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美好之处,兜兜转转,最终于绝境处柳暗花明。
“hello!”
寝室的门开了,在与新室友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带点羞涩地打起招呼。
“早呀,需要帮忙吗?”
阮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她的行李,帮她一件件地从走廊外搬到寝室里。
“谢谢谢谢!”她感到十分惊喜,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只是伸手拎起了另一个行李,两人一起搬了进去。
“哇塞,你这么快就把寝室布置好了呀!”当看到阮莹的位置时,新室友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
“这个是魔力挂钩吗?太神奇了诶。这个收纳袋也好可爱,哇抽屉上还有贴纸……”
两个人很快熟悉了起来。
同龄人之间总是很快就能成为朋友。在脱离了养父母的掌控之后,阮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融入生活的社交,并在其中越发快乐和自在了。
“你是本地人吗?”
“不完全算是。我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又去了另一个城市,现在搬回来啦。”
“那太好啦,你应该对这里比较了解吧,要不周末我们一起去学校周边探店?”
“好呀!”
过了一会儿,其他两个室友也陆续到了几个人,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天南地北的聊天,一边吐槽行李有多重而且寝室楼里还没有电梯,熟了些之后还会交流一下今天见到的好帅的志愿者小哥哥。
在最后一个话题里,阮莹选择保持沉默。因为在她看来世界上没有人比裴陌更好看了。
阮莹自己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于是就平均分配帮着她们三个人打扫。做大扫除原本就累,她的帮助对她们来讲可以说是及时雨了,纷纷表示感谢。
于是一圈下来,她的桌子上塞满了被室友们送的特产和零食,以及收获了很多句“贴贴可爱宝”之类能迅速拉近距离的话语。
收拾了一上午之后,寝室四人相约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在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聊起了有关探店的话题。
阮莹没由来的觉得很开心。这种对其他人而言十分平常的对话在她看来是一种充满期待感的全新的体验,自由的交友,聊天,说走就走的约饭探店……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她考入了心仪的大学,身处于一个温暖和谐的氛围中,拥有一个彼此挚爱的恋人……还有什么生活能比这更美好呢?
下午回寝之后,三位室友继续拆包裹理东西。
在这之前阮莹还陪她们去了一趟学校里的快递站,把从家里寄过来的被子拿拖车推了上来。
几天前她搬到学校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因为东西都是裴陌开车送过来的。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裴陌真好。
“阮莹,你手机好像响了。”
在茶水房里到了一壶开水回寝室之后,室友提醒她道。
“好的谢谢。”她应和着点开手机,再看到弹窗里显示的特别关心标签之后,心中微微一动,没有立刻解开手机屏锁,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阳光下窗外的景色鲜亮轻盈,在绿叶成盆的树荫底下,站着一个身穿银色外套的男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正好抬头看上来——四目相交的一瞬后,与她相视而笑。
阮莹心中微微一跳,立刻转过身离开了窗边,黑色的长发在窗前活泼地划出一道弧线,转身的片刻飘然而散,宛如海浪般轻盈优美。
她就这样一路小跑着,在室友友好的好奇目光下走出寝室,轻快地下了台阶,然后奔向楼外。
“这届新生里居然有这么帅的小哥哥吗?”
“他好像在等人诶。”
“那是我们的学生会会长啊,之前去斯坦福交流的那位!”
身旁经过一些好奇的驻足和窃窃私语,在路人们的关注下,她脚步不停地跑向了他。
裴陌看见她的一刹那唇角边便不自觉地扬起欢愉的弧度,朝她张开双手——
她也笑起来,就这样轻盈欢欣地扑入他的怀抱中,被他抱个满怀。
“大一快乐!”
他低下头在她耳畔说道。
阳光自他身后而来,照在她的乌发上,她将脸庞埋在他的肩膀前,侧着微微仰头,正遇上他的目光——那一刻,她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这是阮莹来到大学的第一天,也是一个新世界的起点。
另一边。
在时间并不同步的混沌空间里,只剩下麻木呆坐着的阮霖风。
凤倾……
“凤倾。”她哆嗦着喊着这两个字,像是想拼命忘掉什么,又像是在努力的想起。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弯曲了一块,然后又被填补上了另一块——如同肿瘤一般,散发着污浊恶心的气息,压迫在她的心脏上,使得其他健康的部分也一并受到侵蚀。
“凤倾……”
她的手握紧了手中的银球,然后又忽然像被烫伤了一样的松开。
“你被我捏疼了吗?”
空气里自然是没有回应的。凤倾的几分残魂被她保留了下来,装在了容器里。而他的另一部分灵魂则不知所踪。
不,她其实是知道的。
凤倾的灵魂回到了那个世界,自由敞亮的,属于神的空间。
他是无所不能的神灵,不生不死,哪怕世界崩塌了也只是换另一个世界待着而已,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自己来说呢……
想到这里,阮霖风的手又忍不住收紧了,用力捏住了手中的银球。
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挚爱的人,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
她是一个凡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和他一样,在各个世界漂流。
但是凤倾对于这件事显然分毫没有放在过心上。她对他而言是那样的可有可无,抛下也就抛下了,他一点也不在意。
但是她又如何能够甘心。她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所以在凤倾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算计了他,捕获了他的灵魂。
她看向了手中的银球,神色忽而温柔忽而狰狞,变化莫测。
最终,阮霖风站了起来,将那一把重之又重的ssr级钥匙托在掌心。
[开启原世界吧,以我和凤倾两个人的灵魂作为交换,把阮莹和裴陌带进去]
光球闪烁了一下,虚空中响起那波澜不惊机械音。
[ssr级道具使用前的特别声明:这是一件蕴藏着巨大能量的道具,在使用之后,系统会为你们4个人随机匹配最符合你们弱点的恶之原世界,如果你们无法成功出来,就会永远深陷其中。]
[而作为开启方,你和凤倾的灵魂将出现于你方恶之原世界的被惩罚视角,请问你是否确认开启?]
阮霖风怔怔的看着光球,几秒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响亮越开怀。
[当然。]
让一切都毁灭吧。
光球骤然间放出巨大的光芒。
[恶之原世界开启中……检测到凤倾灵魂残缺,现已开始召回其余灵魂,召回中……]
在虚空中看到凤倾惊愕的脸庞之后,阮霖风心里感到一阵痛快。
看吧,他又回到她身边了。
而她的乖女儿和好女婿……又要在副本中相见了呢。
[恶之原世界匹配中……]
[检测到你的身份,系统已为你匹配进入“恐惧山庄”]
阮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似乎在一秒之内身体穿梭过了整个游戏空间,来到了一个遥远的不知所处的地方。
她睁开双眼,看到周围是一片仓皇的山脉,眼前的小路杂草丛生,通向不远处的古老山庄。
这是怎么回事?
她清楚得记得现在自己正在江边和裴陌一起吃烧烤,怎么会忽然来到了逃生游戏,又莫名其妙的匹配进了这个副本?
系统竟然会突如其来地强制匹配……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进入游戏:恐惧山庄]
[通关条件:发现山庄里的秘密]
阮莹沉下心来认真倾听游戏提示音,但除了这两句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低头看手腕时,电子腕表的信息栏也是空的,连最基本的描述都没有。
这真的太古怪了。
她心中的疑惑和隐约的担心之情不由得更甚了。
但在经历过数场游戏之后,她已然非常明白对于这种生死命悬一线的游戏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当机立断点开联系人里那个熟悉的头像,迅速发出消息。
[发送失败,该用户不存在]
阮莹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她对裴陌的头像和昵称都记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出错。那么不存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dj返回退出,然后再点进列表的时候,却发现连裴陌这个联系人都找不到了。
此时此刻,她很久没有再感受过担忧恐惧的心,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
不会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阮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忍不住手指微颤地点开搜索栏,将熟记于心的ID号码输了进去。
那里果然跳出了裴陌的头像,只不过是暗色的。单机头像时,她看见了一句让心脏几乎骤停的话语。
[该玩家已死亡]
这是一个剧情向的副本,不虐,没有任何生离死别!(划重点)
等一等……
她闭上双眼强行维持着自己的状态,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过来。在初听到这个噩耗时的冲击力稍稍减弱之后,她重又恢复了理性。
她不相信这个消息。即使不依据任何客观证据,仅仅凭借着她对裴陌的了解,她也不觉得他会忽然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死亡。
他们的积分账户是共通的,她可以看到他的积分还能维持至少50多年,可以供他输掉十几场游戏。
退一万步说,他即使在某个意外情况中遇到了积分清零的危险,凭借他的聪明和经验也一定会给她留下什么线索,而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更何况昨天他们还在图书馆里一起自习,伴随着夕阳的余晖往寝室楼里走,拿出罐头饼干给路过的小猫咪。而在今天进入游戏之前,她和他还在江边一起吃烧烤。她从感性上也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忽然消失。
想到这里,她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场匹配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也许是游戏系统在从中作梗。
这时阮莹想起了在末日降临副本时,她也被游戏强行禁止了和裴陌的私人通讯,也许这一次只是游戏的故伎重施,只不过态度更恶劣了一点——用他的死讯来欺骗她。
她又低头翻了一遍电子腕表,入目所见的一片空白让她的警惕心更增了一层。
游戏所给的提示有且仅有“发现山庄里的秘密”,而且连最基本的副本人数也没有给出。
也许这就是游戏的用意,在信息太少的情况下,她除了按照提示要求照做以外毫无办法。
想明白之后,阮莹下电子腕表,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古老原始的地方,没有耕种的痕迹,甚至连原始人都会丢下的石子路标也没有,只有肆虐生长的植物和被雨水冲刷出痕迹的泥土——而那冲刷出的一道道或宽或窄的印痕赤裸裸地向她展示着那场暴雨有多么得猖狂可怖、气势骇人。
然而,阮莹抬头望天时,却发现此刻艳阳高照,天空上甚至找不到浮云,很难想象在这种炎热的气候里,几天前刚下过暴雨。
难道这个副本山庄坐落于热带雨林中?
阮莹一时间很难想到除了热带雨林以外,还有哪个地方的气候能做到这么阴晴不定。
既然游戏任务中发现秘密的对象是山庄,她应该首先接近山庄才是。于是她一边观察着周边情境,一边举步往山庄走去。
初时她只是凭着方向走,到了后来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些杂草被踩踏过的痕迹,她就寻着痕迹走过去了。
一路上,随着她逐渐走远,她越来越多地忍不住去想那一句[该玩家已死亡]。
即使将事情的始末都已分析清楚,她心中明白裴陌应该没有真正的死亡,但是那万分之一但可能性却依然让她忐忑难安。而且随着她一个人孤独地向前走,那种纠心变得愈发厉害。
——也许这就是安静的恐怖之处,能让人控制不住地聚焦在所担心的事情上,然后无限制地放大。
在遇见裴陌之前,她向来不害怕什么,因为无所牵挂也就没有在意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早已做不到和从前那样心如止水了,因为她有了爱、期盼和生活下去的意义。
一种担心恐惧所形成的未知阴霾笼罩着她,而她清楚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恐惧山庄……
阮莹觉得自己隐隐想到了些什么,而且那一瞬间的灵感牵扯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画面——她从未在回忆中见到过它们,但它们就仿佛真实存在在他的过去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她静下心来捕捉这些画面,她忽然看见村庄门口有一群身穿麻布衣服的农人围坐在那里,在看到她的时候齐声欢呼了起来。
“太棒了!”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我们的勇士!”
他们纷纷喜形于色地从地上站起来,摇手欢呼。有人带头打开了山庄的大门,然后陆续有人出来,自动站在道路两旁迎接她,还有一部分依旧留在门后探头欢迎。
阮莹被着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些。这是什么情况?居民们是认错了人吗?
离得近了,她能更清晰地分辨出他们的话语。
“欢迎我们的勇士回来!”
“恭迎我们的勇士!”
山庄里的人说的是一种发音浑厚的古老语言,然而奇异的是,她竟然能无障碍地听懂它们,仿佛这也曾是她的母语一般——也许是游戏系统为了让玩家通关副本而采取了自动合理化程序吧。
值得欣喜的是,阮莹看见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激动和笑容,对情绪天生的敏感让她看出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雀跃与喜欢。
他们对自己至少是没有恶意的。
“我们的勇士辛苦了一路,为我们探索光明!”领头的居民看见他走进兴奋的回头对大家喊道,“让我们一起欢迎她!”
随即又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
在这样的氛围里,阮莹有些无措,只能本能的用言语和微笑传达自己的感谢,并让他们不要再继续称颂。
就在此刻,在兴奋的人群中,她忽然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
那双眼睛在看见她的刹那变得浑圆,写满了难以言说的恐惧,活像见到了死神一样。
那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而他怀中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也在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她,顿时害怕的大叫起来:“anuy……”
他的母亲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死死的捂紧了,让他甚至喘不过气,胸腔起伏着咳嗽了一下。
那位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稍稍放松了些,让他不至于窒息而死。
她的表情随即变得和周围的人一样欢快,甚至于更加兴奋喜悦。
“欢迎我们的勇士!我们热爱的,至上的勇士!”她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神灵面前拼尽全力的彰显着自己的忠诚,甚至于将她自己的灵魂也说服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阮莹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目光自然地从他们身上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而过。
那位妇女似乎注意到了她看向了别处,脸色显而易见地轻松了一些,神情也不再狂热。
“我可亲可爱的姑娘,您在外面发现了什么资源吗?”
一位长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满面和蔼地问道。
阮莹看见了他身上穿着与其他人显然不同的玄色长袍,猜测他应该是山庄里有些地位的长辈。
“您好!”她继续保持着友好的微笑,然后礼貌地行了一礼。
“非常抱歉,我在外出的时候摔了一跤,撞到了头,对什么事情都记不到那么清楚……”
阮莹发现山庄里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是个外来者,但是她对这个山庄并无了解,很难继续交谈下去,于是只能假托于失忆。
“我感觉我的头脑有些混乱,甚至有时候都记不得我的名字,也认不出人……”
在将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小心的观察着身边人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对此竟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没关系,回来就好,我的孩子。”长者和蔼的微笑着,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喜爱,“你能够活着回来就已经是这里最勇敢的人,我们的神明会祝福你的。”
“至于你觉得头脑混乱……这不要紧,完全不要紧,这种事在山庄里时常发生,有人忽然活着,有人忽然死去,有人变得痴呆,有人什么都记不起,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大家都会理解你的,我们包容这一切。”
长者看到她有些懵懂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眉目弯弯,神色亲切。
“既然你记不清东西,那应该也不会记得这条道路怎么走,哪里有果林和干净的泉水……那就不要去想吧,我们为你的平安感到高兴,这些都不重要。”
他回过头对大家说道:“我们的勇士需要休息,请大家不要打扰她。”
“好!勇士辛苦了,请务必好好休息!”
“我最近找到了一种很好用的清神草,待会儿回家去拿!”
“我们都先安静下来,让勇士尽快回家休息。”
人群熙熙攘攘的分散开了,把山庄的大门完全让了出来,每个人都表现出了由衷的关怀。
与从进入副本以来所感受到的诡异和窒息不同,这个荒凉山庄里的生活气氛竟然如此温馨美好。
阮莹心中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触动,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淳朴、热情和团结……她喜欢看到其他人处于幸福之中,这是一种天然的情绪——也许大自然在造物的时候觉得世上不该有太多的丑恶,所以才让人类拥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喜善能力吧。
“欢迎回来。”长者也向旁边退开一步,微笑着邀请阮莹。
山庄的大门完全地暴露在她眼前,那是一个高大却无比简陋的木栅栏,经过风吹日晒之后已然有些歪斜腐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的一块灰青色石碑,上面刻着一串古老的文字——
[人类生来就有这样的信仰:我们不畏惧死亡。]
这个副本反转还挺多的哈哈哈哈哈
这是一行用古老花纹镌刻而成的字体,那样坚劲有力,孕育着决绝又深沉的力量。
风雨在石碑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这些凹凸不平的划痕垫在原始的由灵魂而生的字符下,像一曲悠长而古老的歌谣,以此为世界之源,铺展开来,滋养万物。
这种古老的磅礴力量让阮莹心里不由得一颤。
[我们不畏惧死亡。]
被山庄里的人奉做信仰的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勇气。
古往今来的多少哲人对生和死的问题进行过各种探讨,从来没有得出过定论。而这座尚处于原始社会的山庄,却可以将这件事说得如此笃定——也许这就是勇气的魅力——人们无法认清生和死的本质,也不知道死后到底去往何方,却能够坦荡的面对它。
在长者和蔼的邀请之下,阮莹走进了这扇大门。
在她进入山庄里面之后,有人顺手急匆匆的关上了大门,围观的人群见到门关了,欢呼得比之前更加热烈了,肆无忌惮的表达着他们的热情。
也许门外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东西……阮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们称呼外来的自己为勇士,并且表达出了崇拜,说明山庄里的人都很害怕出门。
“您也许不记得您住在哪里了,那将由我为您安排一间新的房子。”长者和一旁的少年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走过来对阮莹说道。
“麻烦您了,谢谢。”阮莹礼貌的微笑道谢,跟随着那位少年继续往里面走。
“恭送我们的勇士!”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起了个头,然后大家纷纷招手道别,最后三两成群的散开了。
在得到阮莹温柔的转身回应之后,他们显得更开心了。他们觉得这个勇士去真的非常善良可爱,仅仅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了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们的信赖——因为他们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无比安心,而这正是源于她无与伦比的勇气。
有她在的地方,一切坏事都不会发生。
阮莹回头回应他们的道别,目送着人们一点点离开,然而在此过程中却忍不住怔住了。
人们散去的方式很怪异,比起寻常地看完热闹自由走开,更像是士兵们训练有素的撤退。往每一个方向去的都几乎是3~5人的小队,而且排列的异常整齐,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准备,仿佛他们即将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探险。
但是这是村庄里面啊,这里难道不是他们的家吗?
“发生了什么事吗?敬爱的勇士。”少年见她驻足望着人群散去的地方,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她微笑着摇了摇头,默默的记下了心中的疑虑,脑海中思绪顿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个人陪着我,不多找几个人一起呢?”
她希望以此试探出人们为什么要结成有序的队伍离开。
少年听到这个问题显得很兴奋,声音高扬。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非常荣幸能护送您回家,和勇敢的勇士在一起,没有什么值得我恐惧!”
恐惧……
这个词再次出现了,以一种生机勃勃的方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神里闪着光,满满的都是憧憬和信赖。
阮莹心里微微一动,看上去毫无关联的线索汇聚在一起,让她觉得这背后隐有某个共同点。
但她知道目前还不适合直接询问线索,因为恐惧作为一个高频词,很可能与某些死亡条件相关联,她在已知信息非常少的情况下,应该尽量避开彩视。
“很感谢您如此信任我,也辛苦您为我带路。”
“这是我的荣幸!”少年深深的鞠了一躬,脸上洋溢着向往的神色,“有幸能接近您让我备受鼓舞,希望我能和您成为一样无所畏惧的人,坦荡地走在光明与黑夜里。”
阮莹被他如此真诚的语气说的有些无措,微笑着鼓励了他几句。他似乎因此备受振奋,连带着走路也轻快起来了。
刚下过暴雨的地面理应是泥泞坎坷的,但令阮莹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以来他们遇到的却是一片坦途,地面如同现代机械铺设出来的那般平整好走。
村庄里的每间屋子都相互紧挨着,几乎没有留出什么空隙,而窗户都向着一个方向打开,当两户人家同时开窗时,就可以通过毫无遮挡的视野看到彼此。
这里到处铺设着路标,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柴火堆,周围用护栏围着,小心翼翼地不让风把它吹灭。
然而与这小心谨慎到几乎压抑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是村庄里的人情,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热情友善,团结互助,像生活在桃花源里的人。
转过几个房屋,前面出现了几座零散矗立着的破旧茅草屋,它们中间有很多都已经坍塌了。
“这就是您的住处,敬爱的勇士。”
少年说着,走向其中一间尚未坍塌的房屋推开了老旧的木门。
随着空气涌入,泥灰气扑面而来,角落里的蜘蛛网被掀得上下颤动,引出蜘蛛慌慌张张的爬着。
“您的隔壁邻居是爱尔法老先生,曾经出村庄探险的勇者之一。”
“最伟大的勇士都住在最破旧的房屋里。”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目光中涌起无限的向往,仿佛这间落魄到几乎不能住人的屋子是至上的珍宝。
“这是我们的神明留下来的旨意。”
阮莹心中微微一动,表现出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有些歉意的问道:“抱歉,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什么是神明的旨意?”
“那是我们最伟大的爱神!为我们的村庄带来了无限的福祉。村庄能有现在的平安,全都依托于爱神的保佑……”少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段话,但几乎都是歌颂之词,并没有实质的内容。
“那或许你还记得为什么爱神会让勇者住在落魄的房屋里吗?”
少年愣住了,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脱口而出的回答道:“因为他们勇敢啊。”
与此同时他想到阮莹失忆了,压下了心头的诧异,耐心解释道:“勇敢的人无所畏惧,所以才敢住在这种破落的地方。”
阮莹从他怪异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这个问题对村庄里的人来说似乎是不合适的,于是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回答听上去也可以说得通,但阮莹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了几分微妙。
“那么您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或是向任意一个你见到的人求助,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
“也祝您生活愉快!”
与少年道别之后,阮莹刚想进房间,恰看到一片废墟旁的另一间草屋的窗子里,有人探出头来。
“你好呀,年轻的勇士。”
那是一位头顶微秃,脸上布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老者。
“我是爱尔法,不出意外——指我暂时死不了——的话我将是你未来漫长日子里的邻居,要来我家里做做客吗?”
他热情地招呼着,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然后又立刻转回来。
“我昨天采了几个新鲜的秘果,一起尝尝吗?”
虽然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友好的民风,但是阮莹还是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
“谢谢您,可惜我没有带什么能与您共享的食物……”
“没关系,来吧来吧!我好久没有见到邻居了,实在寂寞,而且我年岁也见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