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白月光女配—— by岁萝
岁萝  发于:2024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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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般般又怎会是因为她这样一句话?就能?放心下来的人。
不过见她的脸色的确比出门时要好?得多了。
清池带着般般逛了一会儿,又到茶馆喝了茶, 听了昆曲,待到夕阳漫天?后, 这才慢悠悠地回府。
晚间, 顾文知和她温存后, 也笑着问:“你今天?心情不错,看来是得多出门。”
清池笑笑, 倚在他臂膀里,懒洋洋地说:“你以前?可不喜欢我老是出去的。”
顾文知眸中划过些许的愧疚, 这一闪而过,叫清池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文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有些叹息地说:“我知道?你以往都把顾夫人做得很?好?, 可你不喜欢。你还年轻。”他兴许是以为, 把清池逼得紧了,她才变得这样古怪。
“是啊, 我还年轻。”清池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白日里, 宁司君说的话?。她再看向顾文知, 他端正脸庞上浅浅的柔情,在他们看来,她的确是很?小, 很?年轻。所以, 才这样一点?的痛都承受不起吗?
清池不去想了。
有时想得太多,其实反而会让自己更难过。
她觉得生活在生活里, 而不是生活在不真实的幻梦里。于是,她一笑, 勾住了顾文知的颈脖,语气轻轻的魅惑:“顾大人,你累了吗?”
就连她的眼波也是柔柔的。
顾文知牢牢地锢着她的臂膀,低下头,语气有些沉哑,“池儿,你不听话?。”
帐外春夜,帐里春光牢。
清池乏了的时候,顾文知尚且食髓知味,这场鱼水之欢就不是她能?够决定什么?时候该停下的了。
清池牢记着享受生活,过着贵妇人的闲散日子?,顺便思考着宁司君交给她的那个问题。
她还是有些茫然。
甚至,有时越是想着那一天?下午和宁司君的会面,越发地觉得他那些看似平常的话?语里含着的无穷深意。
无论她选择什么?,生活都会同等回馈于她。
有时候,夜深从梦魇里醒来,她不愿叫顾文知发觉,在睡不着的时候,便开始回想起前?三世里,遇见的这些人。蒋唯、蒋元、李叹、明清玉、姜曜芳,她每次都在选择,每次都因为不同的选择,令自己的人生走进了不同的巷子?里,有些深,有些曲折,有些痛苦,有些难堪。
事?到如今,她倒是知道?该如何避开他们了。
可每一次的避开,反而让她坠入了新的一场马拉松里,新的未知,又向她发起了挑战。
她不是很?难想得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李蓉蓉的死,这一世给她最大的打?击。
让她知道?了,这也许是一个真实的残酷的世界。并不是她想如何,就一定能?够做到的。
清池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起码,这大半年,她过得很?不错,就像是宁司君告诉的那样,没有什么?烂桃花再来纠缠她了。
其实她也不傻,男人们最爱的还是权势,蒋元、李叹、姜曜芳他们都是。他们野心勃勃,正欲吞食天?下。顾文知和宁司君在他们之中有点?不一样,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掌管着规则游戏的上位者,已经进化了优雅进食的猎豹。
想到这里,清池有点?想笑。
一直以来,她从来不涉及权势,那是因为,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想要进入他们的圈子?里做个玩家,简直就是在说笑。
初秋,红枫如火,清池漫步着,这是春天?时,顾文知亲手为她移植在花园里,枫叶的气息闻起来很?特别,不过最近清池倒是蛮喜欢一些特别的气息。
般般匆匆的脚步响起在石板路上,惊醒了她的沉思。
清池知道?,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所以在瞧见了般般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后,清池立即发问:“这是怎么?了?”
般般喘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清池:“小姐,这是车夫送过来的。”
清池想起了府里那个车夫,他也是李叹安插的眼线。
这一封信的信封上没有丝毫表露信主人信息的地方。
李叹这个人,做事?总是很?小心。
般般为清池瞧了瞧四?周,这时候附近安静,花农和杂役们都知道?这个时辰是她爱过来闲逛的,当然也不会过来走动。
般般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清池一乐。
不过乐完以后,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把李叹给狠狠地骂了一顿,害死了李蓉蓉还不够,现?在还想来害她?
尽管心里很?不愿,但清池还是拆开了这副信。
一瞧,脸都黑了。
李叹让她派人去接应他。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觉得她有那个实力?帮他吗?只看这副信,就知道?李叹绝对是陷入了危机当中,甚至可能?能?信的人不多,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了。
清池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她不该趟入浑水。但她又怕事?后李叹会找茬,他绝不是一个手软的人,见识过他的手段的清池,眸色挣扎了好?一会儿,把这封信交给了般般。
她甚至懒得合起信。
在般般的眼里,这不过是一通普通的信,当然,也只有清池能?够读懂上面的信息,曾经在小的时候,李叹教过给她。
但现?在,就变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小姐,这信有什么?问题?”般般试探地问了一句。
“般般,不要问,你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良久,清池吐了一口气,对她说。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叹是高举反旗的叛党,和前?朝皇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今他在盛京外遇见了危机,想必就是被朝廷发现?了行踪。
他知道?她能?够提供一些药物,让她独自过去。
以她右相?夫人的身份作为掩护,自然也不难。
当然,这也只是从李叹的角度来看。从清池的角度来看,她就等于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忽而踩到狗屎的倒霉人。
般般很?听话?,果?然没问了。
清池马上雷厉风行地开始安排:“般般,我要去城外水月观音庙祈福。”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清池递了信,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让玄冥把药品准备好?,不过这样大量的伤药,也是不可能?隐瞒到他的。
马车停在西?街的巷口,玄冥上来了。自从上一次清池解散了他们以后,只有玄冥死也不肯离开,坚持要留在盛京,他说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用得上他的。
这会儿再见到他,清池就有点?尴尬。“玄冥,麻烦你了。”她的视线落在了他手臂上挽着的包裹。玄冥俊朗的脸庞显得很?沉默,一双眼睛瞧着她,语气却忠实:“小姐,这是玄冥该做的。”
清池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偏偏这会儿,玄冥就活像是看不懂她的眼色。
清池微咳了一声?,“玄冥,你把东西?给我。”
“小姐,你要出城?带着这些伤药?”玄冥的语气里就带着不赞同。
“最近盛京里有些风波,小姐你在这个时候出城,不会是一个好?主意。”
清池开始怀念从前?那个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忠心耿耿再无二话?的玄冥了。玄冥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看她的眼睛也流露过一闪而过的委屈。又是那样清澈干净,叫清池想要硬起来的心肠也软了下去。最近她总是特别容易心软。
“我不得不去。”清池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既然如此,我和小姐一起去,有我在,总能?护着小姐。”他发觉了清池的决心,便马上改变了主意。
清池其实在让他准备伤药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的。李叹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贸然过去,若是没事?还好?,若是有事?,那真是叫天?不灵叫地无能?了。有武功高强的玄冥在,总是多了一份保证。
“玄冥,有劳你了。”清池对他说。利用一个人,难免叫她有些愧疚,当然,她却不能?不这样去做。
玄冥抿唇一笑,年轻的眉眼也放松了许多。
玄冥没有继续问清池出城到底是做什么?,为什么?去了一趟水月观音庙后,把般般留在了那儿,就偷偷地下山了。
清池出来时,身上换了一身普通农妇的衣着,五官也进行了矫饰,不熟的人只会觉得是一个山里的农妇。
她小的时候,就在李叹手里学习过一些基础武功,后来上玄清洞,又在宁司君的安排下学过拳法剑法,权当是修身养性的,不过如今用来翻山越岭,一时之间,就连玄冥也看不出来身边的这个普通农妇是他那娇滴滴养在闺房里的小姐。
玄冥那视线不时地落在清池身上,清池竟然也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虽比不上你的脚程,不过这点?还是没问题的。”
在山野里行走着,秋风豁朗,时不时有如栗鼠、狐狸、野鸭这样的小动物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四?际的声?音过耳,也绝不是在盛京里能?够感觉到的舒坦。清池从未觉得如此放松过,仿佛她这是这山里的客人,受到了它的欢迎。
她仰头时,调皮的秋阳落在她洁白的面颊上,一丝被风吹落的碎发,看起来是多么?慵懒啊。
她瞧向他笑。
玄冥的眸子?闪了闪,最终轻柔地嗯了嗯。
当然,清池还是记得正事?的。她摸了摸塞在腰里的匕首,回忆着李叹给他的路线,两人转了一个弯,往西?边去,那边山势偏高,有一个掩藏在山脚上的小村庄。李叹就在那儿落脚。山麓呈现?出霜红,高高低低地往下走着,渐渐地才找到了一条山路。
他们沿着这条植被茂密的山路往下走着的时候,忽而,五感敏锐过人的玄冥停住了脚步,小声?地对清池说:“小姐,有人。”
清池说:“看来是他的人。”
玄冥眼眸微暗。
清池看向他手里的包裹。
玄冥不太乐意,但还是把包裹给他了。
灌木丛里钻出了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清池小姐。”
“莫云。”清池颔首,眼底含着怒火,莫云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他脸上也泛起了有些无奈的苦笑。“清池小姐,主子?让你亲自过去一趟。”
他也不敢接过清池手里的包裹。
莫云曾经就是李叹身边的人,看着清池身边的玄冥,眼底就已经带着忌惮,要不是他是清池带过来的人,他就已经开始发难了。
当然,玄冥瞧着莫云,尤其是在听到了他这话?后,隐隐上前?,身体就遮了清池大半个身影。
“小姐不能?一个人过去。”
两人目光交流,很?是不友善。
清池在一边站着,从莫云眼底瞧出来一丝紧张。她嘴角一弯,有些幸灾乐祸。
“清池小姐,属下不能?让他进去。”莫云眼神里透着暗示,她该知道?主子?的身份不一般,除非他……
他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清池一直盯着他,当然看了出来。而玄冥更是吃这口饭的人,当即就带着清池后退了几步。
“清池小姐。”莫云的声?音很?紧张。
“好?了,玄冥。”清池说着,又把视线放在了莫云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带我过去吧。”
她这招示威玩得明明白白的,当然也知道?李叹这边人的底线,没有真正地想带玄冥过去。
莫云松了一口气,抱拳对清池说:“清池小姐,您就别吓小的。”
清池看了眼冷着脸的玄冥,小声?地对他说了几句话?。玄冥神情变幻了一会儿,难定主意,但终究还是被她给说服了。
玄冥说:“小姐,您保重。”
玄冥克制地盯了莫云一眼,然后走了。
莫云摸了摸鼻子?,当然明白玄冥的警告,不过他可不觉得主子?会伤害清池小姐。
“清池小姐,请——”就这样,莫云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裹,带着她进了小村庄里。这里果?然都是李叹的人,他们藏在房屋或树后盯梢,大概一二十人。清池猜不透,李叹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驻扎在这儿的意图?
想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
不过,这里离盛京很?真是不远不近。清池的眼底遮上些阴影。不管李叹想要做什么?,她尽量能?够做得,就是和他扯开关系。所以,一会儿见到了他,她得好?好?演一场戏。
“清池小姐,就在这儿。”莫云在一处黄泥墙砌的农屋驻足,左右围了篱笆,里面还种了一畦蔬菜,屋檐下挂着辣椒干菇,活生生的农家气息。清池有些意外,走上了石阶,堂屋门半掩着,天?光敞亮,里面寻常地摆着桌椅等家具。
她进来后,李叹正坐在炕上,一身寻常农户的粗布衣裳,看见她时,足足瞧了一会儿,眼底也有些意外,甚至流露出些笑意。
融化了他身上的那种冰冷。
“清池,你这个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清池没好?气地说:“大兄,若不是这样,我哪能?过来。”
“原来如此。”
清池也没想到,李叹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所以,情况也没有严重到她想的那样。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
“你让我带的东西?,我带过来了。”清池指着莫云手里的包裹。
李叹看了莫云一眼,莫云就放下东西?,出去了。
清池皱眉,“你不是受伤了,不让他来?”
李叹没有接这个话?题,他瞥着清池,发现?了她和之前?的不一样,“才过去了半年,你身上有很?大的变化。”
李叹宽阔的背是侧靠着墙的,不过这样的姿态显然叫他并不舒服,所以调整了一下。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清池的眼底就划过些阴影,她斟酌着开口:“李蓉蓉,她二月死了。”
在听到清池这句话?时,他就猛然地看向她:“你觉得?”
那双寒星般冷眸,像是进入了狩猎状态。冷酷而残暴,甚至带着些不以为然。
清池却没有闭嘴,“大兄,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她死的那天?晚上,我已经走了。”李叹的声?音有些烦躁。
他如果?可以,真的恨不得捏住她的颈子?,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李叹的视线落在清池的颈项,那样的修长白皙,又是那样的脆弱,仿佛他一掐就能?断了。
这种危险而恐怖的视线,清池不可能?没有发觉,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惹怒了他。从她要嫁给顾文知的那一天?开始,李叹对她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他似乎选择了不再克制。而这样的他,其实远比蒋元、姜曜芳之流更要危险。
“大兄,我只是问问。”清池压抑着声?音,说着。
李叹发觉到了她低落的心情,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儿,他说:“过来给我上药。”
清池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包裹,然后坐在了炕上,有些好?奇李叹伤到了哪儿?
李叹冷峻的面容有些阴冷苍白,他把包扎了的右手臂伸了出来,里面的伤口很?狰狞,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想要好?得快,是需要些特效药的。但他们的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消耗完了。
所以,这就是她需要过来的原因?
“你怎么?了?”
清池洒落金疮药的手抖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你是因为李蓉蓉的死,心底不舒服了。”李叹一针见血,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清池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在别人眼底很?奇怪。
她也是有小脾气的,“难道?我还不能?不舒服了!”
李叹冷嗤:“她的死只和安定伯府有关。你不是李家的人,心还是放宽点?。”
清池恨得咬牙切齿:“我乐意。”
但这样牙尖嘴利的清池还是叫他脸上的弧度有些松弛,嘴角微勾:“笨。”
一时之间,清池也有些茫然,听着这一声?,又仿佛回到了守拙居里他教导她的日子?。清池抿抿嘴,讥讽道?:“大兄聪慧,所以才需要我这样的笨人来帮忙。”
清池不甚利落地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打?了一个结,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李叹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清池收拾着药品,就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道?声?音:“你留在这里。”
清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很?快她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完全就是想要她来照顾他。至于她回去,根本?不许。清池有些头疼,又庆幸自己把般般留在水月观音寺见机行事?。
还有玄冥……
可她还是莫名有不安。

第143章 四周目(62)
“今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李叹对她说。清池足足被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眼眸闪了闪,下?意识地找借口:“可大兄你的伤……”
“没什么。”李叹的口吻听上去是无关紧要的。
只是盯着她看:“夏廷的人追了过来,你留在这里, 会被发现。”
清池气极,就知道她会被李叹扯进来。
她的眼睛打了一个转, 拿出商量的口吻说:“大兄, 那我只要赶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你知道的,我在……”清池知道李叹怕是对宁司君有什么偏见, 所以口吻也比较含糊,“我学过些腿脚功夫, 能过来,自然也能离开。更何?况我的人会接应我。”
李叹看?着她, 笑了, 语气有些残酷的冷漠:“清池,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既然要你过来,自然不会让你回去。”
清池勉强一笑。
她就是在这会儿才想?通了, 不然, 李叹这么多的手下?, 偏偏让她过来送药。
李叹这会儿虽然受伤了,可?却反而比她这个健全人更自如。他的视线饶有趣味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清池知道这会儿不能激怒他。
“大兄……半年?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过了, 让我在盛京里等着你回来,可?现在这又算什么回事?”
李叹像是被她这句话?刺伤了。当然这种神情?一闪而过, 以至于清池心里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测。
“女儿家,不该管这些事。”李叹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而是直接向?她下?了决定:“和我去洛地,在那儿,你仍然想?做什么做什么。”
早在李叹经常送她洛地的锦缎土特产,清池就暗暗猜测哪儿应该就是李叹这些前朝燕室的大本营了,不过这半年?来,她只是听说北地多乱,顾文知一直也在忙着这些事。看?来,也正是和李叹有关啊。
李叹这句话?令清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猛然抬头,“可?是大兄,我这次是借了拜水月观音的缘故,才能出城了,一两日?不归倒也没事,可?顾大人……顾大人若是发觉了,恐怕对大兄你不利啊。”
清池站在李叹这边的立场,话?语虽让他不喜,但他冷鸷的眸色却柔和了不少?,“这些事,你就不必想?了,等你和我去到洛都,我想?顾文知自然会安排。”
清池嘴里的话?默默吞了回去,所以就让她社死。
她真恨不得干脆把眼前这个人捏死算了。
真不知道他是在报复顾文知,还是在报复她,亦或是报复安定伯府?三者有之,一箭三雕?
清池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扭过身体,懒得再理他。
她的视线穿过了茅屋门,外面的院子,更远的外边,这里里外外都有人暗中守着,她一个人就连出个院门都会被发现,更别说逃离这里了。
“清池,你一个人离不开这里。”
李叹肯定的语气在她身后?响起,清池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她身上滑过,那种被危险盯上的感?觉,令她有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尽管她已经在心头把他咒骂了千百遍。
莫云和那些暗卫们就掩护着他们从这座小?村庄里撤退,之前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平。小?村庄的人不知道是夜晚早早就入睡了,还是知道今晚这里是危险的,每家的大门都是紧紧关着,没有谁点了灯。
一片黑暗里,只有挂在墨穹上的月亮洒下?浅浅月色,斜照在土路上。
他们这一行?人足有十几人,走?过土路,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
清池和李叹走?在最中间,倚靠着前方带路人走?向?了一条她也不能分辨的山路,危险盘曲着,夜里鸟兽虫子的声音叫人发憷。
又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的路也越来越开阔,不再像之前那样难走?了。
“主子。”莫云向?李叹请示,看?来接下?来是打算在这儿休整了。
清池腿有些发麻,她是有些花拳绣腿功夫没错,但在这夜里赶路,走?的还是奇奇怪怪的地方,不免疲乏。
秋夜寒凉,林子里雾气浓,湿冷湿冷的,就是身上穿着的大氅也只能
保持着身体暖和,脚下?冷冰冰。
李叹发觉她身子有些颤抖,风帽下?一张脸在长期的奔走?下?有些发青白。
“就在这里。”
清池松懈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很快,李叹这些扈从们开始收拾周围,看?样子是要搭帐篷。
清池隐隐猜到,他们应该还有一批接应的人马。
就在这片地方。
曾经玄冥无意间进?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后?来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应九郎说过,很有可?能那个地方藏匿得很秘密,甚至是内含风水八卦,犹如迷宫,除非是里面的人,否则很难出来。清池也向?宁司君请教过,不过当时他的态度很暧昧,甚至她猜到,这假仙一定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不过,他无意揭穿罢了。
清池回过神来。李叹拉住了她的手,当然没有用那只伤到臂膀的手。他的手很暖,但也很强硬,“冷了?”
应该是找她很突然,李叹这边的人也根本没有准备她用的衣裳,就连清池现在披在身上的大氅都是李叹的。
清池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后?,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的肺吸了一口清寒的冷空气,没有挣扎开李叹的手,只是说:“有点。”
“一会儿就不冷了。”他的口吻有点像是在哄孩子。说完,不仅他一愣,清池也是一愣。过去清池还小?的时候,他倒是这样一板一眼地哄她的。
清池觉得自己有点发癫,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来想?这。
“大兄,我们要去哪?”
李叹握着她柔软的手,视线落在了莫云他们忙碌的身影上,然后?说:“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回洛地。”
看?来她猜得没错。
很快,帐篷搭好了,帐篷中央还烧了篝火,慢慢地,把周围的温度也都攀升了起来。
莫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清池身边道:“清池小?姐,今晚有劳您照顾主子了。”
清池冷淡地嗯了一声。
篝火架上烧着的水已经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她在火篝一边坐下?,外边是林地,朦胧的雾迷离着夜色魅影,十几个人的声音都很安静,月亮仿佛穿过了这些声音,文静地把月色洒落在帐篷外边。
李叹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心知她并不乐意和他离开。
“累了就睡,我又不用你守夜。”
李叹靠着柴火垛坐着,受伤的手搭在腿上,姿态看?似粗犷,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
清池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有些气。当然,她早就满肚子都是气了。
“我还不困。”
李叹说:“不困就和我说说话?。”
清池手里把玩着她找来的枯木枝,淡淡地说:“看?来你也不困。”
“我伤着了手,大多时间都在休憩。这个时候,精神最好。”李叹说起这话?,有些冷幽默。
冷月秋风过树梢,帐篷两侧都被吹得鼓鼓地发响。
李叹的轮廓染上了夜色,不太明朗,但线条流畅,总给人冷峻不好惹的气质,在这篝火火光盈盈里,都被暖化了许多。
“大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眼睛瞧着她,似乎在观察着她。
她本可?以一直装傻,可?还是问了。
“我要颠覆一个王朝。”男人的语气淡淡,当那种野心已经足以傲视群雄。
看?向?她仿佛又在问,你怕吗?
清池故作被惊吓的模样。
他笑了,“清池,你会被吓着?”他根本就不信。
清池也有些讪讪,这不是配合你的表演。
“如今海晏河清,百姓和乐,你又何?必。”清池一说出来,就有些后?悔。和一个前朝人说,让他别复国了。这不是傻子嘛。
不过,李叹在她说完这番话?,神情?都不带变的,“那又如何?。”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冷酷,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瑟,但冷酷更甚于萧瑟,野心更甚于冷酷。
“这个夏廷,曾经是大燕的,大燕从西戎手里夺回。朝代,不就从来更迭中。只要你有权力,有人马,这不就是迟早的事。”李叹露齿一笑,那雪白的牙齿在火光下?,仿佛是白鲨的巨口般狰狞残忍。可?他这笑,又少?了平时那种冷酷,像是大男孩在说着自己的理想?一样的天真。“况且,反夏家复燕室,这股热潮在这一百年?里来,已经凝聚成冲天之势。”
清池不想?去评价他的做法。事实上,无论?他做什么,也不是她能够阻止的。
清池只是说:“还不是时候吧。”
李叹眼里的笑一下?就褪去了。
他想?了想?,“你以为现在的夏君谢巍藻是位明君?今年?黄河汛动,死了几十万人,他瞒过了顾文知,就是在和新党,哦,他的弟弟周无缺斗法。”
清池记得有过一阵子,大概是在夏天的时候,顾文知一反平常,忙得连晴雨阁都没来了,好几次清池碰见他时,他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倦,以及一种藏不住的失望。每年?都有各地夏汛干旱等灾情?,盛京里永远都是歌舞升平的,不当一回事的,因而即便她也知道这些灾难,也从来没有去想?过那背后?死了多少?人。
李叹看?了眼她,仿佛在措词着:“这些事,你不必知道。”
“我想?知道!”
清池手里的树枝被火吞噬了,她的眼眸盛着火,很亮堂。“我听说过,可?是不知道会……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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