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万管家听着这入耳的琴声?,头疼,始终还是没法走?上楼,告诉这位明公子,李小姐她是不会再来了。
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在怎么能和身份高贵的国公公子相?比呢。
能够在蒋公子哪儿留下?一条命,便已经是幸运的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即便是明公子这般的人品,这般神仙般的人物,可和那些权贵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天黑了,天幕如洗。熠熠明星闪闪。画楼黯淡了,不点一只烛火,仿佛也被黑夜这只巨兽吞没了。
雪墨纱在夜风下?掀起了。
琴声?从未断绝。
明清玉眉目之间笼罩着郁气,那语气也落入了琴声?。铮铮……铮铮……愈来愈快,愈来愈烈,愈来愈冷。
“淩……泠泠……”一根琴弦绷断在他指尖,擦落了血珠。
为首的暗卫从黑暗中走?出?来,“主子……”
“闭嘴。”似乎知道?他要说的什?么,明清玉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堵住了他嘴里的话。
暗卫:“……”
借着那月色,他瞧了一眼指尖上的血珠,淡淡地吩咐:“去拿鲛丝来。”
暗卫连忙递上雪帕。
明清玉没有接。
暗卫首领纠结了一下?,还是答是。
主子有多珍惜这把琴,他们自然都知道?。别说是琴弦断了,就连他平日里用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就连冷肃的大公子都取笑过主子,说是此琴即如汝身。
可想?而知,主子到底是有多烦闷。
暗卫首领来了鲛丝,也在画楼里点亮了一盏灯。
奴仆也静悄悄地送来了精致烹调的食物,可惜还没得走?进去,便被黑衣人拦下?。
“给我。”
“……是。”奴仆见?着他眉间的一道?刀痕后,整个人都在发憷。
“下?去吧。无?事不要靠近这儿。”
奴仆吓得下?楼时的声?音都极快。从那天蒋公子闯入胜园后,什?么都变了,就连明公子的身边也出?现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公子,您该用膳了。”
“不饿。”
明清玉指尖的血落得雪白?的衣袖都染上了些红梅,在琴弦换好?了以后,他又继续在夜色中继续弹了起来。
一灯如豆。
照着他孤寂而修长的身影。
一直到半夜,他的琴声?愈来愈烈,仿佛铁马金戈血洗山河,才能洗去他心底的沉闷。
琴弦不知断了几根。
他绝伦的琴艺似乎都丝毫不受到一丝的影响。
暗卫首领只觉得舌尖都要些泛起苦味。
也被他折磨得想?哭。
主子啊,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难道?,他能这样说吗?
一夜过去了。
次日天明,青年望着眼前?的琴,它已狼狈不堪,也正如此刻的他。那过分漂亮的手指也早已伤痕累累。
透过晨光,几乎透明般的白?。
陪他挨了一夜的暗卫首领在角落地静静地站着。
“她还是没有来。”
暗卫首领听到这句话就是脑壳疼,“主子……许是那副信……李小姐没有看懂呢。不然属下?亲自去请?”再这样下?去,不太妙啊。
“她会来的。”青年温柔的嗓音都带着一股偏执。
硬生生地堵住了自己的后路。
也像是最后的赌注,一掷千金,倾家荡产。
暗卫首领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一向冷静睿智有计谋的主子怎么也变成?这样了?主子的身份更正统,哪里是蒋元那样的私生子比得上的。可惜这身份却暂时无?法让李小姐知晓。主子拿这份感情来作为赌注……想?要考验李小姐对他的心吗?
若是主子就此彻底的失望,忘记了李小姐,回归自己的正途,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他虽是这么想?的,可眼睁睁地瞧着白?衣青年从早上枯坐到晚上,又是一天了。
他不时拔弄着琴弦,那幽梦般的凄凄的音色,听了也叫人心底发苦。
夕阳微微,红霞照耀在他的衣袖上,他几乎都成?了一个玉偶。
“主子……”
暗卫首领却对上了一双红得过分的眼睛,使人瞧了一眼便深深地担忧他的状况。
“她不会来了?”
暗卫首领也结巴了。
可这个时候,明清玉再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他笑了,但是那笑更像是在嘲讽着自己。
“她说得对,我该忘了她。”他温柔的嗓音都渗了寒气般的冷沉。
“砰”的一声?!
那把早已伤痕累累的琴在地上被摔破。
仅剩几根完整的琴弦也这一刻断裂开来,发出?了孤鸣之音。
就像被彻底地抛弃了一样。
“主子……”不止是暗卫首领,其他人都瞠目结舌地瞧着这一幕。
那是主子最心爱的琴。
暗卫首领蹲在地上去捡那把摔破了古琴。
明清玉,抑或说是风辞秋的声?音仿佛缥缈在风里一样的不真实。
他那双眼睛却红得彻底,眼下?的痣也带着一种将要凋零的破碎感。他敛了敛眸子,幽幽地道?:“这琴和人一般,都是被人抛弃了。何必再留?留也留不住。”
他望着这个给他留下?了太多美好?记忆的地方。
夜色里,那些雪墨纱飘舞着,凉风阵阵的夏夜里,鬼气森森。
佳人不在,凄清落寞。
“我也该离开这里了。”他这句话喃喃自语般响起,就像是在说服着自己一样。
明清玉离开时,万管家在萱草花的小径尽头,望着眼前?落寞又凌厉的公子,“明公子可是要走?了?”
明清玉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夜色月光里也笼罩着一种寒霜般的气氛。
万管家叹了一声?气。那一声?叹息在这过于?冷清的胜园里响起了。
在明清玉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万管家终究是有一种金玉良缘错过之感,他这样的奴仆本不该问,可是那时就是没有忍住。“公子,若是李小姐来了……老奴该如何说呢?”
明清玉自嘲地笑笑,“她不会再来的。”
“若是呢?”
画楼里的暗卫们纷纷地在夜色里出?现在他的周围。
万管家在这些夜影下?陡然见?到了这些人,也被吓了一跳。原来明公子也不是一般人。暗卫首领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万管家就有一种刀口舔血的危险感。他也知道?,他这是被警告了。若是他真敢说出?去,怕是他的命就没了。
万管家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颅。
他本以为明公子是不会回答自己的这句话的,但是在那行人远去时候,却听到风里似飘来了这样一句话。
“若是她来了,你便说……清玉已经忘了她。从今以后,清玉不再弹琴取乐他人。”
万管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断情,胆战心惊,那里面藏着深深的恨和怨。
也好?,李小姐未来的夫婿是蒋国公的公子。
明公子便是身份不一般,那还能从蒋公子的手里夺走?李小姐不成??
一连几日,在般般眼里的小姐,明明是竭力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比起以往,她总能发觉小姐的焦灼。提笔抄的经文,一页上便有好?几处错误,就连小姐自己也没发现。小姐喝了好?几日的旧茶,过去喜欢的茶如今都不爱了。
最爱的话本掀开第一页后,便始终停留在第一页上。
这般的小姐,便是小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来自胜园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让小姐如此失魂落魄。
般般无?从得知。但她知道?,胜园那边的人,也一定对小姐很重要。
般般端了一杯养身茶搁在几案上。
清池的视线才从窗外的风景上移回来,她纤细的手轻轻勾起茶盖,茶汤氤氲在她泛着愁色的眉眼间。
她轻轻磕着茶碗,又走?神了。
养身茶浓郁的药香,让她的心稍微宁静了下?来。清池看向般般,“养身茶?”
“小姐喝了好?几日大红袍了,奴婢自作主张,换了这一道?养身茶。”般般顿了顿,又道?:“小姐近来有些憔悴,奴婢担忧小姐啊。”
清池有些哭笑不得,“好?。”
她喝了一口,那浓郁的茶香在舌尖弥漫,不知怎的,居然也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七日了。
他也该彻底绝望,离开了吧。
这时,小薇走?了进来,“小姐!明昌坊那边来了一副信!”
这下?别说是清池了,就连般般也翘首以盼着。
清池更是立即搁下?了手中的养身茶,从小薇的手里接过了那副信。她的心在拆开信封的时候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她明明该知道?,不会是他的来信,可是就是忍不住期盼。直到见?到信纸上那陌生的笔迹后,她自嘲一笑,慢慢地坐了下?来。
原来是万管家来的信。
他在昨夜便离开了。
清池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依依不舍。人果然是矛盾的,这两种情绪,她居然都有。
清池合起了信,面对着般般和小薇期待的眼神,她也不由心里嗤笑一声?。她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在一团乱麻里,又如何能够那么自私地把一个外人也卷进漩涡里边。
蒋元,这个疯子,也许只能靠玉真公主和宁司君这样权势炙盛的人才能克制。
她终于?明白?了宁司君的那最后一个眼神。他什?么都知道?,也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后路一直以来就在他的设定当中。
上山,她才能摆脱蒋元的纠缠。
可是凭什?么?
愈是如此,她就愈是想?要挑战。反正,事情不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小姐……”般般和小薇担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没事。”清池甚至还向她们笑了一下?,是的,她必须得放下?。她低着眸,没人留意?得到被睫羽遮住的那双眸底,藏着遮天的妖气。
蒋元,可以疯,可以闹。她是那把钥匙。也许在关键时刻,还能用得上。
他不会忘记,宁司君和玉真公主这里还有一个陷阱还在等着她。
玉真公主那样的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道?君,他永远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是有多么的强烈。他不知道?,他的利用,一旦公主醒悟,那么将会是纠缠不休。
清池终究还是回了一趟胜园,了却心底最后一丝的不舍。
面纱下的容颜,遮去了七情六欲。她抬袖, 抚摸过那旧笔迹。
不识春风面,怎解得红尘七昧。
大概是?后来他又做了新词。
万管家道:“小姐。”
清池应了一声, 淡淡地问:“我瞧瞧。”
万管家瞧了她一眼, 今日一身烟水纱的小姐, 仙姿佚貌,仿佛离得俗世?尤其远。不由?让他想起了, 那少有几次,他见到小姐在明公子?身边笑起来天真活泼的样子?。可惜, 过往已经不可追了。
万管家也不敢惊扰她。
远远地跟在后边。
清池只是?发觉,胜园孤寂了很多?。人去楼空的胜园, 显得是?那么的凄清。就连那依旧绽放的萱草花在烈日下都?显得颓废, 少了一份他在时的精神。
她踏上楼梯, 她的步伐不重?,可是?在没有琴声, 只有风声吹过的此?处, 竟然也显得那般的突兀。
雪墨纱在风里飞扬, 缭绕。明暗光线在室内交错着。
和她那么离开的废墟不同,屏风换了新的,雪墨纱也换了新的。她走了过去, 目光在触及到那摆在琴案还破损了的断琴后, 便是?眸波都?震荡了一下。
她快步走了过去,断弦的古琴在光影之下交错着, 几点光斑,更显得出它的颓落。
过去是?被?主人如何珍爱的物件, 如今却残破得不行。
她手指颤抖着在那沾着了斑斑污渍,似陈血的痕迹。“对于他来说,这琴就像是?他的一切,怎么也破成这样?”
“小姐,昨日明公子?空手离开了。”万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今儿早上,我上来画楼,这琴便是?这个样子?了。”
万管家眼里也露出了些遗憾的神情。
这虽不是?一把名琴,可是?每次见明公子?都?是?那么的珍惜,他也没想到会成这样了。
清池苦笑了一声。但还是?铁石心肠般地起身。
“他可说了什么?”
万管家这才想了起来,他顿了一下,说:“明公子?倒是?说了一句话。”
若是?她来了,你?便说……清玉已经忘了她。从今以后,清玉不再弹琴取乐他人。
清池静静地听着这句话。“好。”
她视线从那雪墨纱上滑过
不再留恋地停留在这画楼之中。
在离开胜园的时候,清池对万管家说:“帮我把胜园挂了牌子?吧。”
万管家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事实上,这才算是?正式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从那日起,清池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只是?般般觉得,如今的小姐更加的琢磨不透了。
啸风在发现主子?的不对劲后,立即发了一封急信到洛都?。
李叹收到信,回到盛京,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风辞秋接管哥哥这边的前朝大燕势力,睿智冷静,坐镇盛京城外,一如既往。风尘仆仆的李叹回来,便见到了竹楼上沏茶走神的白衣公子?,他周围全?都?是?书卷,洛地的粮草,全?国?各地的兵马人情……全?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哥哥……?”白衣公子?在瞧见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李叹时,眸子?里都?闪过了诧异。
“夏廷的兵马不是?已经快到了洛都?,你?怎么回来了?”
“比起那个……你?到底是?怎么了?”李叹注视着他,问。
风辞秋任他打?量,笑着说:“哥哥,我能怎么了?”
“洛地无碍,不过周无缺倒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帮手,还是?太嫩了些。”李叹在他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他那种威严,深沉注视着谁的时候都?会令人觉得有一种被?威赫到的感?觉。
“要想复国?,我们就必须解决他。”风辞秋温柔的嗓音里也透着冷意。
“我知道。不过,辞秋,现在的你?和以往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风辞秋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哥哥,觉得我有哪里不一样?”
阳光下,清风吹衣袂,他艳丽的姿容,把那一袭简单的广袖白衣都?衬得尤其华美。右眼下一颗黑痣,也衬得一张面相尤其的妖孽。说起来有什么不同呢,过去他作为明清玉时的那种疏冷氛围,易碎破碎之感?,都?没了。那一抬眼间,也让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琴呢?”
“摔了。”风辞秋轻描淡写地说着,末了,又道:“哥哥你?说得对,儿女私情的确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是?我……竟然不知轻重?。以后,我都?不会再碰琴了。哥哥,反夏复燕,这是?我们的人生?。大燕的山河必须在我们的手里回来。”
李叹注视他的眸子?慢慢的暖了起来,“辞秋,会的。”
他们谋划了近几十年,就是?为了那一天。他会血洗那些叛徒,也会让窃国?的大夏狗贼从帝座上滚下来。
他唯一的忧虑,便是?大夏的荣安王周无缺。
他的一生?之敌。
“周无缺如今在夏廷上积攒了不少的势力。”风辞秋像是?明白他在忧虑什么,说道:“可他注定了孤立无助,谢巍藻的猜忌也会让他重?复十年前的一幕。曾经的战神,也不过因为兄长的算计,而失去了自己双腿和兵权。如今成为了大夏皇帝的谢巍藻,更加不会坐视他在夏廷上壮大。这一次出兵北狄,保守派和革新派不也一直纠缠了近一年……哥哥,我们适时添油加醋,让这锅水更混。”
风辞秋在茶杯里注入了一杯茶,茶汤发碧,热气蒸腾,水波不平。
他推到了李叹的边上。
李叹那双鹰眸锐利地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在结束了正事后,他说:“辞秋,在哥哥的面前,也好要继续装吗?”
风辞秋摸着茶盏的手指顿住了,在阳光下,居然有一种透明之感?。他敛眉低笑,“哥哥,我挺好的。”
“你?照过镜子?没有?”
风辞秋怔了怔,透过茶汤望着自己,淡淡地说:“我很好。”
“你?说你?这副鬼样子?,现在很好?”李叹的声音都?如暴雷般地响起。
茶汤里的白衣青年容姿无双魅丽,但是?发红的眼角,似乎太久没有阖上过眼眸了。
“啸风说你?如今一日的睡眠一个时辰都?不到,日日不是?在处理那些杂事,便是?在把自己关?在这竹坞里,你?这是?想熬垮自己的身体?”李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眼眸里亦是?对弟弟的关?心。
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从洛地又赶到盛京。
风辞秋道:“哥哥,我只是?不困而已。”
“你?和她之间就这样断了?”李叹冷声质问。
风辞秋瞧着他,笑了笑说:“哥哥,难道这样不好吗?”
“啪——”
风辞秋被?扇了一个巴掌,那厚实的手印几乎让他半边脸都?红了起来。他垂落的眉眼,有些狼狈,也有那么几分阴郁。“哥哥,抱歉,我只是?……忍不住。”
李叹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是?我带大的,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若是?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那便和我一起回洛都?。”
“这边……”
李叹打?断了他:“都?放下。”
风辞秋露出不解的眼神,仿佛面前这个男人不像是?他认识的哥哥。李叹瞧着他这个眼神,就来气。
“见不见?”
风辞秋幽幽地望着他,“她不会在见我的?”
说罢,竟也不理李叹,而是?直接起身离开了。
“风辞秋。”
风辞秋头也不回,“哥哥,别管我了。我答应和你?暂时离开盛京。”
暂时离开盛京?
李叹嗤了一声,小兔崽子?,心机还挺深。望着他的背影,他的眼前蓦然也浮现出了那一张芙蓉面。
他不在的这一个半月,看来发生?了挺多?事情。但是?那么言辞凿凿地说喜欢,说爱,这才多?久,就完了?
那冷峻的容颜也出现一些思虑。
良久,他又叹了一口气。对走出了门外的人说:“我碰巧要回安定伯府一趟。”
门外人微哂,“哥哥,安定伯府你?还没玩腻啊?几个走狗而已,没什么意思。”
“我会去见池儿,你?没有话要我带?”
门外人脚步滞了一下,随即轻飘飘地道:“哥哥,你?我的身份难道还能叫她知道不成?”
李叹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温柔的嗓音里藏着幽怨。“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的脚步声很快就远了。
李叹喝了一口茶,风辞秋身边的暗卫首领啸风走了进来。
在朝李叹行了礼后,啸风道:“大公子?。”
李叹看了他一眼,“说吧。”
“是?。”啸风谨慎地应下,立即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从最开始风辞秋巧遇清池的时候说了起来。
“小姐,大公子?回府了!”小薇喜滋滋地来报。
清池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不是?前几天才回来过?”哦,准确来说,现在这个李叹根本也就不是?李叹,而是?一个扮演着他的替身。
小薇才不知道这些呢。
“大公子?身边的莫云送来了一箱子?洛都?的丝缎。”说话间,般般正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把那红木箱子?给抬了进来。
清池走近了瞧了瞧,“洛都?的丝缎?近来盛京之中不是?供不应求吗?他哪来的?”
近来大夏边境和北狄发生?了侵扰,叫洛地的好几种特色丝缎都?失去了一些关?键材料。这不,在朝廷兵马一日没有得胜归朝,这些洛都?的丝缎的价格就不会落下来。到叫一匹积攒洛缎的商人们都?发了一笔横财。
“大公子?向来神通广大,许是?托了人也说不定。”
小薇随便一说,却让清池眸子?一亮,想通了什么。
只不过,还得一会儿才能确定。
在打?开箱子?后,那些新鲜的花色,就能般般都?忍不住惊叹。“竟然都?是?洛地最新的缎子?,这花样也是?这个夏季才流行起来的。”
清池瞧了一眼,眼神也是?幽幽。的确是?。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有时候李叹做她的哥哥,的确是?无可指摘的。
只不过,他太危险了。这样的哥哥,她可承担不起一声妹妹。而且,妹妹……?每一世?,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变质了。
李叹过?来的时候, 清池已经备好了他喜欢的茶。
见他似沐浴过?后般,倒是没有一身黑,反而是一身盛京中贵公子的打扮, 只不过?那一张冷峻脸庞,似刀削斧凿般的英俊, 但是实在不好接近。
尤其是那双鹰聿般的眼睛锐亮得仿佛能看破你的心思。
“清池见过?大兄。”许久没见, 清池含笑地唤。不见之情丝毫的阴霾。
“嗯。近来可好?”李叹瞧了他一眼说。
清池总觉得他这一眼里似乎还藏着有什么故事。“挺好的啊。”她声音俏皮, 轻快,闺中?女儿般无忧无虑。
若是李叹不是知道?弟弟和蒋元两人在她身边发生的故事, 大概也?会觉得什么也?没发生。他甚至有点饶有趣味了,他一直都知道?清池是个聪明敏锐的姑娘, 都是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一面。
其实清池内心又有点
惊讶,她是没有想到, 李叹是真的回?来了。这可不是让她有了想要探究的欲望。
“大兄方才命人送过?来的洛缎真的一水儿的好, 大兄总是惦记着我, 清池心底欢喜。”
清池嘴角翘起,心情大好。
李叹道?:“不过?是一些小玩意?, 你喜欢就好。”他递给清池一个雕花细腻的木盒子, 泛着淡淡的香气。
清池收过?了, 打开一瞧,果?然又是珍珠。不过?这一次竟然是红色的珍珠,她也?露出?了稀罕的神情, “大兄……!”
李叹道?:“在码头?见到有人卖这个。”
清池打量着他, 越发觉得不对劲,两件礼物?轮番送, 不会是想要拜托她什么事吧。“这太珍贵了……”
这一世,不比前两世, 她一直居住在道?观里的,所以也?没有送珍珠这个惯例。没想到这一世又被?他给送上?了。
李叹不喜她拒接,沉声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恰巧遇见了,它……很适合你。”
他的视线落在她凝脂般的雪颈,白皙的玉容上?。
细润的珍珠,才配得上?她。
清池阖上?盒子,珠光消散,但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可比那珠光宝气更叫人赏心悦目。“那清池谢过?大兄。”
不管他的来意?如?何,收东西?总是叫人愉悦的。
李叹坐着喝茶,清池陪在他身边,她当然也?没有傻着问,他那个替身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李叹也?不会说一样。
李叹随口问了一些府里的事,清池也?随口地?答,却有点些漫不经心地?想,这次绕的圈子就更深了。看来他想要问的事更加有趣了。
“听说你最近和蒋国公的小公子走得近?”
这句话问得清池直皱眉头?。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大兄在哪儿听人胡说八道?,不过?是节气见过?一面。还是恰巧遇见过?。”上?次蒋元做过?那样的事后,她便一直就避着他了。哪里还敢和她单独相处。
李叹那鹰聿般的视线仿佛在打量她话里的真假。
清池的不喜几乎是显露与脸上?的,李叹还从未她对谁露出?过?这般明显的厌恶。心里的怀疑少了一一些,心里的某个地?方也?舒服多了。
“他不太对劲……”李叹口吻冰冷,在注视着清池的眸光下,又渐渐升温。“不过?,你离他远一点便是。如?今我们和蒋国公的关系愈来愈差,蓉蓉和蒋唯的婚约都名存实亡。更何况你们的是在三年之后,我过?去便说了,迟早会解的。”
清池听着他的口吻不太舒服,虽然她自己早有安排,一个是宁司君,一个是他,口口声声都在为她好,也?一直不把她的想法当成一回?事。
“你和明清玉那边是怎么回?事?”
先紧后松。
清池的心也?跟着他这句话提了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上?虽然散发着寒意?,眸底也?散发着隐约的妒意?,却不见他有生气的迹象。
清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小心应对。故意?糊弄,“大兄,我和他之间你就别问了!”
“之前,你还对我说,你喜欢他。你的喜欢,还维持不了两个月?”李叹却便要说。
清池面无表情,“结束了便是结束了。”这句冷酷的话,再?搭上?这么一张明艳无俦,誓与芙蓉比娇美的玉容,可谓令这香闺凝春,活艳妖糜。
“也?许,我们不合适。”清池又看向李叹,似笑非笑地?说:“大兄知道?了我迷途归反,难道?不为我高兴?”
李叹说不上?自己此时的心情如?何,只是太复杂了,糅杂着太多的情绪了。
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我以为你这一次,起码也?得半年。”
清池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把那些沉痛的心思都甩掉。她故作轻快地?道?:“那如?今大兄,岂不是更高兴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反叫我更担心。”李叹的话劈头?盖脑地?落下,也?叫清池怔了那么一下,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下。“我很好,真的很好。”
可她这样笑着,虽如?花般美丽,却像是在哭。
只是无声地?在哭。那弯了的眼角,也?流露出?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忧伤。
他们临窗坐着,清池的脸蛋沐浴着些光斑,像是些琐碎的影子掠过?,使之更加如?梦似幻般的美。
李叹喉结一动,眼眸愈深。这时的她,真的让他拥入怀抱之中?安慰,可是一想到她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即便是自己的弟弟。
他心里的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