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昌心累:“那你就说‘没?有送过?宁好’不就行了?你没?有嘴吗?”
“……”李承逸噎了一口气,没?接上话,马上又顾左右而言他,“你让我去泗城看地?没?问题,我要带着宁好!我他妈再也不和汪潋一起出门了,在香港就隔三差五找茬,一点点财路都给?她吵断掉!她就是个丧门星!”
闻家昌冷笑:“你这么喜欢宁好,当初你怎么不坚持娶她,我们一家老老实实跪舔海源集团,跟着混口饭吃?”
“选错过?一次,才知道什么是对的。”李承逸梗着脖子摊牌。
真?给?他学去了。
闻家昌无奈扶额:“我对你妈妈一直都是很?尊重很?好的,从来不在外面搞花头?,我算是做得模范吧?”
“我也会对宁好很?好的。”李承逸信誓旦旦。
闻家昌烦恼地?搓搓头?发?。
糟糕,类比错了。
闻斯峘围观完打架回到床上,跟毫无好奇心的宁好转述了战况。
“没?把他打骨折还是汪小姐心太软了。”她玩着手机,依然兴趣缺缺。
他从这反常的平静和门外反常的战事中回过?点不同寻常的味儿,试探着问:“闹这么凶,和你有关?吗?”
“可?能吧。让他们吵吵架不好吗?闹得凶就没?空来烦我们了。早上他还说你是神棍。”
那就是有。闻斯峘忐忑:“他骚扰你了?”
“没?有。我尽量不和他在室内独处。”
只是因为“神棍”之说吗?
他有点感动,伸过?胳膊搂紧她,却还觉得心有余悸,“他毕竟是男人,我是觉得,你招惹他可?能……”
“我是女人打不过?他?”语气中还夹着不服气。
她好像在这方面有点迟钝。
“……就是,我们俩每次亲热到最后,你叫停我都停下了,万一他不停呢?我觉得他那个人非常自私。”
卧室里灯还没?关?,近在咫尺,宁好闹了个肉眼可?见的大红脸。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和他亲热你别恶心我了!”
“我没?说你主动……”
“那你在阴阳什么?”
“…………”费劲!头?疼!
第53章 尾灯
闻家昌在上午的工作?会议中亲自决定了去泗城考察的人选——李承逸、宁好、投资发展部?总经理, 合约部?、营销部?、商管部?几位高管,以及财务……基本上和当?初评估和投标江陵南地块差不多班底。
董事长提出的要求是通过这次寻找合适发展地块的过程,团队进一步磨合, 由宁好主导形成将来评估项目的工作?框架——就像考核人才一样。
这其实超过了项目总的职责范围,不过她前一次表现让闻家昌尝到了甜头。
闻家昌希望她不止在工程施工领域做贡献,更希望她把海源在招采、竞标、成本内部?测算的经验一并搬来。
宁好对工作?没什么怨言, 对与李承逸一起出差感到烦躁, 这次出差时间不会太短,至少要一个月。
下午四点多,她提早下班, 回家收拾行李。
佣人们说, 汪潋和太太在一楼那个阳光书房喝下午茶。
距离他们夫妇大打?出手已经过了几天,看样子?还在冷战,两人出现在同一空间里连对视都不屑。
这让李路云近些天比较忙碌,闻家昌交代她务必把汪潋笼络好,别让她又回家告状,跟汪行长的合作?还在进一步推进,这时候李承逸耍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帮忙协调一下。
宁好觉得?李路云也在就正好,她单独去找汪潋有点怪异,不知道汪潋现在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她敲敲门?, 假装是找李路云,随便找了个吊灯报修的借口去汇报, 又装作?意外看见?汪潋在场, 主动?和她打?招呼:“嫂子?, 大哥要去泗城出差,你不收拾行李跟着同去吗?我们俩可以做个伴。”
汪潋本来看见?宁好不想?搭理, 恹恹不乐,一听“出差”,马上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要去泗城考察的事,李承逸在香港就跟她提过,但是这几天和她没交流,看样子?是不像带她?
她一时拿不准宁好是来挑衅还是干什么,没收到邀请让她憋屈,但不能当?着宁好的面露出来,便摆出李承逸高攀不起的架子?:“不会去了,没意思,不喜欢去经济不如江城发达的地区,衣食住行样样不方便。”
李路云看人是有经验的,这几个小孩之间什么关系她心里有数。承逸两个都喜欢但和汪潋脾气不对付。宁好现在不知是因为感情淡了还是以公司为重想?和承逸保持距离,短期内是好事,减轻了她“□□”的难度。
汪潋说不想?去,看着不像真心,更多是傲娇。
她立刻好言相劝:“还是跟着一起去吧,你们刚结婚不久,更是应该培养感情。其实我也知道,你和我们一大家子?同住有很多不自由之处,心情受到影响才?容易吵架,去外头过过二人世界也许反而开朗融洽了。”
汪潋翻着眼睛,长叹一口气:“在家有爸妈做主他都敢推我,到外面不知道要怎么家暴呢,我怕被打?死,不去。”
李路云:“这话就不对了,你们俩在气头上都动?了手,他那一下实在是无心的,你也打?回来了,我也帮你教训过他了,过去的事以后不好总翻旧账。”
宁好帮着腔:“嫂子?一起去吧。我到那儿人生地不熟,同事一堆男人,下班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汪潋觉得?诧异,掀眼瞥她,搞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没接话。
李路云倾身抚着她的胳膊:“我来跟承逸说,叫他写保证书,出去后绝不跟你吵架,好不好?”
保证书听着挺幼稚的,汪潋不吃饼:“保证书没用,倒不如来点惩罚措施,再?吵架,把他账户冻了信用卡停了。妈妈还不了解他吗?只有缺钱能让他心痛。”
李路云笑着摇头:“行,我叫你爸给你做主,他再?闹,断他财路。你们俩啊,就是都太孩子?气了,”说完她正色道,“其实让男人安定?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他自己?就不能再?像小孩一样任性了,总不能和儿女比赛叛逆,你说是吧?很多人都是当?了父母才?真正成熟起来。”
“妈妈,我们婚礼之后就没有避孕,说不定?我已经怀过,被他气没了打?没了。”
李路云满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怀没怀上有指征的呀,你说得?像发微信还能撤回。这也好几个月了,怎么就没有动?静呢?要不要晚两天出发,先看看中医?”
汪潋往宁好那边一指:“他们比我们更早结婚也没动?静啊,还是请大师先给家里看看风水吧。”
李路云被怼懵了,还没理出头绪反驳,
阿姨敲门?来叫宁好:“小姐,先生回来了,到处找你。”
汪潋忽然警觉,自己?是不是被李承逸骗了?
这个家连带老两口,一共五对夫妇,只有宁好那一对总在“你找我,我找你”。李承逸说宁好对他余情未了、缠着他要嫁,都是他一面之词,仔细一回想?,压根没这迹象,倒是他自己?老往人家跟前凑。
这人真是没一句真话!
闻斯峘听说这趟她出门?时间长,紧赶慢赶从市里返回雾凇院,回来后也不做事,就坐在一边看她整理衣服。
宁好一转身,见?他像闹闹一样反趴在沙发上,灰溜溜的样子?,没憋住笑:“不是生离死别吧,这次去应该不像去明州那么忙,每天打?视频,和在家也差不多啊。”
“不一样,”他说,“看得?见?摸不着。”
“哼,摸上瘾了?我对你就只剩下这个‘功能’了?”
闻斯峘捂着胸口:“怎么临走前还恶语伤人啊!”
宁好不配合他演苦情戏,走自己?的剧情:“你有没有不穿的衬衫?给我两件。”
他立刻起身去衣帽间给她找,猜想?是独居时阳台要挂男人衣服的安全?小妙招,走到里面仔细一想?又不对:“你去了不是住酒店吗?难道还租房?到底去多久?”
“一个多月吧。是住酒店,公司有协议价的。”
“那,带我衣服干嘛?”虽然心里有疑惑,他已经给她拿了出来。
“我穿着睡觉啊,”她接过衬衫仰起脸,扑闪着大眼睛半认真半带调侃地说,“就好像你抱着睡一样。”
闻斯峘受不了这个,心脏像被一只小手抓了一把,痒得?打?颤。
他语气里压不住笑意,手指缓缓穿过她发间:“今天太活泼了,谁教你的?”
“无师自通。”她卷了衬衫转身就跑。
闻斯峘从身后拦腰把她抱起:“我看通没通,衣服拿到要试穿。”
“哎哎,我要收拾东西?。”
“先试试。万一带去穿不了怎么办?”
总觉得?两个人刚刚倒在床上纠缠没多久,吴妈就来敲了两次门?催吃晚饭,第二次他敷衍的借口是“宁好有点不舒服,在泡澡”,让其他人别等,吴妈才?讪讪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
可真烦人。
他低头拨开潮湿的额发,看她雾气蒙蒙的眼睛,促狭地笑,蹭了蹭她的耳朵,故意用气声刺激耳道:“舒不舒服?”
她缩瑟一下,不说话,用力把他搂紧,压回自己?身上。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失控和放纵,但考虑到很快又要分别,好像怎么宣泄都非常合理。
有点激素作?祟的缘故,她过了一阵激情的同时又忍不住眼泪,呜呜哭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说了许多“讨厌出差”的话。
他看她是撒娇也是真心不爱离别,笑不出来,手指所?及之处早已泛滥一片。
“这就完了?”她哭唧唧问。
他惊讶地挑挑眉:“就算真‘泡澡’时间也太久了,在浴缸里游泳么?”
她不想?去考虑找借口之类现实的问题:“我是说你要不要再?试试,最后的机会,明天就走了哦。”
“那可不行,”他理智尚存,直起身抽出纸巾先帮她擦眼泪,“明天你要坐飞机吧,今天就算成功了身体会不适的。乖。”
她一闪念露出邪笑:“不一定?哦,说不定?你身体不适。”
“别激我。”他腼腆地笑,慢条斯理叠着纸,换另一边擦,“真得?洗个澡了,还得?换被子?……你是不是雪人?一热就化掉?”
她抬起膝盖撞他一下,被他险险闪避、捉腿制止。
“你看你,有求于人的时候温柔如水,怎么吃完饭还砸碗?”
她置若罔闻,坐起来理理皱巴巴的衬衫,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一筹莫展:“……收拾东西?收成这样。”
“你去冲澡,”吻落在肩头,变成无声的安抚,“这里我来收拾。”
她冲澡的时候,吴妈送来了留好的饭菜汤,与他在房门?□□接,问他自己?是要下去吃还是端上来。
闻斯峘说:“不饿。我照顾好她,八点半左右带着餐盘下去。”
宁好从浴室出来,换了卡通图案纯棉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吃饭,又有人敲门?,闻斯峘去开。
这回是李路云。
“你爸爸让我来看看,病得?严不严重,要不要推迟几天?”
见?闻斯峘脸上闪过一瞬尴尬,她马上福至心灵,挂着神秘笑容压低声音:“是不是怀上啦?”
毕竟下午才?刚讨论过这个话题。
闻斯峘吓得?一激灵,怕误会大了,立刻信口开河开始造谣,小声道:“离愁别绪。跟她妈妈打?电话,眼睛都哭肿了。”
说着把门?推开一条缝。
李路云穿过门?缝望进去,宁好听见?动?静看过来,因为吃饭鼓着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还放了筷子?要起身跟她打?招呼。她挥挥手叫她坐下去,闻斯峘把门?带上了。
李路云失望之余,揉着太阳穴有点无语:“哎呀,自己?都到了当?孩子?妈的年纪,出门?还哭?要命要命!”
“云姨你休息吧,别管她,我哄哄就行了。”闻斯峘虚情假意。
李路云也并没有特别关心的意思,念叨着“管不了一点,家里像开幼儿园似的”下楼去了。
翌日,“幼儿园”团队按计划出发。
泗城也沿海,比江城偏北方一点,不像江城春天那么长久地湿冷。闻家昌看中这风水宝地,是打?定?主意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经济房只算捎带做着。
眼下经济下行,市场保守,普通人选购刚需住房慎之又慎。
按照惯例,拿下一块地,20%住宅回款要覆盖掉建设成本,剩下的招商才?能在保本基础上实现盈利。如今和贫民死磕、一套套卖房既费时也费力,造海景房度假区却不同,同等单价让富豪掏钱比让贫民掏钱容易得?多,富豪消费力高,招商也相对更轻松。
江城的政策已经非常规范了,对每一块地在什么位置、房价上限多少、经济用房和豪宅的比例多少都有规定?。
但全?国其他发展中的城市还大有文章可做。
闻家昌派公司的精英班底到泗城,是希望这班人马试出一条康庄大道,再?推广到其他沿海城市去开疆拓土。
宁好跟着按部?就班看地评估,杀杀时间。感谢汪小姐,工作?之余时刻紧盯着李承逸,让他没有一点空闲能腾出精力和其他异性说小话。
摆脱了骚扰的宁好很快注意到,云上集团的股权在本周发生变更,第一股东由闻家昌个人变成了一家香港注册的公司。
公司名里有“逸豪”,结合前一阵李氏夫妇去过一趟香港,不难猜想?,那个“逸”是谁。
国内公司由香港公司控股,出于税收照顾的原因,这很常见?。
但宁好清楚记得?,在讨论项目总由谁胜任的时候,李承逸说过,“我要找项目还要办移民”。
他肯定?不是移民去香港,香港只是个“中转站”,如果没猜错的话,闻家昌在玩一票更大的。
他和汪潋父亲的合作?不止于银行贷款。
踩到红线就让人更好办了,宁好许愿。
人忙起来,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快。
陆昭昭在很短时间内就用技术、金钱和人脉把香港那家影子公司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和宁好猜想得一致,香港公司由注册于开曼群岛的一家公司控制,往上是一家维京群岛的公司, 多?层嵌套和境外公司法不完善让公司结构雾里看花,但可以想象控制人一定是闻家昌本人。
国内对香港公司分红税仅为内地的四分之一,而香港和开?曼群岛税收政策是属地?原则, 离岸收入就不许需要再交税。除了节四分之三的税, 资金还能通过分红方式流出去并且隐藏去向。
而考虑到去年房企境外债发行量环比上涨1000%,阳光下无新鲜事,闻家昌和银行方面勾连这么紧密, 也当然会想到两条腿走路, 以发行境外债的方式把这笔流出去的钱再次投入云上集团的经营。
但与直接投入再生产不同,他自己不仅收取高息还成了云上的债主,即使公司因为现金回流弱势经营陷入困境,他也是海外债权人,公司可以宣布破产,而担保方也就是银行负责偿债。
看起来无本万利的“好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跟风没有好下场。
去年地?产境外债高达千亿,而国内经营又纷纷捉襟见?肘,今年将?会是“暴雷年”。
偿债违约一旦呈爆发态势, 监管部门一定会收紧政策整治乱象,这条路走到一半的云上会成为重点监管对象。
宁好已经能想象出届时闻家昌插翅难飞的窘境, 她现在心?里很笃定, 静待监管力?量出手, 而她自己只需专注眼前业务,先置云上于死地?而后?生。
阳春三月, 泗城的玉兰花绵延盛开?,
目及所?处白兰似雪,紫兰娇艳。
车行飞快,大团的毛白杨花絮擦着侧窗飘过,轻得不留痕迹,与垂柳的枝子绞在一起。
从市区抵达未开?发区域,河岸渐宽,绿茵成畦,一切都显出更鲜活的气息。
宁好心?里有点雀跃,提议把车停住下去走走,被李承逸否决了。
他反对的理由倒是很接地?气:“都是烂泥,哪里的烂泥不长烂泥样?回去鞋都刷不出来。”
当地?同行的人立刻附和他,举例不宜下车的种?种?:“你们不知道?杨絮的威力?,实在是污染环境阻碍呼吸,等到开?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些?杨树拔了。”
把一片生机勃勃的野地?变成一座新城好像不能让李承逸兴奋,他天天摆出那种?所?有欲望已被满足的疲惫,大概只有财产数字多?加几个?零能缓解他的无聊。
宁好的热情遭到了打击,暗地?堵着气,也不去迎合他所?热衷的事。
傍晚回到市区,要去应酬的时候,她就推说流感发作?要先回酒店。
李承逸倒不执着挽留,因为每当工作?一结束,汪潋就要巴巴地?问他在哪要求赶来汇合。灯红酒绿的地?方汪潋爱去,玩起来也放得开?,这种?应酬,他更喜欢汪潋作?伴。
汪潋来泗城后?与宁好相处融洽,让李承逸常常生出一种?左拥右抱已成真的心?情。
其实他还不如汪潋留意?生活,宁好在酒店客房养了一只小金鱼。据汪潋观察,当朋友们叫外卖在她那里聊天时,每次李承逸说话,宁好就偏过头和那条金鱼对视,仿佛在无声地?交流——“这个?傻逼又来了”。
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
把宁好放下,再把汪潋接上,衔接丝滑,看起来真有那种?感觉。
汪潋上车坐李承逸身旁,挎住胳膊靠着肩,车厢里滞涩已久的空气都流动了。泗城当地?接待方十分喜爱这位老板娘,项目总让人感觉有压力?,连黄腔都不敢开?。
宁好回到房间,把束缚的短靴依次踢掉,就趴在大床上给闻斯峘打电话。
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公司,她现在不会直接打视频,有两次宋云开?从镜头里冒出来滋儿哇乱叫嘲笑闻斯峘被随时查岗妻管严。
虽然闻斯峘说,那是赤裸裸的嫉妒,无效攻击。
宁好才没有查岗,只是每天煲电话粥没有那么多?要紧事可聊,话题就经常变成问他“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和谁一起吃”……
他不仅耐心?回答,还从耐心?中酝酿出爽意?。
两地?气候迥异,江城淫雨霏霏,一听到宁好的声音,就仿佛她把她那边的碧空热风匀给他了。
每日?早晨他睡到自然醒,发现身旁人去床空,就滋生懒惰和消极,打开?手机合伙人又给他发了一堆“战前动员”,直接打击得让晨起的生理反应都掐灭。
这时候宁好给他发自己早餐的照片,他用眼睛吞下去,体力?就恢复了一点,透过白晃晃的玻璃往外望,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虽然风吹雨打,但是花圃长势很好”。
在这种?时松时紧的节奏中,公司的初创阶段竟也被合伙人推动得很顺利,或者说,宋云开?不允许不顺。
B轮融资到位了。
目前不缺钱,也没有谁提出要去上市。
这让闻斯峘松了口气。
好消息暂时没告诉宁好,这样他就能反复脑补告诉宁好时她会怎么表扬他,延迟满足能获得更大的享受。
仿佛得了什么启示,她今天的电话来得比平时早。
他按捺喜悦故作?平静问:“今天提前下班,没有应酬吗?”
“今天和政府那边开?会,然后?去新区实地?考察,他们要去喝酒,我想办法溜掉了。”
“那你晚上自己点外卖?准备吃什么?”
“看中一家海胆水饺。”
“水饺不也是面食?”问得好突兀。
“是啊,面食怎么啦?”
“吃面食让人犯困。”这是她刚到泗城第一周向他频繁抱怨的,每次晚上吃完面食,马上就昏昏欲睡,这里的面食又好吃,导致她八点多?就睡着,一两点又醒来,再到四点多?才入睡,生物钟完全乱掉。
但是当她贪吃的时候又会说:“困就先睡,反正我晚上一个?人在酒店也没事可做。”
“我在开?车,你醒着陪我说话能防止我犯困。”
“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迟疑一下:“从新海区回城。”
“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唔……被云开?拖来的。”
新海就是荒凉到让安靖宇的园区租不出去只能转卖当物流中心?的地?方,想到那里来来往往都是集装箱货运车,她就莫名紧张:“那我不能说话让你分心?,你自己好好开?车。”
“你不陪我说话我才会打瞌睡,今天早上醒太?早了。”他厚着脸皮硬缠着她又聊了半小时,直到怕她饿了,先挂断让她点餐吃饭。
宁好吃完水饺休息一会儿,看看时间过去70分钟,就算他刚才通话时刚出发,估计他也快到家了,直接打视频过去。
可是蹊跷,被他换成语音接听。
“你没回家吗?”
“还没,在回家路上,我刚去了趟滨江半岛。”
“……你说你刚从宋云开?家里出来?”她声调忽然冷了几度。
他还未觉出端倪,顺口接话:“嗯,对,一起吃了点东西?。”
“那你开?车吧,不打扰了。”通话中止得很突然。
他没想到宁好是生气了,单以为她那么快挂断是要去洗漱,于是计算着她平时花费的时间,又过了一小时把电话打回来:“还没睡着吧?”
“到家了?”宁好问。
“……嗯,到了。”按照正常的时间怎么也应该到了。
“那换视频吧,你帮我找两件衣服寄过来,开?视频我指给你看。”
“……等会儿,我还没到,快到了。”
“你上个?电话已经从滨江半岛离开?,这么晚又不堵车,怎么还没到雾凇院?”
一瞬间,他身上都燥出汗了。
也不能实话实说走错了路,毕竟雾凇院附近只有那么粗一条主干道?,走错能开?去哪里?田埂还是湿地?公园?
果然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我……不是直接回雾凇院,先去宿舍拿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问得突然,编不出来了。
“你不是说早上醒太?早累了困了吗?还回宿舍拿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好好我这有电话进来了,是云开?,可能有工作?,我先接一下,马上回给你。”
他魂飞魄散地?使出一招“战术延迟”,实则也不仅答不上来,城区里的路他不认识,得开?导航了。
一边找路一边心?有余悸,想骗过宁好可真难,从小到大幸亏她从没注意?过他,不然以她的敏锐度早把他拆穿一百遍了。
有人在庆幸劫后?余生,却不知自己进了雷区。
他耍小聪明?把电话挂断,宁好马上给宋云开?发微信:[师哥,现在买君腾股票能赚钱吗?]
宋云开?秒回:
[别买]
还激动地?追加了一条语音:“外行别碰中概股。”
好极了!他们在通话,宋云开?却能秒回微信。
闻斯峘抵达目的地?已经又过了半小时,再拨打宁好电话被拒接。
反复打了四五次都是一听见?等待音马上切换忙音,傻瓜都会知道?是被掐断了。他无奈给宁好发微信:[老婆接接电话,有重要的事/可怜/可怜]
再拨过去时,宁好大发慈悲接听了,开?口却是重锤:
“你说宋云开?拖你去新海,没理由你在车上给我打电话他不插嘴除非他留在新海工厂,但你又说你去滨江半岛吃饭,宋云开?不在家你跑去他家吃什么饭?”
……没想到自己的谎言如此不堪一击。
闻斯峘痛苦地?扶额:“……好好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想给你惊喜。我给你订了礼物,已经送到酒店门口了,你下楼看看。”
“不看。”宁好斩钉截铁,“你现在到底在哪?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视频?”
“我、我现在就在家啊,已经到地?库了。你先收礼物,我马上上楼跟你视频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我不信你在家,根本不信,你不要以为拿糖衣炮弹搪塞我就能蒙混过关!”话虽说得硬,她已经在换鞋了。
“你收了礼物,要杀要剐随你便。”
他胸有成竹,她将?信将?疑。
云上有协议的是泗城最豪华的SR酒店,在繁华城区,但现在夜已深,金碧辉煌的门厅外街道?显得冷清僻静。
她在大厅前转了一圈,没有外卖员身影,迟疑着往旋转门走去。
春季乍暖还寒,她下意?识裹紧外套。
探着脑袋左右张望,视野了唯一的动态是有车辆回酒店,在右侧的地?下车库门口转弯。
花了点时间,才注意?到街对面路灯下有个?眼熟的高大身影。
路灯橘色的暖光烘下来。
他斜靠着车尾,在她视线向正前方聚焦的瞬间,心?有灵犀地?站直了,冲她展开?双臂预备一个?拥抱。
她受了惊吓般飞快地?用双手揉揉眼睛,不是幻觉,三步并做两步跳下台阶飞奔向街对面。
他在原地?等不及,往前迈了两步,与她在车道?上,享受小小一只女生像鱼雷一样撞击胸口,就着惯性抱着她转了180度,把沉重的思念全部通过自上而下的拥抱卸到她身上,咽着喉咙拼命想说句预备好的开?场白,却在她的眼泪流过捧着脸的手指缝时哑然失声。
寂静空旷的街巷,他搂紧她隔着距离按动车锁打开?车后?备箱。
“好好你看,那是什么。”
她回过头,车箱里满得溢出来的银杏树叶像一座被顶灯打亮的金山,春风一吹就化成鎏金瀑布。
季节彻底逆转了。
意?识到是标本的瞬间,她耳道?里灌满时光膨胀的杂音。
他记住了,每个?秋天她和她的闺蜜应着下课的钟声徘徊在他学校那条朝南的银杏路挑选落叶,他默默跟随,蹙起费解的眉头,发誓要帮她找到全世界最完美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