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 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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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重彦没杀他?他身上的毒好了?
沈明酥正疑惑,垂在一侧的手被人紧紧一握, 转过头, 封重彦也正看着雪地里的人。
眼见人要被他掐死了,胡人再也没忍住,手中的长刀刺过去, 凌墨尘看了也看, 手一扬, 衣袖扫着积雪带出了数枚银针,见血封喉。
凌墨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掐得太重, 对方不可能回答他, 手陡然松开,没等‘天女’喘过气, 又揪住了她的衣襟, “你说啊!”
‘天女’面上的面纱被他这番推搡, 早就掉下来, 一张美丽的面孔,像极了开在草原上的一朵明艳花儿, 此时却被掐成了青紫, 张着嘴努力喘气, 惊恐地看着跟前面容狰狞的陌生男子, 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缓了一阵,勉强开口,“天神......”
凌墨尘极为不耐烦,咆哮道:“我问你她在哪儿!”
沈明酥怕他当真把人掐死了,她还有话要问,抬步上前,才走了一步,手便被封重彦拖住拽了回来,偏头看向了乔阳。
乔阳会意,扬声道:“凌公子,人别捏死了,还有用。”
凌墨尘转过头,认出了乔阳,脸上的那抹疯癫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往他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封重彦,问道:“封狗呢。”
乔阳脸色一瞬发黑。
还未来得及发作,凌墨尘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一把扔了手里的‘天女’,冲到乔阳跟前,“封重彦是不是找到了她,她在哪儿?”
乔阳暗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不告诉你。
神色冷静镇定,“没找到,不知道。”
没了羽箭的火光,凌墨尘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眸子里的光亮也随之暗淡。
乔阳也有五年没见过他了。
身板子硬朗了许多,但见其神色和举止,倒与传闻中没什么区别。
没找到?
不可能,胡人擅长问天,罗盘一向不会有问题。
凌墨尘又才想起被他扔掉的‘天女’,回过头欲再拎人,天女早已爬起来,翻身上了马背。
凌墨尘眸色一寒,还未来得及动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伯鹰,拖过来。”
话音一落,一匹雪狼瞬间从身后窜出,犹如一头凶猛的猎豹,高高跃起,扑在了‘天女’的马背上,咬住了她一条腿。
比起他凌墨尘的疯癫,有过之无不及。
其余两匹狼紧随其后,同时扑向了护着‘天女’的胡军身上,‘伯鹰’很快托着人叼到了封重彦和沈明酥跟前,仰着头等夸。
封重彦伸手摸了一下‘伯鹰’的头。
雪狼似乎很满意,仰头又长嚎了一声,“嗷呜——”
乔阳上前擒人,长刀逼在了‘天女’的脖子上,逼着胡人往后撤退,“退开!再退!”
凌墨尘一动不动,目光看向了那三匹狼和它们身后的‘村夫’。
‘村夫’并没有看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身后的一位‘老头子。’把那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样凶猛的雪狼,一匹都少见,何况三匹。
凌墨尘目光落在他脸上,正欲细细打探,乔阳擒着‘天女’,往他跟前一晃,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他:“凌公子怎么来了青州。”
“这话该我问你,你们怎么来了青州?”凌墨尘神色正常了许多,仍不死心,“封重彦呢,这么热闹的场合,粮仓都烧起来了,他没来?”
“你以为主子像你这么闲?凌公子要想找人,要不去昌都?”乔阳脸不红心不跳,手里的刀子也没有松懈半分,一面逼着胡人往外退,一面应付他。
当初主子与他凌墨尘签下了约定,不动他的人马,但他凌墨尘此生不能再踏入昌都半步。
凌墨尘一笑,问他:“真不在?”
乔阳斩钉截铁,“不在。”
凌墨尘没再问,但也没走,并肩与他往前,一袭白衣,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在一团战火中悠闲踱步,与当下的紧张气氛完全不符。
乔阳见他还跟着自己,深吸一口气,问道:“凌公子找主子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他?”
乔阳似是挣扎了良久,道:“在州府,主子染了风寒,身子未好,凌公子说话客气些。”
凌墨尘朝他看去,乔阳那张脸没有半点破绽。
“粮草早走水路运去了德州,青州的粮仓本就是空的,凌公子再慢点,可就追不上主子了。”乔阳丢下一句,押着‘天女’继续往前。
凌墨尘的脚步果真慢了下来。
身后的‘农夫’与他擦肩而过。
‘天女’被擒,羽箭也停了,秦智领着人马匆匆赶到,心头着急,没功夫去看人,径直追上前来。
‘张大爷’和‘张家公子。’正在他军营内,此时的张家公子是谁,自然清楚,秦智走过来,对着‘张家公子’抱拳行礼,“大人,末将来晚了。”
乔阳:......
封重彦:“......”
乔阳就差一脚踹过去。
秦智见封重彦不出声,又道:“余下的交给末将,大人先带......”
乔阳眼皮子一跳,及时打断,“还愣着干什么呢,胳膊都举麻了,还不过来搭把手。”
秦智回过神,早就受了一肚子气,提刀往前,粗声道:“留两人疏散百姓,其余的给我杀,断胳膊断腿无所谓,留一口气在。”
秦智和乔阳在前面开道,封重彦走得缓慢。
凌墨尘两步跟上前,瞅了一眼他的装扮,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笑了笑,“好久不见,封大人竟有了如此雅兴。”
被揭穿,封重彦也没必要再装,声音冷漠,“你来干什么?”
“找人。”凌墨尘丝毫不避讳。
五年了。
最初他偷偷地找,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还没见到人,哪里还顾得上遮遮掩掩,就差把大邺翻个底朝天......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人,没什么好隐藏,也没什么好丢人。
封重彦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身后,沈明酥并没跟上来,同两名侍卫留在身后正在疏散百姓。
“找到了?”封重彦问。
凌墨尘满腹疑问,被他这一句全堵了回去,神色顿了顿,一声笑出来,“没,封大人呢?”
封重彦不太想与他聊起此事,没出声,以淡然的神色告诉他,没有。
当年那场大火,两人的狼狈模样,彼此都见证过。
封重彦往火海里扑,被乔阳抱住,没扑成。
但他扑进去了,虽也被冯肃及时拽了出来,但他亲眼看到了那张床上压根儿就没人。
火不可能烧得那么快。
五年来,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
他寻了五年,青州并非没有来过,但没有找到半点痕迹,大邺二十七洲,包括德州,他都找遍了,整整五年,但凡关于她的传言,无论真假,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几日前,同说‘天女’问天,大邺长公主还活着。
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以至于见到‘天女’时一激动,当场发了一场疯。
如今见到封重彦,更加坚定了那份传闻,凌墨尘握了握还在颤抖的手,适才确实有些太激动了。
比起审问‘天女’,眼下封重彦才是他要找的人,“听说封大人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今日一见,倒不似传闻那般,气色挺好。”
封重彦不答。
脚步走得更慢,三只雪狼没跟上来。
凌墨尘也察觉到了,回过头看了过去。
封重彦唤道:“伯鹰。”
雪狼回头朝他望来,凌墨尘早就注意到了三匹狼非同寻常,听闻名字后,愈发觉得有趣,“封大人挺有意思,养狼还用上了自己的名字。”
封重彦不搭腔,赶人道:“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消息,此地也并非你该来之处,还请凌公子早些离开。”
五年前,前朝太子周元璟携前朝人马攻入宫殿,逼死赵帝,眼见就要拿回自己的江山了,却被封重彦镇压,最后兵败于宣门前。
太子在青州临时登基,江山依旧在赵家人手里。
成王败寇,赵家理应杀了周家太子,不该留其性命,但新帝仁慈,不顾众臣劝阻,不仅赦免了周家太子,还依旧保留了他国师的职位。
周家太子受了不小的打击,再见新帝的宽仁,彻底地放弃了复业之心,解散了昔日的部下,忽然不知所踪。
直到后来,有人见他一直在找长公主,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而隐藏在暗处的那一段三角之恋,也被爆了出来。
一时之间,关于国师凌墨尘,丞相封重彦,长公主沈明酥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传得沸沸扬扬。
各类版本都有。
传言长公主还是沈娘子时,凌墨尘便对其一见钟情,不顾封丞相和沈娘子有婚约在前,横刀夺爱,将其藏在了自己的仙丹阁。
沈娘子被凌国师的风姿折服,一时移情别恋,一度要与封丞相退婚。
夺妻之恨,怎能容忍,封丞相震怒,两人因此水火不容。
这一段三角之恋最后以长公主和凌墨尘的身份齐齐暴露而告终,两个相爱之人,原来隔着血海深仇,谁不伤心。
长公主转头嫁给了封重彦。
凌墨尘逼宫上门。
眼见自己家人惨死,家国命在旦夕,长公主选择了以身殉国。
长公主一死,凌墨尘才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万分后悔,彻底崩溃,传言那日,他跪在雪地里,手执长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逼着他的人马撤退。
最终他选择了要美人,不要江山。
可惜一切都晚了。
这些年围绕三人的故事,总有谈论不完的话题,越是凄美,越让人感叹。
有人说长公主爱的人一直都是封重彦,根本没爱过凌墨尘,接近他不过是想杀了他。
但无可厚非,无论是一国丞相封重彦,还是前朝太子凌墨尘,两人都深爱着长公主。
一个卧病半年,再也不续弦。
一个发疯似的,到处找人。
此时两位被世人杜撰得水火不容的‘情敌’,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一见面就要弄死对方的激烈画面。
凌墨尘面色平静,看上去反而像是许久没见的好友,被封重彦出言驱赶,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与他套起了近乎,“好久没见,叙叙旧。”
封重彦毫不领情,“我与你无话可说。”
凌墨尘也不恼,目光看向那位被三头狼护在中间的‘老头子’,如一块狗皮膏药,“那我就等到封大人有话可说之时。”
封重彦脸色难看至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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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问一遍,我是谁◎
前面乔阳和秦智压着余下的胡人撤退, 腾出了空间,沈明酥留在后方,一同疏散百姓, 没功夫理会身后相继投来的两道目光。
雪狼‘伯鹰’即便是被封重彦唤了一声,也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依旧守在沈明酥身旁,寸步不离。
很显然,她才是三匹狼的主人。
见过三匹狼的凶猛, 周围的百姓都有些害怕, 不敢靠近,沈明酥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匹雪狼的头,“趴下, 别乱动。”
声音平静淡然, 被周围的战火喧嚷声一阵淹没, 听不真切,也辨别不出, 但绝非是她此时所装扮的‘老头子’声音。
是一道女声。
三匹雪狼闻言乖乖地趴在了她脚边。
耳边的喧嚣消失了一瞬, 凌墨尘紧紧地盯着那道背影,只觉心口“咚咚——”几声跳动, 越来越快, 风雪扫起了他的衣袍, 有火星扑到了眼前, 他立在那悍然不动,甚至忘记了眨眼。
是你吗?
迎面窜出来的百姓撞到了他胳膊, 他没出声, 脚步也没挪开, 由着那些人不断地撞过来。
外层的人散开后, 后面的一批人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能动的人被驱散开,很快露出了中间被挤压的一堆人墙。
人与人黏在了一起,侍卫拉都拉不动。
呼救声和惨叫充斥在黑夜中,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被跟前的惨状震住,封重彦没再管凌墨尘是不是会怀疑,径直往后走去,立在了沈明酥身侧。
不远处粮仓的火还在烧,火光映着跟前百姓痛苦的面容,再无适才高歌时的激昂愤然,只余下了恐惧和绝望。
每个人都在挣扎地往外逃,想要活下去。
这才是为人的本性。
他们所敬仰的‘天神’在这一刻并不存在。
今夜‘天女’的计划已经成功,烧了青州粮仓,让那些‘背叛’她的人,受到了惩罚,死在了大邺的土地上。
‘张大爷’若是今夜在此,大抵也死了。
沈明酥一动不动。
身后乔阳已逼着‘天女’的人马挪出了巷子,吴文敬带着人方风风火火赶到,生平头一回见过这样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只认识跟前的三匹狼,并不认识封重彦和沈明酥,高声问前面的侍卫:“封大人呢?”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一人出声:“救人。”
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文敬愣了愣,回头惊愕地看向‘张家公子’,目光触碰到一双清冷的瞳仁时,顿时醒悟,“大人。”
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张大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大人和白金娘子先撤离,余下的交给属下......”
说完也没耽搁,转头便上前,“几人去后方,从两头散,别硬拉,拉不动的一块儿抬过来,没受伤的百姓,只要能动,赶紧走,不要围在这儿......”
支援的人来了,沈明酥没再留。
转过身往前,同封重彦并肩一道从凌墨尘身旁走过,神色平静,从始至终没去看他一眼。
三匹狼紧跟在她身后。
擦身而过的瞬间,凌墨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竟有那么一刻不敢去看,待人走过去,视线才缓缓转过,看到的还是一道背影。
谁能想到他找了五年的人,只要是关于她的风吹草动,他都不会过错,人人都以为他疯了,临到头了,最有希望的一次,却忽然害怕了。
甚至没有勇气去分辨那张脸,到底是不是她。
身影消失在了人群内,凌墨尘才回过神,手垂在身侧,一双腿不觉已僵硬,提步跟上前,一直跟到了州府门外,被守门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凌墨尘望了一眼刚进去的两人,冲那侍卫一笑,“没长眼神?看不出来我与封大人相熟?”
没想到侍卫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大人适才说,不能让你进。”
凌墨尘:“......”
‘天女’被擒,余下的胡军很快被秦智的人马堵在了巷子里,一番绞杀,百余人马,只留下了十几个活口,同‘天女’一道,被押送到了州府地牢。
地牢外重兵里外围了三层,秦智亲自把守。
真正的张大爷和张家公子此时都在府上,避免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吓到别人,封重彦带着沈明酥先回了院子。
沈明酥一路都没说话,正要去推房门,身后的人忽然抓住了手腕。
沈明酥回头,疑惑地看着封重彦。
今夜他们两人换了妆容,但凌墨尘没有,知道她早就认了出来。
他找了她五年,凌墨尘也一样。这些年的传闻,她必然也听到过,如今人找上了门,迟早会认出她,或者说,已经认出了她。
见她一路无言,封重彦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一时茫然无措,抓住了她的手,想让她别去见他,也别再认他。
凝视了她片刻,终究没说出口。
沈明酥问:“怎么了?”
见她面容淡然,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封重彦神色松了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弯唇道:“没什么,天快亮了,先去歇息。”
沈明酥点头,推门而入。
福安从外面及时赶了回来,慌慌张张地把人打探了一圈,见两人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禀报道:“主子放心,张大爷和张家公子,奴才已经差人送了回去。”匆匆跟上封重彦的脚步,神色露出几分着急“奴才听乔阳说,那凌......”
封重彦脚步一顿,压住了声音里的一抹不耐烦,冷声道:“给少夫人备水。”
“是,奴才觉......”
封重彦打断,“不会做事了?”
福安想说的是,那凌墨尘一来,必然没好事,主子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人赶走。这要是认出了少奶奶,回头又纠缠上了,主子可怎么办。
见封重彦脸色很不好,福安不敢再往下说,转身回去,打了一盆水,敲开了沈明酥的门,看了看‘张大爷’的脸,笑着道,“奴才倒是觉得少奶奶如今这张脸,挺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最近看白金娘子那张脸也有了几分美貌,还是‘张大爷’这张脸保险。
那凌墨尘铁定认不出来。
沈明酥丝毫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接过了他手里的面盆,净完脸后并没有歇息,而是换回了白金娘子的装束。
片刻后拉开门,便见封重彦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外。
知道她睡不着,必然会去审问‘天女’,封重彦收拾好后早在此候着了,也没多问她,把手里的手暖递给了她,“走吧。”
天边亮起了一抹青色,已经过了一夜。
再见到‘天女’,完全没了初见时骑在青牛背上的光鲜。
头上的花环没了,发丝凌乱不堪,一条腿被雪狼咬伤,鲜血淋漓地托在身后,脸上的那抹傲气倒是还在,仰头看着两人靠近,目中没有半点畏惧。
“大人。”秦智神色愧疚,跪在了地上。
今夜袭击粮仓,制造动|乱的百余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胡军。
他一直守在青州,竟然不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何时藏了这么一只壮大的胡人军队,更不知道,其中还有一位哈齐家族的遗孤,‘天女。’
五年前,固安帝与哈齐的那一战,虽被其刺了一剑,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砍下了哈齐的头颅,并且将他的一只残军,赶入了北河。
这些年青州虽容纳了不少胡人百姓,但都是经过仔细盘查,确认其身份确实乃百姓才会收容,并且一一记录在册,严格管制。
这么一只军队,一百余人,无论是火油,还是马匹,只要稍微有点动静,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马匹,火油和羽箭,包括这五年他们的吃穿,是有人在帮助他们。
而帮助他们的人,不是一两个。
是很多人。
一想起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胡人百姓暗地里竟然在养着他们的军队,秦智后背一阵生凉。
再想起昨晚的那个场面,秦智只觉得讽刺,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都分不清。
照他的脾气,明日天一亮,他便将所有胡人赶出大邺,一个不留。
封重彦走上前,秦智才退下。
地牢中的‘天女’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露出慌乱,反而仰起头,看向他身旁的白金娘子,不是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而是疑惑,堂堂一国丞相为什么要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护在身后。
她昨夜便认出来了,‘张大爷’就是白金娘子。
但白金娘子是谁,她不知道。
可此时她已经没有了精力去在意这些,不待封重彦审问,她主动开口,以纯正的大邺话同他道:“封大人,你不该庇佑罪恶之人。”
她声音冷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就像昨夜她被凌墨尘掐住了喉咙时,被雪狼叼住了双腿,即便狼狈不堪,除了震惊和□□上的疼痛,她的眼里并没有害怕。
她继续道:“二十几年前,赵帝赵良岳趁顺景帝交战之时,偷走了大邺的江山,他背信弃义,弑杀真君,这样的皇帝,你为何要效忠他们?”
她说得义正言辞,“他们是背叛者,是偷盗者,已经犯下了罪孽,不应该得到原谅,更不应该得到人们的支持和厚待,封大人应当杀了他们,投奔到我们天神的怀抱。”
秦智嘴角一抽,这样的话,当年可没少听。
那什么哈齐,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每个人见了二公子,都少不了这一番说辞,他们是神,他们是天,大邺的皇帝罪孽深重,他们是在替天行道。
被他们杀死的人都该死。
封胥脾气一向不好,能动手绝不废话,每回回应他们的都是一只羽箭。
秦智也是个暴脾气,没忍住,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我呸!真他娘的恶心,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论罪孽谁有你们重?论邪恶,大邺也能你们邪?你那什么天神父亲,早就死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在阎王老子跟前跪着赎罪呢,少在这儿调拨离间......”
天女也不恼,目光像是两道清泉,天真又自信,坚决地道:“‘天神’不会死。”
“但你父亲死了,哦,原来他不是天神。”秦智难得能吵两句嘴,“你也不是什么‘天女’,少他娘的在这儿封神......”
天女认真地道:“我是‘天女’,天神已经给出了指引,赵家罪孽深重,即将覆灭,二十二年前天降双生,便已是天象。”
“你们胡人一向擅长问天?”站在封重彦身后的白金娘子忽然问。
‘天女’看了她一眼,点头:“对。”
“今日你再问一遍,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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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天女’认识, 她是大邺流民,五年前逃难到了青州,姓金, 人称白金娘子,是一名兽医, 家中有一位年迈的伯父,身边养了三匹雪狼。
为人直爽,性格随和, 喜欢凑热闹, 与邻里的关系都不错,包括前些日子,她收留了一位外地的姑娘, 她也知道。
不过这都是昨夜之前她得知的信息, 昨夜见过她的妆容和身手之后, ‘天女’知道,她此时的这张脸也未必是真的。
她既然来问她了, 定也不是当真的白金娘子, 至于她是谁,她不知道, 如实地回答:“天神没给指使。”
此话一出, 还没等沈明酥回应, 身后的秦智先是一声嘲笑, 讽刺道:“瞧来,你们家那位天神也不灵啊。”
‘天女’并没有因此觉得羞耻, 道:“天神的灵魂遗落在了青州, 失去了双目与双耳。但昨夜的歌声, 已为他指引了回家的路, 天神很快就能回家。”
五年前,哈齐家族的第二位‘天神’,也就是她的阿耶,被赵家太子赵千浩杀死,并割下了他的头颅,永远紧固在了青州这片土地上,以至于他的亡魂无法归天。
是以,她离开了自己的故土,从草原而来,要为他报仇,要用这些罪恶之人的鲜血,祭奠‘天神’。
虽不知道她是谁,但她昨夜阻碍了她的计划,杀了天神的人,那她就是罪人,‘天女’道:“你是罪恶之人。”
沈明酥一笑,忽然道:“哈齐燕,哈齐单于的独生之女,大草原唯一的公主。”
‘天女’看微微一愣,似乎对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
沈明酥没功夫听她的天神,缓缓道:“二十二年前,你的祖父被顺景帝斩杀,死在了青州。”
“五年前,你的兄长被彼时不到二十岁的封将军踩死在了马蹄下,也在青州。”
“同样是五年前,你的父亲被固安帝搁下头颅,连同他那把刻着‘天女’的佩剑一同挂在了营帐之外,也在青州。”
‘天女’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喃喃地念了一声:“阿耶......”
沈明酥继续道:“那把佩剑上的‘天女’图腾,画功稚嫩,好几处都勾错了笔,作画之人想必年纪不大。”
沈明酥看着‘天女’眸子里逐渐浮出的一抹悲痛和震怒,平静地道:“所以,天神没有庇佑你们,你也将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灵魂永远被禁锢。”
“不过,我大邺慈悲,愿意给鬼魂留一条生路。”沈明酥回头看向秦智,“不必再审问,所有胡军残党,还有他们的公主哈齐燕,午后城门前问斩。”
秦智正听得得意,见沈明酥忽然丢出这么一句军令,愣了愣,没回过神。
正疑惑,便见她身旁的封重彦对她微微一额首,先应了一句:“是。”
地牢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不只是秦智,底下的一众人都呆呆地立在那儿,一时摸不着头脑。
封丞相对白金娘子行了礼?
见他迟迟不动,封重彦看了过来,“没听明白?”
秦智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但明不明白,他都得明白,应道:“属下明白。”
且对这样的处置方式非常满意,立马精神了起来,吩咐底下的人,“上断头饭,老子要看这帮畜生哭......”
天色已经大亮,胡人百姓作乱,粮仓被烧,地牢外被重兵把守,一片森严。
地牢位于西侧,出去后往右是府衙大门。
沈明酥跨出了门槛,封重彦跟在她身后,见她脚尖微微朝外,不由驻步,轻唤了她一声,“阿锦。”
沈明酥她知道自己适才的那一句话后,意味着什么。
老头子说得对,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逃不了,面对便是。
顿了片刻,转过身,到底走向了左侧。
州府内忙得人仰马翻,头顶的寒风飞雪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还在不断地往下飘,没有人清理积雪,青色的石砖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轻白,靴子踩在上面,微微往下一沉,一声一声‘呲呲——”作响。
封重彦撑着伞,两人并肩而行,刚走到院子前,便看到了对面的台阶下立着一人。
一身白衣,与他脚下的白雪相应,乍一眼瞧去,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那张脸,此时出现在这儿,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
凌墨尘。
封重彦脸色一瞬乌黑,想出声唤人,转念一想,他能堵到这儿来,必然已经撂倒了一片。
沉默片刻,三人皆没有出声,沈明酥先迈了步,神色淡然,似乎并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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