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唯这次走得忽然,蒋国公夫人也病得离奇……”可能?是谢玄度前段时间给他留下来的阴影,总是导致她容易多想,不过却也是蒋国公夫人病了以后,她就托词不再入宫,随着蒋唯离开后,已经有约莫小半个?月没有入宫。
不管是圆圆还是周无缺,这些日子以来赏赐就像是流水一样送到了蒋国公府来,就连御医也都来了三位国手。
可蒋国公夫人的病是娇贵的病,是这季节过度会生的,需要花时间将养,不然什么国手过来,都是空谈。
又是侍疾的一日,初夏的午后,蒋国公夫人所在的落樱轩晚樱已尽酴醾之态。
庭院里?的海棠依依绽放,翠柳湖石,风景宜人。
这会儿婢女们人影子都没有一个?,几个?嬷嬷正在打?瞌睡,清池被蒋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如欢请进了轩阁当中?。
当然,清池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但还是有些不习惯这轩阁里?垂挂的琉璃纱帘。
蒋国公夫人爱俏,春天的时候,用的是春雨纱,风吹起像是春雾一样,四面轩阁缠缠绵绵的,帷幕如云,看不起内部。
现在是夏天,垂挂的琉璃纱帘,叮叮咚咚的,她还别出?心?裁地在这琉璃纱帘后又加了一层浅红的烛影纱,帷幕重重,风吹如云。
美是美了,可这过来的人就如陷入一团迷雾当中?。
四际又尤其安静,就连外边的鸟语花声?都历历在耳。
清池觉得今儿的落樱轩有些奇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鼻端嗅了嗅,没有闻到一丝的苦涩药气,反而?是嗅到了甜蜜的鸭梨帐中?香,绵甜的,冲得她鼻端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娘。”
清池来到起居室前的屏风外,屏风内帷幕低垂,静寂无声?。
偶尔有那?么一阵风吹过,帷幕下方也跟着动了一动。
清池这才发觉,如欢就已经不见了,眼下这儿就只有她一个?人。
“娘?”她回过头来,又唤了一声?,心?底的怪异也是跟着增长。
就在她走进屏风里?的隔间,却愕然地发觉——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那?淡淡的龙涎香也是离得近了,才在那?浓郁甜蜜里?的鸭梨帐中?香里?被嗅了出?来。
男人立于?帷幕后,一身?便服,雍容华贵,眉间朱砂痣华艳无比。
那?双眼睛就正好和她错愕的目光对上。
“皇上?”
谢玄度怎么会在这儿?
谢玄度也就那?样看着她,这会儿再意识到不妥,清池也就是大傻子一个?了。
清池咬着唇,也并未在第一时间给他请安。
他不说话?,她也不愿意说话?,把那?最后维系着的一张画皮给揭下来。
“蒋夫人。”谢玄度却打?破她最后的伪装,朝她走来,冷眼看着她的不知所措。
“臣妇不知皇上何时到了,还请皇上恕罪。”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清池忽然出?声?道。
他叹息了一声?,“朕就是为了见你而?来,你觉得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话?是不留给她半分希望的。
还能?有什么好原因。
她被蒋国公夫人给卖了呗。
清池在心?底冷笑。也难怪今日她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诸多的奇怪之处。想来应当也是蒋国公夫人特意吩咐的吧。
要是蒋唯知道会如何呢?
只可惜天高路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皇上,你想要臣妇猜什么呢?”她很平静,没有像寻常妇人那?样惊诧害怕,也没有狂热欢喜,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已经在她身?上消失了。
“是她主动找了朕。”
说得他毫无问题。
可若不是他给了梯子,蒋国公夫人又怎么会顺着梯子爬上来。
这些是是非非,她还是能?够分得出?来。
“所以,皇上是想要说,是蒋国公夫人逼着您来这儿的?”清池微笑,便是站在三尺之间,也给他隔了一个?世界之远。
谢玄度今天能?够来到这儿,就是把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此刻看着她,自然也不难发现她对自己的排斥。
“半个?月没见面了。”
清池瞳眸震荡了一下,若是谢玄度直接回答自己的话?,还在她的所料当中?,可他却看着她这样的说着。
“皇上,她并没有生病,只是想要把我留在盛京。”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把我留在盛京,这是您的主意?”
“我不想看见你和蒋唯双宿双飞。”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触摸她的脸容。
清池只是稍微一侧身?,就避开了他的手,“臣妇夫君是奉君之命前往洛地治理地方,皇上可记得?”
身?边风姿凛然,颀长高挑的男人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之中?,也是在听到这一席话?以后,眼眸幽深了些。
“过后,我自会为蒋唯选一门好亲事。”
清池讥嘲地道:“哦,看来皇上曾经为我夫君说过一门亲事还不够满足,如今还想要再为他说上一门亲事?”
谢玄度眉头一皱,“跟着朕有什么不好。”
“皇上,你是我妹妹的夫君。”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就是你迟迟不立她为后的原因。可如今你既然立她为后了,再来说这样的话?,不也是可笑。”清池一点也不客气地说着。
“皇上又置我于?何地?”
谢玄度冷笑道:“这你还真得问问你的好夫君和顾文知,朕原本就不打?算立她为后,就如朕根本不想娶她,可次次都是阴差阳错。”
谢玄度看向她,那?双一向冷酷的眼此时却有着燃烧一切的火:“朕如今想要的人只有你。”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在听到谢玄度说出?这句话?来,她就知道一切已经成了定居。
她倔强地站在一边,“皇上,你要做千古明君,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子毁了江山?”
“江山岂非是你一个?小女子毁得了,朕要做千古明君,与拥一红颜又有和关系?”谢玄度淡淡地笑着,像也是在笑话?她这句话?的天真。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鬓发,这一次清池并没有偏开,一副破罐子烂摔的神情,“皇上还真是自信,我记得从前皇上看我就如看祸水妖姬?生怕我祸害了……”
他的手指上粗糙的茧子,是曾经多年行?伍之间留下的痕迹,即便已经快十年没有再练武,绝大多数被笔茧替换,也是那?么的惊心?。
从鬓角滑到她细腻的肌肤上,也成功地阻止了她后半截的话?语。
清池脸不红心?不跳。
“你在害怕。”他的指尖仿佛带火星电光,酥麻里?,又带着令她惊悸的东西?。
他望向她,掌控者那?种高傲,很快撤回了手,“清池,这些日子里?我也在想,若是没有这份对你这份在意,岂不是更好。可很快我发现,也并不是那?么好。”
他是认真的。
可也就是这份认真,也就更加让清池开始头疼。
“皇上……我。”清池咬唇一下,低声?道:“我……”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你能?够阻止得了。”他似笑非笑地说着。
“清池,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也就不必朕多说了。”谢玄度很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可最终还是无法?抗拒她带来的吸引。
“谢玄度,你真的疯了!”清池看着他,深深地说着。
她这会儿也懒得继续装下去,并不打?算继续和他演下去了,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可他却不许她在这剖心?之时,就此离去。
清池冷着一张脸,在双手感觉到了拘束以后,也是挥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十分响亮。
就是清池也没想到,谢玄度会站在那?儿接住自己的一巴掌。
拒霜凌雪的一张芙蓉面还来不及露出?一丝神情,就见他看着她,眼底透着冷静和算计。
他说:“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
“你……”清池不怕他疯,更怕现在这样他这样平静地早就接受了所有。
“朕会安排好一切。”
清池嘴唇蠕动,最终是什么也说不了,她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轩阁,心?乱如麻,完全?想不到这快到了故事的重点,竟然还会生出?这样的波折。
这一世,她又毁了一切吗?
她仓皇地扶着海棠花树,回首却又见到了站在轩阁间的谢玄度。
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势在必得,也带着燃烧般的热度。
很久以前,她就该知道,他的视线总会格外多在她身?上停驻,曾经她以为是厌恶,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了。
那?是克制。
“池儿,我的好池儿,你就当帮帮娘吧。”蒋国公夫人苦苦地向她哀求,不见一向那?种高傲,美艳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忧愁:“皇上他要你,若是你不从,那?元儿和唯儿怕是要受苦……”
她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眼眸闪闪,“皇上……皇上也许就是一时兴趣。”
“元儿?元儿不是已经死了。”清池冷冰冰地开口。
“不许咒元儿!”蒋国公夫人脸上讨好的笑意一下没了,有些肃然,可很快瞥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是讪讪地道:“唯儿没和你说,如今的广王谢琼玖便是元儿啊。”
清池冷淡地哦了一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蒋唯不会卖妻求荣。”
她冷冷地看着蒋国公夫人,看得她十分心?虚。
清池冷笑:“我看还是娘你想要攀龙附凤想疯了,就连媳妇都要送给人侮辱,你还配得是蒋国公夫人?”
蒋国公夫人被她说恼了,也不继续伪装了,也是冷笑地看向她:“这可是皇上。池儿,为娘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明白,等以后就知道了。”
“这是帝王之爱,你只能?选择接受,无法?拒绝”
第226章 六周目(37)
她当?时以为, 蒋国公夫人所?言,只是她被荣华富贵所?迷了眼,不然如何做得出来这种违背伦常之事。
直到后来, 她被囚禁在深宫之中,出入无?法之时, 方能明白, 何为帝王之爱, 只能选择接受,而无?法拒绝。
她终究是肉体凡胎, 又如何能够抗拒得了。
闲坐着窗前,看着庭院里的落花, 无?边无?际,视线一直透过湖面, 那灿漫的花枝随风轻颤——
在这座宫殿里, 再安静不过, 也只有她这一个囚徒,困在这片美丽的风景当?中?。
“夫人。”宫婢轻轻地唤。
清池并未回头, 她此时发?髻未挽, 闲坐着。
一身对襟宫裙, 素得不行。
可贝齿朱唇,雪肤花颜,便是那样淡淡的情绪, 已然国色天香, 何须多言。
宫婢是谢玄度亲自安排到这座落花宫照料清池的,也知?道她不是寻常的民间女子, 乃是皇上冒大不韪夺来的臣妻。
这些日子来,这位蒋夫人非但?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要?死要?活, 也没有高兴,只是很奇怪地,就像是接受了所?所?有的安排。
可她也不问皇上何时来见?
反而是皇上每日都要?过问落花宫这边的动静。
宫婢是曾经潜邸时,就在王府侍奉着谢玄度的旧人,所?以即便是皇上囚禁在这座落花宫的女子,正是先王妃的姐姐,除了在心底诧异了一下,也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只是要?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多年。
这么多,皇上不好女子,终于有了一个他想?要?的女人,他们这些心腹不知?几多的欢喜。
只是……
这蒋夫人也忒怪了一些。
“夫人,您在这儿坐得久了,不如散散步?”虽说这蒋夫人心态很稳,可宫婢也怕她忽然给自己来一个大的,这在窗边可不安全啊。
宫婢姿态拿得很低,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了。
“散步?这儿有什么好散的?还是说我可以出去这宫殿外?”清池嘴角淡淡地浮起了一个嘲讽的角度。
她看向?这宫婢。
“这……”宫婢一时也是无?言。
“夫人,没有皇上的命令,您不能从这儿出去。”
“那我也不想?散步,就坐在这儿便是。”
宫婢脸上顿时也是出现了苦涩的笑意,行了行礼,道:“夫人,那奴婢也在一边侍奉。”
“随你喜欢。”
清池根本就没有心情理会她,也根本没有心情去为难她。
这些日子她常常在想?,是不也是正是她的缘故,就连这个书中?世界也越来越崩溃。圆圆变了,谢玄度也变了,所?有历历在目的存在都已经物?是人非。
事实上,她能做什么?
能改变什么?
不,她什么都做不了。
清池有些丧气,她的这种丧气甚至就直接的表现在容颜上,就连宫婢也发?觉到了她今日离奇的不同。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夫人一直很平静,忽然这会儿出现什么异常,是不是也终于再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了。开始忐忑不安了。
宫婢心想?,或许皇上这么久都不过来见夫人,也就是为了等待着这种时候吧。
所?以,很快就就把夫人这个反应反馈给了皇上身边的内监魏来,魏来知?道了以后,也是大为惊喜,要?知?道,皇上每天最关注的消息也就是来自蒋夫人的!每每问得他汗流浃背,可魏来在帝王气势下,也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每次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无?事,很喜欢落花宫。”
说白了就是这位被囚禁在落花宫的蒋夫人根本也就没有一点儿的不适应。
当?然,也根本没有想?过您。
每每皇上问起的时候,或许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又或许是和官员谈完正事后,就这样的闲来一笔,却让魏来叫苦连天。
不过今儿不一样,蒋夫人来到宫中?这么多日了,终于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神情。
这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皇上,皇上!夫人那边……”魏来说着,不时地注意皇帝的脸色。
却见他非但?没有得意,也没有此时乘上风的欣悦,反而神情比起之前更加冷肃了。
“皇上……”魏来这下有些不安了。
“去落花宫。”谢玄度只是瞥了他一眼,说道。
所?以,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魏来给整得懵懵的。
他最近总在做一些梦,这些梦颠倒离奇,将?他经过的事又以另外一种角度呈现了出来。
在这些梦里,他的人生起起伏伏不定,不过就正如他所?料的,每一次也都在最后的坚毅里登顶王位。
若说这是梦,不如说是现实里的一个走向?,如果没有那么足够好运气,他会走向?的一条路。
梦里,总有一张女孩冷峭讥嘲的面孔,看着他一路从所?谓的战神登临九五之尊。她的眉眼肖似她,只是稚嫩,只是过于的冷漠。
后来,这张稚嫩的面孔和那张芙蓉面交叠起来,他看见顾文知?扶住她的手,般若夫妻般的亲密。
这是梦。
在梦里的他冷笑着想?着,因为也就在五年之前,是他亲自为蒋唯求娶了她为妇人。
他每每想?到此事,都难免悔意蹿上心头,若知?有今天,又怎会把遂了自己的意嫁于他人为妻?
这些梦,也许并不真实,可却给了他一种再真实不过的感受。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她入宫以来,一直因近乡情怯,没有去落花宫的他,才会一而再三地做起这些离奇的梦。
眼前就是落花宫,可谢玄度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见他迟迟望着紧闭的宫门,却不曾再前进一步,魏来迟疑地唤了一声:“皇上……”
谢玄度不再去想?那个梦,眼下只想?要?见见她。
清池食欲不振,简单地用了一点午膳,便在凉亭里避暑,周围是假山湖石,堆砌起这座凉亭,再有藤萝爬上,郁郁葱葱,也就清凉了此地。
这会儿热风被吹散了,十分舒适。
她倚在美人靠上,膝盖上就倒放着一本山水游经。
风吹衣袂飘飘,发?丝缭乱,她伸出一只手略微挡了一下,有些百无?聊类的慵懒,便也是这会儿发?现了不速之客。
那双明月般澄亮的眼睛登的一下,放大了。
也不像是受惊,就像是终于等到了。
从下边走上来的谢玄度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可她很快又垂了眼眸,不再看他,也从原本懒洋洋的姿态改成了平平无?奇的坐姿,一只手摊放在石桌上。
谢玄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她半句话?。
他抿了抿唇,走了过去:“你一个人在这儿,可有什么不当?之处?”
“住在这儿,就是不当?之处。”
谢玄度走上台阶,就在亭子出口,离她不过三寸之地,乍的听见她这一席话?,神情冷峻,如雪莲冰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朕让你住在这儿,就是天大的不当?之处,也当?得。”
她始终不曾扭过脸来,倒像还是和他在生闷气。
可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谢玄度冷硬的心也都软下了几分。
“清池,做皇妃难道不如做官夫人?”谢玄度说:“你看朕,哪里比不过蒋唯?”
清池扭过脸来,慢慢地看他,谢玄度也就在她这样细致的打量里,矜傲地抬了抬眉头,眉间朱砂红如血,碰上那张修罗玉面,轮廓在日光里精致雍容。
这样年轻的帝王,纵然是态度冷硬,也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谢玄度在她的目光里,心悸,期待。
可转眼却听见她淡淡地道:“蒋唯是蒋唯,你是你,没有什么比不过的,可惜皇上来得太?晚了。”
“当?初皇上为蒋唯求娶我为妻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一天呢?”
她一笑,讥讽地笑他,不加以掩饰的嘲弄。
谢玄度纵有养气功夫,可此刻在她的面前,也是全然地崩溃了,他惯常雍容的脸庞此刻已写着风雨欲来。
“朕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可无?论如何后悔都好,已经晚了,已经晚了!”
“可朕该庆幸的是,在后悔之前,已经将?你留在朕的身边。”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坐着的她,挽住了她的右手。
清池眼瞳微缩,有些意外于他的不隐瞒。
手腕处的热,仿佛将?肌肤一寸一寸地在燃烧。
他握得并不紧,可那种势在必得,却也一分不少。
“谢玄度,你还真是……”
“真是……无?耻?”
他竟然主?动地接过了清池的话?,让清池无?话?可说。
清池冷冷地瞧他,可他却把这当?做了一种情趣,悠悠地笑了,然后也在她的身边坐下,“清池,你觉得朕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朕既然要?你住在这落花宫,那就是万事已休,你注定只能是朕的人。过去的事,也早日放下。”
清池没想?到谢玄度也会有这样好言好语劝说一个人的时候,可她却皱眉冷笑道:“你要?我放下,可皇上……你要?把我一直藏在这落花宫吗?我的妹妹是皇后,而我却只是你一个见不得人的禁脔?你将?我置于何地?”
谢玄度却笑了:“清池,除了皇后之位,我都可以给你。”
他那样的高兴,叫清池根本不懂他高兴的点在哪儿?
“皇后……”清池望着被他握着的右手,想?要?缩回来,可谢玄度也并不给她这种机会。
“除了皇后。立后不可轻易而废。你若是想?要?为后……等我三年。”也许是误以为她因为这个不高兴,谢玄度难得地迟疑了一下,然后给了她明确的答复。
“你要?立我,岂不是要?废圆圆?”清池挣脱不了,微笑着问。
“可圆圆是那样的爱你,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如她那样可以全心托付给你的女子,谢玄度,你今日做这些事,我望你来日不要?后悔。”
可谢玄度却嗤之以鼻,乃至就在她的抗拒里,愈发?紧握住了她的手,他说:“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你的妹妹不是一般人,朕不能叫她脱离朕的视线之外,若被其他别有居心的人发?现……”
清池的心猛猛一沉。
圆圆从不掩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不寻常,更是为了谢玄度,几次三番地进行预言。
一切有迹可循,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注意到她。
谢玄度怎么可能没有发?生她的异常呢。
那么她呢?
清池只觉唇间有些苦涩,“如此说来,你做的这些事,反而是为了她好?”
“她帮了朕几次,朕并不介意给她一个好归宿,她若愿意当?这皇后,朕给了她。”谢玄度冷酷地说着。
“那么我呢?”她低头问,避开了他那灼灼的视线。
一只手抚摸过她鬓边,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可这只手却强势地将?她定在了原地,很快那带着薄茧的的手指抚摸着她的眼角眉梢。
“清池,你还是在骗我。”
谢玄度说:“若你真的是嫉妒她,也就不会问了。你这样说,只是想?引起我的愧疚?可你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朕给了她荣华富贵的地位,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已经足够奢侈。而你,拥有的是朕,还有一个三年之后的承诺。你又在担心什么?”
他还是太?敏锐了。
清池心冷了下来:“我们姐妹之间只能有一个。”
谢玄度叹了一声,“朕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只可惜,你这个条件,朕如今还不能答应你。但?朕可以承诺你,不会碰她,也不会让你们俩撞上。”
清池冷笑,果然啊,比起所?谓虚无?缥缈的爱,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更叫人留恋。
谢玄度并不是一个昏君,她也根本影响不了他。
“算了。”清池扭开脸,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她这自闭起来,完全就无?视了谢玄度的情感需求,变脸得太?快,还在酝酿接下来话?语的谢玄度也都有些不快。
可他也向?来不是情绪外放的人。
“清池,你这是在和朕生闷气?”
清池不说话?,也不回应他,只是望向?亭子外那片苍绿的藤萝。
莹莹如玉的俏脸弧线冷淡。
谢玄度在发?现这一点后,却不生气,反而是心情相当?的不错,瞧着她,就连嘴角也是微微地翘起:“在我面前,你也不用继续伪装,你本性如何,我很清楚。”
“我本性如何……?”清池自认为自己现在脾气还算是不错的了,可谢玄度的这一句话?出来,还是把她给气得半死。
对上他那双含笑愉悦的眼眸,她哼了一声,懒得和他继续说话?。
反正,他不是让她释放本性的嘛。
此后,谢玄度更是日日都来一次,有时是下朝后,有时是晚间,完全就像是狗皮膏药,就连破罐子烂摔的清池都拿他没有办法,干脆听之任之了。
唯一叫清池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强上弓,尽管这一次次见面里,她已发?觉谢玄度看她的视线愈发?的炙热,恐怕这样的忍耐也是不会维系得太?久了。
他问她:“你做过梦?”
他灼灼眸光瞧着她,清池一时还不明所?以,问:“什么梦?”
谢玄度说:“一个和你和我有关的梦。”
清池的眼皮子一下就快速地动了,那种强烈的不安,甚至叫她想?起了蒋唯和反常的顾文知?。
清池干笑道:“皇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话?说到这里,清池就后悔得恨不得自己老实闭嘴。
可谢玄度却若有所?思,“你说得没错,朕每晚都在想?你……”
气氛忽然之间暧昧起来,他投过来的视线也像是捕猎的蜘蛛,将?那很有黏度的蛛网缠绕在了她的身上,叫她无?处可逃。
“或许这些梦也正因为是想?你才会不断地、不断地出现。”
他伸出的手在抚摸着清池的脸,他的手太?热,太?滚烫,也令她成为了他视线里局促的存在。
男女之间的默契,往往也就是在一瞬之间而已。
当?他的唇靠上了,她再想?要?退让的时候,也就已经晚了。有一只手不容她推后,不容她抗拒,禁锢了她的去路。
谢玄度的吻是具有强烈侵略性的,也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的危险,可那种狂热又让她茫然了。
他为何会对她有这样狂热的感情?
在他吻得亲热之时,清池伸出一只手要?甩到他脸上,可惜还没扇下来就已经被他给拦截住。
谢玄度眼眸对着她,轻声喘息道:“朕明日还要?上朝,这一巴掌打不得。”
就似在和她好好商量着。
清池真的是被气笑了。
我不疯, 你不疯,反正总是要有一个人要疯。
不过,她不是早就已经疯了, 只是表现得?很正常,谢玄度只是在她的边缘不断地试探着。
她心想, 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呢。
谢玄度看着对镜梳妆的她, 从门边缓缓地走?了过来?。
清池手里的梳子一顿, 然后又继续地梳了起来?,只当是没看见这个人?。
可谢玄度却不容许她无视自己, “还在生朕的气?”
他站在琳琅华美的妆台前,只觉她就如这些头面首饰里最耀眼?的明?珠, 叫他每每瞧了,都有想藏之于妆奁里, 不叫其他人?窥视了半分。
“嗯……?”她不说话, 可他却有叫她说话的法子, 那颀长挺拔的身形只是立于一侧,就叫人?当做不存在。
清池忽然有点怀念还是瘸子的他, 老?老?实实坐在轮椅里, 不比什么都强。
“别闹!”在他的手指拭过她颈项, 那带起一连串的丝麻之感,清池捉住了他胡闹的修长手指,看着镜面里映着的那张略弯起的薄唇。
“皇上, 您有何事?”清池语气生疏。
纵然他们之间什么事都已经做了, 她枕间绽放的娇媚之色也尽收藏在了他的心间,不时地回味着, 可两人?之间说到底,根本就还是不熟。
谢玄度说:“朕来?瞧瞧你。”
他夺走?了她手上的梳子, 随意地放在了一边,不给她把心神放在其他上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