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就在这时已经大声?宣扬:“反贼速速求饶,便绕你们?一命不死!”
喊话的人,就正是那仪鸾司指挥使?。
但很明显,他?们?也没有完全?之策拦下这支干练的百人骑兵。
而在对面喊话完,复国军这边也没有半点动静,人人冷峻肃穆,只是在统领挥手时,全?部?就有序地停下了脚步。
统领瞧向李叹,说:“殿下。”
这是在请示李叹的意思,要是不理会那边,就直接开战了。
即便在大氅里,其他?人是不大看得清她的,清池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尴尬,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李叹同骑。不过显然,李叹根本就没把这一回事,即便在这儿时候,对面闹腾腾、杀机一片,过了一会儿,他?冷淡的声?音也自清池头顶落下,“先看看。”
蛮不当一回事看的。
很快,莫云那边也探查完了过来,他?瞧了瞧李叹怀里的清池,神情有些诡异的奇怪。
莫云道:“主子?,这次带人的是十四皇子?谢琼玖,夏廷右相顾文知也在其侧。”莫云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清池身体一僵,李叹低头,热气似都落在了她的颈侧。当然,这个举动短暂得仿佛不存在,李叹就已经在回复莫云了:“顾文知竟然和蒋元勾结起来,看来这一次是我低估了夏廷的干练。”
前边还在喊话,不过这回斥候过来就道:“殿下,他?们?说顾夫人……要您放了顾夫人。”斥候很艰难地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当然不能直接传那边的话,毕竟他?们?可是被那边当做反贼,当然他?们?这边也把他?们?当做来位不正谋夺江山的逆贼就是了。
在诸人的目光下,有那么一瞬间,清池觉得她好像是褒姒妲己转世。
她也长?着那样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
他?们?都没有说,但那眼神基本就写着这副意思了。
清池唇边含着些嗤笑。
李叹却?拥着她,在他?的面前,谁也不敢有太大的意见,不过在这儿时候,他?也总是要考虑一下属下的感受的。
“去前边看看。”他?说。
当然,当她出现在两军之中,尤其是在李叹的怀里,见到了对面的谢琼玖和顾文知时,这场面别提多?诡异了。
谢琼玖看见了她,眼睛有担忧也有惊喜,“池姐姐!”当然,更多?的是在看见了李叹容颜后的震惊,瞬间又变得冷静了下来。
“李叹?”这不仅是他?,也是在场其他?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顾文知有些吃惊,但是不多?,清池对上他?的视线后,被他?那种平静镇住了。
李叹的左手抚摸着她的头,令她回神过来,他?淡淡的声?音带着些霸道:“别看了。”
并不等清池回应,李叹便道:“真巧。”
这句话敷衍得叫人想打人。
“没想到李叹你竟然也是燕贼,你挟持了池姐姐想做什么?”谢琼玖毕竟很年?轻,总还是有些意气的,尤其是瞧见了伏在他?胸膛里的心?上人,一向爱吃醋的他?这会儿脸色都有些扭曲阴沉了。
不过,比起谢琼玖的态度,他?们?这边更多?人是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顾文知,毕竟这可是他?的家事。
有什么比大舅子?是叛党还挟持了自己的妻子?更加刺激的呢?
李叹和顾文知的目光一交集,一人冷酷却?傲慢,一人平静却?深邃,一刹那火花四射,就连清池都能感觉到这种男人之间的交锋。
当然,他?们?开始谈了起来。
她最多?是陪衬。
无?论如何,夏军是不打算放过他?们?的,而李叹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不过就是站前的交锋。
谢琼玖更多?在顾忌着,他?态度瞧上去很强硬:“李叹,池姐姐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女子?,不该卷入我们?之中,你放过她!”
顾文知更冷静,他?看起来没有一点受辱的痕迹。
反而是在一侧观察着李叹。
李叹笑了,他?笑得很开怀,又满不在乎:“她跟着我,难道就会受委屈?”
谢琼玖阴森森地瞧着李叹,有些咬牙切齿的:“你曾经是她的哥哥。”
是男人都能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谢琼玖还是小看了李叹,反而是顾文知早在见到了刚刚见到了李叹时,就明白了从前李叹对他?的所有敌意。
在这一刻,他?们?除了是政敌还是情敌。
李叹不以为?然,微微一哂。直到他?听见顾文知说:“李大人,不管如何,这是我们?之间的斗争。”
李叹默然一刻。
他?说:“看来你们?早有安排?难道觉得你们?今日能将我拦在这里?”李叹此言一出,他?周边的复国军顿时森严肃穆,整齐如一挥戟定地。
顾文知道:“李大人即便能从这里离开,但是沿途一路,恐怕也要折损不少。”
李叹微笑:“那又如何?”
“顾相,这个时候,还和他?说什么!就让我先去会会他?!”谢琼玖早就不耐烦了,有些恶毒地落在了他?那只受了伤的手上,当然,在瞧见了他?怀里的清池,更是恨不得马上就能将她夺回。
顾文知皱眉,拦下了他?:“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人多?,但是比不过这些精锐,更何况,谢琼玖身份尊贵,顾文知自然不会让他?出头阵。
跟着来的仪鸾司指挥使?钱石这会儿已经是满头汗了,生怕这小爷继续添乱。
“殿下、殿下,顾大人说得没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咱们?还有后招呢。”在他?的提醒下,谢琼玖总算想了起来,他?有些不甘心?地和顾文知道:“顾相,那咱们?可一定要把池姐姐先就回来。”
顾文知道:“按照先前的计划吧。”
谢琼玖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夹马往前走了几步:“李叹,你看这样,你让池姐姐留下来,我们?让你过去如何?”抱着反正打不过,真的打了伤残多?,他?是很好脾气地说着,毕竟出身世家的谢琼玖自从回了皇宫里,很是很能放软身段的。
他?这话一出,不只是夏军这边,便是李叹那边的复国军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还没出落凤坡呢,要是真的就折损了太多?人手,恐怕这到洛都的路可不好走。
能够交流当然是好。
不过,此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李叹身上,准确来说,是他?怀里的那佳人。
更令人好奇,到底是如何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了。
反正,即便清池这会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男人们?的举动,就已经给她增添了这些神秘色彩。
其一,她是顾文知的妻子?,李叹的义妹。
其二,就连夏朝的皇子?也口?吻亲密。
清池紧紧地攥着李叹,恨不得吃了他?的血肉,但她更恨自己。
只有一道目光当中,带着纯粹的关心?,那是玄冥。
清池不敢多?看,只是对李叹说:“大兄,看来这个条件会是一个很好的条件?”
李叹被她掐住了伤手,却?很能忍,他?低着头和她商量,“清池,你知道的,我不愿意。”
“但是,你想要我来选是吧。”复国军这边的动静,她不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莫云和统领的担心?以及不喜,真的要为?了她折损精兵,没有必要,因为?他?必定知道,出了这一关,后边埋伏着的追兵也足够让他?们?吃上一盅。
这一次被夏军在这里围住,其实很是很出乎他?的意料的。
“是。”李叹承认,他?总是很冷静的。
就在清池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神里带着克制的忍耐。
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逼着自己放弃了她,就连这一次最接近成功,竟然也是。
清池垂下睫毛:“大兄,你不要忘记,我除了是顾夫人,还是李家五小姐,这一次你身份暴\\露,会害了李家。”
清池又笑了一下,感觉到被他?握着的手吃痛:“其实离家的人,我也不是很在意,但他?们?必须养育了我,三哥哥更是一向最照顾我了,我不能当白眼狼。”
清池的拒绝在李叹意料之中,他?的脸色沉静,却?又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右手臂伤口?皲裂的缘故。
“好。”李叹叹了一口?气,盯着她,仍然执着地道:“清池,你真的把我当做过兄长??”李叹又嘲讽地一笑,“当然,我本来也不想当你哥哥。”
即便是被指责无?情,清池也是面无?表情的。
她倒是很诚挚地说:“大兄,不管我是怎么选的,其实你心?底不都已经有决断了。你有还未实现的霸业,何必耽误在儿女之情上。”
“说得好。”李叹笑了,“这倒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该说的话。”
就在那边焦急等待着的时候,李叹一脚拽下旁边马上的人,左手用力一抱,就把清池扔在了马背上,清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有点儿吃痛,但这个时候身下的马开始长?嘶一声?,像是被猛踢了一脚地叫唤,四蹄一奔,就带着她飞快地向左边的黄土泥道冲了过去。
在那一霎那,她仿佛和那一数百人为?首当中的李叹对视了短短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因为?那一时间,清池只觉眼前都被黄泥土蒙了眼睛,下意识地就紧紧抱住了马腹。
她在心?底把李叹骂了一个底朝天,可也挡不住她的惊恐。
尘沙飞扬,李叹那一百多?号人马蹄朝天,已经往大道上撤去。
“混账!”
谢琼玖作为?这一次谋逆案的总指挥,一边吩咐人去追,一边自己就马鞭一扬,朝清池那边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场面极其混乱。
直到谢琼玖跃上了马,匕首插住了马腹,紧紧抱住了了无?生气的清池,“池姐姐,池姐姐!”
清池脸色苍白,僵硬的身体在他?热乎乎的身体里满满软化,她吐了一口?气:“……我、我没事。”
她飘移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走过来的顾文知身上。
正和那道深暗的眼睛碰上。
他?说:“清池。”正主来了,谢琼玖也丝毫没有放下清池的想法,钱石连忙说:“殿下英明,顾夫人您可得多?谢谢顾大人。”
这一点拨,清池就抓住了顾文知的手,她的手很冷,但她发现顾文知的手很热,扣住她的掌心?,让她根本无?法逃脱。
清池倒在了他?的怀里,下一秒,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殿下,您还得去指挥前边呢。”钱石瞧着眼前这场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人家丈夫都在面前,用得着您献殷勤?
“殿下,看来要劳烦你了。”顾文知说。
谢琼玖彻底地松开了手,脸上阴沉沉的,盯了他?一眼:“我会去的。”他?手上衣袖上全?都是马血,这么一笑,尤其漂亮,却?没什么人气,更像是一个修罗。
他?翻身上马,带着人马继续去追李叹。
那怒气冲冲的背影怎么看都更像带着浓浓的怨恨。
蓝沅头疼,玄冥默默不语,视线落在顾文知抱着的清池。
“回去。”顾文知没什么情绪说着,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他?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玄冥也想要跟上,被蓝沅拦下了。
顾文知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抱着清池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蓝沅对玄冥说:“你就别跟过去了。”
蓝沅好心?地补了一句:“夫人会处理好的。要是夫人还想见你。”说到这儿,他?有些不以为?然。
同样又忍不住想,这次大人恐怕真的生气了,希望夫人往日的小聪明能够用上,要是哄不住大人……
蓝沅摇摇头,那恐怕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毕竟,这一次夫人真的是做了傻事,如果只是和别的男人跑路也就算了,她竟然还扯入了谋逆案里。李家,废了!
猛地睁开了眼帘, 熟悉的帐幔,她回到了顾府晴雨阁的卧室里。
“小姐!”般般站了起来, 惊喜又哀愁, “小姐, 方才?杨大夫过来瞧了,您受惊了。”
清池脑子?也?慢慢地恢复了清醒, 强行坐了起来,她没?有让般般帮忙, 而是?问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般般脸上那微些惊喜,也?在这一瞬间沉了下来, 她有些难以开口地说:“小姐, 你这一次实在是?……吓坏我们了。”当然, 陪伴着?她最长时间的般般自然也?知道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很快, 般般就从自己的视角把从水月观音寺回来到请见顾文知这一系列细节缓缓地描述着?, 不错过一丝的细节, 甚至于玄冥和她说的。
清池越听心里越沉,好?吧,其实从在落凤坡两?军之中起, 她就知道这一次自己卷入了大麻烦里。她不论找什么借口, 都没?用的,顾文知又不是?一个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
“顾、顾大人呢……?”清池瞧了眼窗外的天色, 秋霞染遍,火赤赤的浮着?琉璃金, 这会儿?应该是?午后了。
般般低着?头道:“姑爷这会儿?还没?回来。”
“哦。”清池认为要尽快见顾文知一面,她从床上起来,要般般为自己梳妆打扮。
般般连忙说:“小姐不要急,姑爷为您请了大夫,是?瞧过才?被人请走?的。”
般般后边的话有些囫囵着?,“大公子?……如今是?叛党,朝廷一直在追。”
清池脸色不大好?看:“伯爵府那边怎么样?”
般般小声地说:“小姐你别担心,奴婢已经叫玄冥有空去留意着?,眼下十四?殿下还没?回来,案子?还未定,只是?叫人把伯爵府围了起来。”
清池这才?想起了玄冥,犹豫了一下,“顾大人让玄冥走?的?”
他?倒是?胸襟宽广啊。
般般舒了一口气,说:“小姐这次当真是?莽撞了,幸好?叫玄冥跟了去,否则……姑爷不喜玄冥,不让他?跟着?回来。总比要了他?的命要强。”
清池有些悻悻,般般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评价着?她的所作所为。但也?的确是?这次意外太多了,她不能不去,也?不能去,无论怎么做,总要承担不同的后果。
只因,她早就卷了进来。
般般也?知语气重了些,但更多的是?无奈,“小姐,您就好?好?坐一会儿?。”
般般暗指顾文知回来,定会来瞧她的。
清池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莽撞,耐心地坐在晴雨阁里,一直到掌灯时分。般般匆匆地走?了进来,清池的目光旋即从手?上的话机落到了她的身上。
般般瞧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的期待,却?只能道:“小姐,姑爷那边来人了,说是?今晚兴许晚些时候才?回来了。”
清池站了起来,“晚些时候,那到底是?要晚到什么时候,亥时?夜半?还是?不回来了。”她的语气里透着?冷,和浓浓的嘲讽,“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愿意见我了?”
“小姐,您可别千万这么想。”般般又道:“既然姑爷这会儿?也?不回来了,小姐您还是?早些用点晚膳?”
般般担忧地瞧着?她。
清池默默点点头。
她知道,这会儿?顾文知不见她,是?有理由的,她也?不该迁怒他?,她要怪就应该怪李叹,要怪就怪自己。
但,他?不是?一向最能包容她了。
今晚的清池脾气有些怪,般般干脆撤走?了小丫鬟们,一个人陪着?她,陪了一会儿?,清池挥手?也?让她回去憩息,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脑子?和乱麻似的,从接到了李叹的那封信一直到现在,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郁郁地吐了一口气。
一直坐在美人靠上,望着?外边的夜景,秋夜冷寒,渐渐地就下起了小雨,更冷了。清池走?进了屋里,朦胧灯火里,她的身影婉约得像个细梅瓶。靠在床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热醒来的时候,身上有个火源在烧,她张开眼睛,就发觉自己依靠在人身上,帐幔是?垂放下来的。
她抬头瞧着?顾文知,才?发觉此刻的自己是?多么小女儿?情态。
这人怎么时候过来的?
她瞧着?他?在睡中都有些疲态的容颜,怔了微怔,又觉得在他?的怀里实在不舒坦,便动作轻轻地要出来。谁知这轻轻的动作就惊动了他?,他?是?下意识地搂紧着?她的腰,眼皮撩了撩,睁开了,一片深深朦胧的黑里,她的心开始紧张着?。
“我闹醒你了?”
顾文知的声音有些哑闷着?,“嗯?”
“几时了?”他?没?有松开手?,倒是?一只手?抚摸着?她油亮光滑的发,在问。
清池探了一只手?出帐幔,被外边的冷空气凉得发抖,立即就收回了手?,些许光亮叫清池眯着?眼睛,不太确定地说:“天蒙蒙亮着?。”
顾文知就要起床。
清池在一边坐着?,看着?他?忙碌地穿衣,有点儿?发呆的样子?。
“你再睡。”顾文知回头瞧她说,那模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却?透着?清池能够分辨出来的冷淡。
她拥着?被,一头溪发垂落着?,在微微起来的晨光里,活像是?一个精怪。
也?不说话。
顾文知收拾妥当,手?拭袖子?,半天没?听她说话,回头就瞧见这样一幕。
他?那颗冻在霜雪里开始冷硬了的心,啪嗒了一声,上边的冰纹就裂开了。
顾文知叹了一声气,“你现在是?做什么?”
清池带着?些鼻音说:“我不想和你解释,但我和你李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顾文知拉开帐幔,居高临下地瞧着?里面的她,他?的轮廓蒙在暗里,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态。
当这股气势,不愧是?多年为官的贵人,只单单是?这么一句话,就压得清池周围的气氛都紧张着?。
“这么说,就是?我想多了。”清池被这外边的冷风一灌,脑子?也?清醒过来,她冷静地说:“夫君,是?我让你受了委屈。你若是?要休我,我也?全?无二?话。”
“好?一句全?无二?话。”顾文知冷冰冰的语气里就透着?浓浓的嘲意。
他?俯身过来,贴得清池很近,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清池,我从不觉得受了什么委屈,只是?你怕是?拼命地想要甩了我。”
清池头大,听着?这句话里的酸气,那怕这时,她有些怕他?,她也?还是?忍不住地道:“我知道他?奇怪,接了他?的信,不得不去!”
“所以,你不信我。”他?在她耳边说着?。
清池只觉浑身都战栗了一下,犹如是?被盯上了的猎物,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顾文知……”她软了声音,求饶似的。
他?说:“过去我就说过,你可尽管依赖我,就像是?春天那时,你不是?很快活。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看这一次,你就差点被人带走?了。”
清池在他?手?上,挺着?颈子?,像是?一只濒危的天鹅,她有些发颤,“这一次……这一次是?意外!夫君,这种事?以后不会有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说出了这种沦丧的话来。
他?托着?她的脸颊,贴近着?,吻了一下,端肃地笑了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一次错了……念你是?第一次,这一次便写个认错书,晚上回来时,我能看见?”
清池睁大了眼睛,就那么一瞬,她马上悻悻一笑,“当然。”
顾文知放开了她,比起一开始的冷淡,这会儿?倒更多的是?欣慰。
“时候还早,你多睡一会儿?。”他?转身便要走?,又被身后一道迟疑的声音粘住了脚步。
“夫君,我娘家人如今如何?”
顾文知道:“你不是?不喜欢他?们。”
清池道:“夫君,他?们养我育我,为人子?,岂非草木无情。况且,三哥哥李英,他?没?有过错,如今也?在朝为官,万不能因为李叹一己之私,令得李家家破人亡。”
顾文知一笑,“清池,你在说服我?”
他?不像生气的口吻,清池松了一口气。
“夫君,我知道我这样很为难你,但若我还有一份薄面,还请看我的份上,帮我看着?三哥哥。”清池脸上滑落两?行清泪,她从来没?想这样悔过,如果真的害了李英,那她这一辈子?到底又是?在做什么。
顾文知默了默,直到回头说话,却?瞧见了黎明朦胧里,她那张沾了泪水的美人脸,那双眼睛亮得像星辰,璀璨又倔强。
“好?。”
顾文知有些狼狈地走?出了晴雨阁。他?一向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明知无论是?谁,若是?牵扯到这样的谋逆案里,当今的皇帝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况,他?保下了那天在场的清池,是?和谢琼玖的默契。
李家其他?人,偏偏就和前朝谋逆扯上了不小的关系,收为义子?,还担任朝廷命官,这不是?讥讽本朝有眼无珠。
李英若是?因此没?了前途还小,若是?因此丢了命,那还才?是?真的可怜。
顾文知迎着?凋零的秋风,默默思索着?。慢慢地,心又硬了起来,他?不止是?她的夫君,更是?顾家的主君。
清池是?全?然不知他?的想法的,但自他?离开以后,她打算出门时,就发觉自己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府里。
禁令就是?顾文知亲自下的。
昨天她失踪的事?情,盛京里半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顾芹新和顾沐煦都过来瞧了她,隐隐地把这事?说了,好?奇的是?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清池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而昨天发生的事?,只有在场的人才?知道,有关谋逆案的事?情都全?被封口。
蒋元他?们绝对没?有抓住李叹。
这一点,清池从顾文知平淡无奇的脸色看了出来。
她头疼得厉害,是?真的头开始疼了,出不去,她飞鸽传信给了玄冥,晚些时分就收到了玄冥的回复,不久前,伯爵府来了仪鸾司的人,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附近几条街都被封锁了,里边有高手?坐镇,就连他?也?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目前为止,李家人尚未被投入天牢里。
火舌舔了信纸。
清池舒了一口气。
想起了那天的谢琼玖,蒋元小变态……
她的脸色有些扭曲,眼睛也?在跳闪,在烛火的光里映照着?,有些瑰丽的色彩。
她也?许能够说服他?,李家人并不知道李叹的真实身份,而李叹掩藏在理解是?为了报复他?们。
但,她又迟疑了。
顾文知有些不对劲。
既然他?答应了,那不如……在等等。清池犹豫着?,吐了一口气。
清池这一整天根本就没有安心下来, 几次三番是恨不得能够冲出顾府。
当?然,很快她又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玄冥会为她看着的。
清池静下来心来,开始写自己的认错书, 越写越觉得憋屈。这顾文知可真是的,即便是她做错了, 写这个做什么?真的把她当做是自己教育的孩子了。
清池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纳闷。
般般在一边守着, 一眼都没看, 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的。
“真是老古板!”清池低声骂了一句,引起般般侧目。般般这会儿看她的那目光, 都露出了些无?奈,她委婉地道:“小姐, 你这话可不能叫旁人听到?了。”
清池搁笔,瞧着她用卫夫人簪花小楷写完的认错书, 笔墨云行, 笔迹未干, 她轻吹了一下,仰起一张芙蓉美人脸, 颇有些无?辜地哦了一声。
显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般般嘴角微弯。
“般般, 你说顾文知会帮李家?吗?”清池忽而问。
“小姐……姑爷是君子, 既然答应过您,一定会做到?的。”般般瞧着她,哄道。
清池叹了一口气, “嗯, 你说得对。”可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不安感,她当?然不希望李家?的人就因此而殒命, 那样?三哥哥一定会痛苦。
“若是我可以回去见他们?一面?就好了。”
般般眼皮跳了跳,连忙道:“小姐, 姑爷不让您回去,也是为了您着想。”
清池瞧着她,笑?了一下,“也许吧。”
当?天晚上,顾文知迟迟未归,倒是派人过来说在官衙里办事,不回了。
清池眺望着夜色。
般般在一边劝说她:“我听府里的人说,最近城里在肃严,姑爷兴许就是在忙这个。”
般般的口吻模糊,其实?她就算不细说,清池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自己想太多罢了。
清池微微一笑?,“嗯,他最近一点忙的,那我就早点睡了。”
黎明时,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清池就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双手,顾文知抱着怀里的她,正蹙眉睡着,端正严肃的脸庞在朦胧的晨光里有几分的温和。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池被他的紧紧抱在怀里,伏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那很?有节奏的心跳声,秋天的早晨,意外的暖,却也让清池觉得意外的陌生。
她的手动了动,忽而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捉住了,顾文知已经醒来了,他的眼神有些朦胧飘散的,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清明的模样?。
清池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火热,“夫君……”可她压在心里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来,整个人就扭转到?了他的身下。
清晨,他们?像是两尾鱼儿游曳在温暖的水乡当?中。
极致的愉悦当?中,清池的瞳孔有些溃散,一贯明艳的玉容也增添了娇媚的风姿。
清池轻吁了一口气,她出了一些汗,伏在顾文知的肩膀上。
顾文知有些惬意地靠着床头,像是抚摸着猫儿般抚摸着怀里的她。
“夫君,你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清池撒娇地道。
“回得晚了,不想打搅你。”顾文知垂首瞧着怀里如同一朵花般绽放的她,心头自然难免浮上愉悦,“让你不必等我,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忙。”
清池怔了怔,尝试般地开口道:“可是与……叛党逆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