耳后有点红,当即很爽快地付了钱。
袁成秀对街边这些小玩意,甚不感兴趣,纯粹是来陪曲长陵他们逛的。
他看了眼俩崽崽和摆摊的苏明画景郁,又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寻找无果。
她的俩孩子都跟着师弟师妹都出来摆摊了,怎么倒是不见她的身影?
等唐岐买完清心丹,四人继续往前逛。
“她肯卖我丹药,说明还有机会。”唐岐握着一瓶清心丹,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
“……”
祝雯月看了眼被掏空钱包还在自言自语傻乐的唐岐,又看了看小师弟手里那五彩斑斓、明显不属于他审美的小蜜蜂葫芦,还有显然在走神的袁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